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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不公

桃木剑刺来,刻意放慢了速度。

问泽遗反应过来往后倾,这才堪堪躲开。

依靠着身后的树干,他险些站立不稳,却还是用手借着树干的力弹回,提剑朝着眼前人的腰侧攻去。

面对他的进攻,兰山远面无表情,只是侧身一挡。

一声闷响,桃木剑被弹落在地,震得持剑者后退三步。

问泽遗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只是稍微动了会,他就因为缺氧已经开始头晕眼花,浑身直冒冷汗。

“到此为止。”

兰山远收起手中的桃木剑,弯腰捡起另一把嵌入湿软泥地中的木剑。

问泽遗接过剑,神情坦然。

他现在连筑基修士都未必能打过,赢不了放海的兰山远,也是情理之中。

他在找提剑的手感。

一个多月下来,蒙在他眼前的雾只剩下薄薄一层,基本不会遮挡视线,他也不再畏惧光亮。

只是在外人面前,为了名正言顺待在兰山远身边掩盖自己缺失的灵力,问泽遗还是装作双目失明的模样。

再次接触外界,帮助兰山远处理些简单的宗务,问泽遗因为身体虚弱而凝滞的思维越转越快。

剑谱和阵术零零总总看了许多,却苦于没有灵力,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好不容易说动兰山远让他熟悉下手感,结果没几招就败下阵来。

“这才练剑没一刻钟,我还撑得住。”

问泽遗擦着汗,躲在茂盛的树荫下。

“可你昨夜没睡好,不适宜习武。”兰山远语带严肃。

“小泽,这是第十次梦魇了。”

问泽遗试图狡辩:“有这么多次?”

对上兰山远的目光,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低下头:“好像是十次,师兄记性真好。”

他昨夜又做噩梦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问泽遗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从六七日一次变成一两日一次。

甚至前日没到晚上,他直接在白天昏沉睡去。

被兰山远唤醒后,问泽遗背后已经是汗湿一片。

梦中充斥着各种诡谲场景,但祂到底不是真人,想象力始终有限,给问泽遗看的画面无外乎就是些兰山远和沈摧玉的同框,或是沈摧玉春风得意的景象。

祂没达成想要的效果,着急了。

一回生二回熟,问泽遗每次意识到自己入梦,做的头件事就是四处搜查规则的踪迹。

他对规则想让他看的景象视而不见,反而对寻找祂愈发熟稔。

闭上眼感受气,寻找异常的灵力涌动,祂就藏在其中。

不光是问泽遗,接二连三被干扰的系统翻新了几次,居然能战战兢兢拖住祂几秒钟。

【呜呜呜宿主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每次拖延过时间,它都鬼哭狼嚎。

昨夜,问泽遗的剑已经碰到了祂幻化成的黑雾,却还是差了一点点。

他感觉到自己刺中了祂,可黑雾破碎,吞噬剑芒,问泽遗又在重重梦魇之中惊醒。

下一次,或许下一次就能刺中。

兰山远早就醒了,沉默又熟练地给他递了水。

问泽遗喝了两口,就因不适开始干呕。

哪怕他不信梦魇,分得清现实与梦境,祂产生的梦魇仍然会影响他的心神,乃至躯体。

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吃的也越来越少。

一日三餐改成分五次吃,问泽遗的身形依旧难以避免地开始变得瘦削。

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终究会影响人白日的反应速度。

看他强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兰山远藏在袖中的手不自然攥紧:“我要到觅云台查看阵法,你先去屋里歇下。”

开山的规矩很多,为了保证持明宗开宗收徒顺利,需要宗主布下一层层阵法。

这两日阴雨绵绵,问泽遗反复发烧,兰山远已经推了一日公事,无法再拖下去。

“带我去。”

问泽遗强打精神:“百闻不如一见,我要去实地看究竟。”

“想必师兄也不放心把我单独留下。”

躺着也睡不着,找点事做还能多点胃口吃饭。

“......随我走。”

问泽遗的最后一句话掐到兰山远的软肋,终于还是让他松了口。

觅云台坐落在阆山的高处,从上到下可以俯瞰阆山全景。

问泽遗和兰山远到时,台上已经围满了人,多数是检查阵法的高阶术修。

“宗主,南边有处阵眼还不结实。”

兰山远很快被术修们团团围住。

他不放心地看向问泽遗。

确认分出的元神趁乱藏进问泽遗的袖内,散发出足以以假乱真的灵力,兰山远这才换上人前惯用的清雅面具,和修士们离开。

剑修帮不上忙,而且没人会为难病人。

偶尔有匆匆而过的修士和问泽遗打招呼,却没人好意思求他来干活。

问泽遗眼睛上缠着布,左顾右盼,好不容易分辨出个熟悉的身影。

谷雁锦靠着石栏,站在角落里发呆。

“师姐!”

谷雁锦闻声看向他,揉了下眼睛,朝他点点头。

两人中间隔了一人多宽的距离,藏在角落里躲清闲。

“非要长老都来看着,所以我就勉强待会。”谷雁锦懒散地眯着眼。

“可药修也帮不上忙,过两刻我就走。”

“你不好好养病,过来做什么?”

问泽遗从善如流道:“我出门活动筋骨,顺道熟悉下他们入宗的流程。”

“每次不都是一个样。”

话虽如此,谷雁锦还是耐心道:“五日后就是初次遴选,届时数千修士攀登阆山三万料峭石阶。

“石阶陡峭,剑修一天一夜,术修、药修两天一夜内登上山顶的才算过了初选.......当然,石阶是幻境变的,才能容纳足足三五千人。”

她指向忙忙碌碌的术修:“等到他们将阵法开启,上山的路就会变得无比艰难。”

问泽遗不语,静静听着她往下说。

“老宗主认为心性不足者,不论根骨好坏都难成大事。”

谷雁锦道:“其他宗门初选一般是筛查根骨,鲜少有和持明宗一般,先筛查修士心性。”

问泽遗笑道:“可说到底,其实也是在筛查修士的天资,毕竟根骨好坏的区别,也会体现在体力差距上。”

“若是年纪轻轻就会轻功、御剑的修士上山,远比其他人轻松得多。”

三万阶台阶,普通人不眠不休要走两天两夜,寻常练气、筑基的修士也只能堪堪踩着一天一夜的死线。

若是只想当外门弟子,或许仅凭努力能做到。可想要被长老甚至宗主看上,自然不能卡着死线上山。

原作中的沈摧玉十七岁便学会百岁修士都未必会的御剑,身上还带了只品阶极高的苍雀以及无数法宝秘籍。

其上山仅用半天,且根骨绝佳,可术剑双修,天资惊艳整个修真界。

“能过第一关者,十之一二。”

谷雁锦侧目看向问泽遗,意味深长:“修仙之道,天资、努力与运气本就缺一不可。”

阆山云雾缭绕,层层叠叠笼罩松竹苍柏,像是将山顶和山脚隔绝出无法逾越的天堑。

能留下来的,终究只是少数天才中的少数人而已。

“他们入山之后歇息几日,随之而来的又是下个幻境,幻境内又是十天十夜。”像是想到年少时的自己,谷雁锦长出一口气。

“这般筛三层之后,剩下的人都是百里挑一,而他们再进行对垒,才能筛选出外门弟子。”

至于内门弟子,就看当届有没有表现特别亮眼的少年。

只有足够优秀,才有被长老们看上的资格。

当然,如果能如同原书的沈摧玉那般惊艳,他甚至可以选择自己的师尊。

因为慕名而来的人太多,导致持明宗挑选弟子的规矩繁琐。

正式拜师都是秋时,可选人要从夏天开始。

即使是选不上的修士,持明宗也会保障他们试炼时的安全。

问泽遗又问了几个遴选的细节,随后若有所思:“师姐,我也想来看初选。”

“你就算了,伤都没养好,别给大师兄添乱。”

谷雁锦不甚赞同:“不如安心养好眼睛,到时候让师兄借水镜给你看。”

“可尘堰也能来,我比他身子总好些。”

“没大没小,要喊二师兄。”谷雁锦哼笑。

“而且你怕是打听错了,二师兄也不看初选,只是后边才到场。”

问泽遗还想问,兰山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师弟。”

“大师兄。”谷雁锦朝着兰山远颔首。

“时候差不多,我也该喊青藿走了。”

“师姐慢走。”

谷雁锦打个哈欠,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透过纱,问泽遗看到谷雁锦又闭了闭眼睛。

“她的视力变差了许多。”眼见谷雁锦走远,问泽遗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这几个月来,谷雁锦的眼睛情况一直不好,正朝着书中她的结局靠拢。

可谷雁锦是个性子倔的,虽然懒散却对药寮十分上心。如果单他提醒,谷雁锦为了药寮内一炉炉丹药,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我会提醒她。”兰山远拉住他,“随我来。”

问泽遗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明白兰山远开了结界,心跳这才恢复正常频率。

他跟着兰山远找了处偏僻的石亭,兰山远取出帕子俯身擦了擦,这才和问泽遗并肩坐下。

问泽遗拆了脸上的纱布,随意缠在手腕上。

说了太久话,他久违地感觉到口渴,取了水壶出来,小口小口喝着。

兰山远从纳戒中拿出一枚水镜,镜中画面流转,出现了一群年轻到稚嫩的面孔。

是群少年少女,看面相,年龄最多不过二十。

他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脸上洋溢着神往的笑容。

隔着水镜,问泽遗都能察觉到他们身上扑面而来的青春气。

突然,他喝水的动作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沈摧玉的脸。

沈摧玉混在人群之中,却因为萎靡的神色和人群格格不入。

他烦躁地把玩着手中的药瓶,正朝着人群边缘处去。

有些少男少女觉得他长得好,好奇地看了他眼,却因为他满脸郁色,吓得不敢上前搭话。

沈摧玉很快挪到边缘处,藏在一颗高大的树后,步子变得快了些。

“他要做什么?”问泽遗皱眉。

“去河边。”兰山远语调淡淡。

“方才他已经去过一次,只是被巡山的修士拦住。”

联想到沈摧玉把玩药瓶,问泽遗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要往河里下毒害人?可他理当没这般蠢。”

这群少年修为不够,还不能辟谷,自然需要打水带在身边。

看起来下毒是个排除竞争者的好办法,可溪流流速再缓慢,也不至于靠着三瓜俩栆毒药就能害装水的人中毒。

更何况这些少年中半数都来自修仙世家,不说灵宝傍身,也都带了解毒的丹药。

“他手里没有毒药。”

兰山远垂眸:“是想找入山的捷径,好提前进山。”

果不其然,沈催玉频频看向阆山的方向,小心打量着来回巡查的修士。

他已经不是原书中的沈摧玉,身上没有灵宝,还落了病根。

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山顶对他来说都算勉强,更别说在几千有天分的少年中出类拔萃了。

这般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结界已经布置,他现在根本无法进......”

问泽遗说了一半,瞳孔骤然散大。

不正常的困意铺天盖地。

他两眼发黑,在几秒内失去意识,径直昏死过去。

兰山远扶住他往前倾的身体,面色冷若寒霜。

手上的灵符忽明忽灭,依旧察觉不到任何危险靠近。

除了问泽遗,其他人无法感知祂的存在。

他收起符,不敢贸然唤醒陷入沉睡的银发修士,怕节外生枝。

问泽遗的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睫毛和唇瓣剧烈地颤抖,像是梦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或是在做什么激烈的挣扎。

嘀——

嘀————

极度紧绷的情绪催生躁郁,兰山远的耳边再次出现了许久未见,无序的耳鸣和噪音。

世界仿佛被隔绝在他与问泽遗之外。

他看得分明,问泽遗的手腕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魔气。

极其细微,但确实是魔气无疑。

问泽遗的面前,正是满天黑气笼罩。

他找祂的速度,比先前每一次都快。

臆造出的沈摧玉和兰山远早已破碎消弭,问泽遗的右眼隐隐冒出血色,鲜艳的魔纹从眼尾浮现。

可他脸上一片清明。

剑锋抵着不成人形的黑雾,往黑雾中刺了三寸。

“封窍?”祂哈哈大笑,难得地没仓皇躲开,声音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怒意和被冒犯的不甘。

“难为他想了办法,让你苟活下来。”

“可惜封窍原本就不稳固,尤其是你身上魔性足够深,而你本人......”

一缕黑烟在他脖颈处环绕,像是附骨之疽。

“又是个不安分的。”

黑雾森冷,逼得问泽遗微微仰起头。

他感受到无形的威压,却只是凝聚灵力,心无旁骛继续攻向祂。

“杀了我又如何,我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还有千万万个我。”

被他不要命的进攻威胁,祂声音变得艰涩,态度依旧张狂。

“装得云淡风轻,安居一隅,实际想着练武,想着习术。”

祂桀桀笑着:“你还是恨吧?”

问泽遗唇角的最后一丝笑意荡然无存。

“恨自己无能为力,空有修为无法施展。”

“怨他非要收下沈摧玉,和他纠缠不清。”

“恨?”

问泽遗静默片刻。

低着头,反复嚼咬这这字眼。

“自然有恨。”

突然,他抽出剑芒,又狠狠扎下。

问泽遗不怒反笑:“恨你这不公的天道,所谓的规则。”

魔性会干扰人的心性,却没影响他的判断。

他喘着粗气,眼中一片赤红,手上动作愈发狠戾:“用不了阳招就用阴谋,阴谋没了,又想靠花言巧语?”

“世上有千万万个你,我就杀你千万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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