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谁?”魔修不明所以。
“反正没你们的事。”
眼见着问泽遗突然成副鬼样子,讼夜烦躁得很。
他朝着他们摆手:“你们先走,一群人看着就烦。”
“是。”
魔修们发懵着要走,却还是有心细的魔不放心折回来:“可若是他突然挣脱束缚伤着您,这该如何是好。”
那白发魔修发狂时的气场令人胆寒,要不是他是自愿被封印,他们压根制不住他。
哪怕是讼夜,也未必能打过挣脱束缚的白发魔修。
“你瞧不起本尊?”
讼夜冷哼,吓得魔修们个个低着头赛鹌鹑。
“属下不敢!”
他们仓促地退开,朝着花海边缘而去。
花海中央,淡紫色的魇蝶因贪恋冰棺内散发的魔气,时而在冰棺上空打转,时而绕着棺内青年飞舞。
灰蒙蒙的磷粉簌簌落下,像是一场寂寥的雨。
讼夜抬手,挥开纠缠不休的魇蝶。
“连素来不亲人的魇蝶都喜欢你,你和魔族倒是投缘。”
花海中沉寂无趣,讼夜百无聊赖,对着沉睡的问泽遗说起闲话。
指节轻叩着万年寒玉铸成的边缘,他叹了口气:“不过你还是别做魔为好,魔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也还想安生当几百年魔尊。”
问泽遗原本的修为太高,若是不制住他,必然会搅得魔域不得安生。
为彻底封印住问泽遗,他和魔修们不得不下手狠绝。
魔族的封印不光会束缚修士肉身,也束缚住了问泽遗的魂魄。
现在的问泽遗应当沉浸在过去某处记忆里,无法脱身。
和躯壳一样,魂魄被被封印太久也会受到损伤,变得混沌。
轻则神思恍惚,变得痴痴傻傻,重则长睡不醒,一辈子被囚于梦中。
而他没有权利决定怎么处理问泽遗,只能希望兰山远尽快赶来。
问泽遗神魂被囚导致五感尽失,自然听不见他的自说自话。
他手中抱着黯淡下去的通判,气息微弱到无法察觉。
魔尊一不留神,魇蝶哗啦啦落下,衬得冰棺更像是一架真正的棺椁。
讼夜刚要用术法驱赶,胸口处传出闷痛。
他捂着胸口,喃喃自语:“来得真快。”
原本估摸着还得过两个时辰兰山远才能赶过来。
倒真是情比金坚。
“这才封闭魔域多久,又得强行破开魔域。”
他没好气看了眼问泽遗:“罢了,就当还你人情。”
他这些天确实拿到了更多魔域的控制权,但想要让正道的高阶修士进来,也得花他好一番力气。
可要是他不开,怕是兰山远会用些更过激的手段破开魔域大门。
一个疯了的问泽遗就够呛,再搭上个失去理智的兰山远......
讼夜不敢细想。
与其让兰山远砸,还不如他自己主动点。
结界降下,讼夜眨眼间消失在花海之中。
魇蝶闪动着翅膀在曼殊沙华之中飞舞,花海之内失真得宛若诡谲梦境。
一阵风过,吹得烂熟的花朵摇摆,落下片片花瓣。
像是场纷纷扬扬的雨。
滴答。
雨水落在少年手心,激起一片混沌。
“喵.......”
微弱的猫叫声从怀中传出,汽车喇叭暴躁的鸣响在绿灯亮起之时如期而至。
飞驰的车轮溅起肮脏的水花,问泽遗下意识地躲避。
水洼中映出稚气未脱的脸,乌黑的头发被雨水浇得软塌,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纸箱。
他面上分明是单纯的茫然,可因为薄唇凤目,显得寡情又冷漠。
因为父亲的个子高,十岁上下的他比同龄人高出半头,显得更加早熟。
这是.......怎么了?
头昏昏沉沉,过往的记忆转瞬即逝,在瞬间抽离出问泽遗的思绪。
思维被蒙了一层雾,问泽遗抱着怀里的纸箱,赶在小雨转大雨前找到处栖身之处。
他还可以淋雨,可怀里虚弱的猫不能。
花店因为下雨而过早歇业,窄窄的屋檐正好能藏下一个半大的孩子。
妥帖的校服沾了水,运动鞋也全湿了,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刚才还不觉得冷,可一旦静下来,四肢阵阵发凉。
不对,他不应该在这,刚才分明在......在哪处?
问泽遗想不起来了。
雨越下越大。
他没有伞,被生生困在屋檐之下。
心头涌起烦躁不安,他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
脚边的一盆雏菊被雨打得头一低一低,鹅黄色的花蕊没了精神。
他压抑住心头异样,用手背将花盆也拨到屋檐下,抱紧纸箱中羸弱的生命相互取暖。
“滴滴————”
腕部的电话手表响起。
接通后,他下意识地流畅回答:“谢谢舅舅。”
“我没事,不用麻烦您接。”
稚嫩的童声冷静又轻松,和他狼狈的境遇格格不入。
电话那头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还有三岁表弟哭闹的声音。
辗转每个亲戚间的头天,问泽遗就很清楚自己是寄人篱下。
电话那头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男人急着照看儿子,也没太在意寄他篱下的外甥,毕竟外甥一直很听话,也闹不出风浪来。
他态度和蔼又疏离:“过会有特大暴雨,在外面吃过晚饭早点回来。”
“好。”
电话掐断,问泽遗的心底没起半点波澜。
“喵————”
脏兮兮的黑猫从他怀里探出头,问泽遗翻着口袋想找纸巾给它擦擦,却只找出来一根原味蟹柳,还是早上舅舅给的。
他觉得蟹柳的味道腥,但到底是舅舅的好意,所以随身带着。
黑猫讨好地蹭着他,将自己瘸了的脚收起来。
问泽遗撕开蟹柳,喂给黑猫:“听说猫不能吃太咸,但我身上只有蟹柳了。”
黑猫收拢爪子,很安静地吃着。
问泽遗身上的雨水略微干了些,外面的雨声依旧叮叮咚咚。
百无聊赖的男孩托着腮,闭眼聆听雨坠落的声音。
细碎又片段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却怎么都拼不成完整的过往。
妈妈说过,雨天雾蒙蒙的城市不是只有一种灰色,灰色也可以鳞次栉比。
那时,小姨和舅舅笑着说他们看不出,话题很快转去别处。
可他也能看见雾下层层叠叠的颜色。
颜色之中,有情绪存在。
眼下,他曾经熟悉的城市像是被包裹在一层一层不同透明度的垃圾袋里,压抑得喘不过气。
古怪到失真。
颅内隐隐作痛,问泽遗紧紧抱住了头。
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他分明记得他在街边,是为了等一个人。
猫安静地舔舐包装袋上剩下的碎渣,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头。
一只被雨打得惊慌的蝴蝶停在男孩的肩头,又缓缓飞离。
问泽遗的眼皮越来越沉,神魂濒临涣散。
......
花海之中站着两人。
感受到强盛的灵力,魇蝶们惊慌失措地飞离冰棺。
灵魂被拘禁在记忆之中的雨幕,棺内的问泽遗依旧安生沉睡着。
他闭着眼,除去面上繁复魔纹,一点也不像走入穷途末路。
“他身上的魔性已经侵蚀元神,可能危及性命。”
讼夜站在兰山远三米外,始终警惕着和兰山远保持安全距离,生怕被崩溃的兰山远殃及,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兰山远平时还挺正常,一旦和问泽遗摊上关系,就和失心疯似得。
他太安静了,安静到吓人。
看到问泽遗的瞬间,兰山远没有痛哭流涕,没有追悔莫及。他只是眼角发红,死死盯着棺内的问泽遗。
手贴着寒冷刺骨的冰面,魔气在手指直接流转。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当媒介将问泽遗体内的魔性牵引出来,却是杯水车薪。
魔气和灵气相冲,兰山远的嘴角渗出血来,气息也开始不稳。
滴滴鲜血落在冰棺表面瞬间凝结,可兰山远毫不在意。
风声也恰好停在此时,气氛凝滞到讼夜喘不过气来。
“再这样下去,赔上您也救不回他。”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要是问泽遗还醒着,您这么做他一定会很难过。”
连魔都没法引走问泽遗身上的魔性,更别提本身灵力和魔气相冲的兰山远了。
听到问泽遗的名字,兰山远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松开冰棺,手上已经被冻得血肉模糊。
“您应该也很清楚,怎么做才能让他活下来。”气氛接近冰点,讼夜的心情也沉到谷底。
问泽遗身上的魔性已经引不走,只能强行压制,往后再从长计议。
摆在兰山远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
要么继续封印问泽遗,让他沉睡下去,暂时保住他的命和修为。
要么封住问泽遗身上大大小小每一处关窍,还他神智清明。
可这两个办法都是下下策。
选前者,问泽遗的魂魄会在长眠之中被魔性一点点侵蚀。
他会被囚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哪怕哪天找到驱散魔气的办法,问泽遗也不一定能醒来。
就算醒来,也可能是活死人。
选后者,问泽遗能恢复理智,却会因为关窍被封死修为全失,余下的寿数也只有个把年头。
而且就问泽遗的体质,现在强行封住关窍,往后那几年也就是个整日躺在榻上的病痨鬼,日日遭受病痛折磨,保不齐哪天魔性还能跑出来。
可就是这当病痨鬼的机会,也是建立在问泽遗这两年调养得还算好,他能自主压抑魔性,而且自身心神强盛的基础上才得到的。
“兰宗主,你打算怎么办?”
讼夜嘴里发苦,他很难想象兰山远现在的心情。
兰山远不语,只是用没沾血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蓝色的元神。
这是问泽遗身上唯一一缕没被魔性侵蚀的神魂,比问泽遗托付给他的时候大了一圈。
受到本体影响,元神也变得恍恍惚惚,靠在他手心里发呆,没一点精神气。
“小泽。”
兰山远语调温柔,语调稀松平常,像是单纯在打招呼。
没等他说下去,元神强打着精神蹭了蹭他的虎口。
银蓝色的流光涌动,指了指冰棺的方向。
脆弱的灵力撞向棺盖,虽然只是无用功,可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替自己做出了选择。
问泽遗宁愿痛苦地活下去,也不想躺在棺内作茧自缚。
“好。”
兰山远将它收拢,重新放回心口处。
随后,白衣修士径直跪在盛开的曼殊沙华之中,缓缓闭上眼。
“你不会有事。”
他声音虔诚又温柔,再睁眼时,浅色的瞳内涌过流光。
木灵力围绕在他周身,鲜红的血液从未愈合的伤口之中涌出,落在冰棺之上。
兰山远以血为墨,飞快地将其书写成诡异的符文。
一笔一划,又快又谨慎,没有半点迟疑。
猩红的血液变成流动着的墨色,符文肆意涌起,钻入问泽遗的身体。
灵力搅得花海翻起红浪,魇蝶躲在花丛之中。
只是转瞬之间,问泽遗身上冥顽不灵的魔气被压制,魔纹也不再是殷红色。
使用灵力过度,兰山远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
他怀里的元神察觉到不对,却也只能着急地咕踊。
兰山远安抚着元神,嘴唇翕动,声音低到不远处的讼夜都听不清。
隔着冰棺,他描摹着银发青年的面容,指尖渗出鲜血。
问泽遗双目紧闭,因为身上魔气消散些,嘴角似乎隐约带了笑意。
也可能只是神经紧绷下的错觉。
棺上血迹消退,风声渐息,周遭再度恢复平静。
一旁的讼夜睁大了眼。
这几年颠覆他认知的不光有问泽遗,还有兰山远。
魔族都不敢用的凶咒,兰山远使得倒是轻巧。
要是让其他正道修士知道光风霁月的兰宗主背地里凶咒信手掂来,怕是大跌眼镜。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们人族也能这么疯?
“这是缠命之术。”
“宗主把自己和他的命数绑在一起,他同意吗?”
许久,讼夜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属于自己。
他流连花丛,单纯欣赏长得好看的男子,从不觉得谁值得他付出太多代价。
所以他哪怕曾经对问泽遗有好感,也能很快抽身出来。
他无法理解兰山远的做法。
缠命之术是禁咒,整个修真界会用的人屈指可数。
它能强行绑住两人的命数,迫使两人共荣辱。
兰山远用了凶咒把两人的命数绑死,的确能用自己强盛的灵力吊住问泽遗的命,让问泽遗稍微好过些。
可凶咒之所以叫凶咒,就是因为其一旦使用,就无法回头。
这意味着问泽遗不飞升,兰山远也飞升不了。且问泽遗的身体若是继续羸弱下去,兰山远的修为也会受到侵蚀。
兰山远这是在断自己的后路。
而问泽遗因为被封住关窍带来的孱弱身体,并不会因为缠命的术法好转太多。
付出极大的代价,兰山远能换来的,仅仅是让问泽遗更安稳地活下去。
当然,若是哪日问泽遗洗去魔性重回化神,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两人自然顶峰携手而行。
可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这般重的魔性,他都不知如何化解。
“他不必知道。”
术法已成,兰山远收回手淡淡看向讼夜:“请魔尊同他保密。”
讼夜艰难道:“好。”
要是平时兰山远这般做,问泽遗肯定会拼死反抗。可现在问泽遗昏死着,眼瞧着术法都成了,再多嘴还惹得他俩生嫌隙。
“还需要先封住他的关窍,再聚拢副宗主的魂魄,将他从结界内唤醒。”
讼夜迟疑:“是我来封住他关窍,还是宗主亲自来做。”
问泽遗身体不好,兰山远比他还要上心。
他身上每处经脉和关窍,都是兰山远在小心护着,现在让兰山远把它们重新封上,让他亲手把问泽遗变成废人,讼夜都觉得是过于残忍。
“我来即可。”
兰山远语调如常,眼神没舍得从问泽遗身上挪开太久。
“行。”讼夜如释重负,“那封窍和引魂,就都交给兰宗主了。”
“他的魂魄如今涣散,心智也未必稳定,需要加倍小心牵引。”
兰山远轻轻颔首:“多谢魔尊殿下。”
“客气了。”
看着花海中站着的白衣修士,讼夜揉了揉额头。
问泽遗倒真是命苦,还好遇着个愿意陪他命苦的,到也不算倒霉个彻底。
幸亏兰山远虽然情绪异常,却还能冷静行事。
好困。
雨下得混混沌沌,男孩坐在屋檐下,眼皮越来越沉。
原本还带着淡粉色的嘴唇变白,被他紧紧抿住。
“喵!!!”
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一旁的纸箱,里头的黑猫突然炸了毛。
它狠狠挠向问泽遗白皙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三道不深的红痕。
“啊!”
男孩没太多心思,痛得清醒过来,疼得微微皱眉。
“为什么咬我?”问泽遗有些气,沉下脸盯着黑猫。
之前不是已经不咬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咪。”
黑猫耷拉着脑袋,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讨好地要舔他的伤口。
“再这样,我下次不喂你了。”
问泽遗负气地背过身,从兜里翻出来个创可贴,却完全遮不住长长的抓痕。
雨大得出乎他预料,他又等了会,终于打算克服寄人篱下的局促,想办法求助那几个半熟不熟的长辈。
可他仔细一想,原本记性很好的头脑,眼下一个联系方式都不记得。
刚才还记得舅舅的脸,现在连舅舅的脸也忘了。
手腕上的电话手表不知何时消失,彻底失了联系的方式。
问泽遗茫然地看向天空。
.......好像有谁给过他灵符,说过只要他找他,一定会出现。
可他记不清了。
对,灵符。
他翻遍全身上下,哪有什么灵符的踪迹。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各个面容模糊。
可要是再淋雨,今晚肯定会发烧。
问泽遗忍住冷意脱下外套,想要蒙在头上抱着猫离开。
可就算出去,他能去哪呢?
神魂涣散之下,本身就差的方向感变得更差。
城市开始变得扭曲,远处沉沉的雾冒出黑气,像是要把人吞噬。
他掐着自己的手腕,极力稳住思绪。
红绿灯再次转换,问泽遗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屋檐下待了多久。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随时要把他吞噬。
模糊的人群之中,出现一道清晰的身影。
身形颀长的青年一身黑衣,奇特装扮在人流之中格外惹眼————他打着顶黑伞,手中提着一盏奇怪的灯。
灯是古代的款式,上面镶嵌的不知是什么石头,可看起来价格不菲。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青年朝着他走来。
问泽遗这才得以看清他的面容。
青年长相斯文温和,瞧着比他大上七八岁。
他的一只眼睛像是有问题,瞳孔颜色比常人要浅,瞳仁边缘处也很模糊。
一身衣服非常整齐,可鞋底沾满溅射状的泥泞,衣服上也全是水渍。
这是奔跑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青年举低了伞,替他挡住乱飞的雨点。
他的声音很轻,压抑住千丝万缕的情绪:“走。”
问泽遗直直看着那盏古色古香的灯,茫然的神色变得略微清明。
他一定很熟悉眼前之人,所以才没产生半点抗拒,还不肯挪动脚步。
“走去哪?”
他仰头看向黑衣男人,看不懂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问泽遗只是突然觉得难过。
他不该忘掉他,他会很失望。
可现在的他,谁也不记得。
“接你回家。”
青年沉默半晌,这才缓慢道。
回家。
问泽遗眨了眨眼。
真是个陌生又熟悉的词。
父母早亡,他去过的家太多了,可原本的家早已没了。
他愣神的功夫,温热的水滴落在,淌在他的手臂上。
只有一滴。
胸口阵阵剧烈闷痛,问泽遗眼中带了无措,抬头看向依旧面色沉静的青年。
他哭了。
可表情不像是在哭。
“你.....”他摸了下口袋,想起来刚找过纸没找到,讪讪垂下手。
“哥哥,你别哭。”
身边的黑猫不知何时消失了,连带着那盆淋过雨的小雏菊一起。
外套披在男孩还没长开的身体上,青年小心翼翼弯腰将他抱在怀里。
“对不起。”
问泽遗心头涌起愧疚,下意识地拍着他的肩膀:“我们这就走。”
记忆还没完全复苏,可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
察觉到熟悉的动作,青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指尖把自己的手背抓出血痕。
强撑着的痛苦,此刻终于压抑不住。
男孩身上逐渐回暖,眼神也有了光亮。
青年手中的灯发出耀眼光亮,周遭景象变得模糊。
温暖的光驱散幻觉,也指引出明亮的前路。
脸上滚过水珠,问泽遗狼狈地擦了擦眼角,发现自己也在哭。
封印的重压之下,飘散的魂魄将他困在过往的记忆一隅。
这条路,心神涣散的他已经走了无数次。
引魂灯的灯火摇曳之下,溃开的魂魄重新聚拢,汇聚成完整的他。
问泽遗的眼神逐渐清明,嘴唇颤抖。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