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兰山远要做什么,问泽遗陷入了沉思。
兰山远面上的平和裂开条缝,唇角紧绷,局促不安。
“抱歉,我不是刻意瞒着你。”
他怕问泽遗生气,再要分床睡。
“这点小事也算不上刻意隐瞒,师兄不必紧张。”
问泽遗的表情愈发古怪:“我只是在想,沈摧玉不是那处不能用了吗?那他怎么能和尘......”
他迟疑半晌,恍然道:“我明白了!”
前面用不了,沈摧玉不还有后面能用。
是他看多了原作,导致思路狭隘。
“只是他俩不管怎么搭,都有伤风化。”问泽遗嫌弃道,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光想想那画面,就足够辣眼睛。
“你就在药寮待着,不用到场也行。”
兰山远用手理着问泽遗因为方才走动打结的发尾:“安心睡,不会有人打扰你。”
他已经后悔了。
问泽遗看他就够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不该看到多余的脏东西。
问泽遗睁大眼:“这怎么行!”
“难得有热闹,师兄还想抛下我单独去。”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直白道:“小泽,我不想你看他们。”
“我保证不多看。”问泽遗随意搭着他的肩,“不就是光着身子的男的,我......”
察觉到兰山远投来的视线骤然危险,问泽遗立刻冷静下来,识时务地改口:“我还真没怎么见过。”
他声音越来越小。
的确,他只是对着图画过而已。
“我要去。”问泽遗尴尬地咳了声,迫使自己理直气壮起来,“师兄都去看了,那我也要看。”
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兰山远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
“看一眼就好,切勿多看。”
“知道了。”问泽遗想了想,“师兄,我们得现在就把沈摧玉引去。”
“别到时候他们碰面时药效太重,真在演武场......”
问泽遗脸皮薄,说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看热闹,不想脏了演武场,更不想真的看现场表演。
眼下正是演武场内没人的时辰,早些让沈摧玉和尘堰碰上,修士们收拾残局也方便,丑闻也不至于影响持明宗声誉,给别人惹麻烦。
“好。”
兰山远也不愿问泽遗到场时,径直就看到两人苟合的画面。
他站起身来:“我去引他离开。”
“师兄放心,这里有我在。”
问泽遗假模假样地打开门,送兰山远离开药寮。
他声音不小,恰好够几米远外的沈摧玉听见。
兰山远的前脚迈出门槛时,问泽遗状似不经意看了眼沈摧玉。
上挑的眼尾处满是轻蔑,激的沈摧玉气血上涌。
“狐狸精。”
沈摧玉的呼吸频率已经不太稳,他背过身,恶狠狠骂了句。
在他心中,自己这英气的长相才最好,最讨人喜欢。
他不承认问泽遗生得足够漂亮,可问泽遗体弱、倨傲又轻浮,显然不是良人。
肯定是这张脸,勾得兰山远误入歧途。
他用强迫都得不到的人,竟然会去讨好问泽遗,和他索吻。
沈摧玉在心里骂着脏话,鬼鬼祟祟确认过问泽遗进了屋,这才趁人不备,偷偷离开了药寮。
问泽遗将沈摧玉加过料的茶水倒掉,随后慢悠悠地打开抽屉。
他容易头晕,所以抽屉内会放些吃的,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既然是看热闹,又怎么能没零嘴。
问泽遗刚收拾好,一阵风过,兰山远的身形出现在窗边。
他没真去演武场,不过是给沈摧玉指了路,早就折返回来。
“他已经去了。”他言简意赅。
“我们也走。”
问泽遗给兰山远倒了壶茶,犹豫了下,还是没把瓜子一起装走。
偷偷吃点别的倒也罢,可吃瓜子实在是太像看乐子,壳也没地方装。
兰山远接过壶,站在原地没动弹。
“走了。”问泽遗挑眉。
“等会他们被抓起来,我们就没热闹看了。”
他连声催促,兰山远这才挪了挪:“就看一眼。”
他不放心地重复叮嘱问泽遗。
“好。”
借着结界隐匿身形,问泽遗走在兰山远身边。
识海之中,有些时候未发生变动的原作忽明忽暗。
尘堰的名字正在变化,隐有碎裂的意味。
改变产生蝴蝶效应,与尘堰有关的其他持明宗修士的名字也随之黯淡、消失。
演武场四面开阔,因为这些天打算重新翻修,所以四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修士。
隔着大老远,问泽遗都能瞧见演武场中心站着尘堰和沈摧玉。
兰山远有意无意想要挡在他身前,可问泽遗身量更高,他怎么拦都拦不住。
尘堰面上是不自然的酡红,本就偏黑的皮肤被红色衬得更黑,因为瘦脱了相,整个人憔悴到几乎不能看。
自然不止他一人狼狈,沈摧玉身上的药性也已经开始发作。
他修为低下,也比尘堰更难把持住自己,动作早就不规矩起来。
他的手摸在尘堰胸口处,尘堰面上愈发难耐。
“师尊,你好像他。”
沈摧玉一开口,喝水的问泽遗险些被呛到。
问泽遗脸上看戏的表情瞬间僵住,微微侧过头,看向锲而不舍想挡在他身前的兰山远。
兰山远也没想到这一出,眼中略微带了烦躁,手指不自然地掐着手心。
尘堰和兰山远唯一的共性就是都是男的,尘堰哪里比得过兰山远。
“有眼无珠。”
问泽遗顿时毫无胃口,将零嘴收了起来,把兰山远的手给掰开。
“我好热。”
沈摧玉不住蹭着尘堰,已然变得神志不清。
“不行,你别过来。”
眼见沈摧玉还有下一步动作,尘堰摇着头,浑身无力地往后退去。
他身上的衣服宽松,一碰就会脱落。
“我是你的师尊,不行的......”
他空有修为,却半点都用不出来。
沈摧玉凭借本能做事,已经沉沦在欲望之中,而尘堰则更像是被术法困住,还有些许理智。
他一直在锲而不舍拒绝沈摧玉,可这份推脱却被沈摧玉当做欲拒还迎。
在刚愎自用的人眼中,拒绝和否定,也不过是情趣而已。
被惹急了,沈摧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还想拒绝我?”他恶狠狠掐住尘堰的脖颈,像对待一件泄//愤的工具。
问泽遗被恶心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以为沈摧玉至少会感恩下尘堰,现在来看,他还是觉得尘堰对他好是理所应当。
而尘堰的反应也让人无语。
他分明有能力反抗,丝毫不真正攻击沈摧玉,只是不断说着拒绝话。
两人站在一起,居然还挺和谐。
“怎么还没人发现他们。”
他猛灌了一口水掩饰反胃,不自在地别过眼,小声嘀咕。
问泽遗也就是能嘴上说着想看,现在真看到后,他哪哪都觉得不自在。
“快了。”兰山远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小泽,别看。”
“师兄也别看。”问泽遗忙乱地捂住兰山远的眼睛,脸涨得通红。
“太腌臜了。”
视觉被封闭,听见就变得异常敏锐。
随着药效发作,尘堰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也在露天席地之中得了趣味,开始半推半拒起来。
“师尊,我好爱你啊。”
沈摧玉微微喘着气,说出了原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话。
问泽遗嘴角的笑容减淡。
曾经的轮回之中,沈摧玉故意让药瘾发作的宗主暴露在大众视线下,害得他身败名裂。
而尘堰义无反顾替沈摧玉作证,使得众人以为宗主天生下贱,堵住他最后的生门,害他最后踏上死路。
这次轮到他们百口莫辩,他们又会作何选择?
兰山远倒是丝毫没受这场闹剧影响,捂着问泽遗眼睛的手稳稳当当。
他本来就情感匮乏,喜怒哀乐都给了问泽遗,自然吝啬分给他人。
“马上会有人来。”
他语调平稳,面对异样的声响,只当树丛中的两人是交//配时的蚊蝇。
问泽遗听到了草叶被分开的声音,演武场的两人开始往旁边的树丛去。
入目已没有两人的身影,兰山远这才松开手。
问泽遗刚要松手,东边的草丛中传出尘堰的喘息声。
“不行的,兰山远才是你的道......”
剩下的声音被杂音笼罩,问泽遗的动作僵了片刻。
一切还没发生,尘堰怎么知道原书中宗主和沈摧玉的纠葛?
看来不光是谷雁锦,其他配角也陆续察觉到了异常。
他平复心情,神情自若地松开手。
察觉到又怎样?
这一世沈摧玉的相好,早就不是宗主,也更不是他的道侣了。
重获光明的兰山远捧着他的脸认真检查一番,确认他只是心理不适,身体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
他们身后,传来了遒劲有力的脚步声。
问泽遗回头看去,莫且行带着群高大的剑修,浩浩荡荡朝着演武场来。
演武场最近是莫且行在管着。
听说兰山远要来,他担心是哪里出了差错,便带着剑修们前来迎接。
一阵风声过,草丛里的两人声音越来越放肆,夹杂着沈摧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宗主呢?”莫且行环顾四周,大惑不解。
可来都来了,他挠了挠头,示意身后的剑修跟上。
随着逐渐走进演武场,他自然听到了草丛中异样的声音。
“也不是春天,怎么有叫声?”
一个年轻剑修皱着眉,隐晦地问。
他旁边老练的修士听出不是猫狗叫声,试探着看向莫且行:“这......”
莫且行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困惑地看向树丛。
像是终于感觉到外界异样,骚动着的草丛变得克制了些。
可任何一点细碎的声音,都逃不过剑修的耳朵。
“去。”莫且行雷厉风行,当机立断示意身边的剑修,两人一同快步朝着草丛走去。
“师兄,捂住耳朵。”
问泽遗适时提醒兰山远,默默捂住自己的耳朵。
三秒后。
“啊啊啊啊————”
两个魁梧大汉的尖叫声响彻云天,震得林鸟惊飞,树叶簌簌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之前杀化神期魔修时被折了手臂,莫长老都没这么害怕过。
有胆大的剑修起了好奇心,提着剑往前冲去。
片刻后。
“啊.....啊!”
“啊!”
“啊,啊??”
又是三道惨叫声,抑扬顿挫,还伴随着一道抽气声。
剑修们不少都因过于武痴找不到道侣,上前的六个人里头四个都没通人事。
高大的剑修们难得手足无措,脸红得像是熟透的柿子。
“闭嘴。”
还是莫且行强迫自己冷静,语无伦次地指挥众人:“快去喊人.....不,别去喊,先别他们分开,分开!!!”
他面上肌肉哆嗦了下,冲着其他不明所以,正打算前来帮忙的修士大吼:“岁数小的,没道侣的,都不许过来————”
一阵鸡飞狗跳。
问泽遗于心不忍地别过头去,打算哪天买些难得的好酒给莫且行,安抚他受伤的心。
兰山远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过去,你先休息。”
问泽遗点头:“师兄,你离他俩远点。”
沈摧玉和尘堰之间的丑事暴露,该到兰山远出去主持大局的时候。
“发生了何事?”
兰山远离开结界,像是才刚刚赶到,不紧不慢来到剑修们跟前。
“宗主,是这样的.......”
出了这等丑事,莫且行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因为难以启齿,每个字都黏连在一起。
远在几米外的问泽遗无法听清。
他只能看到兰山远的面色逐渐凝重,点了点头,也轻声说了几句,像是在宽慰他们。
兰山远说完,剑修们纷纷松了口气,甚至有被尘堰压榨过、看不惯沈摧玉的剑修,幸灾乐祸地扫了眼草丛。
能看到这种热闹,这趟也不算白来!
远远地,问泽遗看到两个身上盖着布的人被抬走。
兰山远听话地别开视线,没有多看尘堰和沈摧玉一眼。
问泽遗也没敢多看,只是粗粗扫视了番。
尘堰已经昏迷过去,脸上红色没有消退,但好歹还能正着躺。
沈摧玉的情况更糟些,他只能趴着,似乎是那处受了伤,褐色的布上隐隐冒出斑驳红色。
与此同时,问泽遗识海之中的原作更加支离破碎,规则隐隐有彻底崩塌的迹象。
问泽遗又等了会,等到两个主角彻底消失,这才悠哉悠哉地离开结界。
“副宗主?”
来演武场的路被封锁,拦路修士们让他吓了一跳,一时不知下步该如何做。
“我给宗主送个要紧物件。”问泽遗面色如常,眼中带了好奇,“今天这么多人?”
他想要往里看,剑修们如梦方醒,慌忙将他拦住。
“副宗主,使不得!”
一个大汉脸憋得通红,吭哧半晌才道:“宗主他还在忙。”
现场的痕迹还没处理,瞧着很狼藉。
要是其他人在草丛苟合就算了,偏偏这俩人还是曾经的掌事和他的徒弟,都是问泽遗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个是他的师兄。
问泽遗说是副宗主,实际上比他师弟岁数都小,又一心向武未经人事,怎么能看这种丢人现眼的场面。
“里面怎么了?”
问泽遗也没强闯,只是茫然道:“我给大师兄送过东西就走。”
剑修们神色复杂:“这.......”
没兰山远授意,他们真不好让问泽遗知道。
“难道是有人受伤?”问泽遗脸色微变,“我来时就听到谁说尘长老和人在树丛,他是打架了?”
“没!”修士们齐齐道。
非要说起来,此“打架”非彼打架,只是有人伤着后边而已。
若是问泽遗执意要进,他们也没资格阻拦。
不好意思和问泽遗解释,又怕脏他眼睛,好心的修士们急得满头大汗。
“副宗主,这事还是宗主和您亲自解释更好。”
所幸问泽遗也没打算强闯。
他出面是为了摆个自己一无所知的态度,防止尘堰和沈摧玉清醒后咬人,对逛犯罪现场没半点兴趣。
“行,麻烦你们同师兄说一声,我回药寮等着他。”
他将带着的蜜饯分给年轻的剑修们:“辛苦了。”
这句话,问泽遗用了实打实的真心。
修士们齐齐松了口气:“副宗主慢走。”
问泽遗转身欲离开,一个剑修兴冲冲地跑来。
他太过兴奋,都没注意到穿着斗篷,微微弯腰降低存在感的问泽遗。
“太好了,那老狗......尘长老可算恶有恶报了。”他气道,“叫他之前骂我废物,说我这辈子成不了器。”
他重重出了口气,语调上扬,绘声绘色道。
“你们是没看见,他俩被带出来的时候,那尘长老的亵裤,就挂在......唔唔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剑修沉着脸捂住嘴。
“少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