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26章 结果

意识随波逐流,被卷入更深的意识之中。

无尽的黑暗逐渐变成刺目光亮,问泽遗重新睁开眼。

他目之所及之处,景象荒芜又诡谲。

问泽遗很快地意识到,这是一片识海。

堆积成山的废铁里混杂着不明的腐肉,干枯的树木无序地生长,猩红色的烈日忽明忽暗。

远处有些长得不太美妙的生物想要靠近,却都被不明力量阻拦,随后悻悻离开。

显而易见,这片识海不是非常安全。

可反应过来识海的主人是谁后,问泽遗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兰山远在哪?

他四处张望。

不经意间回过头去,问泽遗发现离他所站之处不远的岸边,接着另一片熟悉的识海。

那才是他的识海。

可原本稳定的识海笼罩着一层不明黑雾,暂时无法靠近。

受他脚下踏着的这片地影响,黑雾在缓慢消散,但仍然需要时间。

“小泽。”

一只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搭住他的肩,兰山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识海内的魔性要清理,只能暂时在此休息。”

兰山远一反常态地低着头:“随我来。”

“好。”问泽遗回过神来,赶忙回握住他的手。

这显然不是在双修,而是兰山远强行引导两人的识海交融,借此帮助他疏散魔气。

过程对他们识海的影响不大,但要比灵修慢得多。

他握住兰山远手的一瞬,识海之中忽明忽灭的红日变得柔和,光线似乎亮了一星半点,但依旧是说不上的诡异。

兰山远依旧低着头。

他寻了处还算凉快的歪脖子树下,将外衣扯下铺在地上。

“坐。”

识海之内,他愈发沉默寡言。

兰山远说话的瞬间,干枯的歪脖子树长出叶片,只是叶片不是绿色,而是血的颜色。

上面细密的脉络宛若血管,似乎还有血浆在其中涌动。

和兰山远看起来稳定的外壳不同,他的识海很混乱,而且多变。

各种元素堆叠在一起,组合的顺序没有逻辑,且都不是些太好的意向。

一件衣服上坐两人还是拥挤,问泽遗也脱了自己的外袍铺在旁边,这才拉着兰山远坐下。

两人依偎着,难得无话。

“师兄。”

四周寂静,问泽遗突然喊了声。

兰山远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却又在瞬间重新低下头。

可一瞬间,也足矣。

他容貌上的细微变化,从来都逃不过问泽遗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问泽遗沉下声。

他抬起兰山远的下颌,兰山远像是知道瞒不住,也没做太多反抗。

这下,问泽遗看得更加清楚。

兰山远原本偏浅的瞳孔颜色更浅,而且没有晶体应有的反光和折射,不像活人的眼睛。

兰山远避开他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是很早前的事。”

想到兰山远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过往,问泽遗颤声问:“是药的副作用?”

兰山远原本的眼睛有只看不见,这份缺陷原本应消弭在他穿越之后,却被他的意识反映出来。

“嗯。”

兰山远抬起头,另只漆黑的瞳专注地看着他:“我看得见你,别担心。”

“离开识海,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瞳孔中映出问泽遗心疼的脸,兰山远被扒开一片狼藉的过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犹豫了下,从树后拿出只沉甸甸的大箱子。

箱子足有大半人高,通体是沉郁的黑色,带着比通判还重的肃杀之气。

“这是什么?”

问泽遗其实没探究的心情,但还是配合地问。

兰山远将箱子推到他跟前:“你想知道的所有事。”

“小泽,看看。”

他想不到什么办法让问泽遗高兴些,只能试着分散他的注意。

箱子上了锁,而且锁上没有锁孔。

可问泽遗摸到箱子的瞬间,没有钥匙的锁自动脱落,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箱子也缓慢张开。

令人不适的味道浅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问泽遗感觉到反胃。

问泽遗看向兰山远,刚才局促遮掩的人反倒不躲了。

他坦坦荡荡地看向问泽遗,用眼神鼓励他接着翻箱子。

就和兰山远的每件私物一样,箱子内收拾得整齐到刻板。

最扎眼的是绷带、几管问泽遗看不懂的药剂,有序排列的刀具和枪//械。

“都是你的?”

问泽遗不懂枪//械,好奇地碰了下枪身,迅速缩回手。

知道兰山远本质上的是什么人,那他拿枪......倒也不是太难想象。

兰山远点点头:“改的枪。”

“这么厉害。”

问泽遗颇为意外:“师兄手真巧。”

感情兰山远做饭做手工一窍不通,是天分全在改武器上。

被夸之后,兰山远嘴角微微勾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到底怕真正意义上的擦枪走火,问泽遗没敢多碰兰山远的军//火库。

手掠过武器,不经意间搭在一处侧面的暗袋上。

暗袋鼓囊囊,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问泽遗翻开暗袋,掉出来几根细长条。

“别!”

看清细长条的瞬间,兰山远慌乱地想要阻拦,却无济于事。

他越心虚,问泽遗反倒更加好奇。

捡起长条看了看,问泽遗眯起眼:“这不就是......”

他还没说完,手里的玩意被兰山远夺走。

“......不就是烟吗?”

问泽遗好笑地闻了下手指,上面还残存着淡淡的烟草味。

还以为是什么生化武器,到头来就几根烟而已。

兰山远做错事一般低下头,苍白地解释着:“我不抽了。”

他这幅模样不像是在炼狱里摸爬滚打数年,倒像是个早恋被抓包的心虚学生。

“对,不抽。”

问泽遗忍着笑,将烟全都捡起来递给兰山远,故意一本正经:“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往你的包里塞烟,还塞在夹层里面!”

眼见兰山远的头要和鸵鸟一样埋起来,他的手搭在兰山远肩上,正色道:“我又没怨你抽烟,你紧张什么?”

他虽然不喜欢烟,但也不至于兰山远之前有点不健康的小爱好,就对他横眉竖眼地苛责。

像是为了证明决心,兰山远收拢手指,手上青筋微微凸出,原本完整的烟条瞬间碎成粉末状。

饶是早知道兰山远劲大,问泽遗还是心头一颤。

他对兰山远之前是个人物这件事,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你之前有小弟吗?”问泽遗突发奇想,“就是那种会跟在你后面,帮你处理麻烦的跟班。”

电影里面的末世,大佬身后总得跟几个人。

兰山远脱掉沾了烟草味的手套,因为没跟上问泽遗的思路,稍稍愣了下。

“没人跟着,他们怕我。”

他会错了意,以为问泽遗要兴师问罪,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

“在遇到你之前,我和谁都不亲近。”

“好吧。”

他还以为兰山远之前一呼百应,肯定很威风。

问泽遗叹气,自来熟地从兰山远包里翻出罐午餐肉。

“可以吃吗?”

他好久没吃罐头了,哪怕在识海里吃个不存在的,至少也能过干瘾。

兰山远抽了把军刀,抬手利落撬开罐头。

铁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谢。”

问泽遗不熟练地分着肉,见兰山远还是副恹恹的模样,强硬往兰山远嘴里塞了块。

早有心理准备,他对兰山远的过往接受良好。

对面识海的雾散了大半,看起来不消多时就会彻底消失。

箱子的最深处躺了份被特殊塑封的档案,上面染着不知何时溅上去的血,表面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问泽遗直觉这份被层层保护,压在最底下的档案不简单。

他放下齁咸的罐头,擦干净手取出档案。

随着问泽遗的动作,一片血红色的叶落在档案上。

识海之内突然起风,天色也骤然暗沉。

兰山远的情绪开始变得动荡不安,连带着影响了他的整片识海。

“师兄,我能不能看?”

问泽遗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看向兰山远。

里面肯定不是好东西,只要兰山远不乐意展示,他往后再不会提起。

兰山远接过档案,擦拭掉上面蒙的灰尘,重新递给问泽遗。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深吸一口气,问泽遗这才开始仔细看这薄薄几页纸。

比起档案,这更像是份实验报告。

兰山远不是研究员,而是被打上编号的,来路不明的实验品。

分明他有名字,可还是被喊“017”。

研究员记录的实验惨绝人寰,而写下的评语也异常恶劣,说得最多的词就是“疯子”。

记录在兰山远逃离那日戛然而止,末尾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点,像是在隐喻往后十余年里,兰山远灰暗的生活。

手指攥得苍白,问泽遗不清楚兰山远是用什么心情将其埋藏在意识深处。

这份档案里面记录的一切,让他刚明快些的心情重新下沉。

问泽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详尽的苦难面前,说什么都不够沉重。

而兰山远恨的人全都死了,痛苦甚至没有落点,遥远到在另个世界。

他没法替兰山远报仇、无法揣测兰山远对这段过往的想法,也不能去问。

问泽遗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看向兰山远。

“小泽,你会讨厌我吗?”

兰山远说着,却跪在地上,轻轻抱住他。

他知道他不会,可他还是会怕。

因为足够好的是问泽遗,而不是疑神疑鬼的他。

“不会,我不会。”

他的语调很平静,却让问泽遗鼻子一酸。

他用力摇头,紧紧抱住兰山远,拼命眨着眼不让自己哭出来。

分明都是过去的事,哭出来就太丢人了。

“我只是觉得你太苦了,你不该这么苦。”

“我不苦。”

兰山远松开他:“别难过。”

“有你在,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只是履行和问泽遗的约定,不想让问泽遗因此难过。

他现在很幸福,是从前从未奢望过的幸福。

“我也是。”问泽遗勾了勾唇角,却没笑出来。

他想他们早些遇见就好了。

可再早些,身处两个世界的他们遇不到彼此。

他们正处在最正确的时间,还有最值得珍惜的未来。

“我们往后都会幸福。”

问泽遗将档案递还给他:“糟糕的过往不会重演,就让它继续尘封下去。”

兰山远接过档案,却没有将其放回箱子中。

“不必。”

不必继续尘封了。

在问泽遗看向他的一瞬,兰山远徒手撕开特制的塑封膜,将其扯得粉碎。

纷纷扬扬的纸片落下,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像是为过往献上一场简朴的葬礼。

红日染上层金色,从诡异的红渐渐转成夕阳的颜色。

“有小泽在,已经不需要了。”

杏眼微弯,兰山远难得露出极其自然,属于他自己的笑。

本来也不是要紧事,曾经害他的人无一生还。

只是他爱的人想知道他的过往,他就扒开再给他看一次。

履行承诺后,过往不再被需要,也没了尘封的价值。

它和那些被他亲手杀掉的人一样,应该彻底消失。

一片纸落在问泽遗手背上,刚好是串编号。

编号被他用力甩落在地,跟随其他纸屑一起消失不见。

“那我们就把它丢掉。”

远处薄雾渐渐散去,问泽遗拍了拍手:“它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知道你很了不起。”

同真正的天道之子不同,兰山远曾经的人生,没有造物主给的剧本。

孤身逃离梦魇,将所有残害他的人踩在脚下,在残酷环境之中生存。

这不是疯子,而是反抗命运的英雄。

他看向兰山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兰山远,相信我。”

“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不必为任何事不安、自卑。”

“我会永远无条件爱你。”

有人选择在不懂爱的情况下将爱踩在脚底践踏,就有人会在不懂爱的时候,如履薄冰将爱小心捧起。

如果说沈摧玉是前者,兰山远就是后者。

爱是坚不可摧的壁垒,也小心收起的獠牙。爱所催生的不安,也只能依靠爱来弥补。

“好。”

缱绻的风卷起青丝,兰山远几乎没犹豫,纵容道:“小泽说是,那就是。”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

问泽遗拧眉,反驳道:“就算我不说,你也是。”

“好。”兰山远轻笑。

小泽说得都对。

金色的落日洒下余晖,披在两人的肩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被拉得很长。

杂乱的垃圾依旧存在,血红色的叶片变成青绿色,在风中簌簌作响。

罐头太咸,问泽遗又给自己灌了两瓶水,违心地夸着好吃。

识海中的黑雾还剩最后一点,可兰山远拦着不让他去,而现实中的他还因为虚弱在昏迷。

问泽遗吃完了罐头,开始找事做。

他勾上兰山远的肩:“师兄,你的异能是不是很厉害。”

他初中那会沉迷丧尸片,虽然对末世毫无向往,但多少有点好奇。

一根藤蔓从兰山远袖中钻出,像宠物蛇一般攀附上问泽遗的手腕。

滑溜溜,很凉,却没半点杀伤力。

叭。

轻轻一声,藤蔓分出枝节,在问泽遗眼皮底下长出花苞,开出几朵深紫色的小花。

问泽遗用空出来的右手点了点花瓣,小紫花非但没和拢,反倒张的更快,发出淡淡的幽香。

问泽遗奇道:“师兄会开花?”

藤蔓往他手心里钻,邀功似得将花开得更盛,给予他无声的回答。

“还会开别的花吗?”

问泽遗觉得新奇,又摸了摸淡黄色的花蕊。

“不会。”兰山远诚实道。

“只能开山菅兰。”

他抽出军刀砍断藤蔓,将花束递给问泽遗:“没毒。”

问泽遗瞪大眼,抓起断口处还在流汁液的藤蔓:“它没事吗?”

好歹是从身上伸出来的,直接砍断未免过于简单粗暴。

“没事。”

为了印证兰山远的话,藤蔓迅速愈合,还高兴地在问泽遗手腕上扭了扭。

想到兰山远拿藤蔓绞死人、把人包成木乃伊的光辉战绩,问泽遗这才放心地接过花:“可惜不能带出识海,否则我得把师兄送的花供起来。”

难得兰山远解风情一回。

兰山远语调温柔:“师弟喜欢,回去后再送。”

山菅兰有毒不能送,但有其他更好的花能种满庭院,再送给他。

“那我可记下了。”

问泽遗亲了口兰山远,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一次突发奇想。

他好奇道:“师兄,这花能结果吗?”

他在山边见过山菅兰的果子,圆滚滚的紫色一整串,带了毒,蛇鼠蚊蝇都不敢吃。

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倒有些可爱。

“按理,可以。”兰山远顿了顿,看他的眼神变得意味不明。

“我没结过,需要有授粉......”

“好的,我知道了。”

问泽遗及时预测到他要说的话。干咳一声,识趣止住话头。

居然还得有个“授粉”的人,也太还原植物本能了。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