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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找补

“行行行,我不说就是。”讼夜讪讪后退。

雏儿就是这样,别管平日什么样,被戳中心思就急眼。

可问泽遗此时身负魔性,阴沉下脸后比在北境时更加吓魔。

“我去找个角落歇息。”问泽遗收回剑,没好气道,“劳烦魔尊临到出发时喊我。”

怎么调度魔族人手是讼夜该考虑的事,他更需要养精蓄锐。

“且慢,我让他们收拾间没用过的卧房出来。”

讼夜欲言又止:“把你晾在外面,显得我们魔族待客不周。”

虽然问泽遗强撑着,可讼夜隐约能察觉到他的疲态。

他此刻的状态,极其像是一根绷紧的,脆弱的弦。

问泽遗能力足够,心性也强,却比其他同境界的剑修身体虚弱太多。

“多谢。”问泽遗颔首,打算先到十步远外仿南疆制的十角亭下暂歇。

“对了,你当时为什么会修魔?”讼夜好奇。

“难道是被谁暗算?”

问泽遗看了他眼:“想不开所以就修了。”

“若是魔尊有什么洗去魔性的办法,请务必告知于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有个双修之法。”

“哎,好像兰宗主的灵根刚好合......”

“停。”问泽遗果断选择掉头就走。

再待下去,他怕是真要控制不了自己揍讼夜。

“外面在说啥?”

丹房内,丹炉边的魔修大惑不解。

另个竖着耳朵的苦着脸摇头:“没听见,不过他敢甩魔尊大人脸色,肯定是个哪家高阶魔修。”

“对对对,大人物!”魔修们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不过这是哪家的魔,怎么没见过呢?”

问泽遗在亭子里歇了一刻,被几个赔着笑的魔请入寝居。

他没敢沾床睡,只是趴在桌上歇息,实在感觉不对了,再吃颗兰山远给的丹药。

八品镇魔丹金贵得很,一颗就是几万灵石,也就兰山远有本事当糖豆给。

可事态紧急,他顾不上节俭。

时间随着屋内滴漏分秒流逝,吃到第二十一颗的时候,寝居的门被敲响。

“魔尊殿下请您过去。”

终于来了。

距离魔域正常开启还有四个时辰。

魔域内已经开始异像频生,高悬的血月也变大了一整圈。

“从现在开始的十二时辰内,原本沉寂的魔气翻涌,部分被封印的秘境也会打开。”讼夜仰头望月。

“这素来也是魔族最不安生的一日。”

低阶魔受到魔气影响癫狂,上街寻衅滋事者不在少数。高阶魔摩拳擦掌想要入秘境寻一步登天的机会,可陨落于其中者十之七八。

一日中死掉的魔,能赶上平日半月。

一定还有借穹窿名偷的乱党躲在街巷伺机而动,为维系魔族秩序,讼夜手下大部分人手还得在魔域各处巡街,能带去魔域入口的都是少数高阶魔修。

“但愿十二时辰后,一切都能尘埃落定。”讼夜面上轻松,“人族那边,也已经万事俱备。”

问泽遗被魔气干扰思绪,下意识地问道:“我师兄可还好。”

讼夜忍住揶揄的念头,认真道:“兰宗主好着,只是因为血月干扰,暂且不能用魔晶和你取得联系。”

“他的动作比我想得快,依照人族那边的速度,解决事端怕是不用拖延五个时辰。”他挑眉,“我印象中兰山远一直都高高在上、不紧不慢,很少这般雷厉风行。”

“你们师兄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

问泽遗垂眸。

他认识的兰山远其实不爱管麻烦,对多数事都持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出手帮忙也只是履行宗主的责任。

他这般着急的原因,不言而喻。

“走吧。”他握紧手中的剑。

“尽快结束一切。”

封闭魔域的阵法早已布置好,问泽遗和讼夜要做的,就是用自身修为维持阵法稳定。

表面上看并不困难,可高阶阵法一般是十数修士联手摧动,眼下因为封闭魔域门槛太高,重担只能落到他们两人身上。

连续地为阵法供给修为,轻则暂损境界,重则魔化伤及心脉,乃至死亡。

大阵直径足有五米,讼夜还需要注意魔域动向,问泽遗自发站在距离入口近的一端。

彻底入魔的后果只有两种,一种失去理智伤人,一种失去意识晕厥。

不管是哪种,都会导致他无法继续支撑大阵。

阵法开启,就不能有一丝的胆怯犹豫。

“想见他么?”讼夜难得好心。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们再见一面。”

“不用了。”问泽遗解下剑,放在膝上。

“过几个时辰,我会亲自见他。”

“好!有血性。”

讼夜大笑,也退回自己该待的位置。

他抬手,示意远处的魔族术修开始动作。

“起阵————”

得了令的术修大吼,惊飞周遭萦绕的黑蝶。

讼夜身边的鹰落在远处树梢,目光如炬盯着阵眼。

阑冰城内。

赐翎一记飞踢,将发狂的百姓踹倒在地。

“又是一个。”

他扶起旁边受惊的老人:“临时设的药寮,在南边,您快去吧。”

缓过气的老人热泪盈眶,也顾不上细究赐翎奇怪的口音,连连道谢。

“多谢少侠,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打。”

“不谢。”赐翎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忍住得意摆了摆手,转瞬消失在檐间。

外面是数九寒天,可他热血沸腾。

来得偷偷摸摸,眼下他也算是当了次大侠。

“问泽遗,人呢?”

赐翎和莫且行汇合,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寻找。

节骨眼上,消失数日的问泽遗依旧没出现。

“宗主说他另有安排。”见赐翎要乱跑,莫且行赶忙攥住他。

“时候到了,我们去极北冰原寻宗主。”

“另有安排。”

妖族的第六感让他觉得不妙,赐翎执拗地问:“什么安排,要躲着我们?”

依照问泽遗的性子绝不会临阵脱逃,那肯定就是去干危险的事。

“我不知道。”

莫且行宽慰道:“兴许他已经在冰原了,你去冰原就能看到。”

“有道理。”赐翎眼睛一亮。

“我们,出发。”

他脚下生出烈焰,化作苍雀模样,呼啸着振翅高飞。

焰生的尾尖托起风,划过金红的弧度。

“这小子,也不带上我一起。”

莫且行无奈,只能御剑追上。

施粥的摊子边上,瞧见天上呼啸而过身影,一男一女两个药修面面相觑。

“真不愧是剑修。”

女修轻叹,捧起祛寒的姜汤,招呼旁边累得打盹的师妹端过去。

“今日,可有得忙了。”

巨大的防护罩笼罩在阑冰城上空。

兰山远从阵法中睁开眼。

“如此一来,阑冰城可谓固若金汤。”

北穹剑阁的阁老千恩万谢:“我替北境苍生,再谢宗主胸有仁心。”

就算是兰山远,开启这般大的防护罩,也需要耗费极大灵力。

“不必谢我。”兰山远看向城墙下的百姓的修士们来来去去,像是忙碌的虫蚁。

和他毫无干系。

“一切是我师弟的功劳。”

“是,也该谢过副宗主高瞻远瞩,提早预料到北境要遭不测。”

没人知道问泽遗去了哪,可看兰山远的态度,所有人都深信问泽遗在做要紧之事,暂且分身乏术。

“雪,是红色的雪啊!”

不知哪个孩童喊了句,天上飘散的雪花从洁白变成淡红。

是魔域要开的征兆,可解药还在丹炉之内。

“我需前去入口处,阑冰城内就交给北穹剑阁了。”

“是!”

阁老拱手,目送兰山远转瞬间消失。

魔域入口处的魔气呈漩涡状朝着中间汇拢,发出含糊的撕裂声,让所有驻守的修士皆是为之一振。

“退后,当心!”

剑修拔剑,术修持符,和兽修如影随形的雪狼仰天咆哮,所有人严阵以待。

可等了半晌,魔域还是这幅欲开不开模样,漩涡流转速度变慢,像是流水变得粘稠。

不属于入口的魔气从中渗出,强硬地和其纠缠在一起。

“他们成功了!”莫且行面露喜色。

据说那小魔尊在控制魔域洞开,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上次见时小魔尊还不成气候,没想到这才多久,讼夜真是成长迅速。

赐翎还在急匆匆找问泽遗的身影,突然炸开了毛。

“穹窿。”他指着魔域瞪大眼。

“是穹窿的气息!”

他一句话,激得在场修士一片哗然。

“还真是。”经过他提醒,有些灵敏的术修也察觉到异常。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却在感知到穹窿的气息之后,身上都直渗冷汗。

那是半步化神却凄惨陨落的老魔尊,也算是人妖两族的梦魇。

可这回的“穹窿”,却在帮助他们。

“兰宗主!”

看到兰山远赶来,莫且行连忙行礼,将突发的变故告知于他。

“无妨,只是有老魔尊传承的法器。”兰山远闭眼感知,随后温柔出声。

他的话无疑给在场所有人吃了定心丸。

兰宗主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修士们四散开来,继续严阵以待。

可没人看见,兰山远藏在袖下的手攥成拳,鲜血从掌心渗出。

魔域内。

“你撑得住吗?”讼夜已经满头是汗,抬眼看向问泽遗。

若非有问泽遗帮忙,他怕是真要折在阵中。

问泽遗到底不是真的穹窿,自然比他更不好过。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仅凭着对疼痛的忍耐力和高强的修为强撑。

还有四个时辰。

面具若非经过灵力加固,已经早被强大的魔性涌动碎成齑粉。

问泽遗面部的魔纹生成裂口,里面涌动碎星般的魔性。

像是盛满水的玉器正在逐渐碎裂,分崩离析。

他眨了眨眼,分明不难过也不恐惧,却落下一滴血泪。

和之前一样,他的五感在被逐渐剥夺,首先就是视觉。

还有三个时辰。

阵内无法分辨时间,问泽遗只能依靠经验分辨。

过去不知道多久,经脉宛如扯断后被重新接上,身上的疼痛已经反复麻木了五次。

背后传来隐约说话声,是魔域趁着他们虚弱松懈,撕开了一条口。

问泽遗神色一凛,再度向阵法注入修为。

修士们的声音变得含糊,彻底消失不见,可他却觉得安心。

兰山远肯定已经到了,在等着接他回去。

危机有惊无险结束,可讼夜看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担忧。

问泽遗似乎听不见声音了,裸露处的皮肤上,血管的位置爬满了殷红色。

他已经失了听觉视觉,等到五感被彻底剥离,再厉害的修士也定会昏死过去。

昏迷并不比发狂要好,因为一旦闭上眼,后面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撑住!”他一咬牙,竭尽全力加固阵眼。

原本已经黯淡的法阵光芒大盛,像是贪婪吸收他们的生命。

魔域入口,闭上是生门,打开才是死路。

雪域中,穹窿的气息淡了许多。

其他修士多少都松了口气,只有兰山远面上温和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

“丹药开炉,已经能给城里关着的人喂下了!”

远处传来的消息像续命的灵丹,这驻守寒苦冰原的修士们精神一振。

城里的暴乱早就被数十宗门的修士联手压制,他们看向阑冰城的方向,可兰山远依旧死死盯着魔域入口。

魔域内惯例有魔族暴乱,而且这回规模不小,却被讼夜的心腹们死死拦住。

“继承老魔尊的遗愿?做你的春秋大梦!”提刀的魔怒目圆睁。

“魔尊有令,今日寻衅者无论滋事大小格杀勿论,带头寻衅者用挫骨之刑!”

一直以保守形象示人的讼夜,终于露出獠牙,果断剜下对于整个魔族都棘手的腐肉。

不破不立。

血腥味弥漫在街上,试图让魔域开启的各路乱党身首异处。

百姓们默契地闭门不出,哪怕是穷到家门都破损的魔,也会东拼西凑找些木条把家里钉死,不给任何魔抢劫的机会。

还有两个时辰。

嘴里的咸腥味逐渐变淡,直到消失不见。

问泽遗咳出压在喉尖的血,不甚在意地重新闭上眼。

他只剩下嗅觉了,可维持嗅觉灵敏,远比维持五感容易。

冗长黑暗和静默没带来恐惧,反倒让他的心逐渐安宁。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思绪开始变得不连贯,像是一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走马灯,木块散落在地,只能窥见最基本的图案。

他看见年少的他雨夜里独自回家,左手撑着伞,只有手腕上的手表发出微弱的光亮。

随后,他来之前的二十一年人生被尽数打乱播放。

爬山虎连接着他画下的第一幅画,林荫道路的尽头,母亲的笑容与离家那日的夕阳重合。

【宿主,宿主......!】

系统在呼唤他,可他听不清了。

越过他的记忆,他看到了原主的过往。

原主摸黑持着剑一遍遍从泥泞中爬起,朝着高他一整个境界的魔兽扑去。

可原主抬起头来,脸上居然没有五官,只是模糊的一团。

怎么回事?

之前系统给他的片段中,原主分明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没等问泽遗分出余力思索,画面一转。

原主捂着胸口,倒在凄清的雪夜里。

梅花落了满地,混杂在流淌出的血中,像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一人替他撑着伞,面上也没有五官。

可问泽遗一眼认住这是兰山远。

两个无脸人的出现,让悲怆的场面变得诡谲。

“......为什么。”他听到原主喃喃自语。

“师兄,这是第几次了?”

“沈摧玉那杂碎,做了多少次的伥鬼。”

兰山远沉默着,看不清的面容上淌下泪来。

他抽噎着跪下。

这显然不是问泽遗认识的兰山远。

“该有百来次。”原主也不管他,两人关系看起来并不好。

他兀自哂笑:“很快就结束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上依旧缠满怨气和戾气,身上的野心却被泯灭大半。

“我......我和天道做了个交易。”

“用我身死道消,求个从地狱来的恶鬼。”

“求他嫉恨一切,睚眦必报......我要他打破轮回,杀死姓沈的渣滓。”

他勉强睁开眼:“天道,和我说,师兄也求过他。”

他语调讥讽,胸膛的起伏变得急促。

“您求了什么?我猜,是个温和,强大的救世之人......”

“多稀罕......我们金口玉言,却懦弱的圣人师兄,求人,求人......”

原主阖目,彻底没了生息。

问泽遗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在他闭眼的一瞬,模糊的面上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五官。

他成为了“问泽遗”。

没来得及看兰山远的脸,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宿主!】

系统的声音颤抖。

【方才您意识被不明介质强行牵引,我,我废了好大劲才把您带回来。】

它抽抽噎噎,差点哭出声来。

【吓死我了呜呜呜......】

问泽遗抽神,猛然意识到身上的魔气在不自觉地外散,赶忙将其收拢。

这回还真是系统救了他一命。

剧烈的疼痛传来,他似乎听到了声熟悉的笑。

“没劲。”

耳边传出嗡鸣,随后漆黑的视线也出现了血色。

五感在缓慢地恢复。

“成了!”

讼夜忍住浑身剧痛和不适,跪趴在地上,不顾面子扯着嘶哑嗓音,喊得声嘶力竭。

“问泽遗,我们赢了。”

得亏了兰山远靠谱,居然早了足足一个时辰结束。

两边都没发生意外,叛乱已经制住。

问泽遗虽然没有入魔,却彻底已经成了血人,模样惨到讼夜都不敢上去搀扶,怕碰下就散架。

阵法破碎消失,一道白影落下,果断地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问泽遗。

“小泽?”

他声音颤抖,身上紊乱的灵气震得附近魔修被轰出去数米远,还震晕了几个元婴期的倒霉修士。

魔修们都没看清人,就条件反射地要剑拔弩张,却又谁都不敢上前。

讼夜眼疾手快,命旁边的术修给两人支起结界。

他被魔搀扶着才能直起身,讼夜忍不住叹了口气。

“去,去找补气的丹药。”

兰山远见过很多人的惨状,可看到问泽遗气息微弱,半死不活躺在怀里,却是难以接受。

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弯曲手背,他小心翼翼揽住问泽遗,仓皇地往他身上送灵力。

“小泽,醒醒。”

可灵气传到过于虚弱的问泽遗身上,有六七成都留不住,晃悠悠飘散开来。

他手背上沾满了血,想寻干净的帕子给问泽遗擦拭,也是越擦越脏。

“对不起。”

兰山远眼中通红。

他的思绪中全是血,流淌的,粘稠的。

若非问泽遗还有气息,他一定会屠魔域,杀了沈摧玉给他陪葬。

然后,他再去陪他的小泽。

“.....师兄。”

终于,问泽遗勉强发出气音。

“是师兄。”

他想笑,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

“好多血。”

触感恢复,他不适地断断续续咳嗽。

哪怕闻再多次,他也不喜欢血腥味。

“还疼吗?”

兰山远等他咳过,才给他喂下丹药。

血水从袖边滴落,问泽遗的思绪依旧涣散:“很疼。”

他眼角处的魔纹并未好转,有魔气从中涌出。

“师兄,我想回家。”

左右都看不见,他闭上了眼。

北境太冷,魔域让人喘不过气,隔着屏障传出魔族、人族修士的欢呼声也很聒噪。

好累,他暂时不想管任何事了。

血色汇聚成灯笼的形状,在问泽遗眼前摇摇晃晃。

红丝牵成道,像是回持明宗的路。

“马上就不疼了。”

兰山远已经恢复冷静,他温柔地攥着问泽遗的手:“好,我带小泽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面前,陡然出现了一道裂隙。

裂隙越扩越大,眨眼间已有两米长。若是强行带着问泽遗逃开,势必会再次摧残他虚弱的身体。

压垮骆驼只剩下最后一根稻草。

以兰山远的身手,原本可以自己躲开。

可他毫不犹豫选择支开结界保护住问泽遗,同他一道掉入裂隙之中。

“怎么回事?”

结界外,是讼夜先发现了异常。

他感觉到魔域之中有道神秘且危险的秘境洞开,且就在他的眼前。

他顾不得伤势,命令术修让他进入结界。

结界之中空无一人,只剩下一道缓缓合拢的裂隙。

“糟了。”

他面色阴沉:“去喊人族。”

“可是......”他身后的魔面露犹豫

若是让人族知道持明宗宗主和副宗主消失,怕是会苛责他们。

“快去。”

“是!”

预想中跌落的疼痛未能如期而至,落水的声音响起。

问泽遗被包裹在结界和温暖的水流之中,猛地睁开眼,居然奇迹般地重见光明。

兰山远死死攥着他,头上的玉簪已经沉入池底,一头乌发散开。

他们居然落在处灵泉中,而这处灵泉灵气充沛异常,竟然在迅速修复着问泽遗身上的伤。

灵泉附近满是石笋,灵韵深厚。

“小泽?”

兰山远呼唤着他,眼中全是不安。

“我好着,师兄别担心。”

问泽遗的声音嘶哑,却比刚才清晰很多。

他的手脚很不利索,缓慢回抱住兰山远,眼睛也只能模模糊糊看见轮廓。

他觉得奇怪。

以往规则都和他对着干,这回怎么容许他恰好落入结界,还好心让灵泉疗愈他的伤口和经脉?

放在以前,这是沈摧玉才有的待遇。

血水在他周围散开,瞧见兰山远身上斑驳红色,问泽遗有些不好意思:“把师兄身上弄脏了。”

“你没事就好。”

兰山远压根不在意,他撩起水花,替四肢僵硬的问泽遗清洗脸上的血污。

“这是哪?”问泽遗的脸被挤压,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

“应当是一处秘境,我感知到灵气方向,说明有出口。”

两人都没有探索秘境的心思,只想急着回持明宗休息。

“等你身上的魔气消散,我们就去寻出路。”

他身上的伤虽然在愈合,但灵泉还是洗不去魔性。

被兰山远脱下血衣,摸过锁骨,问泽遗原本就发胀的头脑更热了。

“小子。”

识海中出现飘渺微弱的声音。

是穹窿。

“您怎么还在我的识海里?”问泽遗愣了下,陡然而生出调情被看见的羞耻感。

说好的在南疆魂飞魄散,这都是第几次遇到穹窿残魂了。

穹窿嘿嘿一笑:“最后一次了。”

“看你不中用,我来帮个忙。”

“帮忙?”问泽遗蹙眉。

下一刻,穹窿的声音陡然消失,他身上浮起燥热。

这回倒是不疼了,就是烧心,而且散出去的魔气怎么都收不回来。

是穹窿用最后的余力牵动他身上的魔性,恰好过了他能独自调整的阈值。

原来是这个帮法。

现在也没什么辅助的阵法,怕是只能再动用那法子。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不自觉地低下头掩饰窘迫。兰山远意识到不对,轻抬起他的下颌检查。

他试着帮问泽遗收回魔性,却是无果。

兰山远沉吟片刻。

“师弟,抱歉了。”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问泽遗胡乱点了点头,将额头靠在兰山远的眉心钿上。

可两方灵气刚才交融,又依依不舍地分开。

紊乱的气息交缠,兰山远面上露出愕然。

兴许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患得患失作祟,灵修又失败了。

他的识海依旧不敢靠近问泽遗,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

知道和看见是两回事,问泽遗也不喜欢荒芜景象和可怖血色。

认知一旦存在,就让他难以敞开识海。

问泽遗身上的魔性刚缓解一点,靠着本能贴在兰山远身上。

两人的衣服全沾着水,头发也都解开披散,显得这一幕有些情//色。

兰山远垂眸,靠近又试了试。

反复尝试弄得两人心慌意乱,却依旧不行。

问泽遗脸颊全是薄红,背后分不清是汗还是水,里衣贴着腰部透出一片白皙肌肤。

不知是欢愉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他蹭了蹭兰山远,银白色的睫毛颤抖,含糊地喊着“师兄”,脸上刚减淡的魔纹又变得鲜艳。

兰山远把他靠在池边缘的石笋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听到衣衫剥落的声音,问泽遗猛地睁大眼,骤然捡回理智。

“师兄,你要做什么?”

这里虽然没别人,但是秘境中的水池,勉强算是半个光天化日下。

”灵修不了,但体修也一样。”兰山远坦然,像是不觉得在野外做这档子事惊世骇俗。

“保住你的命要紧。”

他这话一出,吓得魔性和欲//火双重焚烧下的问泽遗都清醒三分。

见问泽遗强忍四肢麻木捂着袖子有些局促,兰山远犹豫了下,宽慰道。

“没事,很快就好。”

很、快、就、好?

问泽遗深吸了一口气,羞愤欲绝:“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兰山远没实质性地进去过,可他记得加上在梦里那几次,也就......中药那回稍微快了点。

他不合时宜想到讼夜的话,顿时毛骨悚然往后挪了半步。

难道不想快点?

兰山远思忖片刻,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可能是伤到了问泽遗的自尊。

“我不是这般意思。”

他讨好地凑上前,亲了亲问泽遗:“小泽已经很厉害了。”

问泽遗:.......

真不知道兰山远对那方面,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这话倒还不如不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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