“你买了什么?”
时野回头看向后排两只满满当当的大纸袋子。
“就买了点吃的,”林诚素将车开出去,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还有酒。”
时野哦了一声,脑子里想起那次遥远的醉酒,不动声色地靠回去坐好。
林诚素浅浅勾唇,“买了度数不高的果酒,今天心情好,陪我喝一点?”
以前不碰酒的人,现在高兴了就想喝一杯,时野看着窗外,“在英国的时候经常去酒吧?”
“没有,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在家喝一点而已。”
闻言时野看过去,林诚素将车停在路口,扭头朝他笑了笑。
到了小区,将车停在路边,时野抱着两只大纸袋子,和林诚素一起朝家走。
天空暮色四合,黄昏温柔铺满大地,寂静中,楼上窗口时不时传来细碎的人语声,眼前不甚宽敞的路,两人并肩往前走,手背时不时触碰,撩起一阵微妙痒意。
走进楼道,感应灯适时亮起,迎面玻璃墙上映出两张平静的面庞,视线稍一接触,时野转过身,伸手摁下了电梯键。
一路上到九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袋子里的酒瓶轻轻晃动,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林诚素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一转,打开了门。
屋里是那股熟悉温暖的气息,时野走进去,把东西放到桌上,听着身后林诚素脱鞋的动静。
仿佛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伸手开灯,就着满屋柔亮的月色,时野慢慢脱下外套,身后的动静似乎顿了顿,再接着,他手一扬,脱下T恤,露出满背精悍的肌肉。
“我去洗澡。”他把衣服一丢准备进雨势,一双手随即从背后过来,圈住他的腰轻轻朝后面唠去。
“洗什么澡,”林诚素搂着人,低头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先陪我喝一杯。”
时野看着胸前这双肆无忌惮的手,又想起下午市局门口那双湿软泛红的眼睛,“林总,窗还开着,注意点影响啊。”
像是回应他的话,林诚素闪身来到跟前,轻轻一跳坐到桌上,顺势踢了拖鞋,抬起脚踝不由分说将仁沟住。
叮铃一声,小金珠在红绳上清恍,时野耳蜗一趟,目光刹那间变得深邃,仿佛看着手到擒来的猎物,危险地欺身靠近过去。
接着下午那场戏,他双手撑在桌上将人牢牢圈住,在林诚素耳边低声问,“买了什么味道的酒?”
林诚素猛地扬起下巴,零luan清传的护膝声嚓过时野耳畔,从身后的袋子里摸出一瓶果酒。
瓶身清凉,拧开后,一股爽冽的橙香随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诚素注视着时野深邃的眼眸,举起瓶子,嘴醇包郭住瓶口清瞬一口,然后偏头楱过去,拿泛着凉意的醇在他脸家上若即若离地曾着,“场一敞不就知道了?”
脚踝上的红绳有规律地恍懂着,话音落下,时野一把陀注这人不氨酚的大褪,结实的大褪朝签用粒一鼎。
两道护膝骤然促种,林诚素一手沟着酒瓶,一手柔弱无骨地抬起圈住他的脖子,“时野——”
时野衮趟的呼吸机得他婚神一禅。“这就最了?”他在林诚素耳边轻笑。
“嗯。”林诚素乖巧点头,笼着水务的掩谋一片蒙笼,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最了,任你处置。”
酒气逐渐浸透了空气,脑中不约而同浮现那一晚的情形,时野见朔的身影在月下池程,就在这张桌上,布满汉株的手笔勾着林诚素不住禅理的大褪,将人很很锁区。
“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时野看着林诚素,涨新向那片时闰处摩锁过去。
林诚素顺从地向侯道下,随即被他用涨新托住报满的囤部,扬头发出一深kui探。
之间查入坚硬的发丝,时野轻笑一声,林诚素咚咚收支,一阵苏嘛的yang意顺着后脑勺店留般蹿向几椎。
收支绕向前面,林诚素抬头看过去,望晴地看着时野英俊深邃的眉眼,之间抚摸过他的脸,绕过侯洁时意味不明地糅挫了几下。
图起的侯洁微微一动,时野不自觉地跟着囤眼,看着他的眼眸逐渐变宏。
月光下林诚素的笑容迷人至极,柔嫩的之间继续往下华,华过见朔的胸膛,在辅机上流连片刻,最后在抵达牟出前被一把攥住。
手里的酒瓶轻轻晃动,酒香与橙香环绕过来,在冬日滚烫的夜里无声洒落几滴。
“我帮你。”脸家同红,林诚素磬磬一yao最醇。
“帮我?”咀里颔着这两个字眼,时野如同野兽妆朔的深提在黑暗中猛然间廷跋,收支扣着他那把不盈一握的西药,冲他似笑非笑地挑眉,“行啊——”
林诚素护膝一窒,二话不说就要从桌边诡下去。
时野将人抓回来,“别闹。”
林诚素护膝都luan了,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我拥守?”
用什么他都不舍得!时野眉心轻蹙,叹了口气,抬手敲敲他脑壳,“我真有事找你帮忙。”
林诚素的语气无比认真,“我也是真心想帮你。”
“……”时野将人搂进淮理很很柔了一把,“别招我,现在和你说正经事!”
林诚素失望地坐起身,有些郁闷地看着他,“你说。”
开口前,再一次强调主、、权,时野将人更深地揉进怀里,眼神中透出危险,“你那个朋友,季礼绅——”
“你觉得接着刚才的事,我们现在聊他合适吗?”林诚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野眯起眼睛,“不是普通朋友吗?”
林诚素铿锵有力地点头,“是普通朋友!你继续!”
时野哼了一声,正色道,“我们最近在查的案子可能涉及到他当年在A国参与过的一项实验,我有些事想问他,你能不能帮我和他约个时间?”
林诚素看着他沉默,时野打量他几眼,“怎么了?”
“没什么。”林诚素垂眸,“可以,你想什么时候?”
时野捏住他的下巴,“到底怎么了?”
林诚素用下巴蹭了蹭他粗糙的掌心,温顺地靠上去,“能帮到你就行。”
时野笑着将人抱进怀里,“那你尽快安排,总之越快越好。”
时野没想到林诚素效率这么高,当晚就把季礼绅约到了家附近的咖啡厅。
吃完饭两个人再次出门,洗过澡,收拾过,时野还特意刮了胡子做了造型,一路上被林诚素笑着盯了好几眼。
林诚素更过分,浑身上下都穿着他的衣服,宽大的黑色卫衣罩在肩头,过长的袖口只露出一截指尖,窝在副驾上,像个清秀的大学生。
时野用余光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
到了约好的地点,两人下车并肩过去,季礼绅站在咖啡厅门口,视线径直落在林诚素身上,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时野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下“我的”,再加个粗箭头指向身旁的林诚素。
但到底是成年人,即便算作半个情敌,见了面,该有的体面也都有,走到人家面前,时野收敛神情,朝季礼绅客气地伸出一只手,“你好。”
“你好。”季礼绅已经收拾好情绪,礼貌地同他握了握手,听见林诚素在一旁介绍,“这是时野,Abbott,我朋友,也是我在英国时的心理医生。”
时野微笑点头,“抱歉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Nathan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季礼绅看了眼林诚素,“走吧,我们进去说。”
落座后,林诚素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餐单,翻开后下意识问时野,“想喝什么?”
时野看着他,“都可以。”
林诚素头也不抬,“那我帮你点了?”
时野把脸转回来,“不是甜的就行。”
林诚素在他身后轻笑,“我知道。”
季礼绅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时野拿起侍应生摆在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四目相对,季礼绅回过神,艰难地藏起眼底的苦涩,率先开口道,“刚才听诚素在电话里的意思,你们调查的案子和我当年在A国念书时参加的一项研究有关?”
“没错,”时野放下杯子,朝他严肃颔首,“调查内容不能透露太多,这点我很抱歉,我这边就是有一些疑问,你们那项实验,当年在进行的过程当中,实验对象是否全部都是患有阿茨海默的患者?”
闻言季礼绅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斜对面的林诚素。
“没错,当时那项实验就是针对阿茨海默患者的康复治疗实验。”
时野点点头,“那具体的原理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季礼绅笑了笑,“人体的记忆形成信号主要存储在大脑皮层和海马体,当时实验提出者依照的原理是通过微弱电流刺激患者的大脑皮层,以试图唤醒患者的记忆,从而达到减轻病症的效果。”
闻言时野不禁皱眉。
“先生,请问选好了吗?”侍应生来到桌边。
林诚素猛地回过神,将手里餐单递过去,不知为何目光有些游走,看着对方随口说了几款鸡尾酒的名字。
“好的。”侍应生转身离开,时野扭头看着林诚素,伸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林诚素朝他笑了笑。
于是时野再次看向季礼绅,一只手牢牢抓着林诚素的,继续刚才的话题,“电流?”
季礼绅看了眼他们握着的双手,缓缓回道,“当然一切数值肯定是控制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保证对患者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时野进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为什么我查到的资料上显示,当年这项研究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叫停了?”
季礼绅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叹了口气后解释道,“是因为当时的一位研究员,他私自做了一些越线的举动,造成了一位患者最终彻底失去行为能力,成为了植物人。”
时野不由自主坐直了些,“他做了什么?”
“以他的观点认为,人的情绪和记忆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联,例如说,我们想起某个场景,大多数时候你首先感知到的,是当时身处在那个场景中时的情绪,”季礼绅耐心地向他解释,“所以他当时根据这种理念,向患者家属索要了一些物件,那些东西作为患者某种强烈情绪的载体,在他的实验过程中配合电流对患者脑部进行刺激,同时进行言语输入,有点类似于——”
时野脱口而出,“洗脑。”
季礼绅顿了顿,无法反驳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种做法后来证明非常危险,重点在于你很难保证你灌输给患者的记忆是正确的,因为那些所谓的记忆来自于他们的家人以及朋友的口述,而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想法都不相同,在这种存在偏差的情况下,那些患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混淆以及应激反应,据我所知,那位最终不幸成为植物人的患者,最初确实得到了看似有效的治疗,有一段时间甚至能够像个正常人和家人进行交流,但是很快实验的副作用就体现了出来,那人患上了非常严重的躁郁症,从发病到最后试图通过自残来结束生命,只经历了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
时野脸色沉肃,“所以实验就被叫停了?”
季礼绅颔首,“在那之后,整个实验就被叫停了。”他无奈摊手,“我明白那位研究员的本意是想治疗患者、减轻患者的病症和他们家人的痛苦,但是人体大脑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暂时还做不到对抗大脑的自然退化以及病变。”
“你们的饮料。”侍应生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时野接过鸡尾酒,放到林诚素面前。
“谢谢。”林诚素接过来喝了一口,看到时野面前的杯子,顿时瞪大眼睛,“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时野端起杯子正要喝,被林诚素伸手夺走,“这杯我来喝,你喝我这杯,不是很甜。”
时野失笑,“真的没关系。”
林诚素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刚刚有点走神了。”
时野摸了摸他的头,拿起他喝过的鸡尾酒尝了一口,“确实不甜,那我喝这个就行。”
“季医生,我还有一个问题,”时野看向对面。
季礼绅看着他手里的杯子。
同一个位置,两个清晰交叠的唇印,他垂眸遮掩住眼里几乎呼之欲出的悲伤,轻轻摇晃手里的酒杯,“什么问题?”
时野凝视着他,开口问道,“如果有人将这种实验用在正常人身上,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
话音落下,季礼绅愕然抬头,而余光里,林诚素陷在昏暗中的身影骤然间凝固。
按耐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小心翼翼试探,“你,为什么这么问?”
时野注意到他的反应,内心陡然间升腾起一股异样,他眯了眯眼睛,“和最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季礼绅回过神,“哦,抱歉,聊久了忘了你刚刚说这件事……如果是用在正常人身上——”他似乎有些迟疑,许久,几不可查地轻叹道,“这就要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了。”
“那么我换种说法,”时野倾身向前,宽大的身影隐隐释放出进攻型的强势,又被他恰当地控制在足以令人卸下防备的程度,“如果有人通过心理暗示,放大他人内心长期压抑的情绪,会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对方产生严重的情绪反应,从而威胁到生命?”
季礼绅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所谓的内心压抑的情绪是指什么?”
两人注视着彼此,时野的下颌线逐渐紧绷,“你刚才提到的那位患者的强烈情绪,是不是特指负面情绪?”
季礼绅的眉心狠狠一拧。
其实这才是当年这项研究被叫停的真正原因,因为那个研究员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背了医学伦理守则,季礼绅作为实验的参与者之一,虽然当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但这么多年连同其他研究员,所有人一直对真相三缄其口,就是担心这件事成为自己职业生涯里的污点。
没想到时野仅仅通过这些表面资料就猜到了真相,敏锐至此,面对他的目光,季礼绅无奈只能承认,“没错,很抱歉,刚才没有和你说实话——”
时野克制地点头,“我理解,你放心,有关调查的一切我们警方都会严格保密。”
得到允诺,季礼绅这才沉声开口,“那位研究员认为,比起其他情绪,负面情绪对人体和大脑的影响更为长久和深刻,他用的是催眠术,但真正的催眠术旨在通过潜意识交流对患者的负面情绪进行疏导,而如果在潜意识层面过度刺激患者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那么必然会影响到他们的心理健康,从而引发一些过激行为。”
“所以那位患者,他最后到底做了什么?”时野问。
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季礼绅的眼中闪烁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清醒后没多久,在家杀了自己的妻儿,最后吞服过量安眠药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