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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骚扰

“他跑去哪了?”

须臾后,问泽遗听到自己的声音。

沈摧玉不过是安分几个月,他听到这个名字,依旧精神紧绷。

“不知。”

“西寰有大能渡劫,天劫导致狂沙在大漠中吹拂一天一夜。”

十七沉声:“沙暴结束后,窥天镜视野恢复,沈摧玉已然不见踪影。”

要是寻常人在沙暴中失踪,十有八九是埋在沙里凶多吉少。

可那是沈摧玉,沙暴只能是他逃脱的借力。

这个节骨眼上,规则会指引沈摧玉去哪,不言而喻。

“师兄,派人往北境方向查。”

“我已经命修士往北追。”

沉默过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

面面相觑,问泽遗笑了,心中的紧张感减淡许多。

冷风正灌入屋内,他赶忙掩上没合拢的窗,歇下追出去的心思。

所幸,刚才一番缠斗只是破坏了窗棂的边角,并未造成过大损失,到时候同掌柜赔些银子即可。

拢上窗纱,问泽遗才发现因为剧烈运动,自己被捂出一身汗。

他揭开身上一层叠叠冗杂的布料,又被残存的寒气扰得打了个哆嗦。

“你可曾受伤?”

十七见他这副模样,有些紧张。

“师兄放心,我没事。”问泽遗将手探到暖炉处,骨缝中渗出的疼痛逐渐缓解。

“我打算明天去白石巷,会一会那化神期魔修。”

沈摧玉在西寰,他鞭长莫及,不可能从北境赶去。

现在的北境看着表面太平,实则除去“三爷”,谁都难知晓哪日摧元丹的副作用,会突然在平民百姓之间爆发,将北境一夕之间化为炼狱。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主动送上门的魔修虽然危险,却也是目前应对僵局最好的突破口。

至少从他刚才的反应看,魔修对他的敌意并不重,言语间是威逼,行为却有合作的意思。

“我与你同去。”

“不妥。”身体回暖,问泽遗收回手。

他看向十七,眼含担忧:“师兄应该能感觉到的。”

“这些天在北境,你已经难以行动自如了。”

十七的手脚从一开始的僵硬,变成现在的不协调,偶尔还会和刚才那般突然怔愣出神,像是魂魄出窍。

他极力在问泽遗面前掩饰,却还是逃不过问泽遗的眼睛。

“我希望你留下,若我真遇到麻烦,及时通报给宗门。”

“我随你来,不是为替你善后。”

十七走到他身前:“是为护你平安,让你不遇麻烦。”

他乌黑的眼中含着虔诚,执拗地重复着:“我要同你去。”

他在哪,他去哪。

这具傀儡的身体,本就能为问泽遗粉身碎骨。

不光傀儡可以,他自己也可以。

“可我希望你也平安。”

问泽遗的直觉素来很准。

他无比清楚,若是继续纵容十七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犯险,他将很难把十七安稳地带回持明宗。

这具兰山远寄宿过的人傀,将破碎在北境冰原。

和兰山远一样,十七听话又乖张,对万物的生死皆态度淡漠,可对认准的事,执拗地学不会回头。

果不其然,十七态度坚决:“请带我同去。”

问泽遗揽住他的肩,温和地,一字一句地同他道:“若是真要去,就乖乖听我话。”

他轻摸着少年的脸颊,将柔软的发丝拂到耳后。

他知道十七的耳朵已经不太好了,可听他的话,十七一直都听得仔细,怕漏掉一个字。

“我会听话。”十七的睫毛抖动。

师弟让他不要乱摸,所以一路上,哪怕想得发疯,他都忍着都没去乱碰师弟。

他很听话,只听师弟的话。

十七的体温比之前还凉,说完话后,就显得有些昏沉。

问泽遗俯身,在他脸颊上轻碰了下:“睡吧。”

这显然在十七的意料之外,他扣着问泽遗的手,极力想要回应。

却因四肢无力,只能阖目倒在床上。

之前觉得兰山远偷穿小马甲不地道,可小马甲眼见着要撑不住,问泽遗心头只剩下不舍。

那个藏在少年壳内,一本正经装着小大人,短暂得以卸下宗主重担的兰山远,又得回去了。

翌日,清晨。

“真可爱。”

问泽遗给十七扎了个姑娘似的小辫,又散开来。

他笑眯眯将带着绒的帽子戴在十七头上。

十七只露出双大眼睛,像是普通的少年,乖乖地任由问泽遗摆弄。

听到问泽遗说他可爱,十七这才眨了眨眼,不知作何反应合适。

问泽遗把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给自己也穿得厚实,面部包得尤其严实。

昨日他揭了魔族的面纱,算得上对魔修的小羞辱,依照魔族记仇的性子,保不齐会想报复回来。

“先还你,回来再给我。”问泽遗将没收的小剑递给十七。

兰山远比他更明白遇到危险该做什么,剩下的无需他多言。

依旧是极冷的一天,只是下了整夜的雪刚放晴,风倒是比昨日小上很多。

问泽遗已经略微有些适应阑冰城的气候,不过只走过一遭,他依旧不太认道。

幸亏十七的方向感好,可惜他因为被裹得太厚又控制不了肢体动作,走起路来像只摇摇晃晃的麻雀,和平日优雅端庄的持明宗宗主判若两人。

问泽遗偷摸掏了张符,把十七的背影给用符记了下来。

十七缓慢地转过身,确认过问泽遗离他只有两步远,就继续往前走,任由他玩小动作。

临到白石巷附近,一阵嘈杂声入耳。

巷口挤满了人,各色着装的都有,里头甚至还混了叽叽喳喳的几只妖。

“这大人算命很灵验,而且只要五文钱,我家闺女的病,就是让他算好的。”

“能算姻缘吗?我这三十岁了,也想讨个老婆。”

“听起来,是有很灵验的算命先生在巷子里支摊子。”问泽遗同听不清远处声的十七解释。

“没有高阶术修的灵力。”十七闭眼感知,好一会才睁眼。

“但是有魔的气息。”

一般只有术修能准确看透命格,推算天命,其他修士是无法推算的。

“既然不是术修,那里头的算命先生怕是江湖骗子。”

问泽遗当然更相信兰山远。

他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还是让旁边的大娘听到“江湖骗子”四个字。

“你别瞎说。”

她不满:“什么江湖骗子?”

“百晓先生是咱们阑冰城算命最准的,哪能让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说闲话。”

“大娘息怒,是我的错。”问泽遗从善如流地道歉,“我是外乡来的,不太懂规矩。”

大娘瞧见他眼睛生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原本的不满弱下七八分。

“这年头还有外乡人来我们这种苦地方,倒也是稀奇。”她叹气。

“你们若是有难事,也可以进去问问百晓先生。”

“是,多谢大娘。”

问泽遗挤进巷子,在鱼龙混杂的灵气之中,寻找昨日交手时对方身上的魔气。

魔气从人群最多的方向涌来,距离越近越明显,在同样怀揣魔功的问泽遗眼中,甚至浓得凝聚成实体。

他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眼前这间小院,正是大娘嘴里百晓先生落脚的地方。

可昨日见到的魔修,分明是体修,理当当不成算命先生。

人墙堵住了问泽遗的去路,他将十七护在身后,避免让两人被人群冲开。

十七紧紧抱着他,配合地作出副惶惶无措的模样,佯装成问泽遗的幼弟。

朱红的木门打开,走出一对面容相似的少男少女。

少女娇笑着将对百晓先生感激涕零的老人送走,少年的视线则在人群中游弋。

因为来的人太多,愿意给谁看命,都是他们随机在屋外点的有缘人。

这般随性的作风,更像是魔族了。

“下一位————”

他定定看向问泽遗。

“这位公子,请进。”

投向问泽遗的目光有嫉妒、有好奇,也有厌恶,生生让问泽遗又尝了把当万人嫌的滋味。

十七靠得离他更近,害怕地将头缩在他颈间。

实则是在和问泽遗耳语:“他们是一双人傀,并非活人。”

问泽遗定睛看,两人的动作果然有不自觉的僵硬,身上还有异常的魔气。

制作活傀的魔,术法远不及兰山远。

“请二位带路。”

他不动声色,拍了拍十七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从容地跟着人傀入内。

宅院瞧着很小,里头意外地深。

随着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小,十七不再言语,而是改为在他的手上写字。

酥麻触感传遍掌心,问泽遗的手指收拢又松开。

————屋里有阵法。

但不是杀阵,只是施了幻术,没什么攻击性。

问泽遗的纳戒里藏着不少高阶符咒,他并不担心被困阵中。

走到尽头,是一间屋。

屋子的装潢浮夸,镶金带银的,比起算命人,更像是商人家。

两个人傀咧着嘴角,直直咧到耳根处。

他们诡异地笑着:“二位请进。”

人傀被塑得很漂亮,面容完美到不真实。

问泽遗没被吓到,只觉得这拙劣的恶作剧好笑。

还是十七好看。

木门重重落下,幽静的熏香味飘来。

闻到香味的一瞬,问泽遗警惕地闭气。

远处传来声轻笑。

“只是莲花香而已,你别紧张。”

是熟悉的声音。

问泽遗不语,屏住呼吸,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纱帘又回到他的脸上,只是没遮住最底下的魔纹,他坐在案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嘁。”魔修觉得无趣,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掠起阵风,香炉应声盖上 。

“多疑的人族。”

见问泽遗不说话,他单刀直入:“我知道你们在查摧元丹,我这有线索。”

“你算出来的线索?”

香味逐渐散去,问泽遗这才反问。

同多数魔族一般,这魔修浑身上下透露出种不靠谱的轻浮,让人感觉不适。

“算命只是个业余爱好。”魔修挑眉,“我是修体术的,会些术法而已。”

“我要说的线索肯定比算得靠谱,不过真假由君心证。”

问泽遗微微眯眼:“魔会这般好心,将线索毫无保留分享?”

他的声音回荡在屋里,久久未散。

“当然不会。”魔修慵懒地依靠着雕花木椅,玩味道。

“我需要你付出些代价。”

“那您怕是找错人了。”

问泽遗冷声:“我们不过一介闲散修士,付不起任何价钱。”

魔修脸上的笑容加深,像是知道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拊掌笑道:“堂堂持明宗副宗主,怎可能付不起价钱。”

被猜出身份,问泽遗并不意外,只愈发觉得眼前魔冒犯。

魔修笑够了,轻飘飘地又撂下句话:“我也不要多的,就要你袖中冰蓝玉髓,你看如何?”

十七抓着袖子的手骤然收紧。

问泽遗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夺人所爱非君子作风。”

沿途中,他未将玉髓取出过。

这魔族是何时知道的,他不得而知。

不过眼前魔族的诳语张扬,间接透露出他知道得极多,倒是让问泽遗猜到眼前魔是谁。

“可我是魔族,就爱夺人所好。”魔修嗤笑,朗声道,“少拿你们人的礼义廉耻约束我。”

“昨日,副宗主揭我的帘纱,瞧见我的真容。”

他揭开面纱,露出一双赤红的瞳,眼中全是轻慢:“早就听闻副宗主面若好女,比魔渊内的曼殊沙华生得还昳丽。”

“若是您不愿让出玉髓,礼尚往来,让我看看您的真容也是极好,我也是头次看到人族有这般好看的眼睛。”

语毕,他瞬间变了脸。

魔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问泽遗的面上袭去。

还没靠近,一道金印绽放出符文,毫不留情拦住他的动作,将魔修震开。

金印爆发出化神期修为,强势地萦绕在问泽遗身边。

是在离宗前兰山远设下的,就连高阶魔修都无法靠近。

指尖传来一阵剧痛。

魔修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灵气腐蚀的手指,忽地又笑了。

“有意思。”

“适可而止。”

金印消散,露出问泽遗褪去易容后,银蓝色的瞳。

“魔尊殿下。”

能体术双修,和他打得难分胜负,生得容貌极好行事诡谲,并且身在北境还有办法窥探中土的魔。

怕是只有一位了。

穹窿的继位者,平日神出鬼没的魔尊讼夜。

问泽遗不认识讼夜,可他是见过原主的,还和原主打过一架,只是两人都没讨着好。

所以硬要说,他和讼夜有梁子在。

魔修愣了片刻。

他没想到问泽遗猜得这般快。

“人魔两族安生百年,若是让他人知道您意欲羞辱持明宗副宗主,您这魔尊的位置,怕是又得不安稳。”

想到有人窥探兰山远送的信物,问泽遗的言语愈发不客气。

和穹窿不同,讼夜上位还算顺利,可底下的魔族并不服他管教。

他性格张扬,可对待别族却极其保守,和魔族喜好烧杀抢掠的本性背道而驰。

加之他在位这些年,无过也无功,早有人看他不顺眼。

眼下要是问泽遗这种刺头跑来闹,无疑会给讼夜再添个麻烦。

“副宗主说笑了。”

讼夜很快回过神来,嘴上依旧没把门:“百年未见,您长得更好看。”

“也更聪明了。”他笑得意味深长。

“我喜欢聪明人。”

问泽遗的背后开始渗出汗。

不是因为讼夜,而是因为十七。

他记得讼夜男女通吃,对他刚才的言语,已经能算是挑逗和骚扰。

他摩挲着十七的手掌,可十七依旧无法控制地发抖。

这种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愤怒,而是压抑自身动作到极限的生理反应。

有极个别时候,兰山远是无法控制自身举止的。

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松手,十七就会冲上去和讼夜同归于尽。

可讼夜不值得。

“听话。”

他侧目,轻声对十七道。

十七像是被栓住了链子,乖顺地垂下手,极力压抑住攻击的生理本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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