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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失控

“究竟为何?”

沈摧玉疼得浑身直发抽,腿部肌肉痉挛。

他含混地胡言乱语。

“分明我跪着求你,你都、不给半分、好脸色。”

鲜血染红了被单,逐渐晕染开来。

他断断续续说着,语调哀怨:“你当真就不愿,多看我、一眼?”

“是。”

兰山远漠然吐出一个字,打碎了他最后的念想。

沈摧玉眼中仅存的光熄灭了。

只要兰山远承认是问泽遗教坏了他,引诱了他,承认自己误入歧途,哪怕他遭受过兰山远的折磨,他也一定会原谅兰山远,和兰山远一起顺应天道,理所应当地走下去。

兰山远不反抗,他就不会囚禁他。

这样不好吗?

之前一直都是这般,一切不就该如此吗?

可兰山远连骗他都不肯。

沈摧玉不规律地摇着头,像是自我催眠,也像是消解痛苦。

问泽遗往前一步,拉住兰山远的手:“师兄,我们走。”

从沈摧玉说出“死”字开始,兰山远的状态开始变得不稳定。

他本就见了血容易失控,尤其对面还是沈摧玉。

兰山远控制起情绪很痛苦,他不需要兰山远顶着不适替他出气。

沈摧玉不值得。

摸到他的手,兰山远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些。

他听话地藏起带血的衣摆,收敛浑身的戾气,转身欲走。

“......祂和我说过,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沈摧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因为失血过多气若游丝。

他似哭似笑:“问泽遗,别以为、你是救世主,救了、很多人。”

“往后,你最好还能......保护好谷雁锦,保护好持明宗。”

问泽遗的拳头攥紧,回过头冷冷看向沈摧玉。

还知道谷雁锦没脱离掌控,祂告诉他的事当真不少。

沈摧玉的眼神像是淬了最烈的毒,看向兰山远的眼神没有了爱,也变成纯粹的恨意。

“我死,也会拉着你们死。”

知道自己的处境不会改变,他索性破罐破摔,恶毒地诅咒着:“兰山远,你会摔下万丈深渊,仙骨尽碎!”

“你爱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万剑.......”

刺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锋利的匕首纵向划开沈摧玉的嘴角,直直朝着右耳处划去,露出粉红的糜肉与苍白挂血的骨。

和刚才还有克制的动作不同,兰山远这回是真下了狠手。

问泽遗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肆意喷溅在兰山远的白衣上,衬得他像地狱出来的恶鬼。

他双眼微红,面上毫无表情,力气大的惊人。

兰山远手上动作越来越重,可有无形的阻力钳制着他,让他无法将刀刺得更深,也无法杀死沈摧玉。

舌头被划烂,导致沈摧玉说不出话。

他中途疼得晕厥了一次,又在下一秒被疼醒,反反复复遭受折磨。

“师兄。”

问泽遗喊了几声无果,拔高了声音。

“山远!”

听到嘈杂之中熟悉的声音,兰山远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衣服都花了。”

问泽遗从身上搜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擦擦。”

兰山远一直是爱干净的人。

白衣服最难洗,特别是这种带纱的袍子。

这套衣服怕是得丢了。

兰山远像是终于回过神智,麻木无光的眼中带了惊惶。

“小泽。”

攥着刀柄的手触电般松开,他的腰不自然地弯起。

他吓到问泽遗了。

“我没事。”

问泽遗用力抱住他,堵住兰山远往后躲的动作。

刀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别抱,我身上脏。”

兰山远避开他的视线,极力掩盖眼中的躁动。

问泽遗不以为意:“回家洗一洗就好了,又不是你的错。”

之前他好几次生命垂危,害得兰山远风吹草动,死早就成了兰山远的禁忌词。

他说句死都会被兰山远打断,沈摧玉张口闭口咒他死,兰山远不急才怪。

“呜呜.....!!!”

兰山远逐渐被安抚住,可床上的沈摧玉瞧见他们搂抱,气得含糊发出几个音晕死过去。

轮回千万次,他从没见过兰山远会这般安分被他抱着。

浓重的血腥味让问泽遗喘不过气,脸色愈发苍白。

问泽遗瞄了眼床上的沈摧玉,兰山远慌忙挡住他的视线,脱下身上带血的衣服:“走。”

他低着头,像是才知道犯了错。

“现在不让我看也太晚了。”见他神色凝重,问泽遗笑着打趣。

“刚才替我出头的时候,师兄真帅。”

兰山远耳根发红,比起害羞更像着急,顾不得和他扯闲话,不容分说将问泽遗带出房间。

屋外浓烈的药香味扑面而来,问泽遗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反胃感。

“沈摧玉自戕,惊着了副宗主。”

没等满脸诧异的莫且行询问,兰山远面上换上担忧,手还死死抓着问泽遗。

“他闻不得血腥味,我得先带他离开。”

莫且行往屋里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行,我在这看着他。”

沈摧玉脸上被撕裂了个口,身边还落着把小刀。

这种几灵石一把的小刀,显然不是问泽遗和兰山远会用的武器。

而且从斑驳的刀痕来看,造成伤口的人学的下手稳准狠,八成是来自乡野的武功路数,和问泽遗的刀法不匹配。

兰山远和问泽遗没道理害他,真是沈摧玉自己的手笔。

莫且行嫌恶地揉了揉鼻子。

晦气。

“小师叔可有受伤?”青藿捧着药匣,担忧地看向问泽遗,“你身上有好多血。”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问泽遗面色略有转好,看向青藿的表情严肃。

“先回去找你师尊,这些天你们都千万别来药寮。”

沈摧玉失去理智时着重提了谷雁锦的名字,而青藿作为和谷雁锦关系最密切的人,两人都还没从原书中消失。

青藿只有十六岁,不该卷进这种麻烦事里。

“可师尊说,我不能随意离开药寮。”

青藿不解。

问泽遗冷下声:“听话。”

“小师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藿没被他反常的模样吓到,只是轻声问着。

小师叔脾气很好,肯定是遇到了事情,才会突然态度这么坚决。

问泽遗闭了闭眼,压住胃里翻江倒海:“这些天持明宗不会太平,药寮里更是会遇到麻烦事。”

“持明宗的地盘,能有哪里不太平?”

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师尊!”

青藿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去。

谷雁锦闭着眼,扶门入内。

她走过无数次来药寮的路,哪怕看不见也轻车熟路。

两个药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唯恐她突然摔着。

青藿赶紧抱住谷雁锦的胳臂:“师尊小心!我扶着您。”

问泽遗诧异:“师姐怎么来了?”

兰山远若有所思。

“来看热闹。”

谷雁锦睁开眼,眼睛毫无焦距。

她准确地看向青藿的方向,伸出手来,摸了摸青藿的头:“先回去,我有事和你师叔师伯说。”

谷雁锦年少时吃过苦,身量一直都不算高。

转眼间十六岁的青藿个头节节拔高,已经快赶上她的身形,导致谷雁锦摸头的动作有些别扭。

“好。”

青藿听话地离开。

“不必跟着我,都去做自己的事。”

谷雁锦支走不放心的药修,朝着兰山远和问泽遗做出个请的动作:“师兄师弟,请随我来。”

余光瞥见关住沈摧玉的房门,她的神色愈发复杂。

谷雁锦语调如常,可问泽遗却从中品出丝异样。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药寮背靠着山,山边则是一片竹林。

漫步在青石堆砌的小道上,一阵风起,带动竹叶簌簌作响。

血腥味逐渐飘散,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扉的草木芬芳。

谷雁锦仰头看着天,清丽的面容带了惆怅。

“今日,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死在这过。”

她的声音里,极力压抑着说不清的情绪。

“失血而死。”

失血而死,是谷雁锦在原书之中最后的死法。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问泽遗头皮发麻。

不光是沈摧玉和尘堰,谷雁锦也想起来了之前轮回中的事。

而赐翎和容素他们,或许也能得知部分真相。

他用眼神示意兰山远,兰山远心领神会,翻手给容素和赐翎传去消息。

纸鹤振翅飞远,转瞬间不见踪迹。

谷雁锦脚步越来越慢,直到驻足。

“虽然多数记忆还很模糊,但我确信我是真的死过,死在沈摧玉的手里。”

她记忆中的沈摧玉风光无限,将整个持明宗玩弄股掌之间,利用她的药寮,让兰山远染了药瘾。

而她竟然对此无能为力,还沦落成沈摧玉拿来威胁兰山远的工具。

谷雁锦回头,深深看向两人:“你们比我更早开始提防沈摧玉,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或许师姐的记忆真实发生过,可那都不是现在发生的事。”

隐瞒已经无用,问泽遗认真道:“如今的沈摧玉是个废人,没有能力抢夺药寮,而原本被他残害的人也都安然无恙。”

“即便如此,这些记忆依然发生过。”

谷雁锦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她向来是个好强的人,莫名盲了眼,又莫名多了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今突然告诉她,她只是个必死的陪衬,谷雁锦一时间难以接受。

“以往的每一次,我都是在因各种原因眼盲之后被沈摧玉控制,两者相隔时间不会太久。”

谷雁锦深吸口气,沉声:“我不想坐以待毙等死,也不想继续做个眼盲的废人。”

“我们会找到救你的办法。”

问泽遗沉默半晌,这才道:“一定会让师姐安然无恙。”

不光他们时间紧迫,祂也着急,因为谷雁锦是祂争夺主导权的最后机会。

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引沈摧玉攻击谷雁锦,再击破两人之间的剧情。

想要主动彻底摧毁原书,压缩祂喘息的余地,谷雁锦无可避免要和沈摧玉碰上面,而且越快越好。

可现在的谷雁锦身体状况不明,他没有十成把握保证谷雁锦的安全。

“我猜师弟一直以来东奔西跑,就是为了阻止沈摧玉的恶行。”

她语气坚定:“师弟但行大义,不必为我过多思虑。”

“我也不需师弟救我,我只求我寻自救之法时,师弟能替我保护好青藿。”

她并不指望问泽遗和兰山远,更相信自己。

谷雁锦不是正经仙家出身,许多修士认为是个刻薄无趣、不懂规矩的人。

她自己也这般认为。

这没什么不好,至少找她麻烦的修士真的少了很多。

每一次轮回,她都和几个师兄弟不太亲厚。

大师兄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二师兄每天不知道想什么,小师弟好动总打架惹祸。

她安安静静守着自己的药寮,摆弄灵草和丹药,只有大师兄会偶尔来关心她两句。

对于什么轮回,她一概不知。

谷雁锦像个守在药寮的局外人,一次轮回清空一次记忆,贯穿整过轮回的主要作用,仅仅是给沈摧玉提供泄//欲的药。

太可笑了。

她爬山千万级阶梯,连着十天十日不休息救死扶伤,是为尽自己为医者的本分,传承医者仁心。

不是为给谁当陪衬,给某件事做局外人。

而且她还有个小徒弟。

和她不一样,青藿是个话多的热心姑娘,宗内上下都喜欢她。

她的天分也比她高,假以时日,青藿会成为九州最好的药修。

她不知道青藿每一世的结局。

可没有她在,药寮也落到沈摧玉手中,年纪过小的青藿一定不好过。

为了自己,也为了青藿,她也不能装傻充愣,麻木地等着死期降临。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师姐保护青藿。”

谷雁锦闻声,诧异看向问泽遗。

“青藿是师姐的徒弟,应当师姐亲自来护。”

问泽遗向她行礼:“我希望师姐能同我们一道铲除沈摧玉,永绝后患。”

“还青藿,乃至持明宗、天下万万人安宁。”

谷雁锦是局内人,既然有心要争,就不该被排除在外。

没有谁求着谁,他们都是即将脱离桎梏的棋子,既然为同一目标所努力,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谷雁锦的眼睛缓缓睁大,略有错愕。

旋即,她脸上露出微笑,毫无惧色。

“师弟想如何做?”

问泽遗正色:“在确定计划前,师姐需要先知道前因后果.......”

谷雁锦语速快,问泽遗的话多。眼见两人相谈甚欢,兰山远默默站在一旁,只是微笑着时不时帮问泽遗补充两句。

碍于谷雁锦在,他只能盯着问泽遗看。

很好看。

他不反对问泽遗的任何想法,前提是问泽遗的身体不会受影响。

天色渐渐变暗。

“师弟。”

在听到问泽遗第三次咳嗽后,兰山远面上笑容变淡。

他有意无意抓了下问泽遗的手,幽幽道:“该回去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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