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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巧计

穿成土匪搞基建 妄别管 3109 2024-09-17 12:00:43

桥头县。

师爷家中,一位长身玉立的书生郎半点不客气的落坐在主位,叫正经的主人家不得不身居下手,忍气吞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师爷何必仇视,你我二人如今算共事一主,私下交往该和气些才是。”邢堂明同人攀关系没有秦襄熟练,但脸皮厚倒是一脉相承,若叫当初教授他们课业的先生晓得,只怕要呼师门不幸。

“邢先生话说错了,我乃窦县令门下,哪里算得上与先生共事一主。”师爷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只要周大当家一天没入驻桥头县,他顶头上司就还是窦宏。

“师爷,咱们都是聪明人,何必拿这套说辞搪塞,是与不是又没什么影响,这次过来,是大当家吩咐我办事,想着师爷是衙门的人,若是能出手相助,能省不少功夫。”邢堂明话里颇有一副我是过来给你分好处的意思,大当家给的差事要是咱们一起办了,也算没入岗就立功不是。

“……不知是何事?”

“我看了桥头县近些年的鱼鳞册,上记载的土地数量并不少,只是多署名在桥头县几个大户名下,以至于每年征收秋税都不多。”邢堂明话点到为止,鱼鳞册这种衙门才有的册子本不该外人瞧着,但桥头县怎么也是周大当家觊觎多年的地方,私下里造一本自己使用的鱼鳞册也不是难事。

毕竟黑熊寨的汉子个个都有本事,尤其是徐小六手底下的人都要把大燕疆土的舆图给摸出来了,一个登记小小桥头县土地房屋的鱼鳞册自然也不在话下。

“天灾频发,年年都有百姓活不下去买卖田产,土地流入大户手中,是必然的事。”师爷谨慎回应,太平盛世尚有恶富侵占田产,到了如今将乱不乱的世道,桥头县的土地只大部分落到富户手中,已经算不错的局面。

“的确是必然之事,可这群富户依仗手中田地,欺压佃户,一亩田地收五成租子,堪比泰半之税,如此师爷也听之任之吗?”邢堂明来之前是细细看过这位师爷在桥头县所作所为,有几分本事,也不是冷眼旁观之辈,甚至可以说桥头县百姓在黑熊寨没起来前,多半靠师爷才有几天太平日子。

这样的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桥头县富户如此作为毫无愤懑之情。

“那邢先生又要我怎么办呢?田地买卖都是过了官衙门的手续,租子高低即使朝廷有规定,人私底下不遵守我也无可奈。”师爷摇头,这事哪是嘴上说说就成的,一亩地五成租子多是多,但对没有田地的佃户来说,再多也比没地种的好。

没地种就得自家开荒,可荒田哪里是好开的,时下开荒有家底的人家尚要勒紧裤腰带,一家人咬牙才能开出一亩荒地增加收入,换作连余粮都没有的佃户又哪有力气粮食开荒田。更不提荒地前几年的产粮实在低,须得农人精心伺候养着,这都不是没地没粮的佃户能做到的事。

“我有一策,可叫这群富商缴出大半田产,归公衙门,只是须得师爷搭把手才是。”邢堂明冥思苦想这些日子,也不是白费脑袋,加之凯之秦襄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同策同力,办法已然想好了。

“你们在打田地的主意?”师爷半眯着的眼睛透出一道锐利的锋芒,话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清楚邢堂明的目的,恐怕白活半辈子。

“非也非也,师爷,我们是帮衬衙门收回土地,只要这群富户将手中大批土地交回公中,到时候这地由衙门出面给贫户耕作,想必租子能够降到更合适的位置,如此桥头县的百姓日子会更好过,于窦县令和师爷来说不也是好事。”

师爷嘴角一抽,想黑熊寨的人可真是会睁眼说瞎话,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就算这事对他和县令是好事,那也不过是好上一阵,等黑熊寨的土匪过来,还不是得拱手相让。

“邢先生且说说要作何打算?”好一阵是一阵,说到底此事有益的也是桥头县的百姓,他若当真能帮着办到,县衙门得来的好处不说,周大王那里怕也少的露面。

早晓得师爷不会拒绝,邢堂明谈话的时候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劳师爷透露个风声,便说钱宝来打算收地税,一亩地税三十两,叫各家好生准备。”

“三十两?”师爷的声音立马拔高,不怪他吃惊,这一亩地就是上田也不见的能卖三十两,这都不是收地税了,压根是随意寻了个名头明抢银子。

“就是明抢,钱宝来这些年在祁州干的明抢之事不计其数,不在意多眼下一笔。”钱宝来更过分的强抢理由都有,他不过是照虎画猫,还够不上钱宝来狠毒。

“这个风声透露出去,恐不止县里大户,寻常百姓怕也要闹,若是他们在桥头县闹起来,又待如何?”三十两根本是逼人送死,百姓活不下去闹事在祁州隔三差五就有一回,不过都叫武力镇压了,难不成黑熊寨打算借这个契机进驻桥头县。

“自然有对策,师爷只需道各家各户田产须得超出一个数方才要给一亩三十两的地税,若是给不起的人家必须把田地抵给县衙门。”寻头百姓有田又有多少,只要不是真蠢也能看出是冲着各家富户来的。

“若是富户隐匿田产又当如何?”秋税收不上来,可不是富户不缴纳秋税,而是这伙富户将名下大量田地隐匿起来,若是不重新清点县里田产,轻易是理不清各家各户名下到底多少田地。

可要是清点田地,不说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县衙门出不出的起,单是县里富户不同意清点,光靠县衙门这点人手也不敢擅动,一个不慎叫桥头县换个县令也不是不行。

“师爷,这还不好办,打着钱宝来的名头,细说要重新清点整个桥头县的田产,叫各家各户都前来登记,再派人清点,定下三五日内若没来县衙门登记的田产全都归公。

有钱宝来的名头在前面顶着,他们敢动县令难不成还敢动府尹,能不能得罪钱宝来这伙富户比师爷你更清楚。”

真要做了什么事,曾经鹿鸣府被坑害的富户就是前车之鉴,他们贪财,却也怕死,尤其是钱宝来这样名声在外的恶官要贪,除了变卖土地给县衙或许能少亏空一些外,还真没其他办法。

更有甚者怕是连隐田都不必官衙门出钱买卖,因为这群大户年年秋税都瞒了这部分田产,此刻若是在县衙门口登记多出的田产,县衙门要追究此前几十年的税款,只怕没人愿意一口气补齐,不若直接给了县衙门当你好我好。

师爷捋了捋胡子,这是要他们官府重新画鱼鳞册,扯钱宝来的虎皮倒是能够吓住桥头县的这些大户。毕竟他们也不敢去鹿鸣府寻钱宝来对峙,更何况钱宝来搜刮银钱的骚操作在整个祁州都是出名的,旁人也不会怀疑。

唯一的怕的,“大户人家要是撺掇不识字的百姓闹事,黑熊寨可得出面才是。”

“这个自然,师爷难不成忘了如今桥头县的村子,不说每家每户都种棉花,大部分都是从我们的人手里领过棉种,要瓦解富户私底下的挑拨离间,没人比我们做的更好。”

话已至此,师爷也不再推诿,既然要重新清点田产,还得先一步放出钱府尹要收地税之事,不然可不好名正言顺重定鱼鳞。

……

自那日详谈之后,桥头县颇有一股风声鹤唳之感,尤其是几家富户,本就因为黑熊寨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工坊,将桥头县的百姓都拉去工坊做事而导致人手不足,又听闻县衙门放出风声说要缴纳地税,个个像是热锅里的蚂蚁。

偏这回也不是给窦宏使点银子就能解决,那是鹿鸣府府尹要,他们若不给,只怕不消第二日阖家就要人头落地。可要把多年积蓄给出去,哪家哪户都不可能马上接受,这人总是心存侥幸,想着若是桥头县的百姓闹起来,或许钱府尹为了平息民怨,不再征收地税。

哪怕可能性再小,他们也要一试,几家主事老爷私底下商议后,各自派了人到桥头县村里说县衙要收一亩三十两的地税,就是想着这群泥腿子日子过不下合起伙去县衙闹一闹,死了伤了他们不管,重要的是叫钱府尹把地税给撤销。

不想,往日里说什么是什么的泥腿子们这回不光不上当,还有人集结村老把散布谣言的人给绑了送官,偷鸡不成不说,还给县衙门又送了个明目张胆的把柄。

他们是知道窦宏的性子,不管事也藏不住事,万一叫窦宏给钱宝来上报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好果子吃。

为此这段日子窦宏府上的送礼比年节里还高出一倍,把不理俗世整日在家醉生梦死的窦宏给吓的不轻,忙不迭的到县衙门询问师爷缘故。

“所以,这是黑熊寨的意思?”窦宏听了黑熊寨的计策,没提好与不好,反倒是问,“咱们县衙门能拿出那么多买地银子吗?”

纵然买卖给官府,都是平价,可几个富户手里光是良田便有上千亩,就是一亩再贱卖,加一块也是笔不匪的开支,就是窦宏掏空自己身家都买不起,更不要说已经赤字许久的县衙。

“咱们拿不出来,自有黑熊寨的人出手,田地本来就是他们想着收用来种棉花的,自然该他们出钱。”师爷早一步寻好借口。

“这话是不错,可他们出钱把地挂在衙门手里,图什么?”白给衙门这么多亩良田,就是只收半成的租子,衙门每年都能被喂个肚圆。

“若没有咱们县衙门的名头,黑熊寨再厉害也不能名正言顺弄到这么多地,算起来咱们这是互帮互助。”

“这样说也有道理,我早看不惯这伙富户,虽然秋税也只是在我手里过一道,但每年给的那点秋税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是该教训教训了。”窦宏又当起了甩手掌柜,有送礼的大户他只管收,至于事是不管的。

三日后。

邢堂明看向县衙口排着的长队,都是过来登记土地的百姓,面上露笑。

“此计已然成了,只等大当家回来,给大当家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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