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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伏击 蔺南星屏息静气,指尖搭上箭囊里……

权宦忠贞不渝 芳草枣枣 3832 2024-12-28 10:27:25

夜幕低垂。

峡谷险峻陡峭, 狭长小径蜿蜒曲折,深深凹陷于两侧树荫茂密的奇峰包围之中。

路途黝黑迢迢,一眼望不到尽头。

硝烟与血气遍布山道的每个角落, 稍有不慎便会踩到残肢断臂,足以证明不久之前,此处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布谷鸟在高岭上鸣啼, 远方的狼嚎伴随着莹莹绿光忽闪忽烁。

峡谷内只有风声呼啸, 或是食腐生物撕扯咀嚼血肉时发出的牙酸细响。

一众五十人的小队在谷道内缓缓前进。

夜色深深,让他们的五官和身形显得蒙昧不清, 只可见到反射着暗芒的眼眸和大致的轮廓线条——

竟全是腰细腿长,胸脯鼓鼓的女郎!

一些尖声尖气的话语声也伴随着他们的行进而轻轻响起。

“逢雪, 马蹄声又近了……还有几里, 鞑子就要来了。”

远方传来的震动让人双腿发颤,显然鞑子的人数并不少。

身材火辣的队伍的领头者淡淡应了一声,掐着嗓子道:“全都警醒着点, 分散向前, 等下都别落进鞑子的手里。”

暗淡的月光照到发号施令那人的脸上,显露出一副眉清目秀的好面容。

赫然便是逢雪公公。

逢雪托了下胸前绑着的那对假胸,又问道:“小石榴,现在能听清鞑子来了多少人吗?”

被叫做小石榴的是蔺南星麾下的死士十六, 他此刻也做了简易的伪装,魁梧的身躯上绑了一对壮观的胸脯,嗓音夹得又细又媚,回道:“能听清,来了九千人。”

逢雪倒抽一口冷气,其余几十人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个时辰前,蔺南星带领的千人援军已抵达绝龙岭的入口。

如今的大虞四面为敌, 不仅北方有鞑子来犯,南方的倭人也大肆地骚扰沿海地带。

大虞的徭役增了又增,如今已快到了百姓所能承受的极限,因此开战两年来,北军始终不能凑满足以碾压北鞑的兵力。

一南一北,两地的战况便都僵持住了。

所幸南北两地征战所用的军需极为不同,南方多是水战,打仗用的多是艨艟、战船,而北方需要的则是战马。

得益于大虞开国皇帝下达的保马令之策,北军缺少足够精锐的骑兵,却绝对不缺战马。

此次蔺南星带队衔枚疾行援救娘子军,人手只有区区千个,每人却带了足有三匹战马。

蔺南星叫人在绝龙岭的谷口升起硝烟,给马足绑上树杈,三千匹战马来回奔腾,造就足有万人的阵仗,以引起峡谷中段,栖凤谷口的北鞑军的注意。

大军入岭,又是从雁城的方向而来,北鞑军不可能坐视不理,定是要率军迎击的。

而逢雪带着的这五十人,便是伪装成斥候的先锋军。

真正的斥候早在蔺南星的队伍刚抵达绝龙岭时,已去栖凤谷附近探过了一圈敌情,并与娘子军通了气。

而这男扮女装的五十人,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伪装成一支松松散散、毫无战力的娘子军斥候,以打消迎击的北鞑军的警惕,让鞑子恃勇轻敌,深入他们在岭口布置的阵中。

逢雪望着绝龙岭的深处,那边似乎已有淡淡的火光映照到了这里。

他咬咬牙,又是战栗,又是亢奋,道:“九千人……那么栖凤谷口就只剩下六千个鞑子,引的人足够多了……”

逢雪吐出一口浊气,脚下的震动已宛如地龙翻身,马蹄声震耳欲聋,怕是不过几瞬他们就要与鞑子迎面撞上。

他打出一个准备撤退的手势,娇滴滴地扬声道:“姐姐,怎么这么大的动静,是要地震了吗?”

其他小兵佯装漫无目的地行走探查,有一个死士回道:“前面好像还亮亮的,怎么回事?天要亮了吗?”

逢雪道:“天亮了就太好了,公主让我们天亮才能回去,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能往回走了?”

“那就往回走吧?我们这些姐们才加入娘子军没一个月,能做什么事儿啊?公主也真是的,把我们带出来干什么呀……我们哪能打得过那些鞑子?”

几个死士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拉呱,从不存在的娘子军新兵,聊到并不存在的公主,又聊到一些虚假的战术。

他们这头会派先锋军去试探敌人的深浅,北鞑那里自然也是会派斥候出来的。

那些北鞑斥候现在大抵就潜伏在他们的周围,试图探听他们的情报。

火光与蹄声越发靠近,逢雪见再不撤退,他们这些人便要难以脱身了,终于迟钝地发出一声尖叫,道:“啊——!是北鞑的大军!”

正是此时,弯曲的道路尽头折出一队人马,赫然便是北鞑的骑兵驰骋而来!

漫天箭雨也在此刻疾射向逢雪一众!

能被委以诱敌重任的兵士们无不身手矫健,箭雨之下几乎无人被真正射中,但十几个死士还是爆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怎么这么多人!”

“快逃!”

“快回去告诉公主!鞑子杀过来了!”

“救命,姐姐我不想死!”

五十人一哄而散,毫无纪律地向着谷口的方向夺路而逃。

鞑子军的头目走在整支队伍的最前,他刚带队转过这处山谷,便见一群穿着虞军战甲的娘们闲逛一样地矗在路中央。

一轮箭雨过后,这群人就开始晃着屁股和胸脯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鞑子头目对虞话并不精通,却也知道她们准备回去通报大军,头目道:“追!杀了她们!”

鞑子小兵们一呼百应,发出震天的冲杀声,更多箭矢如暴雨倾盆而下。

逢雪大叫道:“快回去,告诉公主准备迎击!”

死士道:“得叫公主快逃!这么多鞑子,我们怎么打的赢!”

逢雪道:“我们有一万人!说不定还有胜算?”他带着哭腔喊道,“快逃!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几轮箭雨过后,五十个哭天喊地、上蹿下跳的“娘子军”,依然还在活蹦乱跳,并且一个个都脚程飞快,即便是马儿蹄间三寻地追击也并未拉进太多的距离。

北鞑头目眉头皱起,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前半夜他带着大军伏击虞国的娘子军时,那些娘们因为毫无防备,瞬间就被他们打得伤亡惨重,退守进了栖凤谷内。

可即便如此,娘子军也并没有像前方这些娘们一样,宛如发癫的泼猴般一边吱哇乱叫,一边毫无规律地窜逃。

头目隐约听明白那些人说了“逃”、“迎击”、“回去”这样的字眼。

他手掌将抬未抬,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追击,此时边上的翻译指着逢雪道:“那个娘们说虞国援军有一万人,他们还说起了公主……”

翻译道:“应当是虞国的公主带着其他的娘子军来援救山谷里的娘们了!”

一万人的数目,确实和北鞑通过岭口烟尘估计的数量相近。

可北军里哪儿来的那么多娘子军?

鞑国与虞国征战两年下来,彼此对对方的人手数目都有一些估计。

在北鞑的推测中,雁城里的娘子军至多也就一万人的数目,而那些人已经被他们伏击后困在栖凤谷里了。

现在又是哪里跑出来了近一万人?

还是公主带队,都是娘子军?

头目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拉住缰绳,减缓马儿的跑速。

他沉声道:“大单于没得到虞国公主入北军的信报,这是哪儿来的公主?”

翻译想了想,道:“他们虞国的皇室男丁凋零,长公主还是有不少的,加上虞国皇帝素来喜用阉人和女人,此次虞国铁了心要向我们扳回一城,会派个皇女来北军坐镇倒也不足为奇。”

头目顺着翻译的话语,想起了让大单于颇为忌惮的娘子军们和那个蔺公公带领的队伍。

这些人在和北鞑的冲突中时常让他们吃瘪,因此这一战还未打响,大单于已专门为娘子军设了一局,意图一举歼灭那些娘们。

大单于对那些娘们和不男不女的东西忌惮颇深,伏击军的头目却和大多数北鞑人一样,对虞国的北军不以为意,对女人和阉人组成的军队更是一笑置之。

更别说头目不久前还大胜了娘子军一场,己方近乎毫发无损,娘子军那头却被他们杀死和俘虏了近四千人。

如今再来一队娘子军,甚至加上个皇女,也不过是来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的事情。

若是能俘虏虞国的皇女,那更是一笔卓越的军功。

头目双腿夹紧马腹,虽未明令全力出击,下意识地已经提高了进行速度。

一旁又有人道:“左渐将,斥候探来了信报,前面这些人是虞国援军的斥候,都是新兵蛋子,毫无作战经验,入北军至多一个月,那虞国的公主也是临阵带兵的权贵,如今整个队伍都在岭口休整。”

头目眼睛一亮,一群新兵娘子军,外加临时挂帅的虞国公主,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人头!

头目立即喝道:“放箭,截杀那些娘们!别让她们回去报信!”

两条腿终是跑不过四条腿,哪怕逢雪一众身手再好,与北鞑军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又扛过几轮箭雨之后,北鞑军刀锋上的寒气几乎就要抵上他们后颈。

好些死士为了降低敌方的警惕,更是生生地受了几箭。

所幸他们一开始就没把马匹停在太远的地方,五十匹身披战甲的快马整齐地绑在前方路边的树上,逢雪跑到最前面的那匹马边一跃而上,还未坐稳便挥刀砍断缰绳,用力踢打马腹,道:“上马!我们全都得回去!”

他说完就拉扯缰绳,向着岭口疾驰而去。

五十匹马陆续被砍断缰绳,马不停蹄地奔走向远处的入口。

好些匹马被鞑子射中,无法骑乘,那便两人共骑一匹。

他们确实一个人都不能折在这里!

若是哪个人死在这段路中,尸体被鞑子捡到了的话,鞑子就会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女郎。

根本没有万人的娘子军,也没有什么公主、新兵!

所有的计谋都会前功尽弃!

绝龙岭的道路并不宽敞,至多只可容纳四马并辔齐驱,逃亡的马队汇成一条墨点连起的长线,如川流奔腾径直沿着弯道向前。

他们身后是更长的马队,通明的火把,星陨般的流矢。

无数的箭矢落在山壁上、树林中,也有一些射在了前方虞军小队的身上。

队尾的几个死士背脊已插满箭杆,浑身上下千疮百孔。

双腿淌下的血液浸透马镫,染红障泥,但他们依然死死地踩着脚底的马具,手掌则是卷紧了断成两截的缰绳,哪怕指尖的肌肤早已因为血液不通而涨成了紫红色,也绝不放松一点。

如此,他们哪怕昏厥在半路上,也绝不会掉下马去。

队前队中状态稍好的人仍然在大呼小叫,夹着嗓子哭天喊地。

女人的哭叫声刺激着北鞑军的神经,战功与战利品的诱惑让他们越追越勇。

转瞬双方已越过几个时辰前娘子军被伏击的地点,越发靠近绝龙岭的岭口。

狭道中蹄声滚滚,震得山壁上碎石零落,山岭上的密林风吹树摇。

月光透过扶疏的枝叶,隐隐照出寒芒一片。

那是大虞士兵们夜袭埋伏时,含在口中保持静默用的“铁枚”折射出的冷光。

足有九百人的大虞兵士早已潜伏在了谷道两旁的高地上!

半人高的荒草遮挡住他们眼中的暗芒,也遮挡住箭矢利刃的寒光。

蔺南星看着峡谷底下的火龙绵延向前。

最前端的贼首疾驰而过。

紧接着一千人鞑子经过。

两千人……

三、四……

五千人……

埋伏的兵士们手指紧紧握住弓箭,磕碜的牙齿敲打着口中横衔的铁枚。

舌头被牙关与铁质横杆彻底压住,让他们发不出任何声响,只余压抑急促的呼吸声被夜风吞没。

北鞑的贼首已快走到他们扬尘伪造军营的地方,而北鞑的队尾还差些许才全都进入他们的埋伏线内……

进攻的时机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

过早,则他们牵制住的北鞑军人数不够,便不能成功救出娘子军。

过晚,北鞑的贼首可能提前意识到这是陷阱,从而做出应对。

冷汗从蔺南星的额头上滴落,草丛被汗水压弯,又再次弹起,遮挡住那对紧盯着岭下敌军的凤眸。

蔺南星屏息静气,指尖搭上箭囊里的鸣镝。

眼底的鞑子依然还在疾行,队尾已离他们越来越近。

八千人……

八千五百人,六百人……

蔺南星缓缓抬起长弓,鸣镝的箭头靠上扳指,闪烁凛凛银光。

八千七百……八千八……

弓弦吱嘎作响,在孔武有力的双手中满张如月。

口中的铁枚早已被他咬得弯曲变形。

八千九百个鞑子已进入他们的伏线。

蔺南星瞳孔骤缩,不再犹豫,当空放出一箭。

鸣镝破风而出,风声透过孔哨,发出震天动地的锐响。

“呖——!”

宛若无尽长夜中,一声火凤清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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