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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绢帕

这声歉,问泽遗终究没道成 。

因为兰山远再次闭关了。

没通知他,毫无征兆。

听到这消息,他心头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近些时日,师兄闭短关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谷雁锦对此习以为常:“他临近突破境界,修为每增长一分都艰难异常。”

“希望师兄可以顺利突破。”

问泽遗接过汤药。

这几日喝得太多,入口已经感觉不到苦涩。

莳叶谷谷主云薏也卡在境界突破上,问泽遗摸清楚书里剧情,隐约能猜测这是规则给这些大能落下的枷锁。

毕竟兰山远要是飞升,规则该怎么进行它恶俗的剧情呢?

既是枷锁,想要突破何其困难。

“大师兄这般厉害,定然可以。”

谷雁锦又拿出膏药:“你中的春//药余毒未清,记得正午敷在额头上,过两个时辰再揭下来。”

“师姐,寻烟坊里有无禁药的线索?”

休息了几日,问泽遗的气色好上不少,心思也活络起来。

眼下那能导致人入魔的丹药还没名字,莳叶谷药修打头,所有人都暂时把这药称作禁药,方便好记。

“寻烟坊确实古怪。”

“我们当时围住寻烟坊时,里头就剩下些下人和失足姑娘。”

想到里头不堪入目的场景,谷雁锦皱了皱眉:“姑娘们暂时安顿着,可她们也不知晓鸨母和坊主去了哪。”

“审过容凛么?兴许他知道。”

“审过,还查到了他在千丈巷里头有私产,可惜他不认。”

谷雁锦挑了挑眉:“但我看提到你他怕得很,等你身体好些可以去唬下他,保不齐他就招了。”

见这样子,问泽遗怕是想要找事做。

既然要找,不如干点清闲差事,别顶着病躯再去千丈巷里头搜线索了。

“成。”

来了事,问泽遗顿时精神不少。

吓唬人?

这他可太熟了。

翌日晨起,他揽着铜镜,确认自己的模样还算精神,随后规规矩矩挽起乱发。

发带显得太随意,他还专门摸了压箱底的发冠出来。

副宗主不必穿寻常修士的校服,黑色虽然显得有肃杀之气,却容易放大面上病容。

问泽遗挑了件蓝绡云纹的白衣,刚好衬发冠上的蓝玉。

“还挺英气。”

候在议事堂的谷雁锦抱臂点评:“穿得这般人模狗样,若非我知晓你一心向道,都觉得你是真喜欢容素。”

问泽遗淡笑:“师姐说笑,既然是去审容凛,自然要正式些。”

“好。”

谷雁锦点点头:“可算学到些宗主的优点,有几分宗主这顶梁柱的模样。”

“嗯。”

方才还坦荡的问泽遗岔开话题:“事不宜迟,请师姐带我去见容凛。”

容凛好歹也是个庄主,所以在发现他徒弟修魔还险些伤到问泽遗后,谷雁锦再生气,也只能依照规矩将他软禁。

他依旧过得锦衣玉食,审他的修士不是这老油条的对手,分明证据确凿,容凛还是不愿招认自己和千丈巷有干系。

可他悠哉悠哉模样在见到问泽遗进来的一瞬骤变,容凛下意识地起身弓腰,想要迎上去。

他知道问泽遗的性子,睚眦必报的。

容郄得罪谁不好,得罪了这祖宗。

“问副宗主......”

咔哒。

他眼前的石桌碎成齑粉。

问泽遗微笑着收回手,拂去掌心的尘灰,眼中却全是怒意:“容庄主,我好心去救你的女儿,可你的徒弟却要陷害我。”

“若非我反应及时,怕是要在千丈巷里出丑。”

谷雁锦没把他中药的事告诉其他修士,所以其他人只当是容郄暗算未遂,容凛也不例外。

容凛打了个寒颤,盯着满地的碎石,眼中露出畏惧。

“您息怒,息怒!”

他就要跪下,被问泽遗身后两个持明宗修士一左一右架住。

“那孽障已不是淬羽山庄首徒,往后与我再无干系。”

卖惨不成,容凛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我呕心沥血数十年,居然养出个孽障。”

问泽遗冷眼旁观,往旁边靠了靠。

他这衣服还簇新,不能让容凛乱抹眼泪。

“您说得对,您是养了个孽障。”他冷笑,“您待他如亲子,给他赐与您一样的姓。

“养不教父之过,容庄主理当懂这道理。”

容凛尴尬地噤声。

问泽遗这心怕是石头长的,还真油盐不进。

“您的徒弟认识寻烟坊坊主,想必您也认识。”

问泽遗猝不及防将一顶锅扣下,吓得容凛又要下跪。

他是喜欢贪些钱财,可淬羽山庄勉强也是正道门派,他知道不能和魔族扯上关系。

寻烟坊里头搜出来禁药,和寻烟坊扯关系,几乎就等于牵扯魔族,那他和淬羽山庄怕是全完了。

可问泽遗使了个眼神,架着他的两个修士腕上使劲,生生没让他跪下去。

“冤枉,问副宗主冤枉!我真没这胆子。”

容凛声音凄厉。

“是么?”

问泽遗拿出账册:“那账册内为何记载有你同千丈巷钱庄的往来?”

账册是谷雁锦搜出来的,但容凛一直不承认。

他个模样到中年的男人,还哭哭啼啼说自己被人陷害,弄得修士们好不头疼。

可眼下问泽遗掏出来账册,他却不再同前几日那般一口否定,反倒是眼神闪烁。

钱庄是他偷摸在千丈巷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多挣些黑钱。

他不敢贸然闯千丈巷寻容郄,也是怕亲自得罪千丈巷里头的人,挡到自己的财路。

容素个女娃比不上容郄,可容郄也比不上到手的钱实在。

他还有很多年可活,继承人没了是肉疼,但也没断了财路肉疼。

认下在千丈巷有铺子,顶多受中土其他宗门的长老责罚,再自身名声扫地,引咎退位。

可要是他不认,问泽遗着急起来坚持把淬羽山庄和寻烟坊扯在一起,到时候能不能留他小命都是未知数。

而问泽遗是个犟种,容凛怀疑他真干得出这事。

眼前的账册狠狠抖了下,吓得他也抖了抖。

“那钱庄是和我有生意往来,可我同寻烟坊毫无干系,那坊主行踪诡谲素来神秘,几乎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他心一横,终究还是认了。

“定是那孽徒自作主张勾搭上魔族,问副宗主明鉴啊!”

问泽遗朝着架住他的修士点了点头,那修士喜笑颜开松开容凛,忙不迭开始抄录他亲口供述的话。

还是副宗主威慑力大,原本要给容凛定罪,光靠一个账本还不够。

但现在有他亲口说的话,那就足够了。

“行,我暂且信了。”

问泽遗眼中笑意转瞬即逝,随后又变成冷意。

“但若是你还有隐瞒,我会权当你同寻烟坊有往来,在替寻烟坊开脱,给魔族打掩护。”

一边松了力,容凛终于有办法跪下。

“是,我定然知无不言。”

他无力地跪坐在地,面色灰败。

也不知这一趟过去,他要出多少血,败多少财。

任务完成,问泽遗将容凛交给看管的修士。

在千丈巷赚黑钱,纵容徒弟伤害他,容凛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看容凛之前那副焦急模样,他说不认得坊主,倒不像是作假。

知道内情的容郄被青藿缝得七七八八,可人还是没转醒的迹象。

问泽遗去拜访了容素。

她同沧洛山求救后被送到莳叶谷,谷雁锦开了几副安神汤药,让她暂时宿在位脾气温和的女药修居处。

方才脱离噩梦,连着数日睡不着,容素这两天才情绪好些。

同她的父亲不同,容素极其配合修士们的问话,几乎知无不言。

可她知道得实在太少,修士们怜她命运多舛,问完后便没过多打扰她。

“副宗主。”

容素瞧见问泽遗,愣了半晌,赶忙露出个笑来。

她眼圈还红着,模样憔悴得很,但说起话逻辑很清楚,身上干净的校服是好心女修送的。

“您还好吗?”

容素虽亲眼见到他吃药,却没把他中药的事说出去。眼下无人,这才敢过问。

“好着,吐得及时,没吃下去太多。”

容素松了口气,喃喃了几声好。

“副宗主前来,是想问些什么?”

出乎问泽遗的意料,容素居然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只是心思有些过于单纯。

但她的岁数在修士中算极小,又很少接触外界,单纯并不奇怪 。

“同你问些事。”问泽遗拿出一份记录,正是容素给持明宗的述词。

“你说容郄带你去寻烟坊,是说他在寻烟坊有熟人,并非真的想要绑架你,而是带你暂避风头。”

“是。”

提到容郄,容素脸上黯淡一瞬。

“他说他是被人诱骗修魔,我也没过多地问,只想着一起长大的师兄,理当不会骗我。”

她同容郄进到密室后就再没出来,只是发觉到随着时间流逝,容郄愈发焦躁。

他定期就要服药禁药,容素很害怕劝他停下,但容郄却哀哀说自己无法回头。

定时有人给他们送来药,而旁边那盒春//药,纯粹是没清理干净。

容素讲得很细,问泽遗将她的陈述记在心里。

“下回得多留心,寻烟坊在的地方就不安全,淬羽山庄就在那附近,你理当是清楚的。”

“我知道。”

容素轻声到:“是我总想倚仗别人,才会轻信别人,给您添麻烦了。”

“冒昧问句,你为何这么相信容郄?”问泽遗觉得奇怪。

他都怀疑容素对容郄深信不疑,都可能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作怪,给她强行降智。

“他这几十年,演得太好了。”

“我娘走得早,我也知道爹爹在外头还可能有孩子。”容素苦笑。

她扶着醉酒的爹爹时,爹爹也咕哝过外头的孩子没灵根,可总归要把淬羽山庄交给男丁。

她有灵根,却不是男子。

那时的她不敢问爹爹,往后更加不敢问。

师兄在这时候出现了。

师兄对她好,鼓励她修炼,与她形影不离,说她往后能成大事。

她打心眼地景仰师兄,所以在爹爹有意将淬羽山庄交给师兄时,她并无怨言。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容郄是她师兄而已。

“他对你好得堪称殷切,怕是是想做淬羽山庄的女婿。”

问泽遗听完容素的话,也不知作何想法。

容素付出的信任错误,但并不是愚蠢。只是容郄瞒得太好了,足足用了几十年来积淀。

他原本的目的应当是靠娶庄主女儿继承淬羽山庄,只是中途修魔,改变了计划。

“啊?”容素惊讶不已,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可我把他权当师兄看。”

自小看多了父亲身边有人来来去去,她不认为爱情比同门情谊深厚,甚至恐惧结道侣一事。

问泽遗一言难尽。

容郄懂不懂送自己编的饰物,送灵宝灵器,就算是他都看出来不对了。

容素在这方面,也太迟钝了些。

不过恰到好处的天真倒是件好事,否则容素要是真喜欢上容郄同他结道侣,极有可能成了助他爬上去的棋子。

“不过都不要紧了。”

容素擦了擦哭干后发涩的眼睛,努力露出个笑:“我想好了,往后回到淬羽山庄去,要当好少庄主。”

“爹爹在外头的儿子没有灵根,淬羽山庄经过劫难也大不如前。”她垂眼,磕磕绊绊地道。

“如果爹爹受了罚,我、我是最合适继任的人选。”

这般出了大事,容凛定然要引咎让位。

但这不代表容素可以高枕无忧,相反,也许她会成为被容凛推到台前的傀儡。

问泽遗瞧着容素愈发坚定的神色,明白她也清楚这些弯弯绕绕。

“的确如此,前路得靠着你自己走。”

他颔首赞同:“在淬羽山庄里,至少还有长辈记挂你。”

“多谢副宗主宽慰,可我并无长辈记挂。”容素摸出帕子,正是问泽遗那晚转交给她的那方。

帕子朴素,上头绣了不知是何具象模样的草木,凌乱毫无美感。

“只有个共同长大的姐姐,就算是为她,我也该拼尽全力。”

“姐姐?”

他瞳孔微缩。

交给他帕子的人分明是个实打实的老妪,已近风烛残年。

而容素却是少女模样。

“您既然给我帕子,就是见过她的。”

容素轻声道:“我娘也算高门出来的小姐,她娘亲随着我娘亲嫁过去,她只比我长了三岁。”

“我娘与她娘亲就交好,我娘走后,她的娘亲也跟着去了。”

“岁月于没有灵根的人,真是残忍。”她喃喃自语,“不过五十载而已。”

五十年前,她教她绣花,可她总绣不好,还扎到自己。

她吹着手喊疼,原本简单的兰草被绣成乱麻,委屈得要掉下泪珠。

“又绣错了。”她委屈。

“爹爹说得对,我真没用。”

“我们小姐很厉害的。”

她身旁年长些的少女宽慰。

“才不会!”

容素红了脸:“可别打趣我了,我一点也比不上爹爹。”

“庄主很强,可小姐往后未必会弱小。”

少女巧笑,将刚折的绢花放在容素手中:“小姐会当九州闻名的剑修,继承淬羽山庄,走通途大道。”

“可我连绣花也不会。”

年幼的容素撅着嘴。

她握住容素的手,温柔地覆上膏药。

“这双手能干太多事了,可不一定要绣花。”

“小姐的手,可是握剑的手。”

因为常年干活,少女的手掌非常粗糙,却让容素感到安心。

最后,眼见着容素觉得丢人想把帕子丢掉,少女小心地藏起帕子,眼中带了笑。

五十年。

有灵根的修士如同淬羽山庄门口的牌匾,光鲜亮丽,样貌不变。

没灵根的凡人年华老去,就像普通的丝帕,过些年就会彻底碎裂飘摇。

后来遇到太多苦,容素努力让自己没心没肺地天真下去,很少会察觉到岁月残忍。

就像天真之下狼藉的事实。

她能装作看不到姐姐脸上生出皱纹,想用最好的灵药留住她的姐姐。

可事实不会如她臆想般美妙。

“既然你已无嫌疑,今日便放你离开。”

问泽遗沉默半晌,拿出个通行的腰牌:“同她去报个平安,稳好淬羽山庄的人心。”

“是。”

容素平静接过,难得没哭出来。

“问副宗主,我还有件事想问您。”

见到问泽遗打算离开,她叫住问泽遗。

容素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您中药那时,是否见过兰宗主?”

问泽遗身形一僵。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素眼珠朝右偏,回忆过往。

“我逃离时,在处狭角遇到过个修士,借着灯火,他一只眼睛颜色要浅。”

兰山远和问泽遗的容貌修士皆知,容素幼时也崇拜景仰这些大能,自然认得。

她用非常不确定地语气道:“可那修士裹得严实,且转瞬便离去。”

见问泽遗不说话,她低下头:“而后我听说兰宗主是在您得救后才回来。”

“兴许是我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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