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骤然间听闻噩耗,李明德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你们说阿玉她——”
自己的女友竟然和一场引起全城恐慌的爆炸案联系到了一起,男人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我只是一天没联系她,怎么会这样?”
张岩伸手将人扶住,“李先生,我们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想请你回——”
“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时野的声音,打断了张岩的话。
张岩投来疑惑的目光,时野不动声色地过去,站在这个李明德面前。
“就在那个小区,进去后第三栋楼。”李明德魂不守舍地指了指前面。
时野朝那边看了一眼,看向李明德没有焦距的瞳孔,“李先生,请节哀。走吧,我们正好也有些情况想问问你。”
那张失魂落魄的面孔轻轻一动,随即点了点头。
时野和张岩陪着李明德走进小区。
这小区环境不错,位于郊区的新楼盘,绿化和道路规划都做得相当好,三个人来到三栋四楼门前,李明德掏出钥匙打开门,许久过去,整个人依旧失魂落魄。
“我不是禹城人,”他侧身请他们进去,同时回答着时野的问题,“大学毕业后我在这里找了份工作,工资不算高,但怎么样都比在我老家那个地方强吧。”
时野和张岩走进他的单身公寓。
地方不大,一室一厅,收拾得倒是特别干净。
“平时阿玉会过来帮我整理一下。”注意到两位警察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个李明德倒是确实长了张能让女人为他死心塌地的脸,时野挑了下眉,偏头环顾四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李明德不假思索,“这周一,我和她一起吃了晚饭。周二……也就是大前天,”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凄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们,“她还发短信过来,说下班后会来帮我收拾一下房子。”
这样基本已经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闻言张岩脸色微变,和时野探头扫了眼那条短信,语气和句式都很正常,时野和他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那看来是来过了。”
李明德不禁难过地红了眼眶。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张岩问。
“哦,警察同志,你们请坐,”李明德有些回过神,示意他们去沙发上坐,自己放下包转身去厨房倒水,“之前我们公司和他们会计事务所有业务上的往来,她经常来我们公司,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时野哦了一声,趁这个机会,张岩使劲朝他挤眉弄眼,他摇摇头,李明德刚好出来,两个人赶紧接过他递来的水。
“所以,”坐下后,李明德一脸痛苦地看着他们,似乎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阿玉她,她真的昨晚在东林夜市,她——”
说到这里,李明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面对两位警察,坐在那里低下头讷讷不语。
时野默默观察着他的神情,“李先生,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
李明德眼眶含泪,赶紧配合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
一旁的张岩从包里掏出笔记本。
“你和张成玉在一起多久了?”时野问。
李明德在心里计算片刻,“算上互相了解的时间,差不多有四年了。”
“那她平时有没有和你聊过她公司里的事?”
“我和她在一起之后,公司很快就换了家会计事务所合作,我们平时见面不算多,也不怎么聊工作上的事。”李明德摇了摇头。
时野和张岩互相看看,“那你觉得她平时工作压力大吗?精神状态看起来怎么样?”
“工作压力肯定很大,警察同志,像他们那种会计事务所,一般都只招海归研究生的。”李明德苦笑两声,猛地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时野,“所以是她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她才做出那样的事?”
时野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李先生,你平时工作也很忙吧?”
闻言,李明德垂下眼睛,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你和张成玉最近有闹过什么不愉快吗?”
张岩听出时野问题中的暗示,笔尖一顿,不禁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李明德。
“没有,我和阿玉感情挺稳定的,”李明德深陷在悲痛和愁闷中,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低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阿玉她性格很好,和她相处起来,挺轻松的,没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性格很好,相处起来很轻松?
时野挑了下眉,突然抬手一指电视柜上的照片,“那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被摆在很显眼的位置,李明德回头看过去,眼眶中泪光闪烁,“去年春节过后,那年春节我回了趟老家,年初六回来后和她在公园里拍的。”
“回来当天就见面了?那看来你们的感情真的很不错。”时野盯着照片上两张依偎着的笑脸。
闻言李明德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见状时野又换了个话题,“那你了解张成玉和她母亲的关系吗?”
听到张成玉母亲,李明德下意识皱了下眉,“她不怎么和我聊她的母亲,阿玉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才去看她。”
这点倒是和辛铭提供的信息完全吻合。
看来这个张成玉和母亲的关系确实很一般。时野朝李明德点头微笑,“谢谢你的配合,我们问完了。”
开车回市局的路上,时野把弹道科那边的发现告诉了张岩。
后者手里啃了几口的包子差点掉在地上,“真的是谋杀啊?”
时野严肃点头,“这是一起谋杀案,有关系就有动机,所以——”
说到这里,手指敲打几下方向盘,他眯了眯眼睛,“今天见过的这些人,现在全都成了犯罪嫌疑人。”
张岩靠着椅背出了会儿神,“那个李明德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听到张成玉出事时的反应不像是装的,要真是装的,那我这边建议他可以直接转行去当演员,早晚能拿大满贯!”
“但是他和张成玉闺蜜的供词,你不觉得有很多地方都对不上吗?”时野开着车,瞥了他一眼。
张岩回忆片刻,恍然道,“哦,你是说那个辛铭说他们已经分手的事?”
时野盯着路况,皱眉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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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们就不懂了!”听到他们提出的质疑,办公室里,沈清悦先一口气吨吨吨给自己灌下去一瓶水,“妈呀,渴死我了。”
擦了擦嘴,她把笔记本往时野桌上一放,面对一屋子男人,传教般竖起一根手指,“我跟你们说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闺蜜的男朋友!”
“…………”
“这不是基本的道德问题吗?”刘畅眼神疑惑。
“不不不,”那根手指摇了摇,沈清悦单手叉腰,“我指的是心理上的厌恶,觉得你们这群臭男人根本配不上我貌美如花的闺蜜!”
“…………”
“那也没必要这么说吧?”张岩神情疑惑,“分手不分手的,难道不是客观事实?”
“也有可能说明那个李明德和张成玉的感情,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好。”刘畅分析。
“那两个人在一起,明显是张成玉付出更多,而且感情要是真那么好,女朋友都患抑郁症了,这么严重的事,他会完全没有察觉?”指尖摩挲着下巴上冒出的胡渣,时野坐在那边想了想,把这个问题暂且放下,翻开沈清悦带回来的资料,眉心随之一蹙,“赌博?”
“对,没错,”沈清悦放下杯子,用力清了清嗓子,“我找到张成玉母亲的邻居,那个人说她那个人啊,嗜赌成性,经常出去躲债,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回来后呢还了钱继续赌,总之周围的邻居都不堪其扰。”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张成玉才不敢辞职的啊?”张岩推测。
沈清悦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她这些年欠的债,估计都是张成玉替她还的。”
“有这么一个吸血鬼母亲,这个张成玉真是太倒霉了。”刘畅一脸警醒,“我就说,人有时候就该狠下心,该远离的就该躲远点儿,否则迟早被拖累死。”
“这下就都说得通了,”张岩转着椅子,“所以最后一通电话,张成玉八成是在和她母亲争执赌博欠债的事,所以才会情绪那么激动。”
“她性格那么懦弱,连被人性骚扰都不敢吱声,那晚的争执,应该是被彻底压垮了吧。”沈清悦叹了口气。
“性格那么懦弱……”时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翻着手里的笔记本,问沈清悦,“你给其他人看过了吗?”
“直接给审出来了,”刘畅冷哼一声,忍不住跟他们吐槽,“我说张成玉那个母亲真是奇葩,你们知道她一开始为什么不肯老实交代吗?张成玉有点积蓄,她怕影响到自己的继承权!”
话音落下,一屋子人顿时陷入沉默。
真不知道该说这老太是懂法还是不懂法,刘畅语气讽刺,“算计得可真清楚。”
“已经申请到了搜查令,分局的人正往她家那边儿过去,暂时还没收到消息。”沈清悦说着看了眼手机。
时野突然问张岩,“有在张成玉家找到抗抑郁的药物吗?”
张岩将手上的资料反手展开,“找到一盒ARKORELAX,找林医生问过了,国外药店就能买到,类似于褪黑素,助眠的。”
时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了?”张岩好奇地滑着椅子过去,觉得他肯定有什么发现。
指尖咔哒摁了两下笔头,时野突然吩咐,“你去把辛铭和李明德再叫过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他们,就说案情还有一些疑点需要他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