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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前路

两人折腾到后半夜,临睡时,兰山远仍然搂着他的腰不松手。

心思沉郁了半日,困倦来得格外快。

感受着兰山远有节奏的心跳,问泽遗缓缓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

睁开眼,外面似乎已是白日。

身畔的兰山远不知所踪,屋里只剩下苦到令人作呕的药香味。

无力感席卷全身。

问泽遗用力支撑身体坐直,仅是这一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濒死般的喘息声变得断断续续。

喉头发哽,他费劲咳嗽着,鲜血滴滴答答落满床单。

床头的铜镜内,是憔悴苍白的面容。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面上只有眼尾还带着薄红。

饶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问泽遗也没这般狼狈过。五脏六腑像是被反复摔碎,又重新拼接。

他的听觉倒是尚可,能清楚察觉到屋外传来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道像是兰山远的。

问泽遗用手扶着床头柜,这才有余力艰难挪动。

胸口生理性地发闷发疼,幸亏他已经提早习惯身体各处的痛楚,还能保持神志清明。

费劲贴在门上,高瘦的身躯撞得木门传出重重闷响。

“嘶......”

他咬腮肉止住闷哼,屏息凝神朝着门外看去。

是师兄。

还有沈摧玉。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拳头握紧,又因为没劲松开。

兰山远似乎没听到屋里传出的响动,他身后的沈摧玉喋喋不休说着什么,他也只是冷淡地应着。

“师尊!”

面对他极其疏离的态度,沈摧玉居然不觉得扫兴,反而更加热络。

“师尊,等等我。”

问泽遗还想仔细听,可这具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任何情绪起伏和视觉刺激。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急促的呼吸下,又咳出血来。

猩红的血液顺着近乎瓷白的指节落下,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他两眼一黑,只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问泽遗的头脑嗡嗡作响。

视线清晰,身上也没有半点不适,只是腰上沉甸甸的挂着什么。

他下意识就要起身,却牵动了身畔的兰山远。

“小泽?”

兰山远睡得浅,几乎在他睁眼的同时就已经醒过来。

他语调紧张:“怎么了?”

问泽遗伸出手掌。

白皙干净,没有半点血污。

他扫了眼床头的镜子,里头青年的肤色偏白,但已经隐隐带了红润,嘴唇的颜色也是淡红。

万幸,只是做了个荒谬的噩梦。

兰山远已经许久没进过他梦里,导致他一时没察觉到刚才是做梦。

见他不说话,兰山远拿过床头放着的茶盏递给他。

“是被梦魇着了?”

问泽遗缓缓点了点头,僵硬地接过茶盏,差点忘了揭开盖子。

庆幸过后,心情仍然低落。

“不过是梦,不会成真。”兰山远静静陪了他会,一点也没半夜被吵醒的不耐。

“别怕。”

“也是,梦都是反的。”

冷静下来,问泽遗的面上逐渐变得轻松。

“就是刚醒过来,有点头疼。”他冲着兰山远眨了眨眼睛撒娇,想把糟心的记忆清除掉。

兰山远替他摁着额角,面上忧色稍缓:“你身子还没好,不可再贪凉了。”

问泽遗白日拿过冷水洗脸,心虚地低下头:“嗯。”

他靠在兰山远身上,闻着淡淡的木香,安心地再次闭上眼。

沈摧玉怕是真的累得慌,连着在山下休息了好些天,连带着给了问泽遗在宗内休养生息的机会。

噩梦的阴霾在翌日清晨,就被问泽遗抛之脑后。

除去持明宗内的修士,书中还剩下最后四个炮灰和配角的名字,他的心思压根不会多分给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和多数躺两日就急着出门找同门切磋、秘境历练的剑修不同,他很享受种花钓鱼的清闲日子。

只是现在时候不允许,问泽遗为了保持自己的状态时刻最佳,只能兢兢业业地卯时拿通判练剑,未时找兰山远讨教术法,晚上还得调息吐纳。

他认知中的兰山远一直很忙,可只要他在宗内,原本忙碌的兰山远像是时时刻刻都有空。

“师兄当真没有宗务要处理?”

第五日,问泽遗终于忍不住发问。

“没有师弟的事要紧。”兰山远不紧不慢,将符咒递给他,“再试试。”

他微微俯身,露出脖颈处暧昧的红痕。

白日的兰山远温和优雅,只是两人独处时,他会有意无意露出些身上的痕迹。

原本劝兰山远把重心放在公务上的话被生生咽回去,问泽遗接过符纸:“是。”

早点学会,才能多一道给两人的保障。

转眼夏季又过去一半,问泽遗因为奔波而瘦下去的几斤肉,被兰山远见缝插针地喂了回来。

“明日,他会往西走。”

夏末初秋之时,在教完术法之后,兰山远递给问泽遗张字条。

“师弟若想,可以去寻他。”

问泽遗接过字条,与之前每次收到消息不同,他的心中怀疑消散。

兰山远给的消息,一定可靠。

“这是师兄的计划?”

他探究地看向兰山远,企图从他面上得到丁点暗示。

兰山远垂眸,不着痕迹替他掖紧松开的领口。

他顾左右而言他:“这些天恰逢十年一次的各家弟子会武,我需得前去莳叶谷,怕是顾不上师弟。”

“出门在外,师弟多加保重。”

“知道了,辛苦师兄。”兰山远的态度近乎默许,问泽遗顿时了然。

会武一事他早就知道,按照惯例是要为期一月,为表重视,各家宗主或者副宗主多少得去一个。

他塞给兰山远一个袋子:“我不在宗内,它就交给师兄养了。”

袋子被顶开,窜出来一小团微弱又活泼的元神,“噌”地钻入兰山远怀里。

“好。”面对元神,兰山远动作温柔。

“望师弟早日归来。”

“定然。”

【宿主真厉害!】

路上,系统边帮问泽遗调出乱码的原书,边忍不住感叹。

【书里真的只剩下没几人了。】

它还是第一次遇到离经叛道的宿主,好像跟着问泽遗一起离经叛道,也不是什么糟心事。

“得亏不是千万字的修仙大长篇。”问泽遗合上原书,笑道,“否则十年都找不完炮灰和配角。”

这到底只是一本感情为主的狗血文,所以原书中炮灰的数量不算多,只是下场都过于凄惨。

越接近成功,问泽遗越是提防规则冒出来使绊子。他动了沈摧玉这么多次,早就是规则的眼中钉。

可出乎他的意料,随着一个个炮灰被他阻止,秘境被他封锁,规则依旧能坐得住。

没降下天雷,也没突然逼着他渡劫。

一个月后,问泽遗又劝下四个炮灰中的最后一位妖修。

大部分炮灰的遭遇起初都是件小事,这位鹿妖也不例外。

问泽遗赶到的时候,她正和一只魔吵得不可开交,屋里的小鹿妖因为中毒昏迷不醒。

“莫莫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我只是不在三个时辰,你怎么能对她下手。”

鹿妖气得失了理智,魔修面上露出愧疚,任由她激动地拉扯,自己压根没还手。

要不是问泽遗看过原书,怕是也会以为是魔修的过错。

妖修的丈夫早亡,她和族长之前有矛盾,就带着儿子离开族群,和关系好的女魔修搭伙采药为生。

魔修一直劝她服个软把孩子送回族内,这样日子能好过些。可鹿妖爱子心切不肯答应,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人生出嫌隙。

今日鹿妖去卖药,是魔修出去采药,在家的小鹿妖翻窗出去误食毒草,才会中毒昏迷不醒。

回来后瞧见儿子脸色发青,鹿妖彻底失了理智,认为自己的孩子是被魔族毒害昏迷。

魔修嘴笨,也觉得自己看管不力心中怀着愧疚。

可她不解释,却让误会越来越大。

这糟心的误会,不过是为了方便沈摧玉误杀魔修后,更好博取妖修信任,获得她身上的灵药鹿茸。

“既然你们解释不了,就让孩子亲口来说。”

眼见又要吵起来,问泽遗只用了颗解毒的六品丹药,就让小鹿妖转危为安。

某种意义上,有灵石和灵宝,确实方便解决很多麻烦事。

“是我跑出去的。”劫后余生,小鹿妖怯生生地和一魔一妖道歉。

听闻此,鹿妖脸上生出愧疚,她局促地看向魔修。

“是我太冲动了。”

“阿娘,姨。”

小鹿妖张开手,紧紧抱住她们。

“对,对不起,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他抽泣着说着妖族话,满眼都是愧疚。

“当时,太饿了。”

他之前明明没有这么管不住自己,都怪他今天不听话。

“没事,没事。”

皮肤黝黑的魔族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在妖修和孩子拥抱的一瞬,问泽遗的脑海中传出系统惊讶的声音。

【宿主宿主,快看原文剧情!】

瞧见这三人家徒四壁,问泽遗拿出五百灵石:“给孩子买些好吃的,我有要事,就先走了。”

“这怎么行......”

没等妖修推拒,问泽遗眨眼没了踪迹。

“多谢仙人大慈大悲,救我孩儿一命!”

鹿妖紧紧攥着放灵石的袋子,她跪在地上,冲着问泽遗消失的方向拜了三下。

走到处无人的角落,问泽遗再次打开原文查看。

满篇只剩下了沈摧玉和持明宗修士,原本又臭又长的狗血文变得极其简短。

“问泽遗”三字光芒大盛,上面流动的气几乎要凝聚出实体。

与之相对的,是沈摧玉的名字黯淡无光。

经过这么长时间,问泽遗大概能猜到,上面的气对应的就是两人的气运。

这些天他的身体越来越好,规则也不再和之前一般频繁地给他使绊子。

应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相对应地,沈摧玉却完全失了做主角该有的模样,甚至最近活得有些倒霉,还遭人白眼。

可他名字上缠绕的气的颜色,到底还是和作为主角的兰山远有区别。

他尝试触碰半透明的书页,将其往下翻去。可在手碰到的一瞬,光屏上字符不规则地跳动起来。

【是规则!】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系统倒是反应快。

它赶忙进行检修和拦截,却是于事无补。

识海之中,问泽遗凝聚精神,他收拢飘散在四面八方的灵力,聚拢在光屏附近。

规则既然敢来找他,就别想全身而退。

他尝试着牵动无形的气,却被规则重重弹开。

一阵强烈的动荡从识海之外传来,问泽遗意识到异常,猛地收回意识。

他原本站立在一条巷子的末尾,此刻脚下出现了撕裂开的黑色缝隙,正在缓慢地扩张撕裂。

这道缝隙让问泽遗感到眼熟,和在魔域时见到的极其相似。

裂隙显然是冲着他而来,或许可以尝试逃离,但肯定需要费极大周折。

“......”

问泽遗攥紧剑柄,任由裂隙将他吞噬。

他倒要看看,规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坠感如期而至,可他已不如当时那般虚弱狼狈。

剑尖朝下,问泽遗稳稳落在地上。

放眼望去,石笋、湖泊,还有悬在湖泊中央,光芒大盛的结界。

问泽遗闭上眼,尝试着和自己的元神沟通,借此告知兰山远自己的情况,却得不到回应。

这个秘境像是独立在修真界之外,若非规则允许,无法取得和外界的联系。

不过万幸,他在进来前已经让元神提醒了兰山远。

而且探知周围,他也不是全无收获。

问泽遗敏锐察觉到了一丝魔域中的魔气。

难道和上次一般,秘境本身在魔域附近?

咚————

浮石飘来,重重撞在岸边,像是催促他上前。

前后左右都没出路,问泽遗却也谨慎地没有动弹。

“罢了。”

浮石远离岸边,光柱之中生出光点,在他面前汇聚成人形。

拼凑出的,完美又扭曲的人形。

祂笑着看向问泽遗,语调却暗含着烦躁:“就知道你不会听话,所以我来见你。”

“什么事?”问泽遗手上暗暗使力,通判嗡嗡作响。

“紧张什么?”祂歪了歪头,收住身上浮躁,饶有兴趣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赢了。”

问泽遗眉心一跳。

祂抬起手,手边出现乱序的原文。

再一挥手,光屏碎裂又拼合,上面所有名字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空白。

原本密密麻麻的字迹不存在了。

钳制他两年的原文,也随之归零了。

祂接着道:“我让你和你救的人安稳地活下去,和这个世界的核心再无关系。”

问泽遗的脸色并未转好:“你这般好心,难道不用我付出什么代价?”

可他现在,偏偏就想掺和世界的核心。

依照规则的恶趣味,不可能找他过来是为给他服软。

“没有代价,我只是告知你而已。”祂的面上表情玩味。

“是有个人以自己为代价,替你选了条康庄大道。”

“一条......让你置身事外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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