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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小泽

直到走到镜泊前,问泽遗的头脑都是一片乱麻。

兰山远没追上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原本就是偷偷来的持明宗,想给兰山远个惊喜。

为了让兰山远觉得意外,他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得极好。

问泽遗这才惊觉,自己怕是已经习惯了兰山远随时随地会出现,才会觉得兰山远应该出现。

兰山远总是会及时来哄他,却怎么也解释不清。

更气了。

他踢开一根拦路的枯枝,阴沉着脸推开小筑的门,端起盆水开始洗脸。

冷水冻红了他的脸颊,接下来是眼尾和耳廓,冷得他的指节直打哆嗦。

要是让兰山远看见,怕是又要说他不注意身体。

他管兰山远作甚!

问泽遗悻悻擦干净脸,这才能分出些心情环顾四周。

以往他不在宗内,小筑总有洒扫的修士会帮忙打理。

书架上的书整齐排列,连边缘都对得分毫不差,被褥摊的一丝不苟,原本随意摆放的摆件也被非常细致的归类。

整间屋子过于干净,一点人活气也不剩。

问泽遗清楚,这并非寻常修士的手笔。

相处这么久下来,他发现身边只有兰山远有严重强迫症。

他不光平日里一丝不苟,心情不佳的时候甚至会展露出躯体症状,只是不明显而已。

放眼宗门上上下下,问泽遗也只见过他会这么整理房屋。

......所以他不在的这段时日,都是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兰山远在帮他整理。

桌面上摆了一碟点心,看样子还很新鲜,像是早就知道他要回来。

要是他在兰山远屋里放点心,他高低也会写张字条或者摆个花样。

但兰山远不会,他只会放一盘点心。

他好像和浪漫绝缘,却总是出现得恰到好处。

心头的火略微消了些,问泽遗拿了块点心放在嘴里,却没尝出多少甜味。

屋外,隐约有熟悉的灵气靠近。

原本清淡的点心像是带了酸涩,问泽遗没来由地觉得委屈。

“师兄,我今天很累。”他装作若无其事,和屋外和颜悦色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明日去找你。”

说完,他的嘴角迅速垮下。

演得太拙劣,别说兰山远,他自己都不信。

要是真的没事,他至少会出去和兰山远见个面。

可他见到兰山远,实在是不知道用哪种情绪更好,又该问什么话。

理智提醒他兰山远有苦衷,可情感上却难免无法接受。

“好,你注意休息。”

兰山远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听着一切如常。

灵力消散,兰山远像是走了。

真是干脆利落。

问泽遗又尝了块糕点,也没琢磨出什么味来,甚至没心情想这是桃酥还是杏酥。

时间分秒流逝,他心头的郁结稍微解了些。

冷静下来想想,在这节骨眼上收徒,兰山远怕是被规则要挟了。

毕竟两个人之间,只有两种无法互通的消息。

一是自己的来路,二是自己的任务。

要是是因为任务,兰山远才不能告诉他,倒也是没办法。

可若是任务阻拦,兰山远分明能明目张胆地暗示他,干嘛背着他做,偷偷摸摸引得他误会?

越想越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问泽遗这才收回思绪。

恍惚间,窗外竟然下起了雨,转瞬就从绵绵细雨变成倾盆大雨。

可他回来时分明还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这种好日子,分明不会下雨才对。

眼见着雨势越来越大,问泽遗想关上窗户。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像是哪处传来的预感,让人不安。

刚走到窗前,他的身体僵住了。

窗外静静站着个人,乌黑的长发已经被雨水沾湿。

雨已经很大了。

他难得这般狼狈,低着头,怀中抱着一团淡蓝色的元神。

元神被他的灵力阻隔,不安地咕踊,着急地试图提醒着本体。

“兰山远!”问泽遗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地丢给兰山远一件斗篷,着急推开门。

“小泽。”

兰山远抬起头,面上淡然,表情还带着无辜。

“快进来。”

问泽遗气不打一处来,没刹住口:“还下着雨,你站在外边发什么疯!”

一声不吭隐藏灵力站在他家附近,要不是他去关窗,都发现不了兰山远。

若非猜到兰山远之前待的时代物资匮乏,他都以为兰山远能干出这种事,是看多了八点播的狗血剧。

兰山远被他拽进来,拢住袖子,不让问泽遗身上沾到雨水。

他后退的动作被问泽遗看在眼里,导致问泽遗的心情更差了。

“它很想你。”兰山远捧出怀里的光团。

银蓝色的元神脱离他的怀抱,蹦跶着冲向问泽遗。

几月没见,留下的一小团元神大了三圈,胖到问泽遗都不敢认。

元神就是他的一部分,哪会想他自己,不过是兰山远找的借口。

“雨水不干净,换件衣服。”

问泽遗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物,递给兰山远,语调生硬。

兰山远接过衣物,只是抱在怀里。

“对不起。”

“先换衣服。”问泽遗叹了口气,背对着兰山远,“别的事过会再说。”

因为心慌意乱,他没留意到给兰山远的那几件衣服对他都宽松,穿到兰山远身上,更是有些过于松垮。

也不知有意无意,兰山远的胸口处露出肌肤,堪堪能做到不露点,太长的袖子显得他身形单薄。

问泽遗转过身,移开了视线,克制自己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我听到了你和言卿说的话。”他极力让自己平静,语调中还是带了控诉。

“你......你能不能不收徒?”

“你不许收徒”硬生生被憋回去,他还是换了个更温和的说法。

兰山远站着,俯身摸着他的头,顾左右而言他:“我不会做让小泽不高兴的事。”

“我现在已经不高兴了。”

这个角度,他胸口处的风光乍泄,问泽遗的脸不合时宜地微微发红。

他相信兰山远是故意为之。

“一有事就想色//诱,显得我像什么色//胚一样。”

兰山远的答案看似是宽慰他,实则还是含糊其辞,不给出正面交待。

他越说越委屈:“偷偷背着我想收徒,要名分也不给名分。”

“我什么都不知道,倒像是师兄养在外边的小情儿,压根对你也不重要。”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实在是不太中听,挺伤人的。

“小泽于我,比谁都重要。”

兰山远的语气温柔,依旧没太多起伏:“所以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和问泽遗十指相扣:“是我的错,让你不高兴了。”

“很多事我还不能告诉师弟,师弟生气也是情理之中,怎么对我发泄都行。”

“可师弟别不理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才带了明显的情绪。

“师兄究竟有什么苦衷。”问泽遗心头酸涩,“我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去牺牲自己。”

“我的命数,我自己能挣回来。”

听兰山远刚才的话,规则怕是拿他要挟兰山远了。

“我知道小泽很了不起。”

兰山远笑着,可眼底却晦暗不明:“很快了,别急。”

“到时候谁也不能要挟你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尽数告诉你。”

“等等我,好吗?”

“可我想知道。”问泽遗冷静下来,注视着他。

“就算师兄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

他可以接受兰山远有口难言,但无法接受兰山远因他变得有口难言。

和规则的胜负尚未分出,他做不到心安理得躲在谁身后。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亲手破开规则,结束修真界荒唐又糟糕的秩序。

出乎他的预料,兰山远没有拒绝,却也没答应。

他给两人泡了壶茶,静静看着白雾升腾。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被淋湿翅膀的鸟雀狼狈地蹦跳离开,天色转瞬间复明。

问泽遗懂些术法,也看出了端倪。

这场雨像是本该不存在。

鬼使神差,他问兰山远:“师兄,今日这场雨是你施的术法?”

“是。”

兰山远犹豫了下,并未否认。手指不自然收拢,透露出他的紧张。

“下回别这样了,淋自己一身水。”

在问泽遗的预料之内,他小声嘀咕。

兰山远轻声道:“可若非有天降暴雨做引,我不知该如何来寻你。”

“这还不简单?你多说两句话,我肯定就让你进来了。”问泽遗脸上终于带了笑,“我哪有这么刻薄。”

千百种办法中,兰山远不偏不倚挑了个最曲折的。

但要是兰山远,想出这法子也不奇怪了。

等等。

问泽遗端茶杯的动作停住。

光顾着生气,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兰山远来时的反应,分明是早知道他在宗内,且知道他偷听到了自己和言卿的对话。

否则他不会上来就道歉,心虚到不敢找他。

可他当时分明已经仔细收敛气息,就算是兰山远也很难短时间内察觉。

另一方面,兰山远为人谨慎,找人说要紧正事向来会去议事堂,而不会找开阔的小亭。

而宗主收徒,是正事中的正事。

偏偏在他回宗门的时候,撞上了兰山远说要收徒,还就在他能听到的地方,被他听见。

既然这场雨能是兰山远刻意降下,会不会兰山远让他听到谈话,也是他刻意为之?

可故意让他听到这种惹人误会的话,究竟对兰山远有什么好处?

“小泽。”兰山远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担忧。

对上兰山远平和的视线,问泽遗的身上有些发凉。

“我没事。”他笑了笑。

兰山远总能清楚他需要什么,自然也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和思维方式。

进一步说,兰山远甚至可能可以预判他会不会回宗,会不会因为好奇继续追查。

越想,问泽遗越觉得兰山远对言卿的话,就是专门给予他的暗示。

同理,之前兰山远口中“算出”的沈摧玉行踪,也极有可能是另一条线索。

只是目前收到的暗示不足,他没法完整拼凑出兰山远的意图。

就像是一场游戏,需要他一步步地追查,让两人手中的碎片彻底拼合,才能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他很少在兰山远身上感觉到充满压迫和威胁的气场,兰山远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安静的模样,偶尔暴露本性,也只是显得淡漠耿直。

甚至在感情上,兰山远偶尔还呆呆的,喜欢口出惊人。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兰山远的状态不像是被规则牵着走,而像是试图牵着规则走。

是他太小瞧兰山远了。

对于他之外的所有人或事,兰山远无疑都是个危险人物,自然不会在规则面前露怯。

思及此处,问泽遗突然对兰山远放心了,但也有些气馁。

偷摸潜入宗内吓唬兰山远,是压根行不通的计划。

因为兰山远早就预判到了。

“小泽。”

发觉他情绪不对,兰山远的语调里终于带了难以察觉的不安。

他的声音极力平静:“你别生气,我不会再施术让你担忧了。”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问泽遗轻轻抱住兰山远。

“我不怪你,只是刚才在走神。”

沉默良久,兰山远只是抱着他不松手,像是一松手,问泽遗就会化作西寰的白沙从他指尖流走。

“师兄。”

“嗯。”肩上传来兰山远闷闷的声音。

“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问泽遗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掰开兰山远握紧的手。

“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别离开我。”

兰山远的声线几乎没有变化,像是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怯。

“好吗?”

“今天净说晦气话,师兄该罚。”问泽遗抱住他的手紧了紧。

“谁要离开你了,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他很好奇往后还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值得兰山远这般不安。

常说爱是枷锁,可在真正的桎梏和枷锁面前,爱只是坚不可破的城墙。

他们说好要一起走,一起脱开规则的牢笼。

至于兰山远过于严重的窥私欲和强迫症,以及偶尔采取极端行为的不理智做法,是以后必须要解决的事。

虽然兰山远着急起来会不经意间干极端的事,但至少提醒过之后还挺听劝,能控制住自己。

既然分不开,就慢慢掰正。

而眼下,离原文剧情波澜起伏的时间点已经不远了,因为别的事吵架和闹矛盾实在不值得,没什么比他们的命更要紧。

“师兄。”察觉到胸口被什么硬的小点蹭到,问泽遗刚恢复白净的脸又红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身衣服这么薄。

“.....我屋里冷,你多穿件衣服。”

他就不该说兰山远该罚。

怕是兰山远就等着找罚,还让他抓到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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