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看了蔺南星两眼。
小郎君几乎已经把他整个圈在怀里了, 说出的话语虽是在询问不假,可显而易见,蔺南星就是想抱着他进去的。
沐九如向来不爱扫他家南星的兴, 也乐意宠着他家的小南星。
他柔顺地伸出双手,笑着应道:“那就劳烦老爷了。”
蔺老爷轻轻“嗯”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接过主子双手, 让沐九如勾着他的脖子, 稳稳地将人打横抱起。
淡淡汗味飘到了沐九如的鼻尖,还伴随着一些新鲜的栀子花香。
蔺南星如今不熏香了, 却依然十分注意身体的清洁与气味。
他陪在沐九如的身边时,总是一天好几回地洗澡, 然后采些鲜花放在衣袖衣领里。
沐九如每每靠近他时, 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沐正君被坚实的臂弯簇拥着,被喜爱的气味环绕着,被他的小相公妥善地怀抱着, 进到了里间。
桌上饭菜已经备齐, 升腾着袅袅热气。
前几日刚购置的虞美人也开得正好,红黄几朵怒放在桌子正中的花盆里。
蔺南星轻轻地把夫郎放到满是软垫的轮椅上,然后连人带椅地推进餐桌前。
今天的小郎君伺候他家少爷格外得殷勤。
不仅在妾室们面前疯狂抢多鱼的活照顾正君,还主动要求抱着能够行走的沐九如进入里间。
就连吃饭的时候, 蔺南星都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沐九如。
但凡沐九如多看哪个菜一眼,那道菜便会从蔺南星的筷子里,落进沐九如的碗里。
沐九如被小相公带到饭桌前时脚不沾地,现在沐少爷怀疑他家小南星还想让他饭来张口,嗷嗷待哺。
但是……小奴婢自作主张地照料他,并不会让他觉得讨厌和冒犯。
相反,沐九如很是期待和喜欢。
他期待蔺南星一点点向他靠近, 一点点地走到他的身边,走到比他更高的地方。
沐九如笑眯眯地,给自家偷偷成长的大可爱布回了菜肴。
小夫夫两人便和乐融融地吃完了晚饭。
之后晚间休息的时光里,蔺南星陪着沐九如练了会儿针法。
沐九如的手依然抖得厉害,因此他很少下针,每次都慎重地犹豫许久,才戳了下去,最后还是十有八九会扎错位置。
但蔺南星皮糙肉厚,拔了针,随手抹上两下,血迹便消失了,只留下个红红的血点子在上面。
倒是沐九如心疼地在小相公的手上亲了好几下。
再晚些的时候,蔺南星去耳房冲洗了一番,便干起了老本行,伺候沐九如洗了澡。
他把自家少爷打理得干干净净,裹上素白的里衣,抱回到他们的婚床上,随后拿了个手炉慢慢地给沐九如熥干湿发。
洗完澡后的沐九如浑身上下都泛着艳丽的粉色,他挨着小夫君的大腿,懒洋洋地趴卧在被褥上,任由蔺南星拨弄他的发丝。
沐九如的头发又长又多,每次烘干都要花上许久。
但不熥干又是不行,湿寒的水汽在沐九如身上留得稍久,就会让沐九如染上风寒,或是犯了头风。
蔺南星勤勤恳恳地替少爷打理头发,沐九如闲来无事,便忍不住想要逗人。
半躺的美人支颐抬首,揶揄地道:“小南星,你今天怎么对我特别得殷勤?”
蔺南星动作微顿,柔声道:“少爷如今做了我的夫郎,南星自然要比往昔对少爷更加体贴悉心。”
沐九如眸光微动,看破却不说破,他低笑几声,把自己翻了个面,脑袋枕在蔺南星的腿上,温柔地夸道:“我的小夫君,怎么这么好。”
蔺南星被夸的脸颊泛起了薄红,凤眸里荡了明晃晃的亮光,薄唇也抿起了一点,笑得青涩而俊朗。
他说不出更多的情话来,便只好更加温柔地伺候夫郎。
从这沐九如的角度望去,他家小相公的喉结此时格外突出。
手臂动作的时候,小郎君会不自觉地进行吞咽,喉间的那个小球便会随之上下滑动、时隐时现。
抓人眼球,还有些性感。
沐九如定定地瞧了一会,还是忍住了,没给勤恳劳作的小郎君添乱,他又问道:“今日你还带了个盒子回来,买了什么?”
蔺南星呼吸微滞,片刻后他放松心神,温声答道:“是苗老公送的角先生。”
沐九如一愣,道:“苗老公怎么会送这个物件?”
蔺南星继续着伺候沐九如的动作,耐心地道:“少爷有所不知,阉宦之间,长辈照拂新婚的小辈便会送这个的,且苗老公送的角先生,对他来说是件意义非凡的东西。”
沐九如这下生了好奇,漂亮的脑袋都歪了一歪。
蔺南星看得心头微烫,鼻尖都像是有些热乎乎的,他连忙收敛起心神,将苗善河与小莲的故事说了出来。
沐九如听完了蔺南星的讲述,忽然就明白了他家小南星今天为何会有这么些改变。
他唏嘘道:“苗老公这般好的人,却与他的夫人天人永隔了,着实令人惋叹……”
沐九如摇了摇头,语调又轻快了起来,笑道:“既然苗老公是把东西送给我们的,那我也该看上一看,南星,你把东西收在哪了?”
“我来拿。”蔺南星放下了手炉,从抽屉里拿出匣子。
沐九如接了过来,把古旧的木匣放在膝头,开启锁扣,掀开盒盖。
莹白的角先生安稳地躺在红色软垫之中。
柱体由寻常的石料所制,外形粗鄙不堪,一看就知道是床笫间的用具。
可这件东西的背后,却是一段天人永隔的哀婉往事,一颗历久弥新的爱慕之心。
它被赋予了原本功效之外的意义,让它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床笫间的用具。
这是一份长久的思念,也一份满怀善意的祝福。
苗善河和小莲的故事,已是一段花残月缺的遗憾。
老人家将珍藏一世的宝物送给了有缘之人,希望蔺南星与沐九如能走出一个花好月圆的结局。
能够相守一生,百岁之好。
沐九如柔声道:“苗老公愿意将这般重要的物件送给我们,证明他是真心实意关爱你的。”
他轻轻触碰上角先生冰冷的表层,真挚地问道:“落故,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就用这个圆房吧?”
貌美夫郎的目光柔软而坦荡。
蔺南星回避了沐九如的视线,垂眸看向夫郎安放在角先生上的葱白指尖。
他的心脏沉沉地跳着,越来越响。
片刻后,蔺南星低声地应道:“嗯。”
沐九如轻轻一笑,温存地靠进了夫君的怀里。
小郎君容易害羞,心跳砰砰地炸着他的耳膜,此时此刻是不方便再去出言调笑了,沐九如便转而研究起了圆房要使用的物件。
“这几处有锁扣……像是能带在身上。”
“……这处可以放进去,我以前倒是不知晓角先生还有这般式样的……”
沐九如认真地端详着,把物件里里外外摸了一圈。
葱白纤长的十指,在形状清晰的角先生上来回逡巡。
蔺南星看得口干舌燥,浑身都烧热起来。
阉人的物件没有男人的功能,变不成能用来圆房的形态,而这枚角先生,便是将来代替蔺南星用作圆房的工具。
如今沐九如翻来覆去地抚摸它,对蔺南星而言,和沐九如正在把玩他的一部分并没有什么区别。
蔺南星光是看上几眼,都羞臊得想要弯下腰背,把自己缩成一团。
难以控制的热流在蔺南星的身体里到处穿梭,要挤往他残缺无用的那个地方。
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便也随着身体不堪的反应,变得急促紊乱。
与夫郎腰背接触的地方火热到滚烫的程度,肢体也僵硬紧绷得甚至在微微颤抖。
这汹涌而来的变化太过明显,瞬息就被怀中人感知察觉到了。
沐九如只是一本正经地翻看了几下角先生,却不知他为何能拨撩到边上的蔺南星……
他家相公分明是个小阉人,却意外得年轻气盛。
沐九如对蔺南星向来是怜爱又疼宠的,他见了此情此景,便将角先生和匣子放到了一边,柔声问道:“落故,你想要摸摸我吗?要不要亲个嘴?”
蔺南星闻言气息更乱,全身上下都被点燃了,沸腾得像是正在经历烈火灼烧。
他沉沉呼吸了几下,用眼皮抿去额上不断滑落的汗水,隐忍地道:“不,不用。”
“真的不用?”沐九如问道。
从沐九如的视角看去,此刻的蔺南星眼尾飞着红,牙关紧咬,连带着面颊也绷直出了性感的线条,细汗汇聚成滴,划过下颚,没入颈项。
这强忍克制的模样,着实让沐九如心疼。
他擦了擦蔺南星脸上的汗滴,轻柔地道:“是我的错,又不知怎么撩拨到了你。”
沐九如目光温柔,婉顺地道:“但是……小落故,如今我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夫了,你是我的夫君,我也是你的夫郎,你随时都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沐九如道:“哪怕现在我们就圆房。”
蔺南星耳畔一阵贯天彻底的轰鸣倏然而过。
随后世界变得极静,极清。
烧热消失无踪。
细汗缓缓坠落。
唯有心跳沉沉地,一下、一下、一下……
无声又响亮地脉动着。
蔺南星在沐九如包容的目光中,伸出了自己颤抖的手掌,慢慢摸上沐九如的鬓发与侧颜。
宽大的掌心布满了细碎的旧伤,带着无法磨灭的、属于一个奴婢的粗糙质感,拂过正君面颊上吹弹可破的肌肤。
沐九如顺从地合上眼帘,鸦羽般的睫毛低低垂落。
像是在等待一个吻,又像是在等待抚摸,等待被完全地占有。
角先生就躺在床边,明媒正娶的夫郎衣裳松垮地靠在夫君的身上。
倾泻的长发披散在蔺南星的手中,散发着让他日思夜想的清香。
帐内的每一寸空气,都变得旖旎温软,如梦似幻,像是把时光拉回了洞房花烛那日。
蔺南星抚上沐九如的后颈,带着他的夫郎义无反顾地靠上自己的心脏。
“再……过一阵。”
胸腔随着话语声微微地震动,让蔺南星音色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沙哑。
沐九如柔顺地依偎着身前的郎君。
高热的躯体紧密地将他浑身笼罩,宽大的手掌克制而缠绵地贴合在他身后。
他们前所未有地贴近着。
沐九如悄声问:“过一阵?”
蔺南星收紧了手臂,将夫郎严丝合缝地拢在怀里,用身躯遮挡住怀中人的双目,不让沐九如看见自己迷魂淫魄的不堪情态。
他音量极地,几乎是喃喃自语一般,在沐九如的耳畔说出深埋心底的渴望。
“再过一阵……我想亲亲少爷。”
清亮温润的嗓音颤抖而低哑,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一个奴婢毕生的勇气。
兴许再多说只言片语,蔺南星都会因为恐惧而退缩,而哭泣。
怀中夫郎静静地听着,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再做什么。
沐九如将自己的一切都安放在蔺南星地胸怀里,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