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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狼子3

好友 饭山太瘦生 3809 2024-11-20 10:47:54

吾、友、不、可、伤!

奉玄看见了许多坟。村外的树林中乌鸦聚集,树下堆着一个一个坟头。树林中的树已经落光了叶子,树下应该有落叶,还应该有雪,然而坟上很干净,只露出土馒头似的坟包。

奉玄、佛子下了马,牵马进村。村外砌了一层防止尸群突然进入的土墙,进村之后,奉玄一行人沿着村里的路走了许久,一直没有看见活人。路上铺了石板,那石板不知已经铺了多少年,磨损得异常严重,在路中间形成一道深陷的凹坑。路被清扫过,然而路边的房子空着。村中空空荡荡,似乎无人居住。越往村中走,奉玄越觉得毛骨悚然,这村子如同一个鬼村。

有人扫过村外的坟,有人扫过路,人在哪里。

奉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一起走,然而他回头时,又看不到那跟着他们的东西。

奉玄说:“是不是……有东西跟着我们?”

一个士兵说:“嗐,不怕,我看见了,是一头狼。咱们人多,那头畜生只敢跟着,不敢过来。”

佛子问:“这村子是个荒村么?”

士兵说:“我有两三年没来了,要我说的话,这村子应该不是荒村。鹿施郡发生过严重的尸疫,郡中只剩下了一半的人,村子里死得人多,人们可能都退到北边去了。咱韦将军说人们最好住在一起,我们再往里走走,应该就遇见人了。”

那士兵说得没错,奉玄他们再向前走了一会儿,看到路上挡了一堆破木头、破席子。

佛子忽然停住了步子,说:“前面有血气。”

两个士兵中年长的那人说:“不必太担心,可能村子里杀猪宰羊了,我闻着有膻味。”说完朝前面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

奉玄握紧了手中的刻意剑。

另一个士兵又喊了几遍:“村里有人吗!”

奉玄猛地转身,远处一只狗一样的东西正在盯着他。

那是一只狼。

两个士兵推开了挡在前面的破木头,木板有两层,其中似乎挂了铃铛,木板移动,铃铛发出一阵响声。前面的路上有血,不知是人的血还是羊的血——一头被掏空了身子的羊躺在路边,肮脏的羊毛上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迹。

凹陷的石板坑里积了一小滩血水,因为天气很冷,血水已经凝结。

佛子拔出杀生剑往前走了一步,四周静得吓人。

几匹马不安起来。

有狼。

“操,失算了。”士兵忽然反应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狼不是一匹孤狼。

一、二、三……九。

村子里藏了一群狼,无声无息出现在路边,围住了奉玄一行四人。

狼是狡猾的动物。一直跟在奉玄身后、被认为没什么威胁的那头狼在此时恰恰阻断了他们的退路——从孤狼跟上奉玄时,奉玄他们就已经跑不掉了,狼群已经盯上了他们,无论进还是退,他们都会遇见这群狼。

佛子持剑站在最前面,奉玄站在最后。四人和群狼对峙,哪一方都不肯先有动作。危险似乎正在冷风里一点一点凝结起来,最终沉重得化出了重量,压在每个人的身上。

被牵住的几匹马最先受不住气氛,抬蹄叫了起来。

一声长嚎后,几头狼同时冲了过来。

狼的数量远胜于人。狼群的行动比尸群敏捷得多,佛子一剑劈过去,为了躲开另一头狼,剑锋偏转,只削下几根狼毛,手臂上却被扑过去的一头狼咬开了一道伤口。

“小心!”一个卢州士兵大喊。

奉玄一剑砍去了一头狼的耳朵,手臂被另一头突然从他身后窜出的狼咬中——那狼跑得太快,高高跃起,不待奉玄反应过来已经冲着他的脖子扑了过来,奉玄只能抬臂阻挡。手臂被咬中,奉玄疼得大叫一声,被扑来的狼撞得扑倒在地。奉玄身侧的士兵顾不得自己,暂时护住奉玄,一刀捅向奉玄身上的那头狼,那头狼骤然松口,奉玄立刻双手握剑将剑横在身前,阻挡那头狼继续咬向自己。

几匹受惊的马被狼群惊得到处逃窜。

士兵去帮奉玄,自己的腿被狼咬中,那狼咬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奉玄听见士兵惨叫,心急如焚,他的手握着剑锋,手心被自己的剑割得血肉模糊。应付一头狼已经让奉玄觉得吃力,那被砍伤耳朵的狼再次靠近,朝着奉玄扑过来,奉玄看见又有狼扑来,恨已至极,猛地爆发,不知从哪里使出一股力气将自己的身上的狼踹了出去。奉玄拄剑站了起来,一剑劈死了一头围着士兵的狼。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那血是他自己的血。

被奉玄踹出去的狼翻身站了起来。奉玄看着两头纠缠过自己的狼,那狼也看着他,眼神险恶。

除了打斗声,远处传来跌跌撞撞的奔跑声,像是一群醉汉在互相追赶。

“他娘的!”站在前面的士兵吃力地应付着围着自己的几头狼,喊了一声,“有人吗!”

佛子杀了一头狼,余光瞥见了前面的人影,说:“尸群……是尸群!”

佛子大喊:“快撤!”

变故发生得太快,四匹马被狼群惊散,其中一匹马被几头狼围攻,已经倒在了路边。纠缠奉玄的两头狼又扑了过来,奉玄必须侧身避开一头狼,另一头狼直直扑来,冰冷的剑刃划过狼毛,忽然没入肉中——奉玄被那头狼逼得后退几步,身上被尖利的狼爪抓得鲜血淋漓,他咬紧了牙,手上使力,一剑捅穿了那头狼的肚子。

没人能够撤退,狼群不肯离开。群狼不死,他们寸步难行。

黑压压的尸群围了过来。佛子提剑砍向一头狼,剑光如银,那头狼踌躇不进,被佛子的剑光吓得退了几步。佛子那袍子的颜色艳得好像要滴出血来,眼中满是冰冷杀意。

剩下的三头狼不知为何不肯撤退。

村中传来狼嚎声。

村中还有狼。

尸群,狼群。奉玄看着盯着自己的狼,只觉得眼前隐隐发黑。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尸群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看见活人“嗬嗬”乱叫,那几头狼再次围了过来。奉玄一把拽下外袍,劈向身前的那头狼。

以前在宣德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十九个狂尸,他以为自己能够全部杀死。当时杀得,为什么现在就杀不得!

“三十多个狂尸。”一个士兵扫了一眼前面的人影,已大致估算出了狂尸的数量,他说:“进屋!他奶奶的!尸群算个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一个破村子藏了挺多东西!”

几人被尸群冲得散开,奉玄向着路边的破茅草屋靠近,说:“小心,还有其他狼!”一只高大的狂尸扑来,奉玄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不停流失,于是以双手握住刻意剑,猛地矮下身子,剑扫狂尸前膝。狂尸被奉玄一剑扫倒在地,奉玄转手砍下了一颗头,向前猛杀几步,蓄力之后突然出腿,一脚踹中身前的狂尸脖子,逼得尸群后退几步。

奉玄转身就跑。

一个士兵大喊:“房顶有狼!”

“我操!这群畜生!”

佛子叫:“奉玄!”

奉玄没有时间去看房顶,回佛子:“我没事!”回话时挡住了一只咬向自己的狂尸。

奉玄听见了狼嚎。

有狼混进了尸群。

“进来!”佛子一脚踹开路边的一扇院门,奉玄立刻冲了进去,狂尸们争相拥挤,也要进那道门。年长的那士兵将另一个士兵推了进去,挡在了门前。

佛子突然打开了一半门,对门后的士兵喊:“拉他!”佛子和奉玄死死顶着门,根本抽不出身。那士兵拽着门外士兵的手臂,将他拽了进来,佛子一脚踹在门上,又有尸群冲了过来,门缝里夹住了几只狂尸的手臂,门既关不上,一时也不能被推开。

奉玄拼命挡门,身上的血蹭在门上,激得门后的尸群狂性大发。

门只是一扇破木门,恐怕撑不了太久。

那被拉进来的士兵右手被咬得只剩下了骨头,另一个士兵皱了一下眉,说:“三哥,你忍住!”说完直接砍下了他的右臂。

“啊!啊啊啊!”血喷出了出来。

奉玄快没力气了,说:“火!找东西,快点火!”

那士兵听了,立刻撕下衣袖点火扔到了门口,然后到处去找柴火和稻草。天干物燥,门后着火,狂尸的手被火苗烫到,暂时抽了回去,奉玄不顾火烧之感,手肩并用顶着门,佛子插上了门闩。

奉玄放开手,和佛子后退了两步,这门挡不了多久。

两头狼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出现在了院中。

背后传来火焰的噼啪声和尸群的“嗬嗬”声,身前是两头盯着他们的狼,奉玄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佛子受伤最少,然而一番打斗之后,力气也被耗去大半。佛子气息不稳,却提剑向前走了两步,那两头狼齐齐看向他。

奉玄侧目看着那扇门。火焰越来越大,那门被尸群推得不停晃动……只要火焰变小,或许不需要火焰变小,尸群很快就会破门进入。

“操!”双臂皆在的士兵捉刀砍向一头狼。

奉玄在余光里看到杀生剑的剑光闪了一下。

奉玄听见门外传来了声音,他顾不得看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手持刻意剑,焦急地盯着那扇木门。

门外有人敲锣,“铛铛铛”急促地敲了三声。

有人来了!

门外涌动的尸群似乎被声音吸引,转过了身。

奉玄立刻向院中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他头皮发麻——漆黑的屋中大门洞开,屋内不知有什么东西,闪着两点光,好似一只鬼一般,慢慢向院中靠近。

一头身形巨大的白狼自屋中冲了出来,直扑佛子身后。狼心狡诈,这狼不知在屋子里藏了多久,只等着给人致命一击!

“第五岐!”奉玄顾不得守门,直接提剑冲了过去。

那头白狼被奉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佛子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立刻回头,狼爪蹭过他的脸侧,在他脸上刮出几道血痕。

那头巨大的白狼将佛子扑倒在了地上。

还有狼。奉玄听见了狼嚎。这村子里到底有多少只狼!

一头狼被士兵砍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段,士兵被狼掏出了肠子,已经站不起来。另一头狼刚被佛子砍倒,正挣扎着要爬起来。

那头白狼咬住了佛子的杀生剑,牙齿咬着冷铁,发出“格棱棱”的声响,一只前爪摁在佛子的锁骨上,尖利的爪子透过衣服深深陷入佛子的皮肉之中。佛子脸色惨白,死死抓着剑,额上青筋暴起。

狼嘴之中被杀生剑划出伤口,狼血一滴一滴落在佛子脸上。

奉玄执剑直刺白狼,白狼突然松口,身形敏捷无比——奉玄的剑只在它身上划开了一小道血痕。

佛子捂着锁骨站了起来。

白狼在原地踱步,喉咙中发出声响。

身后忽然传来声响,大门被撞开了——

白狼瞬间扑向佛子。佛子锁骨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奉玄喊了一句:“你断后!”他没有回头,他早已十分疲惫,看见那狼跃了起来,提剑就砍,打乱了白狼的攻势。佛子被迫避开白狼,扭头看门外。

尸群冲了进来。

奉玄一剑砍下了一只狼爪,被狼扑得摔在地上。刻意剑飞了出去,奉玄立刻滚了起来,摸到了腿上的两把兼忘短刀,不要命一般对着再次扑上来的白狼直刺而去,白狼又抓又咬,一爪抓到了奉玄手臂上的伤口。白狼没了一只前爪,攻击力大不如前,兼忘短刀太短,奉玄刺中了一只狼眼,短刀却只是稍微没入了狼眼。

白狼吃痛,咬住奉玄的衣服和皮肉,奉玄疼得惨叫,他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把短刀,他死不松手,将短刀再向狼眼中插去,和白狼抱成一团在地上滚了一圈。兼忘短刀没入了狼眼,奉玄骑在白狼身上,被溅了一脸的狼血。

身后不断有狂尸靠近,佛子守住奉玄身后。温热的尸血不停溅在奉玄背上,将他的暗红色的袍子染得颜色更深。

兼忘短刀插到了狼骨,再也插不进去。奉玄依旧被白狼咬着,疼得眼前发黑,大叫一声,在痛意中用尽力气把短刀插了下去。白狼使劲挣扎,奉玄压着身下的狼,疼得额上大滴大滴滴下冷汗。那头狼又挣扎了几次,呜咽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奉玄满脸是血,眼睛被狼爪抓伤,眼前一片赤红,手臂上的伤口皮肉外翻,露出白骨。杀了它,必须杀了它!奉玄形貌如鬼,眼中只剩下手中握着的兼忘短刀,“咔嚓”一声,短刀穿透了白狼的颅骨,将白狼钉在了地上。

那头狼终于不动了。

那头狼不动了。

不动了?怎么不动了。这就死了吗,哈哈,怎么这就死了。

吾、友、不、可、伤!奉玄急促呼吸着,呼吸却很浅,他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松开了手。

奉玄麻木地看向四周,没有力气抬头。地上落了几个人头,眼神浑浊。

他似乎听见佛子喊了一声,“奉玄!”喊的是……他的名字?

奉玄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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