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容貌绝色, 倾国倾城,褪去厚重的衣衫后,往日被遮蔽的玉体也无处不美, 丰肌秀骨,靡颜腻理。
楚楚纤腰在绵柔的亲吻下轻轻颤动,让腰腹中央的那一竖凹陷分外得明显。
线条圆润的腹白线随着短促的呼吸时起时落, 越过明珠般的肚脐, 隐没于素白的里裤之中。
而腰线的另一端处,蔺南星久久地亲吻着沐九如的伤疤, 在那里落下血肉生长,疗愈旧伤一般细细密密的麻痒, 又珍重地反复描摹。
他在沐九如若有似无的轻哼声中, 慢慢地举高怀中的郎君,将人簇拥到自己面前。
头颅与鼻尖深深地埋进了夫郎柔软的肚肉里,像是一个与其血脉相连、密不可分的婴孩。
他一动不动, 静静地靠着这方温软。
炽热的吐息灼烫了沐九如的身体。
浅促的呼吸溽湿了蔺南星的耳朵。
他们相互附庸, 相濡以沫。
在拥抱中沉入安稳的乐土里,枝缠叶绕地哺育彼此。
像两株植物,伴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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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蔺家夫夫依然为了离京前的准备而忙忙碌碌。
并且因为新添的那口家庭成员, 两位毫无育儿经验的爹爹常常被儿子折腾得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但更多的,是阖家美满的欢闹与亲昵。
小元宵对他漂亮的沐爹爹有着天然的好感,每日都牛皮糖一般黏地在沐九如身上,爹爹长爹爹短地甜甜叫唤。
而面对打过他两下,还是家中老爷的蔺南星,小兽般的人儿就展现出面对大爹爹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虽然也很乖顺, 却有那么一些些的拘谨。
蔺南星并不在意元宵对他的看法,只要小家伙对沐九如孝顺,将沐九如这个大爹爹哄得开开心心,蔺南星就已心满意足。
只是当有一天,元宵神秘兮兮地叫唤他,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说“这是元宵今天的最后一块糖了,给小爹爹吃”的时候时,蔺南星的心里软成了一团。
隔天蔺小爹爹就亲手熬了包饴糖,偷偷塞给他的好大儿,让他的好大儿永远不缺糖吃。
父子两相视一笑,元宵吃得满嘴甜蜜,也不忘塞回一块进他的小爹爹嘴里。
蔺南星顿时心花怒放,隔天又熬起了糖。
三天后,沐大爹爹把一大一小叫到跟前,严令禁止了蔺小郎君对元宵毫无底线的父爱,并找到府医一起为哭哭啼啼的元宵治疗牙痛。
蔺南星这才悻悻地作罢。
元宵年岁虽小,却不怎么认生,不仅同两位爹爹极短的时间内就亲密得如同亲生父子,还同爹爹的得力下属们也打成了一片。
他在确认了多贤和多鱼也是好公公之后,就彻底黏上了他的小奶爹多鱼。
不论是把屎把尿,还是午睡吃饭,只要两个爹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元宵就只卯着多鱼一人使唤。
可怜了多鱼小公公,年仅十三就伺候着主子的一家老小,还成了主子丙没有血缘关系,也无名无分的父亲。
多鱼真真是不堪重负!
当然除了多鱼,元宵也喜欢找多贤玩。
多贤是个面热心冷的,元宵其实有些畏惧他,因此反倒在面对多贤时格外的乖巧,半点都不吵闹。
那温驯的模样,把多鱼嫉妒得鼻子都歪了。
其实元宵硬着头皮去同多贤打交道,也并非是有多喜欢多贤,主要是他十分喜欢多贤养的那些飞鸢。
大鸟们各个威风凛凛,羽毛靓丽,扑腾翅膀的时候又憨态可掬,摸起来暖乎乎,滑溜溜的。
这些鸟儿们还会捡小木棍——元宵把木棍抛出去,鸟儿们嗖的一下就能捡回来,又递还到他的手上。
等多鱼给飞隼喂了肉片,元宵就又能将木棍向空中抛去玩了。
多贤在一边处理蔺宅内外的庶务,元宵就能在多鱼的陪伴下同鹰隼们玩上好半天。
等到抛累了,元宵就抱着鸟儿们,摸摸这只的脑袋和鸟喙,闻闻那只羽毛上的味道。
蔺南星向来是把这些禽类当成个工具来使唤的,对它们生不起什么怜爱,更是觉得这些畜生的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鸡骚味。
他家儿子却闻得一脸沉醉,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但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要在元宵玩闹之后,把脸和手洗净,再重新换身整洁的衣裳,别熏着他大爹爹就行了。
蔺小郎君宽宏大量地这般想着,把自己的鼻子偷偷地塞进夫郎的头发里。
悠悠发香沁入心扉,蔺南星心旷神怡地感叹:还是少爷的头发好闻,芬芳馥郁,还可以嘬嘬,吃起来甜甜的!
儿子傻乎乎的喜欢闻鸟毛,同他比起来着实没品。
但再没品的儿子,也是蔺老父亲的第二块心头肉。
元宵那些做了官奴的家人们,全被蔺南星派人打点照拂了,差去做轻松的活计,想来只要不犯什么事,就不会轻易丢了小命。
而好大儿的户籍,蔺南星也十分上心。
为此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夫郎和家宅,亲自去户籍所跑了一趟。
蔺督公盯着办事的官员,亲眼见那人销了元宵的奴籍,把他的好大儿改为良人,又落在了他和沐九如的名下。
但蔺老父亲依然不算放心。
他又带着证明跑了趟户部,将宅第新入人口的文书归档进宫内的户簿,才算彻底定死了此事。
蔺南星从不在意自己是个贱人还是良人。
早在太平十一年,他监军回京之后,就因监管的虞君大胜、他征战有功而被安帝赏赐,赦免贱籍,成了个良人。
他也因此有了佩戴冠冕,跟随天子百官参加大礼、祭祀的特权,并被天子赐宅,准许独立门户。
但面子上再如何风光,阉宦都不过是天家的一条狗,是天子使唤的家奴。
天子对内臣的恩典,不论是宠幸还是换籍,又或是改名赐姓,都无法改变他们生随死殉的皇奴身份,也无法弥补他们因沉浮宫闱被削去的过往与将来。
因此这良籍对蔺南星而言,不过是一块聊胜于无的遮羞之布。
但三岁的元宵,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的儿子从高高在上的贵人,成了阶下之囚的贱人,如今又做回了清清白白的良人。
往后他和沐九如一同护着元宵,让小家伙此后的人生都只有韶光淑气,春和景明。
蔺南星和沐九如给元宵改换的新名字,就叫蔺韶光。
元宵佳节过后,便是雪融冰消,冬去春来,阳和启蛰。
愿蔺韶光此后的人生,满目青山,如登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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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枝叶居到访了不少来客。
逢会、逢力和傅逸丹这三个蔺南星的亲信,午时前后就带着大包小包登门造访,为他们即将离开京城的上峰提前饯行。
蔺南星还有七日才要动身启程,但他们这三个下峰现在都身居高位,日日忙得脚不沾地。
不仅七日后他们无法亲自去给蔺公送行,就连今日也是拼凑了好久,才寻到了一个三人都得空的闲暇。
他们人人都备了厚礼,已在入宅时给了多贤。
进了枝叶居的外间后,他们便拜见了蔺督公、祜正君,还有蔺公新收的干儿子。
蔺韶光如今同宦官们处得多了,即便眼前的几位叔叔没有带那个狸奴耳朵般的帽子,他也察觉到这几人都是公公了。
蔺韶光躲在沐大爹爹的怀抱里,乖乖巧巧地叫唤:“叔叔们吉祥。”
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却盯着三位叔叔不停地打量。
毕竟阉人同其他残疾之人全然不同,表面上是看不出残缺之处的。
傅逸丹生得高大魁梧,逢力长得俊俏风流,逢会温文尔雅……
都和元宵之前听秦家人说过的那些贼眉鼠目、尖嘴猴腮或是满脑肥肠的坏阉狗毫无相似之处。
就算声音确实比较尖细,也都是柔柔软软,很好听的。
蔺南星下巴微扬,介绍道:“这是咱家的儿子,蔺韶光,乳名元宵。”
三位玲珑八面的下属,立刻向蔺督公的宝贝儿子打起招呼来。
“蔺小少爷吉祥。”
“蔺少爷生的真俊,与蔺公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元宵,叔叔给你带了玩具。”
这三人早就探听清楚了蔺韶光的身世和来历。
甚至除了老实人傅逸丹之外,其他两个逢字辈的宫人,还向多贤打探了小少爷的喜好和性格。
转眼,元宵的手上就被塞了三个精致漂亮的小玩意。
傅逸丹送了把象牙弹弓。
逢力送的是一对缩小版的玉壁鞲,只要带在手臂上,就让飞鸢站在上面,拿着把玩了。
逢会送了一支白玉鸟哨,和蔺南星的那支款式接近,只是小了一号。
蔺韶光喜笑颜开,捧着新得的玩具,瞬间就确认了这三人都是好公公。
没一会,小小的人儿又自来熟地同逢力和逢会打成了一片,还同两位逢叔叔约好了,等下要一起去看多贤的飞鸢。
傅逸丹因玩具送得不够贴心,人也沉闷木讷,而没能获得蔺小少爷的青睐。
他便也不自讨没趣,转而喝着多鱼泡的茶水,同蔺南星聊起了京营的公务。
逢会和逢力同蔺韶光闹了片刻,对孩子也没了耐性,就把小少爷往多鱼奶爹怀里一塞,也双双落座到了傅逸丹的边上,同蔺督公交流起朝堂上的动向。
蔺韶光在秦家时没少经历这样大人言谈的场面。
他乖巧地保持安静,在多鱼的投喂下吃着茶点,或是在沐大爹爹的怀里玩玩壁鞲,摸摸鸟哨。
很快蔺韶光就睡了过去,趴在沐爹爹的怀里打着甜鼾。
沐九如搂着儿子,也慢慢悠悠打了个呵欠。
蔺南星见了,立刻暂时抛弃下属,把夫郎和儿子都带去里间,安置在了床上。
沐九如脱去外裳,抱着蔺韶光靠在枕头上,乖顺地同儿子一起午睡。
蔺南星给仙子仙童般的两人掖好被角,又温存地拍抚了几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了里间。
若不是之后要有一两年的时间,他再也见不到逢力三人,蔺南星早在看到沐九如睡眼朦胧的时候就已赶客,让这些人打道回宫了。
蔺南星轻手轻脚地带上里间门扉,回到有些吵嚷的枝叶居外间。
逢力正吃着桌上的茶点,一口牡丹酥一口阳羡茶,吃得满嘴喷香,津津有味,还不忘他的好兄弟,捏起一把外头早已下市的樱桃,往逢会的嘴里塞去。
逢会被塞的嘴里满满当当,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满脸菜色地用袖子遮着嘴,慢慢吞吞地咀嚼、分辨,然后一口气吐了八颗樱桃核出来。
傅逸丹和那两个逢字辈的宫人交情不深,又与他们差了快要二十岁的年纪,便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手里捏着个绣帕,楞楞地瞧着。
蔺南星以为傅公公又在思念他那已经移情别恋的对食了,但再看一眼,那方绣帕又有些眼熟。
不待蔺南星细瞧,傅逸丹已收起了帕子,往袖袋里一放,同刚刚出屋的蔺督公再次见了礼。
蔺南星应和着坐到了傅逸丹的身边,也没再讲究什么主座上座的规矩,从桌上捏了颗樱桃,姿态放松地吃着。
逢力挤眉弄眼地道:“蔺公如今成了亲,收了个干儿子,人都亲和了许多,瞧着慈眉善目的。”
蔺南星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闻言眉头微挑,淡淡道:“促狭。”
逢力嘻嘻一笑,道:“小的促狭了蔺公,也没被罚打板子,由此可见小的说的真真是大实话。”
蔺南星唇瓣勾起点笑意,指尖敲了两下桌子,逢力便见好就收地闭了嘴,省的言多必失,马屁不慎拍在马腿上。
蔺南星见众人安静了,就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个印囊,放到了桌上,道:“傅逸丹,京营那边咱家就交给你了,任职的文书圣上再过几日应当就会下发。”
逢会道:“傅公公提督京营的接任文书,司礼监已在准备,两日后能备好,到时我差个靠谱麻利的奴婢把文书送到傅公公的手上。”
“好,劳烦逢会公公了。”傅逸丹道了谢,恭恭敬敬地从桌上接过小印,道:“属下一定不负蔺公所托,将京城里外的督管周全,护好圣上与百姓的安危。”
蔺南星“嗯”了一声,道:“咱家知道,你是个妥当人。”
正事交接完了之后,几人又聊了聊近来朝堂的风向。
首先说起的,自然是前一阵家喻户晓的秦家抄家案,还有曾经的帝师,如今的秦公公。
秦屹知被宫刑之后伤口还没好全,就已被景裕召去做了內侍,跟着多骞、多金一起学习伺候人的本事。
好几次秦屹知因大伤初愈,身体不适,在天子跟前痛得昏厥过去。
景裕倒是没有怪罪新来的秦公公御前失仪,反而颇为怜惜,次次都找最信任的王壁徳太医来医治秦公公,还专程在龙床下设了床专属于秦公公的被褥。
秦公公晚上睡觉,白日昏厥后,都会休息在那处。
仿佛是景裕疼爱的小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