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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时警官请回答 霁成欢 4908 2024-11-10 10:49:56

凌晨,医院急诊部灯火通亮,几辆救护车静候在大门前。

“你先去,我停下车!”邢露将车急刹在医院门前,程玉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飞奔进大门。

冲到前台,她一脸焦急地看着里面的值班护士,“林诚素,刚刚被救护车送过来的!”

这一晚急救科所有人忙得四脚朝天,护士反应了片刻,抬手朝右边一指,“林诚素是吧,有,你去那里问问!”

“谢谢!”程玉朝那里冲过去。

与此同时,就在她身后,市局一队所有人着急火燎地冲进急症部大门,隐约好像听见林诚素的名字,脚步齐刷刷一顿。

“林诚素?”沈清悦扭头愣愣地看着程玉消失的方向,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也进医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畅收回目光,走到前台掏出警察证,“你好,市刑警大队,我们找时野,请问他在哪里?”

“四楼!”护士头也不抬地说,“枪伤,医生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听见枪伤,一群人脸色大变,眨眼涌到了电梯前。

出了电梯,沈清悦刚好接到张淮的电话,“时野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我们还没找到人呢!”沈清悦急得原地绕圈,随即听见身后张岩的声音,“在这儿呢!”

几个人转身冲到病房前,张岩已经趴在那里看向里面,病床边围着一群医生护士,时野合眼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惨白,大半个身影被遮挡住,露出的床单上赫然印着血迹。

沈清悦他们探头一看,顿时惊恐万分,“医生,我们队长他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啧了一声,回头吼道,“都出去!”

“……”一群刑警灰溜溜地退回到走廊,沈清悦招呼大家过来,打开手机免提,一群人站在那里听张淮解释今晚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张淮那边同样忙得脚不沾地,背景里电话铃声呼喝声不断,“等我这边忙完了,就抽空去医院看他。”

沈清悦抓着手机半晌无言,脸上带着痛惜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贩D?晓晓他怎么会这么傻……”

张岩靠在一边叹气,“亏得时野当初对他那么好,不仅帮他改了名字,还租了房子找了新的工作,他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尊重他人命运吧,现在周晓晓都已经死了。但愿队长他没事。”刘畅脸色铁青,说完一脸担忧地看向病房。

半个小时后,病房门终于打开。

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一群人立马围过去,“他怎么样?”

“他没事,”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好在子弹只是擦过了腰侧的位置,没有伤到内脏,我们已经给他做好了伤口处理,应该一会儿就会醒了。”

张岩他们一听狠狠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护士伸手将这群人拦住,“虽然人没事,但是伤口有点深,出血量也很大,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多人——”

沈清悦拉着张岩他们后退一步,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行,我们知道了,谢谢。”

护士点点头,跟着医生转身离开。

知道人没事,一群人劫后余生般靠回到墙上。

凌晨四点,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一片,刘畅扭头看着外面,“我来守着吧,你们先回去,等他醒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都待着没意义,”张岩点点头起身,不过休息肯定是没可能了,“回局里吧,晓晓那个案子的资料得准备好,张淮那边估计有用。”

“我和你一起,”沈清悦走了几步又猛地想起来,“欸对了,林诚素!”

她伸手抓住张岩,“他不是也在医院呢吗?”

“对啊,”张岩困得脑子有点迷糊,“说起来他俩怎么一块儿进医院了?要不去楼下看看?”

“走吧。”沈清悦正有此意,拉着张岩下楼。

“病人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急诊部一楼,医生走出病房,看着面前两个女人,“你们是他的家人?”

程玉和邢露忙不迭点头,“他怎么了?”

“病人昏迷不醒,而且出现明显的应激症反应,”说到这里,医生疑惑皱起眉,“他是不是有什么神经系统疾病?”

闻言程玉和邢露互相看看,程玉有些欲言又止,“那个,他,他现在这种情况严重吗?”

医生狐疑地打量了她们几眼,“你们不要隐瞒病史影响我们急救!”

“主要是我们也不清楚,那这样,我现在联系一下他以前在国外的私人医生,问问看具体什么情况。”邢露说着掏出手机。

医生这才脸色放缓,转身叮嘱护士,“病人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我过去那边看看。”

目送医生远去,邢露走到一边,拨通了季医生的电话。

算一算时间,现在英国那边已经是深夜,然而出乎邢露意料的是,电话居然很快就接通了。

手机对面的声音透出浓浓的困倦,“喂?”

“季医生,太抱歉了,这么晚还打扰你。”情况比较紧急,邢露言简意赅,“诚素他进医院了。”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声轻响,季医生应该是起身打开了床头灯,再开口,声音里的困倦已经被紧张取代,“他怎么了?”

邢露三言两语将林诚素的情况解释了一遍,“你也知道,诚素他那个情况有点特殊,”邢露满脸为难,“我要怎么和医生解释?他自己能醒过来吗?”

“他受伤了吗?”对面动静不断,季医生问道。

“没有,只是昏迷,送来医院的时候就这样了。”

酒店房间内,季礼绅将手机放在桌上,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我原本正准备明天给你们打电话,我现在人在申城。”

邢露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回头看向程玉,程玉见状快步过来,“怎么了?”

顾不上收拾行李,季礼绅拉开房门,“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他在国内!”挂了电话,邢露惊喜地对程玉说。

“太好了,”程玉如释重负,“他最了解诚素,有他在的话一切都好办了。”

“嗨?”

两个人回头,看着面前这一大群人不由得一愣。

“我们是时野朋友,”沈清悦笑着解释,“林诚素出国前我们和他一起吃过饭来着。”

一群人神情关切地看向病房,透过虚掩的门缝,沈清悦看到仍在昏迷中的林诚素,“他这是什么情况啊,要不要紧?”

邢露一脸惊愕地脱口而出,“他们两个以前就认识?!”

“啊?”沈清悦茫然地看着她。

邢露脸色铁青,程玉在一旁笑了笑,“他没什么事,出了点小意外,很快就会醒了。”

沈清悦看着她点点头,“哦,那就好,我们就是刚刚在外面听到他的名字,所以过来看看。”

气氛似乎有点古怪,张岩扯扯沈清悦衣角,两人互相看看,随即识趣地告别,“他没事就行,那我们先走了,帮我们和诚素问一声好。”

“好的,我会转告他,”程玉微笑颔首,“再见。”

“她刚刚什么意思?”离开走廊,张岩回头看了一眼,有点纳闷地小声嘀咕,“什么叫他们以前就认识?”

“不知道啊,”沈清悦神情疑惑,两个人慢吞吞地往外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很快张岩回过神,拉着沈清悦加快脚步,“总之人没事就行,赶紧回局里,今天有得忙呢!”

看着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程玉收敛笑意,脚步一转,回头看向邢露。

邢露一言不发地回视,将唇角抿成一道紧绷的直线,“你知道。”

程玉坦然承认,“我知道,那天我就看出来了。”

一时间邢露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些陌生,忍不住大声质问,“你这么做,万一诚素以后全都想起来了,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我们要怎么面对他们两个?”

程玉同样拔高音量,“但他不是都忘了吗?在我这里,他就是和我有协议在先啊!”

“阿玉,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非常非常——”程玉冷冷地挑眉,邢露到底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而是越过她往外走去,“我出去等季医生!”

“把你的话说完!”程玉一把将她拉住。

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不想再让关系持续恶化下去,看着邢露怒极的样子,程玉率先缓了缓情绪,将声音放低,“你担心这些干什么?先不说诚素他到底会不会想起来,就算是想起来了,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告诉那个警察所有真相吗?”

邢露回头看过去,还是那句话,“那也是诚素和他之间的事!”

“我知道!”程玉靠过去,在下面用力牵住她的手,“反正现在诚素承诺的股份已经到手,以后你专心跟着他学习,其他的事,我保证不再给他们添堵了,行不行?”

“邢露。”程玉轻轻晃着她的手臂,“露露——”

邢露叹了口气,“阿玉,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的!”

闻言程玉顿时笑盈盈道,“那下辈子轮到我欠你,再下辈子——”

“行了,”邢露打断她不合时宜的情话,“这个时间从申城过来,开车最多两个小时,我出去买点吃的,顺便等季医生。”

一个多小时后,邢露正坐在医院门口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快餐,程玉陪在一旁,手里捧着瓶饮料暖手,两人聊着天,眼看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医院门前经过,几分钟过去,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

“这么快?”邢露有些惊讶地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快餐,起身迎上季礼绅焦急的脚步。

“他在哪里?”

即便是半夜遇到急事出门,季礼绅的穿着依旧十分得体,衬衫,黑色西裤以及长款外套,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温和而又儒雅的克谨。

“你好。”程玉站在那里和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季礼绅伸手过去,两人维持着表面客套握了握手,不等收回手,季礼绅的目光已经再次看向了急诊大楼。

“他还没醒。”邢露转身带他进去,冷不丁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程玉这女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对着空气挑了下眉。

“……”

天光微熹,三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急诊部门口。

等第一抹余晖透过云层洒向大地,四楼病房,麻药渐渐褪去,时野笼罩在晨辉下的身影微微一动,在疼痛中苏醒过来。

听见动静,刘畅从手机上抬头,起身快步过去,“时野?你感觉怎么样?”

时野目光失焦,看着天花板发呆,意识仍在麻药的余威中不断晃荡,片刻后,迷离的眸色倏然间清明,他猛地从床上起身,“林诚素!”

刘畅吓得大叫,“你小心伤口!”

腰侧的纱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血迹,刘畅着急地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去叫护士。

刚走到门口,身后随即扑通一声,他惊讶地回头,看见脸色惨白的时野从病床边跌落,死咬着牙爬起身,捂着再次撕裂的伤口跌跌撞撞往这边走。

时野推开刘畅走出病房,睁着通红的眼眶,视线在走廊里焦急地梭巡,“他在哪里?”

当时林浩泽将枪口抵在他的腰侧,等他回神立刻用手肘将枪口向外顶开,烈焰喷射而出,将他的半边衣服燃烧成灰烬。

火舌包裹着子弹舔舐过肌肤,贯穿身体的剧痛中他用余光看见林诚素朝这边扑了过来,而枪口正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

耳边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枪响,时野半边身体很快被鲜血染红,他心急如焚,虚弱地伸手抓住一位路过的护士,“林诚素,凌晨送过来——”

“你怎么下床了?!”那护士低头看到他的伤口发出一声尖叫,“快回去躺好啊!”

“他在楼下!林诚素在楼下!”刘畅一个箭步过来将他扶稳,“沈清悦他们走之前去看过他了,他没事,只是人还没醒!”

闻言时野推开他,拔腿冲向了楼梯!

“时野?”刘畅看着他疯狂的样子目瞪口呆,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林诚素。

林诚素——

耳边尽是剧烈而又痛苦的喘息声,视线两端一片模糊,身边不断有人影驻足,朝他发出遥远而又焦急的惊呼。

伤口沁出鲜血,眨眼揉湿了掌心,时野捂着剧痛的伤口,一口气狂奔下四层楼梯,然后在一楼走廊里,他看到了程玉的身影,正站在一间病房门口,神色担忧地看着里面。

脚步微顿,他咬咬牙,快步冲了过去。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病房内传出来。

“我是他在英国的心理医生,为他进行过为期一年半的心理疏导,我非常了解他的情况。”

“放心,不是神经系统疾病,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身后传来程玉惊讶的声音,病房里,季礼绅和医生一起回头看向门口。

“你——”

程玉和邢露扭头看着服满身是血的时野,一时间神色都有些动容。

邢露赶紧让到一边,“他在里面。”

季礼绅视线一转,不等他看清来人,医生已经冲了过去,“这么回事?!”医生走站在门口,急声吩咐路过的护士,“快去拿缝合包!”

“哦,好!”

“快跟我走,你伤口都裂开了,出这么多血!”医生焦急地将人拉住。

病房门前一时间被挡得严严实实,时野干裂苍白的嘴唇翕动,失血过多,脚步都不稳,他强撑着推开面前的医生护士,“我想看看里面的人——”

“他没事!”邢露赶紧说,帮着医生劝道,“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混乱中,病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呢喃。

一群人立刻看过去,时野心脏漏跳一拍,踉跄着走到病房门前,怔怔地看向病床上那个身影。

林诚素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站在悬崖上,雾色在明亮的天光中渐渐褪去,一个身影悄然出现。

“时野。”

眼泪夺眶而出,饱含着满腔悸动,他上前一步,着急想要拥抱面前的男人。

是你,原来我在找的人,一直都是你。

一步一步,他渐渐走近,狂风吹起男人的衣角,拂过他冰凉颤抖的指尖。

时野驻足在原地,高大挺拔的身影亦如记忆中那般,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然而就在这时,天际突然爆开一声惊雷般的巨响,林诚素惊愕地抬起头,天空中退散的雾色中竟漫开一片血色,他低下头,看见时野胸口绽开一朵巨大的血色曼珠沙华,时野脸色惨白,看着他无言地向后倒去,身影随即消失在悬崖边——

眼球在眼眶下剧烈转动,似乎听到了时野的声音,林诚素从噩梦中惊醒!

眼泪不断滚落,他神情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感到一阵剧痛在身体里肆意蔓延,攀爬过神经,流淌进血液,渗透五脏六腑,这股剧痛随着重逢后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渐渐变得无法再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骤然间贯穿全身,林诚素躺在床上蓦然发出一声哀嚎。

这声音近乎不像人,就像困顿的野兽被刀具凌迟,水中的鱼儿被沸水烧滚,他四肢痉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捂着心口不断哀嚎,肝肠寸断。

整张病床都在剧烈地震动,他的样子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一个身影快步来到床边,俯身将他用力抱住。

“诚素。”季礼绅心疼地擦去他眼角的泪光,“诚素你醒醒,是我,我在这里——”

——“忘了问你,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你住在哪里?如果顺路的话——”

“很晚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林诚素,我从来没有过别人。”

——“那里是市局?”

——“时野,你那天说让我等你电话,你想和我说什么?”

“……案子的事,现在案子结了,也就没必要说了。”

——“林诚素。”

过去,现在,无数记忆纷沓涌现,那双眼眸,曾无比温柔地向他做出过承诺,也曾用最讳莫如深的目光将他凝视,那些被竭力隐藏却又不经意流露出的无奈和难言,那些被包裹在漫不经心下的倾诉和探寻,那些让他无比痛恨的逃避背后,是时野苦等整整三年的伤痛和寂寞。

——“我会永远陪着你。”

刹那间剧痛如抽筋拔骨,眼泪汹涌而出,林诚素在巨大的悔恨中闭上眼睛,滚动的喉咙深处发出濒死般的呜咽声。

原来他一直都在,哪怕他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也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梦中那个身影终于变得无比清晰,林诚素却痛不欲生,他望着模糊一片的世界,透过泪光拼命找寻时野的身影。

“我想见他,我要去见他——”

“诚素?”季礼绅有些慌乱地看着怀里的人,伸手从桌上抽取纸巾,“是不是做噩梦了?你梦见了什么?”

“我要去找他!”林诚素骤然间发了狂,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病床边摔滚在地,“放手,我要去见他!”

季礼绅在震惊中死死将他拉回到怀中抱住,焦急的声音里满是疑惑,“谁?你要去见谁?”

林诚素才刚醒,又沉浸在灭顶的伤痛中,情绪冲破身体极限,突然间再次陷入昏迷,见状季礼绅回头嘶吼快叫医生,邢露和程玉狂奔进病房,急诊科内人来人往,而病房门前,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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