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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装蒜

问泽遗不打算揭穿兰山远。

反正现在就算揭穿,兰山远也会换别的办法跟上来。十七是兰山远的小号,但极有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小号。

他是能忍住,倒也想看看兰山远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您是想去喝酒?”

十七低眉顺目,声音温吞,没了半分刚才幼兽般的凶猛。

“我在此生活,认得几处好的酒楼。”

“有这想法。”

“我们来水年镇,是想取一批货,取过就走。”

问泽遗笑着看向十七:“只要顺利,应当是有空喝一杯的。”

“您这是要走去哪?”

“北边,我们去北境做毛皮生意。”他有问必答,语调却客套淡漠,像个关心陌生后辈的前辈。

问泽遗很清楚,兰山远不喜欢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之前的兰山远还能忍,可后面又和他朝夕相处太久,冷不丁被他疏远,兰山远指定不习惯。

可一想到兰山远没在宗内安生养身体,瞒着他偷摸黏上来,问泽遗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又不是往后再见不着面,兰山远的一身反骨,偏生要用到这地方。

“去北境做生意......”十七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眨了眨眼,踟蹰道,“我也想去北境,能让我随您去吗?”

“为何?”问泽遗蹙眉,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他心里已经乐疯了,倒要看看兰山远能扯出什么好借口。

“近些天,我知道可能还有父母的故人去了北境。”十七声音很轻,谨慎地斟酌着字句。

“我想去寻他。”

“恐怕不行。”问泽遗一脸为难,“我们是去做生意,路上奔波劳累,也很难照顾你。”

一旁的赐翎一口一个包子,忍不住吐槽:“怎么这么巧,又是撞上我们,又是跟去北境。”

“吃你的饭去。”

勉强看出些门道的莫且行往他嘴里塞了个馒头。

问泽遗没赶走这小孩,保不齐有他的深意。

赐翎呜呜叫着,咽下香喷喷的馒头。

“我方才看到您后,刻意来寻您的。”十七像是鼓起勇气,仰头看向问泽遗,“请您带我走,我不会拖累您。”

十七最终是要带走的,与其让兰山远再借着其他办法跟着他,不如直接接纳十七,对兰山远还更安全。

瞧见兰山远这么委曲求全,问泽遗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为了不让他太早察觉,他还是得走遍流程。

“我确实不好办。”他沉吟片刻,“你来说说,自己能做什么?”

十七面上失落顿时没了,他赶忙快速地道:“我能替您看行李,给您铺床,帮您跑腿。”

“晚上,我就睡在门口,不占地方的。”

堂堂持明宗宗主话说到这份上,问泽遗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十七比兰山远还矮,一抬手就能摸到。

他像是被顺毛的猫一样,眯了眯眼,乖巧地一动不动。

兰山远这小马甲真不错,虽然芯儿还是黑的。

“可我不是单独去北境,还有随行的同伴。”

问泽遗收回手:“这样,我去同他们商量下,若是他们同意,我考虑带你走。”

“好。”十七乖乖低下头。

他这副可怜模样没骗到问泽遗,却让一根筋的赐翎觉得是自己之前太针对十七,有些不好意思。

“喂,真要带他走?”赐翎悄声问,“可咱们,又不是真去......”

“多带个人还能掩人耳目,到时候问他认识的人在哪处,给他放下。”问泽遗看向莫且行,“莫兄,你说呢?”

“你定夺就行。”

赐翎都知道不合适,莫且行当然也觉得古怪。

但见问泽遗的态度,明白他有分寸,莫且行就没明说。

“那,那我也没意见。”赐翎敷衍地答应,兴致勃勃地转移话题。

“咱们真去,酒楼吃饭?”

中土好吃的太多了,他根本吃不完。

还有好多好多想吃的。

“想去?”

赐翎用力点点头。

问泽遗勾唇:“那就去,不过晚上去太晚了,中午去刚好。”

用于给他们伪装商人的行头还停十里外,若是要带上十七,那让附近宗门的修士帮忙挪地方也需要时间。

等到得了新身份,办事就不能太随心所欲了,一言一行得像是商人,而非闲云野鹤的修士。

赐翎发出一阵欢呼,脑袋里全是脆皮烧鸭和蜜汁烤鹅,哪还在乎什么十七十八究竟怪不怪。

问泽遗走到十七跟前,面带严肃:“我可以送你一程,但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问的也别问。”

“知道了吗?”

“知道。”

十七眼睛亮了:“谢谢您。”

知道外壳里头是谁,不停被喊“您”,让问泽遗觉得不自在。

“往后喊我先生吧。”

问泽遗随便扯了个还得体的称呼出来。

“多谢先生。”

十七低眉顺眼。

“去收拾你的行李,午时在此处等我。”

十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像是怕问泽遗突然把他丢下。

“放心去。”问泽遗冲他喊了声,十七这才快步离开。

“他到底咋回事?”等到十七离开,莫且行这才问问泽遗。

问泽遗笑了,不置可否。

“反正带上就完了。”

他们这趟去北境,可算有点意思。

赐翎傻乎乎跟在后面,不解地挠了挠耳羽。

还有近三个时辰,三人去和附近的宗门交接,给自己换了身更合适的行头。

问泽遗的银发银眸被掩成黑色,又浅浅施着易容的术法,却依旧挡不住极佳的面容。

他穿得华贵,一身的红衣华服裁得得当,华丽的玛瑙坠在腰间,耳上还坠着精巧细琢的红玉。

兰山远给的玉髓被他藏在袖内,白皙的手腕上还盘了串漆红的菩提珠。

“我怎么觉着这身不合适。”

问泽遗不自在地扯了扯绣着金线的手衣。

一身衣服太张扬了,和不小心挖到金子,迫不及待来炫耀的暴发户似得。

可当朝商人就喜欢穿得花花绿绿,越明艳生意越红火,明知道容易招贼还是爱穿。

穿红总比穿红绿配好些。

“副宗主这话偏颇了。”容素带着三个女修站在远处,瞧见问泽遗笑着夸赞,“分明是大户人家的俊俏公子哥,旁人喜欢还来不及。”

“那我好看吗?”赐翎从问泽遗身后探出头来。

他长得是好看的,可惜身板太薄,撑不起华贵的金色长袍,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好看。”容素憋着笑,同女修们交换个眼神,连连哄着赐翎。

赐翎眉开眼笑。

鸟雀天生喜欢亮晶晶的玩意,他对自己这一身浮夸的装饰接受良好。

只有莫且行是苦着脸出来的。

他一身粗布麻衣,和那张本身就偏粗犷的俊脸颇为般配,俨然是副干农活好手的模样。

“行啊,你俩都是公子少爷,轮我这,就得喊你们老爷了!”他笑着骂了声,但也是为了任务着想,很快便不在意了。

容素特意赶过来,是给他们供了马车和上等灵驹。

马车倒是低调,看样子还是簇新的,没用过几次。

她从淬羽山庄的库房取了之前买入的兽皮和蚕丝,也全都是好货。

“都是些绵薄之力,您于我是救命之恩,我怎能和您开口要钱?”

问泽遗想给她灵石,容素连连推拒。

“问副宗主还需要什么,尽管同我提就是。”

她比之前自信了许多,落落大方地笑着,冲着三人遥遥一拜。

“祝三位此行顺利,早日凯旋归来。”

“多谢少庄主。”

容素不肯要他给的灵石,让持明宗把灵石送去淬羽山庄就好。

打典过后,问泽遗等人已经很像去北境做买卖的商人了。

三人辞别修士们时,离午时只剩一刻钟。

问泽遗的姣好面容与华贵衣着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时不时有少年少女冲他投来艳羡的目光。

他开始后悔自己易容得不够彻底。

赐翎抱着臂,满脸不满:“他们怎么都看你,不看我。”

他长得好,只是站在问泽遗跟前,言行举止和形貌都显得像个随行的后辈。

莫且行搓了搓手,没人关注他,他倒是乐得清闲。

十七已经等在路口。

他身上衣服干净但朴素,同两人格格不入。

“你认得酒楼,那就你来带路。”问泽遗拍了拍十七,手腕上垂落的菩提串将他的衣服压塌一角。

“是。”

十七同三人挨个打了招呼,随后规矩地跟在问泽遗身后。

时不时感觉到十七的目光想要投过来,却又被他极力克制住。

兰山远想看他,可碍于现在的身份,不能做得太明显。

问泽遗莞尔一笑,脚步愈发轻快。

十七找的酒楼里头菜色很好,小儿们也非常客气,唯有酒水非常一般。

莫且行扫了眼酒水,略有失望。

“瞧着十七也不像能喝酒的模样,他哪知道哪家酒楼酒好?”问泽遗出来打圆场,“你们随便点,我来请客。”

见他拿出自己的钱袋子,而非兰山远给的,十七眼中露出失望。

问泽遗这回是真没瞧见,见十七不想点,他将菜单递给赐翎:“刚还喊着要吃,现在倒是谦让起来了。”

赐翎被说得脸红:“你请客,应该你先点。”

父亲说了,这是人族的规矩。

“哪来这么多规矩,我过会点,菜又跑不了。”

问泽遗光顾着看十七的乐,自然没多少胃口。

见到他和赐翎插科打诨,十七不出所料地脸色微变。

只是他克制着没做出惯有的小动作,而且收敛着情绪,所以在外人看来,倒更像是在发呆。

问泽遗托着腮,将菜单还给小二。

又不乐意他和别人说话,又非要看。兰山远出来一趟,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菜上来后,早上才吃了六个包子的赐翎狼吞虎咽,像是刚经历过饥荒。

问泽遗给十七夹了一筷子肉:“吃点。”

“再不吃,怕是让他吃完了。”

十七面上无措,犹豫着抬筷夹起肉。

“谢谢。”他小声道,长睫毛微微抖动,瞧着可怜又无助。

手腕处的伤疤若隐若现,哪怕知道兰山远自己身上其实没有,但还是看得问泽遗忍不住心疼。

等到差不多时候,他也该告诉兰山远.......

“咳咳咳......这什么味,好呛!”

一阵咳嗽声打断他的思绪。

赐翎着急忙慌吃着洒了茶粉的糕点,因为吃太快,被茶粉呛得直咳嗽。

“山雀吃不来细糠。”

莫且行哭笑不得:“不过是青茶的茶粉而已,喝口水吧。”

被两个粗线条的人一闹,问泽遗差点笑出声来。

不光是糕点茶味挺重的,他现在才发现师兄着急了,扮起可怜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现在的师兄,怕是想把赐翎和莫且行轰出去的心都有了。

黄酒端上来,问泽遗给自己倒了一杯。

莫且行和赐翎碰杯,问泽遗也举着酒杯和他们碰了碰。

可他没有喝酒,只是悠哉悠哉喝着茶水。

“你不喝酒?”赐翎不解。

“不喝。”问泽遗淡笑。

他倒半杯酒,主要是为了吓一吓兰山远。

只要他的视线不在兰山远身上,兰山远的眼睛就直勾勾粘在他的酒杯上。

“好吧。”赐翎撇撇嘴,看向十七,“你能喝吗?”

想到之前兰山远酒后的模样,问泽遗脸上笑意消失:“别带着他喝酒,他岁数不够。”

“不喝。”十七摇头,“我喝白水就行。”

“还是十七懂事。”问泽遗起了坏心思,“我师兄就说过喝酒误事,尽量少碰。”

他猝不及防提起兰山远,赐翎和莫且行都是一阵莫名寒恶。

有话好好说,提宗主做什么?

“他不让你喝,你真就不喝。”赐翎惊讶,忍不住竖起耳羽,“问泽遗,你,这么听话?”

“不然呢?”

问泽遗转着手中的莲盏茶杯,眼中戏谑一闪而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的事,总归要做到。”

他是做到了滴酒不沾,可某人答应他留在宗门,却没老实做到。

经历过刚才的波折,十七面不改色,像是没听懂问泽遗的内涵。

想到问泽遗喜欢吃葱烧的,他夹了一筷子鱼想给问泽遗,却碍于身份,只能放在自己碗里。

酒足饭饱,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正是一日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一照阳光,十七的脸色比问泽遗还白。

问泽遗故意找出顶丑但能遮阳的斗笠,扣在他脑门上。

“走了。”

车马已经等候多时,莫且行给两人拉开车帘,一秒入戏:“二位公子,请。”

他手臂上肌肉臌胀,皮肤呈现出古铜色,完全是一副马夫做派。

依照身份,只有问泽遗和赐翎能上马车,他和十七两个下人得骑马。

十七站在他身后,斗笠遮盖住他的表情。

看着赐翎和问泽遗一前一后进入马车,他漆黑瞳中的杀意愈发明显,呼吸也跟着急促。

问泽遗身边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骨节咯咯作响,他低下头,克制住想要破坏的冲动。

手指抚摸这袖中小刀的刃尖,刀刃差一点就能刺破他的皮肤。

可十七像是毫不在意。

“小子。”

见他低着头,莫且行招呼他:“你会骑马吗?”

“要是不会,你得和我乘一匹了。”

“我会的。”十七飞快地应答。

从一开始,问泽遗就透着马车薄纱在观察十七。

其实十七的各种情绪多数时候掩盖得很好,得对兰山远有了解,才能发现异常。

可现在的十七,身上的郁闷和怒意几乎要掩盖不住。

眼见着十七动作僵硬扯住缰绳,动作别扭地上马,他心中暗道不妙。

书里没写兰山远会骑马,而穿越过来的兰山远似乎也不会。

不光兰山远肯定不乐意和莫且行骑一匹马,问泽遗自己也不乐意。

不能再逗了。

“十七,进来。”他拉开帘子,“这马太高了,你骑着不安全。”

“可是地方不够。”赐翎迷茫,“三个人,挤不下的。”

他们两个成年男子坐着才勉强有空余,再来个半大孩子,马车里能挤死。

“他进来,难道坐你腿上吗?”

“你要是坐有坐相,那就够了。”问泽遗盯着大喇喇的赐翎规矩坐好,朝着十七伸出手去。

十七这回丝毫不推辞,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一开始用得力道太重,很快就放松下来。

问泽遗状似无意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惹得十七手指颤栗。

莫且行笑着摇了摇头,抽出纸人来,化成个骑马的魁梧壮汉,帮着他赶车。

十七上马车之后贴在问泽遗身边,而问泽遗和赐翎之间也没了多大空隙。

嗅到问泽遗身上的淡香味,他才勉强安心些。

可十七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要不是碍于身份,他会挤到问泽遗和赐翎中间去。

“谢谢先生。”他平复呼吸,有意无意朝着问泽遗身上靠。

是他的。

问泽遗摸了摸他的头,笑容灿烂:“不谢。”

十七很喜欢他做这种亲昵举动,只是被摸了两下,身上郁气散了大半。

他偷偷瞄着问泽遗的嘴唇看。

因为十七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傀儡,藏在十七的壳子里,导致他的动作和情绪都会更加外露。

要是之前,他可以亲上去,师弟也不会说什么。

可以摸,可以抱,可以亲。

拆穿他身份,问泽遗自然能更轻松地看出他的心思。

“车上容易晕,你可以睡会。”问泽遗把他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又将斗笠扣回十七头上。

“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十七的嘴角微不可闻垮下去个弧度。

问泽遗心情愉悦。

躲在小孩壳子里,还想用大人才能用的招数。

他刚才看到,十七往袖子里不知藏了刀还是小剑。

等下了马车,得想办法没收掉那凶器。

毕竟刀具,对十几岁的孩子太过危险了。

真喜欢兰山远这副分明不爽,又不能对他做什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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