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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送饭

“宗主,副宗主。”

修士们回过神来,齐齐低头行礼。

问泽遗点了点头,佯装不知有人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的眼睛。

黑暗放大了他其余的感知,问泽遗没有修为,却也能听到有修士在窃窃私语。

“副宗主怎么一直不睁眼,莫非是......”

“我也奇怪,而且他今日好像比之前安静,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都聚在这?”

此处离长灵药的山头不远,采药的谷雁锦听到异动急匆匆赶来。

在看到问泽遗的瞬间,她面上困惑的表情微僵:“......四师弟?”

人群连忙给她让开道。

青藿气喘吁吁跟在后面,见到问泽遗时,满脸都是惊喜:“小师叔,你回来了!”

“抱歉。”

问泽遗笑道:“是我回来得突然,才让诸位同门担忧。”

谷雁锦松了口气:“能安稳回来就好。”

“我记得现在是练功的时辰,你们聚集在此......”

谷雁锦环顾四周,吓得凑热闹的修士们自觉散开。

等到只剩下四人,谷雁锦的眉头这才紧紧拧起。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她开门见山。

正常人的眼睛不可能一直闭着,且凑近些看,能明显看出问泽遗瘦了圈,原本就白的肤色更白了。

莫非是在外面遇到了糟心事?

“这不是前些天去探秘境,结果倒霉,中了秘境内的机关。”

问泽遗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其他地方倒是无碍,就是眼睛受到咒法影响,得盲上几月。”

他躲在兰山远身后,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弄得谷雁锦不忍再问,生怕戳到问泽遗痛处。

“你先同我去药寮住几日。”她语调缓和。

“总有办法能治好。”

对高阶剑修来说,眼盲其实不算要命。

毕竟他们的其余观感同样强盛,就算彻底失了视觉,只要稍加训练和适应,水平和之前也差距不大。

更别提问泽遗只是暂时眼盲。

但莫名变成盲人,想必问泽遗心里不好受。

“这就不必了。”

问泽遗强忍住搭上兰山远胳膊的下意识习惯,只是在谷雁锦看不到的角落轻轻戳了下兰山远,示意他帮忙。

“师弟中的是术法,怕是不能用寻常丹药医治。”

兰山远轻叹一声:“需等到解咒之后,才能复明。”

“能解吧?”谷雁锦紧张。

“能。”

兰山远笃定道:“只是这些天师弟需要静养,怕是得深居浅出。”

“应当的。”谷雁锦对兰山远的话无比赞同。

“免得这小子再东跑西跑,又把自己弄出事来。”

“若是师弟需要诊脉,请亲自来药寮。”

“我先去采药了。”

今日阳光极好,谷雁锦被日光灼到,像是不适应般眯了眯眼。

青藿看在眼里,满是担忧:“师尊,您最近眼睛总不舒服,回去歇息会吧。”

“师姐的眼睛怎么了?”问泽遗警觉。

“没什么,应当就是用眼过度。”谷雁锦没放在心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反正比师弟要好些,师弟操心自己就行。”

问泽遗面上严肃转瞬即逝,他紧紧闭着眼,也换上副笑脸:“没事就好,那我同师兄先走了。”

谷雁锦道:“慢走。”

等到两人离开,青藿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师尊:“师尊,不用给副宗主检查身体吗?”

“我光看是觉着他身体还行,而且宗主有分寸,总不会陪着他闹。”

谷雁锦面上露出同情:“还是别带他去药寮,反复刺激他为好。”

既然师兄和师弟感情好,谷雁锦选择相信兰山远能平复问泽遗的心绪。

眼睛瞎了哪能高兴?要是再反复和他强调他瞎了的事实,更是在折磨问泽遗。

问泽遗那副开朗乐观模样多少带着伪装的成分,私底下也不知有多难过。

保不齐,他正蹲在角落里哭。

谷雁锦在心里重重叹口气。

不远处,问泽遗打了个喷嚏。

“该不会有人说我吧?”

他笑吟吟和兰山远插科打诨,脸上没有半点阴霾。

想必他疑似瞎掉的传闻已经飞遍宗门,各位同门的注意力全在他的眼睛上,无人在意他是否失了修为。

而眼盲的高阶剑修也无人敢惹,又有兰山远在,想趁火打劫的人也歇了心思。

兰山远不语,只是将一件御寒的披风塞给问泽遗。

问泽遗抗议:“我不冷。”

“师弟若是不方便,不如我替师弟穿上?”

兰山远的态度温和有礼,言语间却透露着威胁。

四处随时可能有修士往来,他们举止按理来说不能过于亲密。

但兰山远压根不在乎这些。

怕真传起八卦,问泽遗这才不情不愿穿上披风:“师兄威胁我。”

兰山远不置可否,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

在外面待了太久,问泽遗着实有些累了。

“我想回家。”

他在兰山远耳边轻声道:“师兄,我们走吧。”

“好。”

宽大的袖下,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短暂交握,随后又分开。

在问泽遗的属意下,言卿的效率很快。

赶在流言开始变离谱前,问副宗主只是眼睛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宗内传播的同时火速传到宗外。

自然有其他宗门想派修士探虚实,被一句“副宗主在养病,目前闭门谢客”给灰溜溜打了回去。

持明宗态度瞧着坦荡不遮掩,其他宗门看在眼里,自然对于言卿的话术也深信不疑。

就算有人想闹,也不敢冒着风险去找问泽遗的麻烦,怕被暴怒的化神剑修打出来沦为笑柄。

而宗内看问泽遗最不顺眼的尘堰,已经不能出来兴风作浪了。

借着解咒的由头,问泽遗理所应当地,仍然住在兰山远的寝居内。

兰山远因为身份原因经常外出,所以家里只剩一个人时,他的书桌会被问泽遗霸着用。

凭借微弱的视力,他开始重新捡起绘画和写字。

平摊的纸上写着稍显扭曲的字迹,因为眼睛看不清楚,问泽遗的手背被蹭上了墨迹。

“你当真找不到祂?”

他的识海因为封窍近乎封闭,可问泽遗依旧能和系统取得联系。

哪怕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他都一直没放弃寻找规则的蛛丝马迹的心思。

可因为视力急剧下降没法查阅典籍,魔域也没传来好消息,问泽遗只能让曾经捕捉到过规则行踪的系统出手。

【当然了宿主,您都让我试几个月了。】

系统哭丧着脸。

它要是有这能耐,至于绑定炮灰这种高危身份?

【之前能找到是因为祂故意侵入您识海,启动了我的应急排查,现在除非祂又来干扰您的识海,我才能察觉得到。】

问泽遗凝神,笔下字迹歪歪扭扭。

在失明之前,他也曾经查过书籍,试图寻找和规则相关的记载,可惜当时就没什么收获。

只知道规则大抵是书中所写的,凝聚万物的气。

凝聚万物,也依仗着万物。

气无处不在,飘散在天地之间。

但规则看似虚无缥缈,也是能被抓住的————在规则整治他之前,他曾经短暂抓住了规则。

他伤到了规则铸造的屏障,哪怕只有一点。

没有任何书中记载如何攥取规则,或许也没人萌生出过这种近乎夺天的疯狂念头。

又或者产生过念头的人或是屈服,或已经被规则抹杀。

可他必须这般打算。

随着时间推移,问泽遗越来越清楚系统和规则之间的独立性很高。单纯靠卡bug或者用奇招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只能给系统方交差。

他从没考虑抛下兰山远,在仅仅完成系统任务后离开。

所以若是不除掉罪魁祸首,规则对他和兰山远的愚弄远不会停止。

“一旦有祂对我识海动手的苗头,马上告诉我。”

良久,他放下笔。

虽然之前规则想要对付他时他也能感觉到,但现在的他已经不算修士,未必能第一时间知晓。

至少在想让他活下来这一点上,系统和他是利益共同体,曾经出手帮过他。

【遵命!】

系统热血沸腾。

反正宿主作死这么久,一直和规则对着干,他们也没回头路了。

接下来,问泽遗看着字迹乱七八糟的信纸,有些犯难。

他在想怎么给讼夜写信。

规则生成的幻境格外喜欢魔域,虽然早就提醒过讼夜注意魔域裂隙,但时间隔得有些久,还是再和他点一次靠谱。

自然是能让兰山远替他写,可师兄这几日瞧着忙碌,保不齐今日不会回屋......

“小泽。”

兰山远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他一身会见贵客的华服齐整,语调温柔中透着阴冷,吓得问泽遗脊背发凉。

“你在和谁写信?”

分明只是和讼夜说正事,可兰山远正宫般的气场一出来,问泽遗不禁喉结滚动。

“我想请魔尊帮个忙。”

他一抬头,不经意露出锁骨处的红痕。

没了灵力身上的痕迹消得慢,问泽遗平时单独待着时又穿得松垮,斑斑驳驳的红色一直朝着胸口延伸。

“我替你写。”兰山远的心情好了些,摸了摸脸颊,“他心思不纯,你离他远点。”

“嗯嗯。”问泽遗点头如捣蒜。

“师兄怎么回来了?”

他记得有七八个宗门的长老来持明宗商量要事。

几家宗门和持明宗交好,他们打算到时候派人观摩持明宗开山。

这两天兰山远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昨夜沐浴时和他短暂温存过就走了。

决绝得像是个睡完就跑的渣男。

“和小泽吃饭。”

兰山远雷打不动,将食盒摆在桌上。

“师兄今日是能休息了?”

“半个时辰后还要同演月阁几位阁老议事,会回来得稍晚。”兰山远打开食盒,香气四溢。

“不用等我,你先睡下。”

自打发现问泽遗挑食,总把人参捡出来放在旁边,补汤里的人参块头小了不少。

但为他的身体,问泽遗不喜欢的菜或者灵药,也还是经常出现在某日的药膳里。

师兄都这么忙了,居然还亲自给他送饭。

听着兰山远坦荡的话,问泽遗感动又无言以对。

“那你早些回来,最近也太累了。”

他给兰山远夹了块肉。

经过这两天晚上,问泽遗再也不敢给兰山远偷摸喂补汤了。

自打兰山远发现问泽遗前边能正常用,也不知是补汤作祟还是本性如此,心情好了不好了,都想用一下。

问泽遗不担心自己,左右多数时候也不是他出力。

他倒更担心兰山远。

前脚做完,后脚处理就去公务,真不会累着自己?

得亏兰山远还顾及着他身体,频率还算克制。

否则他真要成勾引得正道之光,持明宗宗主乐不思蜀的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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