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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替罪

“感觉如何?”

“多亏师兄,我已经好多了。”

问泽遗的伤口处已经停止渗血,皮肉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和紫红开始飞速消退。

兰山远的纳戒像个宝库,里面放着能用来取暖照明的上品火灵珠,以及应急的丹药。

火灵珠的炙烤下,两人衣服渐渐烘干。

冷汗褪去,问泽遗的四肢回温,只有衣服和发尾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能勉强看出些狼狈模样。

问泽遗将忙乱中散落的长发扎起,背靠着粗粝的树干。

因为心境不同,他现在再看苍巽山的深林,已全然无之前那般危险诡谲之感。

暴雨依旧在下,却没有丝缕能淋到结界之中。

树下的一隅地,俨然将他们暂时隔绝于危险之外。

苍雀隐居的山林已被烧得不成样,远处隐约传来苍雀们手忙脚乱收拾残局的动静,时不时还伴随着劫后余生后激动的叫喊。

他干涩的嗓音终于恢复成原本那般清亮,尾音处略微带了沙哑。

“师兄,等他们冷静些,我想再去问些事。”

“好。”

兰山远收起火灵珠,将颗丹药递给他。

丹药暴露在空气中,馥郁丹香味比谷雁锦给的八品灵丹还重。

问泽遗没问丹药作用,干脆利落咽了下去。

丹药下肚,不光他身上的疼痛又缓解了些,原本关节处的阻涩感也减少大半。

“药效有六个时辰。”兰山远淡声道。

虽然瞧着和刚才没区别,但问泽遗感觉到兰山远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他了然,默契道:“师兄放心,我会在六个时辰内下山。”

小境界突破的雷劫也不知要劈多久,早些出山,免得师兄又为他担惊受怕。

刚才一阵雷过去,外面雨势小了些。

趁着雷劫有空档,问泽遗背剑站起身来,朝着亮火把的方向摸去。

兰山远跟在他身后,施咒将雨丝隔绝在外。

林子里很黑,树叶下还藏着些危险的毒虫,问泽遗在前面刻意落脚重些,给兰山远踩出条路。

“是谁!”

有警觉的苍雀四处打量巡逻,他们突然发现林子里有动静,猛地将火把对准深林。

没灵智的兽类懂得趋利避害,大多都在火烧起来时往外跑了,鲜少有不知死活,朝着烟尘味重的地方挪动的兽类。

拨开树丛,瞧见是两个人族修士,精神紧绷的苍雀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好。”

问泽遗别扭地用了现学现卖的妖族话。

瞧见后边的人一身白衣,前边人脸白得像从忘川河爬出的鬼,苍雀们分不清他们是不是活人。

妖们边往后退,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问泽遗一句都没听懂。

他求助地看向兰山远。

兰山远默默摇了摇头。

显然,妖族话并非当宗主的必修课。

赐翎会说中土话,说明苍雀族内还有其他妖会说。

事到如今,只有等苍雀们喊会说人话的过来了。

几个苍雀中走出位红发女子,她不放心地瞥了他们眼,匆匆朝着祠堂的方向跑去。

剩下两边大眼瞪小眼,问泽遗站得累了,干脆拉上兰山远找了处干净点的破墙,暂且靠着歇息。

不消多时,一位正值青年的男苍雀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身着的南疆服饰被火烧了大半,脸上还有煤灰,瞧着非常狼狈虚弱。

“这是赐翎的亲戚,关系很近。”

问泽遗给兰山远传音:“他们皮相差距不小,可骨相却很相像。”

这青年比赐翎长得温和,但颧骨到下颌处的线条,还有鼻梁高度都非常类似。

“师弟能记得赐翎骨相?”

兰山远语调波澜不惊。

“勉强能知道,之前闲来无事,学了些看相的小把戏。”

其实是拜他学多年画所赐,才能从人的面部看到里头的骨骼走向。

旋即,问泽遗察觉到不对。

“只是当时为了查禁药给赐翎画像,才多留意了一番。”

虽然师兄瞧着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但还是说清楚为好。

他们传音间,那青年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兰宗主,问副宗主。”

他朝他们拱手行礼:“不知二位突然到来,有失远迎。”

这苍雀的中土话流利,若是闭着眼睛听,压根分不出他是人是妖。

“是我们不请自来。”问泽遗客气道,“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苍雀淡笑:“在下丹阳,小弟赐翎莽撞,在外承蒙您照拂。”

“我记得您。”问泽遗了然。

“您的弟弟在山下,已经被安顿好了。”

赐翎那蹩脚的中原话,应当就是这位同父同母的哥哥教他的。

丹阳面上露出宽慰:“他安然无恙,我也算能放下心。”

“请随我来,父亲已经在等二位了。”

“您请。”

他们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在离祠堂一丈远的颗古树下停住。

这颗古树的年龄不比兰山远小筑旁的万年松小,可惜眼下已经被业火烧成焦炭。

不少红发金瞳的人围着古树,壮年人站在离树最近的地方。

他身上衣服被烧得褴褛,却依稀能看出衣服原本的华美模样。男人仰头看着古树,神色愁苦。

正是苍雀一族的族长燊烨。

“父亲。”丹阳呼唤了声,男人立刻收住愁眉不展的模样,面上露出威严。

燊烨也会中原话,但就比赐翎流利些,所以让丹阳在旁边替他翻译。

“眼下苍巽山被烧成这样,也没法招待二位仙长。”

“不知二位进山,是因何事?”

问泽遗在路上已想好说辞,不慌不忙:“因山中火势太过迅猛,导致同宗的道友被困山中,我们为了救人才贸然进入。”

“修士已经获救,可山中突然落下结界,将我二人困于山中。”

持明宗和苍雀们并非生死之交,同苍雀们说是为救他们拼死进山,反倒容易引起怀疑,让族长认为两人动机不纯。

所以他干脆扯出个莫须有的人族道友,再提结界一事,使得燊烨起不了疑心。

算算时候,若是在结界开启时被困,火焰熄灭后顺着坡来寻找苍雀,时间也恰好足够。

而两人瞧着状态尚可,实则细看衣服上有焦黑痕迹,说明确实是遭遇业火侵扰。

听到结界,燊烨面上露出愧疚。

“结界一事,是我们对不起二位。”

“族长这话是何意?”问泽遗佯装不解。

燊烨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族人说了几句话。

众妖四散开来,原本拥挤的树下只剩下他们和三位苍雀。

族长燊烨,还有他的儿子丹阳与奎烙。

奎烙是燊烨的长子,身材高大沉默寡言。

他很安静,只在一旁听着父亲和弟弟说话。

“那结界是我族禁制,只是不知因何原因,莫名地在火难时开启。”他语调沉重。

“发觉到火势无法控制,我本打算让受伤的族人先行离开,却被禁制阻拦。”

“若非业火已被驱散,结果恐怕不堪设想。”

苍雀一族封闭却又质朴,族长认为是禁制困住问泽遗和兰山远,是他们带给两人麻烦,所以也肯对他们托出内情。

“怎会如此?”

问泽遗蹙眉。”

“既然是禁制,理当极难开启才对。”

“禁制的法阵由万年前飞升的先祖留下,藏在处隐蔽场所的暗室内,只有我族中人知道。”

燊烨脸色难看:“而那处受了火,眼下被烧得面目全非,我们正派人去检查。”

“若有消息,我们会及时告知二位。”

哪怕他说得遮遮掩掩,问泽遗也能猜出存放禁制的地方,八成就是族祠。

他进祠堂时祠堂都面目全非,眼下苍雀族人进去,估计也查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既然是只有你们族人知道的地方,那禁制被开启,问题理当也是出在与苍雀族有关的人身上。”

怕燊烨着急护短,问泽遗说得很含蓄,可也能让族长听懂。

丹阳把他的话翻译过去,族长倒是没说什么,他身旁的奎烙却很激动。

他说的话丹阳没翻译,但问泽遗隐约从中听出来了“不可能”。

燊烨厉声呵斥了他几句,奎烙这才安静下来。

“抱歉,我兄长心直口快。”丹阳和他们道了歉,接着翻译族长的话。

“两位说得有道理,我们会查明真相。”

随后,族长关心起从山中离开的族人们。

妖族之间的联系紧密,正是因他能感觉到族人们安然无恙,所以才会对雪中送炭的人族修士如此敬重。

“他们都被安置在山下,只要结界破开,您随时和他们团聚。”

族长沉吟片刻:“赐翎这小子呢?”

“他已经从中土赶过来,正在帮忙救治受伤的苍雀族人。”

听到问泽遗的回答,燊烨面色缓和不少,旁边的奎烙脸上笑容也转瞬即逝,态度已然没刚才那般警觉。

“那就好,可算是长大了。”

燊烨的脸上也带了笑。

从南边跑来几个灰头土脸的苍雀,燊烨耐心听完他们的话,朝着他们行了个妖族的礼。

“如二位所见,族内事务繁多冗杂,请二位随奎烙一道,先暂且去处安全的地方歇息。”

“有劳了。”

跟着丹阳和奎烙,问泽遗瞧着默不作声,实则偷偷给兰山远传音。

“他们这兄弟间的关系挺复杂。”

奎烙瞧着不怎么喜欢丹阳,丹阳对奎烙态度也意味不明,赐翎倒是和他们关系都很好,也很招他父亲喜欢。

之前在千丈巷那传信教训赐翎的是奎烙,因为赐翎那时候喊了声大哥。

看赐翎当时那副模样,也是很敬重奎烙的。

“据我所知,奎烙为燊烨的正妻所出,赐翎和丹阳则是妾生。”

“若是不出意外,奎烙会是苍雀下一任的族长。”

问泽遗了然。

魔族讲究强者为尊,但妖族还会看血缘亲情,只要嫡长子不出大问题,族长位置落不到其他人头上。

虽然在他面前出言不逊,但问泽遗倒觉得奎烙本身未必真就有坏心思。

只是喜怒过于形于色,离当个优秀的继承者还差得有些远。

“就是这里了。”

丹阳带着两人到处勉强还有遮蔽的屋檐下,面露歉意:“眼下也没更好的地方。”

“没事,我们能有处落脚之地已经知足。”问泽遗笑道,“你的中原话真好,是和谁学的?”

丹阳抿嘴:“母亲喜欢看外头的山川河流,可因为腿脚不方便,也出不去。”

“恰巧我会替族中采买些香料药材,一来二去和人族打交道多了,自然就学会一些。”

“赐翎那时候岁数小,非得吵着也要学,就给他教了点。”

“难得他这性子,还肯耐心地学。”

提起弟弟,他眼神温柔。

与这个热情质朴的种族不同,丹阳的性子内敛得似个书生。

其他苍雀多少对他们两个人族抱有敌意或者警惕,可丹阳许是和人打交道多,对两人自始至终都很温和。

“看起来,你们兄弟都挺喜欢赐翎。”

“是,我娘和他健健康康,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丹阳笑道,“他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就是差点被我惯坏了,脾气太急。”

苍雀们急需人手,丹阳也不能停留太久。

同他们问了几句赐翎在外的所作所为,他便急匆匆地告退。

“师兄。”等到丹阳离开,问泽遗悄声对兰山远道。

“我也想凑热闹。”

兰山远侧过头,无奈看向他。

问泽遗眨了眨眼:“很快的。”

兰山远伸出两指,在他额心点了下,另只手掠过青蓝色的光。

问泽遗眼前场景变换,顿时成了围墙坍圮的祠堂。

燊烨站在门口,脸色极差。

忽地,他扫视了一圈聚拢的族人,厉声说了什么。

旁边的苍雀们脸色都变了,或是震惊,或是难以置信,随后都转为凝重。

一族禁制只有本族人能开,看族长这副模样,应当是彻底接受了族里出内鬼的事实。

搞清楚当下境遇,为不给兰山远增添负担,他主动切断了术法,闭目养神。

雨又开始变大,下一次的雷劫马上就要来了。

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丹阳再次来到他们身边。

恰巧一道雷劈落,直直打在问泽遗身上,吓得丹阳往后退半步。

“没事,是我在渡劫。”

问泽遗轻描淡写,可丹阳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匪夷所思。

渡劫可是要命的事,持明宗修士居然会在外边乱跑?

“请二位跟我来。”

丹阳回过神来:“是有些事,父亲让我转达给您。”

确认是是自家出了内鬼,族长对他们两个不速之客,自然又放松些警惕。

族里有内鬼,不是每个苍雀都可信,但眼下问泽遗和兰山远一定和他们站在同一边。他们虽然不相信人族,却也知道持明宗不屑干这种亏损功德的事。

所以联合问泽遗和兰山远,一道揪出那背叛族人的内鬼,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

“藏匿禁制阵法的那处暗室中,阵法被人使用过,密道也被人打开了。”

路上,他同两人解释来龙去脉:“外族无法打开禁制,且苍雀一族打开禁制,也需要分神以上的修为。”

“现在父亲已经召集所有族人,开始排查蓄意纵火,打开禁制之人。”

“暗室内外有线索吗?”

丹阳否认:“没有,今日暴雨严重,密道内外进水,并没发现有谁的踪迹。”

“原来如此。”

问泽遗略微惋惜了下。

可天劫生的暴雨他也控不住,况且没有暴雨,火势只会比现在更加不可控。

调查线索,总不会一帆风顺。

兰山远跟在最后,一直都只是安静地听。

又是一道雷劈落,若是没数错,这是落在他身上的第十二道雷。

随着落雷屡次降下,他浑身经脉不再发麻胀痛,取之而来的是愈发充沛的灵气。

经历过水与火的冲刷,灵气充沛地涌动着,像是真被天雷打通了关窍。

可问泽遗不相信规则会让他安然突破,只指望这劈人不疼的天雷别突然闹妖,影响他们行动。

他们跟着丹阳走到树下。

留下来的苍雀不少,林林总总近百。

一群苍雀站在外面枯焦的树林中,剩下一小群则站在族长跟前。

“站在外面的族人要么是合体期往下,没能力催动阵法;要么是当时在跟着族长救火,所以没时间去开禁制。”

丹阳同他们解释,随后也站到了外围处:“我是元婴后期,用不了禁制。”

问泽遗点点头,跟着他站在外围观望。

其实这么筛过之后,剩下的苍雀数量屈指可数。

其他苍雀他不认得,只知道奎烙也在被怀疑的人之中。

站在里头的苍雀们情绪激动,七嘴八舌说着话,纷纷想要像族长证明自己的衷心。

被怀疑可能背叛族群,对于苍雀来说,无异于是种极大的羞辱。

站在外边的苍雀们惶惶不安,全然没置身事外后松口气的轻松氛围。

他们兴致不高,周遭气氛不焦灼,但有些沉闷。

当时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冷静下来什么线索也没有,自然不愿空口无据去指认自己的朝夕相处的同族。

几个嫌疑大的苍雀身形大多高大,但也完全能够钻入密道。而且他们身上多少都有烧伤的痕迹,压根无法凭此判断谁进过火中。

问泽遗觉得蹊跷。

若是不铤而走险入魔,他都难闯入业火,那内鬼是怎么进入失火严重的族祠,开启禁制的?

“族长,其中有人频繁出入外界,接触外人吗?”

四下沉默,问泽遗出言提醒燊烨。

燊烨瞬间了然,环视了一圈。

“几人都多年待在族内,鲜少外出。”

这就奇怪了。

当内鬼至少得能够接触外界,可能接触外界的却没能力催动大阵。

问泽遗思忖了会,突然想到什么。

燊烨的排除法算是非常明智,但还是忽略了细节。

只是他现在讲出来还为时尚早,既然内鬼敢放火烧山,打开禁制,想必也已做过准备。

“族长,我想要和其他在山下的苍雀和修士打听些事。”

怀疑的恐慌弥漫,眼见着调查凝滞不前,问泽遗主动提议:“兴许他们会有线索。”

“若您担心还有人纵火,让所有人留在附近互相监视即可。”

“也好。”

有嫌疑的几位都是族内的中流砥柱,燊烨不想冤枉了谁,便采纳了问泽遗的建议。

“破开禁制还需要时间,请二位也先行歇息。”

为了不引起怀疑,两人自觉地没走远,只是找了处安静的角落。

这处地方好在离苍雀们不远,又不容易被人打扰。

问泽遗用袍子铺在地上,勉强擦拭干净墙面。

等到两人坐下,他才小声道:“师兄,你还好吗?”

他的状态在慢慢转好,可兰山远的面色却越来越差。

兰山远平时就安静,若非他时不时关注兰山远的状态,甚至可能察觉不出来。

如果今夜就彻查内鬼,苍雀们肯定要借用兰山远的能力。和燊烨提出缓兵之计,就是怕兰山远撑不住。

一阵雷声响起,问泽遗自知要遭雷劈,赶忙坐得离兰山远远了些。

虽然看起来雷劫只会劈渡劫的人,但他不敢冒这风险。

闪电直直落在他身上,仍旧不痛不痒。

可他却分明看到兰山远的睫毛发抖,接着昏黄的火光,他的脖颈处隐约有汗滴滑落。

问泽遗心下一沉。

在林中时遭雷劫,兰山远碰在他额头上的手也是突然发抖。

当时的他神智不清楚,现在想想,那会兰山远的脸色还没现在这么白。

可再看向兰山远时,兰山远除掉脸色发白,已经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正想下一步求证,远处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确切来说,是奎洛单方面地和丹阳吵。

奎烙冷着脸大声说着,丹阳全程面色还算平和。

其他苍雀上去劝架,可奎烙越说越激动。

听得多了,问泽遗只能听懂他频繁说出的“火”这字眼,勉强能猜到他们是在争执火灾的事。

奎烙讲了不知什么,一直都好脾气的丹阳突然着急了。

他指着身后的苍雀涨红了脸,越说,刚才激动的奎烙越气虚。

丹阳的嘴都要打结了,末了,他忿忿补了句骂人的话。

“娘的!”

奎烙一脸懵,显然是压根没听懂。

问泽遗:.......

嘶,这下他听懂了。

果然学某个语言,最先学会的是脏话。

他们在吵什么,明天让赐翎去问问就行。

他相信就这点事,就凭两人交情,赐翎还是乐意帮忙的。

眼下,他实在是顾不上苍雀们搭的戏台子。

若不是暂时出不去,他倒希望现在就带着兰山远离开。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佯装什么都没发现,只是静静等着雷落下。

越等,他心中越烦躁。

又希望能证实他的猜想,又希望这要是真的,天雷能够不落下。

雨又大了起来。

问泽遗摆出副发呆的架势,实则偷偷观察着兰山远。

师兄一直是好看的,只是现在瞧着太憔悴了。

他平时瞧着斯文温和,是种不带病相的风雅气质。

为了能让他摔得足够惨,狗血文作者在剧情正式开始前,将他捧得足够高。

书里热衷写兰山远被折磨到憔悴,甚至崩溃的模样。可从一开始,问泽遗就很讨厌看到兰山远被摧残,被拉下神坛。

兰山远在书里最好的模样,永远停留在前三章中。

沈摧玉狼狈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白衣谪仙衣阙翻飞,俯视着他。

两人云泥之别。

和师兄比起来,沈摧玉就是条恶狗。

他往兰山远身边靠了靠。

突然,狂风卷起碎成百十段的枝。

一道天雷落下。

几乎同时,问泽遗紧紧盯住兰山远的一举一动。

他看得分明,雷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兰山远的手抽搐了下。

顶上遮风挡雨的屏障似是开了口,竟然有绵绵雨丝飘落进来,还伴随着淡淡的浮灰味。

问泽遗浑身麻木,疼痛却从胸口处炸开,流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结界因为兰山远的异常失效片刻,突然被风一吹,他捂着嘴连连咳嗽,睁不开眼睛。

“师弟。”

睁开眼,兰山远正担忧地看着他:“你......”

他还没说完,突然被问泽遗重重地拥住。

他们从未这般紧密地相拥过,作为师兄弟,这显然是出格了。

胸腔受到挤压,问泽遗咳嗽得愈发剧烈,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红晕从耳根连到眼尾,他艰难地深吸了几口气,依旧感觉肺部缺氧,濒临窒息。

周围声音嘈杂,心大的苍雀们吵吵嚷嚷地忙着,居然没人发现角落中的插曲。

“不疼吗?”

他咳得眼角带了眼泪,边喘着气边问。

他得是有多蠢,才能接着当兰山远的痛苦和他的天劫是巧合。

兰山远的手僵住了,只是沉默。

“兰山远,你不疼吗?”

他追问,越抱越紧。

兰山远依旧不说话。

“换回来。”问泽遗咬牙道。

他不敢看兰山远的脸,怕从上面看到一丝憔悴。

对兰山远,他从未这般愧疚过。

兰山远这才轻声开口:“你受不.......”

“换回来!”

问泽遗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

“你要是不换,下回你渡劫的时候,我也去和你换痛觉。”

“你不会术法。”兰山远实话实说。

“.......”

“我现在就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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