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24章 反杀

“情况就是如此。”

左右已经把轮回和前尘往事都解释清楚,问泽遗被兰山远盯得凉飕飕,自己的体力也快消耗殆尽。

他赶忙快进话题:“师姐可还有疑惑之处?”

“还有最后一件事。”

谷雁锦配合地加快语速:“依照你所说,这一轮回之所以和之前不同,是因为沈摧玉的机缘被堵。”

“而操纵沈摧玉的幕后黑手没有办法让沈通过正常手段坑害他人,只能仗着自身足够强大,强行干扰你我。

“正是因此,我才会一直找不到导致我眼盲的病根?”

问泽遗笃定:“是。”

既然是祂下手干预谷雁锦的健康,就不可能让她寻到医治之法。

想要根治,谷雁锦就必须逃离祂的掌握。

“那就好。”谷雁锦面上凝重稍缓。

确定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医治自身,谷雁锦作为医者,更加关心的是怪病本身的危害。

对别人没有危害,是坏消息里最大的好消息。

“我先前还以为是新出现的病症,万幸不会波及他人。”

她轻吁口气:“抱歉,耽误师兄和师弟时间了。”

“目前的计划都还不算万全,若是师姐想好,我们明日再详谈。”

问泽遗沉声:“得尽快了,祂不会给太多的时间。”

“我送师姐回去。”

“不必,你快回去吃药,耽搁时辰药会不起作用。”谷雁锦摆了摆手。

“有些事我还得自己消化,要是你们不放心,我就在这等着,找两个剑修来陪我罢。”

“好,师姐自己千万保重。”

等到从药寮喊来两个帮忙的剑修,问泽遗这才急匆匆和兰山远离开,片刻都不敢耽搁。

谷雁锦站在树下,看向两人远去的方向。

师兄和师弟,同她记忆中的每个轮回都不一样了,甚至可说判若两人。

真的会有同样的人在不同轮回里,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可她、兰山远和问泽遗,心照不宣地都没提及此事。

突然接受太多消息,谷雁锦的思绪很乱,暂时分不出心去仔细思考多余的可能性。

至少从眼下看,师兄和师弟同她齐心,这就足矣。

一片火红的枫叶落下,因为叶片太老,叶尾处已经枯焦打卷。

谷雁锦抬起手,稳稳接住落叶。

她已经连落叶的颜色也看不清了。

“长老,该走了。”

旁边的剑修看着她罕见的惆怅模样,心里直打鼓。

她印象中的谷雁锦,一直是个强势又冷静的药修。不是很好相处,很少这般脆弱。

谷雁锦松开手,枫叶轻飘飘从指缝滑落,晃晃悠悠落向地面。

如果他们的人生只是反复在某个片段轮回,她对自己过往的记忆全是假的.......

那曾经的千万世,究竟算是什么?

身处轮回的他们,还有他们追求的大道,真的算是存在吗?

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谷雁锦的神色恢复平日的冷淡。

“走。”

至少现在的每个人都真实存在。

而无论结果如何,她和所有人,都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枫叶还在零零落落地脱离树干,可原处早已没了那几道人影。

倦鸟归巢,向着各处飞去。

“没睡踏实。”

小筑内,兰山远松开搭着问泽遗手腕的手。

人可以佯装出若无其事,但脉象骗不了人。

问泽遗的脉象白日尚可,到了晚上会变乱,而且比之前更加微弱,距离透出死气只有半步之遥。

问泽遗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兴许是昨夜睡太浅了。”

他昨晚足足睡了五个时辰,按道理不该这么疲惫。

天一日日在变冷,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是硬撑不露怯。

他一坐下就发冷,身体也开始失去知觉。

其实到和规则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的身体是否康健,已经不太重要。

可兰山远会心疼。

问泽遗想劝兰山远别捂了,他的手就算捂热,过不了半刻又会重新发凉,白白浪费力气。

话到嘴边前,先在喉头转了几个圈,出来已经是另一层意思。

“师兄,我不冷。”

兰山远经常会理解错情绪,可这回却敏锐捕捉到问泽遗话里话外的牵强。

“不该让你见血,是我的过错。”

他轻声检讨着,情绪低落。

“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怕见点血。”

问泽遗抽出手,不轻不重拍下兰山远的肩:“想点开心事,别垂头丧气。”

他的眼睛依旧很亮,像是天晴无风时,水面上落满光的镜泊。

“比如明晚......我就住回你屋里?”

这话由他说出来多少有些厚脸皮,但兰山远爱听,问泽遗也乐意说。

“小泽。”兰山远看着他,却没同往日那般带着雀跃。

“你不开心。”

“谈不上。”

问泽遗心头发堵:“但也确实没多好过。”

不过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留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紧迫到让人心生不妙。

眼见气氛不太对,他岔开话题:“既然在休息,就别想当下的麻烦,多想想往后的事。”

“师兄,你往后最想做什么?”

兰山远反问:“小泽想做什么?”

“想去九州各处看风景,去哪还没想好,走哪算哪。”问泽遗脸上带了笑。

“找个地方钓几天鱼,再换个地方去摘灵草,去山里隐居几月。”

他还想去顺路看看路上认识的朋友。

他希望每个脱离既定命运的“炮灰”、“配角”和“路人甲”过得都好。

不过这话,兰山远肯定不爱听。

问泽遗打算自己偷偷想。

“你想去哪,我都随你去。”

“当然。”

问泽遗挑眉:“我人都是师兄的,你还想抛下我跑去哪?”

“还有,我还要看师兄的识海。”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大了些。

“最近太忙,我都险些忘了。”

问泽遗一直很好奇兰的识海究竟长什么样,才能让兰山远这么抗拒被他人知晓。

但他之前是进不去,后面他的自己识海因为封窍变得虚弱,也探不到兰山远的识海了。

说着说着,他语调变得轻快。

“好。”

兰山远没了以往的纠结,应得很快。

“不许反悔。”

说着说着,问泽遗打了个哈欠,累得开始点头。

“不会反悔,安心睡。”

兰山远坐在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又不是小孩,这般哄我不管用。”

问泽遗抗议。

他眼皮打架得厉害,脸正对着兰山远,声音不自觉带了鼻音。

兰山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嗯,不是小孩。”

一刻钟后。

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问泽遗,兰山远小心替他掖紧被子,又压平皱巴巴的被角。

他的手搭住问泽遗腕上的玉镯,源源不断地往里输送着灵气。

黯淡的玉镯发出忽明忽灭的光,照得问泽遗的小半边脸有了些血色。

可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血色。

问泽遗这一觉睡得冗长。

他醒来时累得睁不开眼,还是稀里糊涂一勺苦药塞进嘴里,这才恢复几分清醒。

“师兄,几时了?”

屋外阴云密布,天色暗沉,他还以为只是清早。

“未时。”

问泽遗猛地睁开眼,险些弹跳起来。

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他睡了足足大半日。

“我已经把符交给谷雁锦,药寮和她的居所附近都有结界镇守。”兰山远语调平淡,却像是强压着情绪。

“不急,可以再歇息会。”

问泽遗沉默地接碗喝药,一气呵成。

真相绝非兰山远说的这般平淡,往日他就算早上犯懒,兰山远也一定会把他拉起来喝药。

他下午才醒来,只能说明兰山远试了许多办法,没能把他叫醒。

所幸醒来后缓了半个时辰,他的脉象又重新恢复平稳。

问泽遗毫无胃口,但还是勉强逼自己喝了点粥。

正当他在挑粥里的菜叶子吃时,一只背上写着红符文的纸鹤急急落下。

问泽遗捉住纸鹤递给兰山远:“师兄,有人急着找你。”

这种纸鹤是加急传消息用的,说明有修士遇到棘手事,甚至着急到无法亲自来找兰山远。

“宗主,沈摧玉有情况。”

莫且行的大嗓门焦急地传来:“未时三刻时,我们发现他居然在用不明方式,吸收尘堰的灵力!”

问泽遗猛地放下勺子,看向纸鹤的方向。

沈摧玉自己绝对没这么通天的本事。

是祂急了。

“沈摧玉的修为突然急速上涨,已经有药修被他身上多出的灵力刺伤,情况不容乐观。”

莫且行说得匆忙,像是已经忙到自顾不暇。

“我已经让人去请您,劳烦您快些来一趟,再这样下去,尘堰会被沈摧玉活活吸干灵力而死!”

“师兄,带我去。”问泽遗站起身来,走动几下活络筋骨,僵硬的四肢舒缓开来。

太巧了,他昨日刚和谷雁锦通过气,许久未见的祂就开始利用沈摧玉搅浑水。

他未时醒来,沈摧玉就挑未时犯病。

与其留在小筑孤立无援,倒不如跟过去,看看规则还有什么伎俩。

兰山远自然不放心他单独待着,哪怕不愿也只能同意。

他将另个存储灵力的玉镯扣在问泽遗手腕上,随后掏出一沓符咒递给问泽遗。

“可还记着用法?”

“都记得。”问泽遗也顾不上夸兰山远大气,将符咒仔细收好。

他只是修为废了,不是脑子也废了。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

刚到药寮附近,两人遇见意料之外的同路人。

“师尊,求您先回去歇着。”

青藿担忧地看着谷雁锦,急得快哭出来:“药寮现在很危险,药修们都撤出来了。”

“我必须得去。”

察觉到迎面而来的问泽遗,谷雁锦也不含糊,看向两人的方向:“宗主,副宗主,我和你们同去。”

“虽然不知沈摧玉是如何吸收尘堰的灵气,但我可以尝试止住尘堰的灵气外流,保住他的性命。”

“九州之内,会这种针法的修士屈指可数。”

没等问泽遗反对,她接着道:“除了我,持明宗没有药修能施针引气。”

“不管是为了留他盘问,还是阻止沈摧玉脱离控制,我都必须前去。”

“师姐当真要去?”

“是。”

谷雁锦提着药匣,态度坚决:“作为持明宗的长老,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好。”问泽遗应声。

“随我来。”

“请师姐务必不要单独行动,也不要靠近沈摧玉。”

他冲着跑出来迎接的莫且行道:“请让分神期往上的修士保护谷长老,我和师兄这就去见沈摧玉。”

“是!”

眼下情况危急,莫且行神色凝重:“请随我来。”

问泽遗察觉不到屋内灵气流向,却也能嗅到气氛压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抬手指向沈摧玉的方向时,玉镯发出刺目光亮,灵力充盈到即将炸开。

另一间屋里,传来尘堰痛苦的哀嚎声。

哀嚎声伴随着含混不清的嘶吼,一声比一声弱。

“拿药匣来!”

谷雁锦当机立断开始施针,兰山远尝试寻常法术无用,也在布阵阻隔两间屋。

【宿主,祂就在附近!】

问泽遗询问了系统,得到它肯定的答复。

因为见过太多次规则,444号对于他的行踪也更加敏锐。

他还想让系统继续探测,没关紧的屋门内发出阵阵惊呼。

“啊!!!”

床上的沈摧玉突然暴起,他生生吐出口黑血,随后赤红着双目开始袭击钳制他的修士。

短时间内,他依靠吸收尘堰的灵力,修为直达元婴后期。

因为过度承载灵力而鼓胀的经脉如蠕动的蚯蚓,随时都会炸开。

沈摧玉像是没有痛觉,也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爆体而亡,像是一具真正的傀儡。

没有思想,听凭指挥。

分明在他附近的修士都比他高出不止三个境界,却只能勉强抵抗,难以伤到沈摧玉分毫。

问泽遗看得分明,一个修士的剑已经搭在沈摧玉脖颈处,却被无形之力阻拦而硬生生倾斜,偏离方向。

沈摧玉手无寸铁,居然还能忙中夺走一把合体期修士的剑为他所用。

“啊!”

被夺剑的修士惊呼一声,想要召回自己的本命剑却以失败告终。

而原本不该服从沈摧玉意志的灵剑发出饱含痛苦的剑气,居然尖啸着直直刺向自己的搭档。

眼见着沈摧玉要划伤他身旁的修士,问泽遗解下悬在腰边的小刀,用了十成力向沈摧玉右胸掷去。

祂的弱点是右胸,被祂附身的沈摧玉的弱点,也极有可能是右胸。

他没有修为傍身,可小刀却有如神助,破开沈摧玉身上单薄的衣衫,直直插入他的皮肉之中。

刀不出意料地扎歪了点,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呃!”

冷不丁被扎在脆弱处,沈摧玉疼得分了心。

借着他凝滞的片刻,修士们一拥而上,瞬间让捆仙索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夺走他手中的剑。

离开沈摧玉手的一瞬,灵剑的灵气波动再次恢复正常。

“多谢副宗主。”

他们心力憔悴,看沈摧玉的眼神惊讶又恐惧。

谁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不能伤害一个最低阶的修士,也想不通沈摧玉究竟如何攥取尘堰的灵力。

“成了。”尘堰屋里走出个剑修,“尘长老的灵气停止乱流了!”

事情有所转机,可问泽遗不敢松懈。

他看不见气流走向,却能看见沈摧玉身上渐渐蒙了团不正常的黑气。

与此同时,问泽遗脚边的一盆药草肉眼可见地开始枯萎。

断了供给沈摧玉的源泉,祂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吸收自然天地间的灵力。

“师兄,他在吸收四周的灵气。”

问泽遗第一个发现异常,朝着身畔闭目施咒的兰山远道。

兰山远面色不改,手中稳稳结印。

阵眼落地,阵法光芒大盛。

化神期修士才能施展的阵法将禁锢沈摧玉的屋子包裹,截断了外界与屋内的灵气联系。

屋内的灵气极其有限,沈摧玉像是濒死的鱼,无力地挣动了几下,屈服似地躺在床上。

“成了!”

不知谁欢呼了声。

原本枯萎的药草重新焕发绿意,凝滞的气氛重新开始流动。

谷雁锦满脸疲惫地推门而出,被一群修士簇拥着。

“多亏了谷长老,否则尘长老的命肯定保不住。”

有人夸赞着她,可谷雁锦体力消耗过度,兴致缺缺。

“师姐,离我这远些。”

发现谷雁锦想过来,问泽遗连忙提醒:“沈摧玉在里面,别靠近他。”

过度消耗体力和灵力的谷雁锦瞬间了然,快步朝着药寮门口走去。

今日的麻烦事已经够多,实在不是硬碰硬的好时机。

而谷雁锦是祂手上为数不多的筹码,祂孤注一掷,定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只要杀了谷雁锦,或者控制住她,对于祂来说,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屋内爆发出强大到令人胆寒的灵力,原本昏死过去的沈摧玉猛地睁开眼。

他的眼白变成黑色,眼窝里不断冒出问泽遗无比熟悉的黑气。

元婴期修为急速上涌,变成分神,直达合体,隐隐还有往上涨的意思。

气浪发出轰鸣,将他身畔的修士推出去三米远。

靠的近的所有人都被剧烈波动的灵力震的后退,除了就在门口处的问泽遗。

作为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他依靠着凝聚在身上的气运,俨然不动。

“副宗主,快些离开。”有修士着急地朝他喊。

“您还在养病,这里有我们就行!”

如果刚才的现象还能勉强用奇观解释,现在沈摧玉身上空穴来风多出来的修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已经是天道明目张胆的、赤裸的赠与。

只是这赠与有极高的代价。

问泽遗默然站在原地,半步未动。

沈摧玉已经不是沈摧玉了,他只剩下微弱自我意识,几乎成了祂的皮囊。

沈摧玉目标明确,阴鸷的目光看向门口,眼中纯粹的恶意终于透出孤注一掷的绝望。

“问泽遗。”

在和问泽遗对视的一瞬,他面上凶意更甚,狠狠朝着挡住路的问泽遗袭去。

“给、我、死————”

他说话时的表情彻底不似自己,更像是祂。

黑色的气绕在沈摧玉手腕,随后落入他手心,凝聚成一把诡谲的气剑。

沈摧玉的动作太快,快到多数修士反应不过来。

咔、咔咔。

问泽遗手腕上的镯子开始出现裂痕,丝丝缕缕灵气从碎裂处流出。

兰山远在他身上设的十来道护符起了作用,沈摧玉被拦在离问泽遗一米开外处。

灵气碰撞的交错声回荡在耳畔,问泽遗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跳得头晕目眩,跳得这具孱弱的躯壳喘不过气。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

择日不如撞日,与其等待入冬后的机会,不如抓住这杀死沈摧玉最好的时机。

如果能顺便杀掉祂,更是好事一桩。

他看向身后。

气流已经被灵力波动搅浑,能见度极低,问泽遗无法寻觅到兰山远的身影。

可他知道,兰山远一定在。

他一定和他想的一样。

祂的攻势凶猛,兰山远设下的、最坚固的屏障居然抵挡不住沈摧玉不要命的进攻,转眼间就爬满了裂痕。

蜘网状的裂痕辐射开来,诡异的灵气引起飓风。

药寮瞬间被掀翻屋顶,泥瓦草木乱飞,逼得术修们被迫支起结界,拼死庇护自己的同门。

尘土飞扬里,无人能看清风暴中心的情景。

没人来得及救走躺在床上的尘堰。自然也没人发现尘堰以一种极为僵硬诡异的姿态坐起身来,丝毫没受不明灵力影响。

比起有罪在身的尘堰,他们更关心为了其他修士,才被迫卷入麻烦的问泽遗。

“副宗主还在里面!”

“副宗主,副宗主————”

呼喊声飘散开来,随后淹没在房梁坍塌的声音里,彻底埋入尘土中。

“等等,宗主怎么也不见了?”

不知是谁喊了句,一石激起千层浪。

罡风过于剧烈,迷得问泽遗睁不开眼,脸上已经被擦了无数道细小的伤口。

模糊的视线之中,他看到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他身前。

白衣如雪,在沙石之中不染尘埃。

兰山远手中举着剑,剑穗上的玉坠和剑身碰撞,发出有力的、透着煞气的鸣响。

嗡声四起,像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他手上的不是生和,而是通判。

自从问泽遗拿不起剑,通判就时不时给兰山远保管。

可能是同类相斥,通判开始时和兰山远有些摩擦,后面倒是能勉强和睦相处。

此刻,一人一剑终于为了大局,达成和解。

对于术修来说极重极煞的剑被兰山远拿的稳当,仿佛本就与他相配。

在沈摧玉要攻过来的一瞬,通判剑身与他手边黑气凝聚的邪剑相撞。

两股灵力剧烈交锋,兰山远敏捷的不似术修,沉稳地接下沈摧玉狂暴的攻击。

他的剑招像是蛇一般神出鬼没,死死咬住沈摧玉身上的破绽,将极小的裂缝撕开豁口。

那是用经验累计起的刃战技巧,几乎没有规律可循,也找不到根源处的破绽,连祂也无计可施。

沈摧玉阴毒的剑法起不了效,逐渐开始变得毫无章法。

铮————

问泽遗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迅速回神。

他旋身,利落抽走挂在兰山远腰间的轻剑生和。

现在的他拿不动通判,可拿生和,却是刚刚好。

与此同时,问泽遗左右手腕上的玉镯不堪重负,彻底碎裂。

咔,咔哒。

玉镯落下的碎玉锋利,刮破问泽遗的手腕。

殷红落在苍白之上,衬得他的腕部像是带了血絮的白玉。

修长的手指捻过一小块玉,问泽遗用玉片上残存的灵力打开纳戒,取出尘封已久的鬼面。

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该提醒沈摧玉,不光兰山远是,他也曾是他的梦魇。

见到鬼面的一瞬,沈摧玉面上露出本能的恐惧,就连祂都无法阻止他朝后退去。

借着他一瞬间的恐惧,兰山远鬼魅般出现在他边另一侧,径直朝他右胸处,问泽遗留下的伤口刺去。

剑伤比刀伤范围更大,不偏不倚刺中祂的命门。

一剑下去鲜血四溅,兰山远使了十成力道,依旧不能贯穿沈摧玉的胸膛。

兰山远并不意外,只是面不改色拔出剑,随后深深地看向问泽遗。

“小泽。”

落地的玉镯碎片发出盈润的光,缓缓升起,朝着问泽遗手心汇聚,变成充盈的灵气。

问泽遗会意,五指摊开。

汉白色的碎玉混着血落下,翻涌的灵气从个毫无灵力的人手心涌动。

借着玉镯爆发的灵力,他身上的符咒像是鸟群争先恐后地飞出,在翻飞的银发之间游走。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牵引术法的咒文。

随后,符纸齐齐飞向沈摧玉身上的黑气,钳制住祂想要偷袭兰山远的小动作。

符咒对祂的影响终究有限,必须要快。

问泽遗提着生和快步来到沈摧玉,或者说祂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血脉中似乎有哪处不明的躁动开始翻涌。

兰山远杀不掉的人,由他来杀。

问泽遗举着生和,忍住本能的不适,用尽全身力气,剑尖重重朝着祂的胸膛处落下。

剑身穿过血肉和骨渣,坚定又缓慢地向深处嵌入。

浑身的血脉发疼发胀,肌肉也跟着痉挛、收缩,又鼓胀。

问泽遗的体力即将消耗殆尽,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力道却没丝毫减轻。

“.......咳咳,我输了。”

祂抬起头,大难临头之下,语调居然还能保持轻松:“可那又如何?”

“你别忘了,谷雁锦他们还在我........”

猩红的血顺着生和的剑柄流下,滴滴答答。

一剑穿心。

祂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贯穿伤,表情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这怎么会......”

“不,这不可能!”

祂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惶恐。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