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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暴露

赐翎咬了咬牙,拎刀欲往山林里冲。

莫且行眼疾手快拉住赐翎,厉声呵斥:“你要做什么?”

小苍雀急得眼眶全红了:“他们不认山里的路,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他进去不说帮大忙,至少能给问泽遗带路。

“问副宗主和兰宗主都是化神期修士,你跟着他们去,是打算送死?”莫且行紧紧拽着赐翎。

“冷静些,既然宗主和副宗主会进山,想必是早已做好准备。”

若非这妖是问泽遗领到宗里的,莫且行都懒得管。

赐翎挣扎了会,也渐渐冷静下来。

旁边传来幼妖的哭泣声,药修们忙得满头大汗。

他看了眼吞噬问泽遗的丛林,手无力地垂下。

“我去帮忙。”他恹恹地低下头,去给药修们打下手搬东西。

叔伯们经常夸他是这辈苍雀中天分最高的,往后能成大器。可面对铺天盖地的业火,他竟然什么都帮不了问泽遗。

要是能再强大些就好了。

林中。

通判掠过剑光,劈断拦路的藤木。

问泽遗沿着感知到的火灵气,飞快地往前奔去。

长靴踩在地上溅起泥浆,石边的苔藓被压下又缓慢弹起,因为吸饱了水,显得比原来膨大了一圈。

雨又变大了。

随着他逐渐深入,树叶颜色越来越深,树木也越来越密。

雨珠被密密麻麻的树叶筛过再落下,来势不减半分。

时不时能看到蜥蟒和虫类贴着泥地匆匆往外爬 ,极力地远离业火。

身上挡雨的斗篷已经不太起作用,问泽遗脸颊上全是从树叶上溅落的水,连带着发梢和睫毛都泛着湿气。

不住地有低矮的树木伸着带刺的枝,想要挂上长袍的布料,将他困在苍绿深林之中。

问泽遗解下外袍,冒着暴雨抬起剑。

手起剑落,阻碍他的荆棘毒草尽数斩断。

再往前走,冒出的黑烟已经愈发明显。

地面上沉着被雨压下的瘴气,上边又漂浮了业火燃烧的烟尘。问泽遗用袍子捂住口鼻,闭气前行。

只是略微呛了灰,就带得喉管发痒。

再往里走,已经能看到业火灼烧的痕迹。

青绿的树木变得焦黑,可业火并未打算放过已经成了炭的树木,依旧贪婪地攀附其上。

【宿主,我们快走吧。】

问泽遗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山中这般景象更是把系统吓得不轻。

他从没见过一个宿主,会顶着狂风暴雨和病体残躯,做扑火飞蛾。

【剧情需要阿灼疯掉,这场火没那么好救。】

它心急如焚,这次是真担心问泽遗。

【大不了,大不了我往后不劝您了,您千万要活下去!】

问泽遗抽不出功夫回应它。

灼烧的业火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火灵根,不停地朝着他靠近,想要引燃他的衣袖。

仅凭这副模样,他不能再往里走了。

一簇火舌猛扑,点燃了问泽遗的衣角。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垂眸,缓缓闭上眼。

【宿主!】

系统吓得差点停机。

在这里停下脚步,问泽遗是疯了吗?

可须臾后,系统说不出话了。

原本贪婪涌向问泽遗的业火,突然凝滞住,堪堪烧毁他的半边衣摆。

凝滞过后,便是纷纷畏惧地蜷缩。

问泽遗闭着眼,往业火烧得最旺的巨木边走了几步,巨木上的业火居然卑躬屈膝,扭动着焰心给他让了道。

他睁开眼,地上浅浅水洼倒映出他的眼眸。

一只银蓝,一只殷红。

压抑许久的魔性被刻意催动后格外兴奋,致使魔气在他周身,骇得业火都退避三舍。

业火不会伤害魔和魔修,而他恰好也算半个魔修,还承了魔尊的魔功。

由于是主动入魔,问泽遗的头脑还算清醒。

他片刻不敢耽搁,朝着前方的火海而去。

火焰分成两路,虔诚地为他让道,发尾掠过星火,在树林间穿行的修士,宛若涅槃的凤凰。

向死而生,不破不立。

与此同时,突破关窍的天雷并未停止。

雷原本只是落在他周围,眼下已经时不时劈在他身上,问泽遗却奇迹般地感觉不到疼痛。

魔性侵蚀着他的意识,鲜艳的魔纹攀附在他的右眼眼周。

问泽遗的神智昏沉了一瞬,无法控制地动了动手,旁边一棵枯焦的树木轰然折断。

拿出谷雁锦给的思明丹,他毫不犹豫吃下去。

业火越来越重,他离苍雀一族的宗祠不远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

思明丹药香缭绕,服下后神智顿时清明,五感还变强许多。

远处隐约传来声音,像是有人在交谈。

问泽遗并不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但能猜出里边就是因救火被困于山中的苍雀们。

他勉强收敛气息,远远地观望着。

是一群伤痕累累的苍雀,他们精疲力竭,完全没发现层层火焰中藏着人。

苍雀们激动地大喊着什么,语调中是愤怒和不解。

问泽遗顺着妖们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拧起了眉。

在他赶路的时候,有层结界不知不觉横亘在了半山腰处。

凭借他对结界匮乏的了解,这结界瞧着和在南疆时,兰山远给沈摧玉布的结界很像。

里边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面对结界,苍雀们越来越躁动。

有苍雀试着冒险冲入火中,被结界重重弹开,还烧了满身的伤,疼得不住呻//吟。

留下救火的苍雀修为都不低,貌似这结界估摸着还挺坚固。

问泽遗心微沉了下,转头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南疆山峦蔓延,要是被莫名其妙出现的结界困在半山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书中的苍雀全族被烧死,压根不是因为他们固执到不愿离开,而是被这结界拦住了去路。

好阴毒的办法,是谁会狠心到将活生生的妖放在瓮中烤?

山上的苍雀身上多少挂了彩,他不是术修,也没本事破开结界,只能赶紧除掉火源。

苍雀们在火势弱的地方救火,问泽遗仗着入魔 ,就剑走偏锋往火烧得最旺的地方撞,一路上畅通无阻。

迎着烈焰,他很快便找到了间被灼得不成样,但能凭框架依稀看出原本模样的高大建筑。

“是这里。”

他轻声自语 ,用手肘破开摇摇欲坠的窗。

燃烧着的窗棂落下,映照他的眼中星火熠熠。

利落翻身进屋,浓烟呛得他重重咳嗽。

业火和魔气同样来源于魔,用不着费他心神,身上的魔气已经自觉朝着前方涌去。

问泽遗眯眼跟着魔气穿过浓烟,入目是类似人族摆放牌位用的架子,只是看起来是用骨制成,被火灼烧却依旧结实牢固。

一排排一列列,架子上面摆满石盒,看得人毛骨悚然。

魔气钻向其中一个盒子,随后紧紧缠绕。

精巧的盒子上写着妖族文字,看起来是动了就会损阴德的玩意。

不过他这炮灰,倒也没阴德好损。

一剑过去,盒子承受不住剑气四分五裂。

破碎的石盒飘出浮灰,灰烬接触外界后,变成了诡异猩红色。

问泽遗暗道了声罪过,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他周遭剧烈火势肉眼可见地减小。

松了口气,问泽遗却并未离开族祠。

族祠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但不妨碍他趁乱观察其原本的布局。

摇摇欲坠的墙上隐约还残存着壁画的颜色,问泽遗头脑中自动浮现出这面墙原本富丽堂皇的模样。

苍雀一族重视血缘联系,族祠修建的很大,又很气派。

依照赐翎的意思,这间屋里应该有不少暗室机关,可惜烧成这样,他也分辨不出来藏在哪里。

记住族祠的布局,问泽遗打算离开,却发现周遭业火并未彻底熄灭,反而隐隐有反扑的架势。

还没结束?

问泽遗留了个心眼,再次引出魔气。

魔气晃晃悠悠,飘向角落里被烧成废铜的铜雀像。

这铜像烧了大半边,却依旧能从完好的尾羽部分,依稀看出之前层是件堪称精巧的艺术品。

出于对艺术的尊重,他略微惋惜了下。

“罪过。”

问泽遗利落地将铜雀轰了粉碎。

铜像倒塌瞬间,里面也飘出了发红的粉末。

他又牵引魔性盘查,转了圈后,居然在五处摆件里头都发现了这种奇怪的粉末。

一来二去,火势彻底消停。

没了根源,业火就成了普通的火焰,越变越小。

依照苍雀族的习性,怕是等到火一灭,所有妖都会往族祠这来查探。

问泽遗收起通判,浑身的经脉都在发疼。

原本可以收放自如的魔气如今不停管教,飘散在他周身。

因为入魔的缘故,丹药的药效期比预估得还短。

要是再不压制魔气,恐怕真要玩火自焚,被魔性侵占了身体。

他一边随意扔了些焦黑的木板在地上,将窗棂彻底摧毁,掩盖住有人来过的痕迹。一边缓缓调息,收拢狂躁的魔气。

掩盖好行迹,他重新披上黑袍,从原路绕出。

黑袍遮盖住他的身形和面容,问泽遗藏在袖中的手里,紧攥着兰山远给的符咒。

要是有妖突然过来,为了两人都好,他只能请那妖暂时睡上一会,把他给忘掉。

他自然希望能遇不到人安稳离开,可惜天不遂人愿。

走过条小道,他与一只年轻的苍雀狭路相逢。

提着灯的苍雀狼狈又憔悴,瞧见有不速之客,惊讶瞪大眼。

敏锐察觉到问泽遗身上陌生又危险的气息,他张嘴就要呼喊。

问泽遗还没抽出符咒来,一阵青绿色的流光游过。

他身前的苍雀翻了眼皮,软绵绵倒在地上。

好熟悉的灵气。

问泽遗浑身紧绷,拉低斗篷遮盖住脸,用余光打量来人。

这不是妖族的装束,而是人族修士。

他身穿白衣,靴上沾染了泥泞。

这装束过于熟悉,问泽遗头脑空白了一瞬。

是大师兄。

思明丹的副作用开始凸现,他的头嗡嗡作响,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这下遭了。

兰山远给的符咒能消了其他人的记忆,却消不掉兰山远的记忆。

他一身魔气,怎么能让兰山远看见。

他的视角看不见兰山远的脸,兰山远理当也没瞧见他的容貌。

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问泽遗冷静地低下头,拔腿欲走。

术修不擅体术,及时脱身也未必不可......

黑袍被拉住,如雪白发倾泻。

问泽遗瞳孔紧缩,停住脚步 。

“四师弟,你要去哪?”

兰山远的声音与平素无异,像是压根没感觉到问泽遗身上冲天的魔气。

果然瞒不住他。

问泽遗僵硬地回过头来。

对上兰山远的眼睛,一深一浅的瞳孔中,甚至能倒映出他眼角还未收拢的红色纹路。

心像是被丢进了冬天的镜泊,从里到外都在发冷。

正道宗门的宗主,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师弟修魔?

他试图在兰山远眼中看到震惊、失望和痛心。

可都没有。

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彻底脱了力,跌在兰山远身上。

他浑身被雨水浇透,袖子滴滴答答落下水,显得颇为狼狈。

预想中被推开,然后被兰山远斥责的场景并未发生。

四周昏暗,兰山远的脸色也略微发白。

他只是掏出块帕子,温声:“当心着凉。”

问泽遗麻木地接过帕子。

这算什么?

把他带回宗打断灵根之前,师兄对师弟最后的关怀吗?

在他的注视下,兰山远垂眸,看向昏倒在地上的苍雀。

他默念咒文,抬手洗去苍雀的记忆。

随后,他收拢被问泽遗一身水沾湿的袖子,将手搭在问泽遗的肩上。

源源不断的灵力送过来,问泽遗脸上的魔纹迅速变淡消散,瞳色也恢复正常。

“还能走吗?”

他关切地看着问泽遗:“若是走不动,我背你离开。”

“可以走。”

问泽遗原本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得快些走,苍雀们应当马上就会聚过来。”

时不时落下的天雷太过惹眼,且兰山远的态度反常,让他觉得待在这都是煎熬。

“不急,可以先寻处树林。”

兰山远扶起他:“你需要清净的地方歇息。”

问泽遗神色复杂:“可这是苍雀的领地,要是被他们发现,恐怕会误会我们的来意。”

“布个隐秘的结界即可。”兰山远面不改色。

“师兄。”问泽遗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终于忍耐不住。

他心里酸涩,别过头去,眼眶微微发红。

“你理当发现了的。”

要是换作别人这般对他,他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先下山去,往后再想办法去解决。

可术修对魔气最是敏感,他瞒不住兰山远。

既然发现了,还是挑明说为好。

兰山远动作顿了顿。

“你身上有魔性。”他平静道。

“而且魔性不轻,怕是已经存在多年。”

“若是被谁发现,你会被置入危险境遇。”

问泽遗垂眸:“是。”

其实兰山远都看得出,刚才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妨,我会瞒住他们。”

问泽遗微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兰山远。

见他这副样子,兰山远眉头微蹙,面露不解。

“除了他,莫非还有人看见你入魔的模样?”

若是有,找到再把记忆洗掉就好。

其实杀掉更省事,但问泽遗不喜欢这么做。

“没有。”问泽遗连连摇头,果断选择装傻充愣。

从兰山远的态度来看,兰山远不打算追究他,甚至在帮他隐瞒。

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沉重的步子也变得轻快。

走在路上,两人无话。

一道道雷没劈得问泽遗痛不欲生,魔性却让他的头脑昏沉。

“暂且在此处歇息。”

兰山远将问泽遗放在块还算干净的大石上,支起结界挡住风雨。

不是因为这里合适,而是因为他急需休息。

问泽遗身上魔性只是被暂时压下去,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师兄,笼在山上的结界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自己讲起话很正常,实则声音气若游丝。

“应当是苍雀族的禁制。”

因为太虚弱,问泽遗身上的剐蹭伤不再自动愈合,大大小小伤口斑驳,渗出血来。

兰山远边替他包扎止血,边回答他的问题:“为了防止外族入侵,妖族的大能会为族人栖息的地域设下阵法。”

“禁制开启,外人不得入内,族人不可外出。”

“他们自己的禁制?”

问泽遗不禁坐直:“这就奇怪了,这禁制是为了保护族人所设,眼下开启不合时宜。”

在山火爆发的时候开启禁制将族人圈在领地,是带着全族找死的行为。

从刚才苍雀们想要冲开禁制看,恐怕禁制开启,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是有人恶意开了禁制,想要害他们。

越想,问泽遗的头越疼。

“的确。”

兰山远轻轻放下他的胳膊:“你右手也有伤,让我看看。”

他包扎的动作极其老练,问泽遗乖乖伸去另只手:“师兄居然连包扎也会。”

他笑道:“太了不起了。”

之前看兰山远打伞都别扭,原以为他是不会动手包扎的。

“也不是难学的技巧。”兰山远周身紧绷的气场柔和了些。

“别动,血会渗出来。”

问泽遗彻底心安了。

兰山远替他隐瞒魔性,还把他包扎好,肯定不是为方便把他丢掉。

思明丹的副作用愈发地重,他竟然在如此危急的情境下,生出困倦,眼前也模糊起来。

问泽遗不住地掐着手心,极力让自己清醒。

为了不睡过去,他锲而不舍地主动和兰山远搭话。

“对了,差点忘问师兄怎么进来了。”

他语调里带了丝委屈:“这是我的劫难。”

明明只要他受着就可以了,不必牵扯兰山远的。他不想让兰山远看自己这副入魔后的狼狈模样。

兰山远应该在山下,同其他宗门的长老在间敞亮的屋里开会。而不是像现在,陪着他蹭了一身的泥水,躲在结界像偷//情似得出不去。

大师兄怕是数百年都没这般狼狈了。

“你是我的师弟,我不放心。”

兰山远语调平和,可问泽遗瞧见他把沾了血的布叠得齐整。

似乎兰山远每次一焦虑,就会露出这种习惯来。

现在他怕是让兰山远更不放心。

问泽遗面露歉疚:“麻烦师兄了。”

“不必自责。”兰山远收拢绑布,“就算我不进山,相信师弟也能摆平一切。”

止血的绑带束缚住两人的手,仿佛如此,就能让他们一直紧密相连。

“睡吧,别担心。”

问泽遗实在头晕得厉害,只得嗯了声,缓缓闭上眼。

反正下回兰山远要是去犯险,他也会跟着兰山远。

不光因为他们是师兄弟,也因为他喜欢兰山远。

他比兰山远多了个理由。

其实只过去没多久,但是在病中的人,总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师兄。”问泽遗的额头上也被磕伤,他眼睛睁不开,乖巧地低着头任由兰山远包扎。

没来由地,他开口问。

“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他原本想说的是持明宗会不会不要他,结果脑袋一岔,弄错了主语。

好在兰山远并没在意,甚至听着心情不错。

“自然不会。”

一道天雷劈落,穿过结界,伴随着巨响落在问泽遗的身上。

他仍然感觉不到疼痛。

“雷劫不疼吗?”

他睁开散大的瞳,喃喃自语。

本以为雷劫会是拦路虎,他一路上却几乎没遭雷劫的罪。

每次落雷后,他只感觉经脉发麻。

可原主的记忆分明告诉他,雷劫极其可怖。

疼得像是剥皮抽骨,打碎血肉,又原封不动地塞回去。

渡雷劫时死掉的修士,有三四成是活活疼死的。

修士们突破关窍渡雷劫闭关,一是求个清净,二是是不想让外人瞧见狼狈。

兰山远的手轻轻抖了下,随后快速缠好绑带。

“不会疼的。”

他轻声道。

五脏六腑的阵痛还没过去,可早已习惯疼痛的兰山远却是欣喜的。

问泽遗的魔性暴露,他和他,终于有了共同秘密。

他会以师兄的身份,以更合适的理由朝他更靠近一步。

做他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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