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秦公子还记得你有个阿耶在家中。”宋清央坐在主位上,接过宴郎君递给他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半点目光没给夜里才下值回来的秦绥之。
“阿耶。”秦公子无辜的看向阿耶,一向独立的秦公子在自己阿耶面前也难得做小二撒娇之态。
“行了,秦公子日理万机,我这个阿耶也不是不讲道理。”宋清央也不是真的与绥之生气,“你啊,和你父亲兄长实在一个样,忙起正事来便废寝忘食,待会我可要好好问问空青,近来可有按时吃饭。”
“自然有的,近来我与周肆同吃同住,便是我忘了时辰,他肯定是不会忘的。”算起来周大当家生活比他规律太多,从前在家时他夜里还有痴迷书籍一看看半宿的时候,周肆是除了寨子事物需要熬夜,其他时辰都是准点睡准点起。
就说早起,他一般辰时过半起来,那时候周肆不光晨练回来,甚至还能去厨房给他做一顿早饭。
休沐之际,他喜欢在周肆怀里赖床,才叫周大当家轻易起不得身,陪他在床上胡闹。
“你这嘴上当真是三句话离不得儿婿。”宋清央年少时也和夫君有黏糊的时候,但大家族养出来的少爷公子,再黏糊也都是关上门,一旦遇上人行为举止都须得大方,不会叫旁人看出端倪。
“我若不同阿耶说周肆,便只能同阿耶说公务,在家的时候,阿耶最不耐父亲与你谈论公务,我怎好步父亲的后尘。”秦公子如今日常很无聊,没有过去在家的风花雪月,每天不过是准点起床、办公、吃饭、午休、办公、吃饭、加班、休息,便是想同阿耶说出个花来,也实在没有新鲜事。
“你父亲同我说公务,无非是说朝廷党争之事,自然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儿现在还管律法,想必每日过手审理的案子一定有不少有趣的,倒是能与我说说当听个趣打发时间。”
宋清央过来祁州后,晓得不能多露面,怕一个不慎被京中过来的人认出来,但老待在宅子也不是个事,便隔三差五的带上帷帽去茶楼坐坐。
不得不说,黑熊寨娱乐方面虽然没有大燕多,什么马球捶丸都没有,但新起的茶楼颇有意思,说书先生也是一副巧嘴,将话本小说的情节说的跌宕起伏,勾的京中大家出身的宋郎君沉迷其中。
“阿耶近来没去茶楼听说书吗?”秦绥之可是晓得,阿耶过来这里,因为闲的无聊常去茶楼,开一间包房,点一壶上好的春茶,能在茶楼坐一日呢。
“之前是可以,现在涟儿也被儿婿拉去做事,我的小孙子便没人看顾了,哪里还能日日跑出去。”
秦绥之还正想问阿耶嫂夫郞寻差的事,没想到阿耶先一步说出口了。
“嫂夫郞要去衙门做事,阿耶你怎么也不同我说。”衙门人手是一直缺的,就说他负责的律令,这般久了能够帮他一二的不过三四个人,嫂夫郞要是有心想去衙门工作,他自要把嫂夫郞拉去帮他的,结果周肆抢先一步,直接叫嫂夫郞去管理书籍版号。
“我如何同你说,要不是儿婿问起涟儿的意见,我这个做阿耶的也还不知道。”宋清央叹气,他倒没有说不让儿夫郞出门做事。
要是在大燕,莫说出嫁的娘子郎君,便是未出阁的姑娘哥儿,也是没见有出门做活的,即便有也多是家境贫寒,反正世家出身的娘子郎君绝计不可能出门做事,不然只管听着流言蜚语满天飞,严重些家族还要给你除名。
到了黑熊寨,此地娘子郎君不提,未出阁的姑娘哥儿出门寻事做的只多不少,连他一直守规矩的哥儿也都在外抛头露面做事,他若拦着儿夫郞,岂非是一碗水端不平。
只是涟儿心思细,加上小孙儿才出生不过几个月,还需要阿耶照顾,如此他便没瞧出涟儿想要出门做事的想法。
那日他请儿婿过来,说完绥之的事,儿婿突然问起涟儿是否想要到衙门做事,当时涟儿还没应下,不过是怕他不答应,事后他问过涟儿,才晓得涟儿有这个意思。
秦绥之听完嫂夫郞要做事的弯弯绕绕,没忍住轻笑出声,周肆哪里是心细发现嫂夫郞想要做事,只怕早在嫂夫郞过来之际就打起了叫人做事的主意。
蒺藜菖蒲,哪个不是被周肆早早盯上撬走去做事了。
“嫂夫郞去做版号审查也好,真要是过来帮我还有些麻烦。”秦绥之笑闹过后,趴在阿耶的腿上,由着阿耶替他顺发。
宋清央不语,如何麻烦,还不是怕秦家太多人手握实权,秦家要是在黑熊寨权势过大,难免被清算。
绥之与周肆已经算的上世间极好的夫夫,也还是逃不过权势利益的牵绊。
“夜深了,早些去休息吧。”宋郎君怜惜幼子这些日子劳累,瞧着眼底还隐隐泛青,与其继续陪他在这说闲,不如回去多休息休息。
“好,阿耶也早些休息。”秦绥之从阿耶的院子里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周肆难得没有忙事,而是在翻看他看过的杂书。
“夜话聊完了?”周肆听到动静放下书,目光落在绥之兴致不高的脸上,张开手,绥之便快步扑到怀里。
“你真的把活扔给嫂夫郞做了?”秦绥之将脸埋在周肆的怀里,说话的声音变得嗡里嗡气,比之平时要软绵几分。
“还有骗你的吗?嫂夫郞还说今夜一定做完。”虽然周肆本意是让嫂夫郞提前习惯习惯差事,没说要嫂夫郞殚精竭虑连夜赶工,但架不住嫂夫郞斗志昂扬,他也不好半夜去嫂夫郞屋里提醒人别忙活。
“最好别让兄长知道你这么欺负嫂夫郞。”秦绥之没忍住扑哧一笑,想想兄长要是晓得此事,怕不是要拎剑与周肆打过一场。
不过比起周肆这种刀山血海拼杀出来的武艺,兄长那点功夫又不够看。
“绥之,此事乃你我二人同谋,怎么还没到大难临头,便要提前飞走。”好歹兄长人还在京城,即便嫂夫郞和兄长有书信往来,肯定也不会提深夜加班的事,真要走漏风声,一定是绥之想要看热闹。
“兄长若是知道我也是同谋,要责罚我怎么办?”秦绥之双目含笑的抬头,手指非常不规矩的摸着周肆下颌。
“好吧,此事算在我头上。”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不给大舅哥这个机会,“小坏蛋。”
“夫君,我很好的。”秦绥之说着端正的坐在周肆怀里,双手搂住周肆的脖颈,趁其不备凑上前轻轻吻住人的唇,秦公子学习天赋一向惊人,成亲前后二人亲吻的次数并不多,周大当家这方面也是个半吊子,两人相互研究学习下,亲吻技巧倒也炉火纯青起来。
只是这回秦公子浅尝即止,都没给周大当家反应的机会便后撤,坐实了小坏蛋的名头。
周大当家克制的本事一向不错,不然早在未成亲前两人便已经巫云楚雨,奈何如今的秦公子已经是明媒正娶的夫郞,稍微放肆一些,也只能算是闺房情趣。
于是,偷了腥的猫还没来得及逃跑,便被捏了后颈拉扯回来,再被百倍千倍的讨要利息,月上柳梢,屋里的动静才渐渐歇了下去。
翌日。
“施长中,石先生不提我还真把他忘了。”周肆满面春风,半点没有大早过来加班的怨气,当然了,也得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精力实在旺盛的可怕,便是通宵达旦第二日也能精神抖擞的忙事。
“若不是泊石书院的学子提起,我也忘了咱们府里还押着大燕的招安队伍,不过我看泊石书院学子的意思,怕也想尽早料理了施长中。”招安队伍是否真的被忘了不得而知,总归现在被提及便再拖延不得。
“我记得施长中在民间的名声不算差?”施家是开国功勋,几代下来虽然越发的不成器,但有祖上荫蔽,旁人也动不得,再加上朝廷治罪边城将士守城不力,早把罪名扣在武家头上,不知内情的人也不会觉得施长中本事不济。
“也不算好,更多的还是根本不知道施长中这个人,这次招安队伍行刺的消息传出去,施长中的名声也算是尽毁了,有人想要他殉国也是应当的。”
周肆点头,的确,若非是居住京城的百姓,一般人家知道皇帝年号已经不得了了,哪里还会关注打仗的将军,尤其这位将军还没打什么胜仗。
“那就寻个黄道吉日,送他一程吧。”施长中活不了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
“是否临行前让施长中见一见大燕的俘虏。”
周肆抬眼看了看石先生,还真是以庄重矜持的模样说出了不得的话,要不说读书人能够以笔为刀呢,这不光是要杀了施长中,还要诛施长中的心啊。
“我会让凯之看着办。”
收到消息的君凯之,愣在原地足足半柱香,直到莫昭旭从外场回来,才收敛住思绪。
“如何愣神这么久?”莫昭旭算是当初四人组里最忙的一个,因为黑熊寨的地盘规划都少不得莫昭旭的参与,到黑熊寨两年多时间来,他基本都在工地忙活,好在近一年时间也培养出不少善工的好苗子,为他分摊了不少工作,不然人这会儿只怕已经去了容州。
“只是头一次知道咱们先生还有如此手段。”君凯之将信件递给莫昭旭,果然莫昭旭看信过后也愣了片刻。
“先生还真是深藏不露。”
“我道秦襄和邢堂明的狡黠从哪儿学来的,原来是从先生身上学来的。”君凯之喃喃道。
“要杀施长中,朝廷那边该是会有反应。”莫昭旭肯定朝廷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施长中在朝廷也还有几分威望。
“有也没辙,他们又不能亲自过来,边关战线蔓延开,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也得亏塞外胡人年前受了灾,死伤了不少人,不然就以对方举国皆兵的情况,大燕即便有苏青云支撑,也不见得讨的了好。
“边关情况如此危机,叶先生独身前往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三国交战,叶文常孤身去西北外族,便是本事滔天万一遇上外族不讲道理要捉拿大燕人,叶先生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叶先生走的时候早知西北外族要和大燕开战,应当有手段应对。”叶文常能够替黑熊寨稳住容州,已经说明了人的本事。
且人明明立下汗马功劳,却半点不想留在黑熊寨做事,甚至单枪匹马准备深入外族搅弄风云,可见叶先生图谋甚大。
要是塞外胡人因为叶先生插手有溃败之相,等收复塞外失土过后,叶先生的宰相职位便板上钉钉了。
不过大当家立国之后是否还会沿用大燕官僚制度还有待商榷,以大当家杜绝权利集中的态度,宰相的职位恐怕会被分权,不知道到时候叶先生能否接受。
算了,此事该大当家头疼,他还是先解决施长中,先诛心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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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姜王都。
西姜作为一个从中原分裂出来的独立政权,历史并没有很悠久,又因为西北有别于中原的气候条件,西姜人风俗习惯和衣着与中原大不相同,即便在几百年前西姜还属于中原势力,但至今大燕的文人依旧视西姜为蛮夷之所。
和西姜相邻的北邙要更贴近大燕一些,毕竟北邙是彻彻底底归属于中原上千年的腹地,但自北邙立国之后,虽然还用汉家那套的规矩,却又认为自己不属于汉家,有股独特的扭曲感。
于是大燕毫不客气的称西姜为西北外族,称北邙为北面外族,半点没将西姜北邙看做属于中原的势力,其实按血统看,西姜北邙人体内都有汉人的血脉。
眼下北邙和大燕打生打死,若无西姜横插一手,北邙被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叶文常就是在西姜插手北邙和大燕战事前过来的,比起北邙很欢迎大燕落榜生过去再就业,西姜对大燕人便不太友好,为此敢来西姜做生意的商人也不多。
“叶先生好酒量,我还说你们大燕人只会喝茶赏花,不会喝咱们塞外的胡酒。”酒肆里,一位异族打扮气质粗犷的汉子正拎着酒坛子同一桌的壮年先生吃酒,比起异族汉子,对面坐着的壮年先生要文雅许多,吃酒也用的是碗。
“金大人谬赞了。”叶文常是会喝酒的,别看大燕读书人文弱,实际上不少书生都有一副好酒量,更不提叶文常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狂生。
“能够吃酒的大燕人,我们西姜人就喜欢。”被称呼为金大人的异族汉子又狂饮了一口烧酒,即便酒水从坛口流出来沾湿毛皮制作的坎肩,也丝毫不在意。
“西姜的酒比大燕要烈,不过我还喝过一种更烈的酒。”叶文常好酒的事情报队有收集,为此叶文常到祁州吃大当家的喜酒时,大当家可是拿出了不少黑熊寨酿的烈酒相赠。
黑熊寨治下茶楼酒楼出售的酒也多是从黑熊寨酿酒坊买来的,只是黑熊寨抓醉后闹事抓的凶,一般人不会在外面多吃酒,好些个酒蒙子便买回家吃,关起门来只要没说喝醉打人,巡逻的兵丁一向是不管的。
于是黑熊寨有好酒的消息便没有传播出去。
“哦,还有比我西姜更烈的酒,莫不是北邙那边的蛮子酿的。”
说来也好笑,西姜叫北邙蛮子,北邙叫西姜蛮子,大燕称呼西姜和北邙蛮子,某种意义上,大燕的确更胜一筹。
“不是。”北邙烈酒也是有名的,因为北邙在大燕北方,冬日气候比大燕冷多了,天气太冷就需要一些烈酒取暖,于是北邙的酿酒业还算发达。
大燕酿酒也是不差的,毕竟中原千年前就有酒了,累积千多年,酿酒的手艺比西姜北邙只好不差,只是大燕不大喜欢喝烈酒,所以大燕的酒算是三国中最清淡的。
“那是哪家的?总不能是大燕的酒?”大燕是有商人和西姜做生意的,大燕的好酒西姜贵族都能尝到,味道的确不差,但不够烈,西姜的妇人郎君喜欢,西姜的勇士们都是当水喝的。
“也不是,金大人要是想尝尝烈酒,我正好还有一坛。”
“你们大燕人就是不爽利,算了要是能够尝到好酒,我便向大王子举荐你,要是你骗了我,西姜勇士手里的弯刀可不会客气。”
“金大人尽管放心,这酒一定能得大人喜欢。”叶文常是不怕刀架在脖颈上,若是害怕在祁州享清福就是,何必走这一遭。
身为大燕人,到西姜境内活动其实已经有阻碍了,叶文常还要结识西姜贵族就更难了,因为西姜和大燕的局势也岌岌可危,甚至西姜都出兵帮助北邙对付大燕,在西姜境内的大燕人情况更加不妙。
要是其余探子入西姜,定然要换个天衣无缝的西姜人身份,叶文常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大咧咧的将自己大燕人的身份摆在明面。
又以好酒勾搭上西姜王都的护卫长,这段日子叶文常没急着出手,只是常与金护卫长在酒肆喝酒,或许常人以为光是喝酒怎么能够搭上关系,但对西姜人来说,能够一块喝酒已经说明关系不差。
几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赶在年前和金护卫长关系更拉近了一步。
黑熊寨的烈酒能够秒杀市面上所有的酒,几乎只要喜欢烈酒的喝过黑熊寨出产的烈酒,再喝其余他的烈酒,便入不得口了。
于是金护卫长在叶文常落脚的宅子喝过一次酒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叶文常也顺理成章的和西姜王子结识。
西姜人没有嫡庶那一套,只要是西姜大王亲生的儿子,都有继承权,所以西姜王位的争夺也是摆在明面上的残酷。
身为这一任西姜大王的长子,要比别的兄弟多一个优势,就是出生早结交的势力也更多,几乎西姜历任大王,都是由长子接任。
不过叶文常打听到,如今西姜王宫里最受宠的并非是大王子的母亲,而是小王子的母亲,加上其余一些有能力的兄弟,大王子需要和十一个兄弟争位置。
成王败寇,哪怕西姜不喜欢中原文化,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说的极好。
“叶先生,你说这次西姜出兵帮北邙对付大燕,是对还是错?”西姜人不喜欢大燕人,但大王子却愿意结交大燕人,因为大燕人狡诈,在争权夺位上也比直来直往的西姜人更厉害。
例如他的弟弟,父王的小儿子身边就跟着一个买来的大燕奴隶,自从那个奴隶跟在他的好弟弟身边,他的势力就吃了好几次亏,幼弟如今的地位也仅次与他,成为他继承王位最有利的竞争对手。
所以在金护卫长给他推荐一位来自大燕的读书人时,他便轻易的接见了这位先生,不过也不能说轻易,他们的人不能去大燕彻查这位大燕人的情报,却能够把这位叶先生到西姜后的行程摸清楚,送到他的大帐来。
要是叶文常有任何打探西姜消息的不轨举动,大王子都会将他拿下以西姜的酷刑折磨,不过显然这位叶先生是位聪明人。
“此次出兵是大王子的意思,还是小王子的意思?”叶文常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了个不太叫大王子高兴的问题。
“是我的意思如何?是我弟弟的意思又如何?”父王年近六十,这在西姜历代大王身上已经是长寿的了,出兵帮北邙虽然是父王最后钉板,但主要推动的还是他的好弟弟,他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是大王子的意思,那么这次出兵就是对,是小王子的意思,这次出兵就是错。”以西姜长远国情来看,出兵北邙肯定是正确的,因为唇亡齿寒,别看大燕在打仗的时候败走的次数多,但这么多年西姜还不是吃不下大燕。
真要任由苏青云打下北邙,大燕出了一位战神,西姜只会更加招架不住大燕。
“对在哪里?错在哪里?”大王子觉得金护卫长推荐的大燕人很有意思,就算是他都不得不承认,出兵北邙对西姜来说是一项正确的决策,说不准可以趁这个机会吞并大燕和北邙的一些国土,扩大西姜的实力。
西姜地盘还是不够大,人也太少了,举国皆兵才压着大燕打,可举国皆兵有个问题,都去打仗了,谁还养羊种地?没有粮食国家早晚会拖垮的,这多年和大燕北邙交战,西姜国力也被消耗的厉害,也就是贵族还能维持较为富贵的生活,百姓的日子可以说水深火热。
“对在哪里想必我不说大王子也能自己想到,至于错在哪里?现在没错,等北邙国内战事一败再败,出兵援助北邙的策略就是错。”西姜朝臣都能看出出兵是对的怎么样?只要这次出兵没有讨到好处好消耗了西姜的国力,那就是错。
“哦?叶先生是认为我西姜和北邙联手打不过大燕?还是说叶先生想让我插手西姜北邙的战事,叫北邙败于大燕之手?”
大王子问的轻松,语气却不怒自威,要是前者说明叶文常是个蠢货,西夏北邙联手打不过大燕?大燕真要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被压着打这么多年,真以为出了个苏青云大燕就能以一当百?
要是后者说明叶文常其心可诛,他与幼弟争权,可以相互挖坑,可以暗中刺杀,但唯独不能拿国事开玩笑,他要是为了陷害幼弟叫西姜落败,只怕西姜的继承权立刻与他无缘。
“大王子稍安勿躁,在下斗胆,问大王子一个问题,西姜派遣兵马援助北邙后勤粮草是由谁出?”叶文常嘴上说着赎罪,神情却不卑不亢。
“西姜。”按说粮草该北邙出的,但北邙去岁遭了灾,举国都凑不出多少粮食,怎么可能担负的起西姜的粮草,不过两国事先说好,只要将大燕打回去,谈和的时候北邙会让一半大燕的赔偿给他们,大燕虽然实力不强,却富得流油,就算是打仗国内也能征收不少钱粮,比起穷困的西姜北邙,实在是富饶之地。
“那西姜的粮草还能肩负大军打多久?”
大王子目光冷冷的盯着叶文常,这个问题很敏感,要是叶文常是大燕的探子,他就是出卖情报给敌国。
“大王子不必如此看我,自我入西姜以来,粗粗观察过西姜的情况,停战两年多,西姜并未完全恢复生产,就是有大燕赔的钱,也不过是刚刚维持国内运转,现在出兵北邙,西姜的后勤顶多撑到明年开春,对否?”
叶文常的话果不其然让大王子变了脸色,西姜当初在战场上处处占据上风,为何不继续打下去?还不是因为西姜人能打,粮食却没有了吗。
两年多时间要恢复生产其实不算太难,但西姜举国皆兵也叫西姜不少青壮葬身战场,没有劳动力,就是有千亩良田也种不出多少粮食。
要不是北邙天灾和大燕开战,西姜肯定是要继续休养生息几年再对大燕出兵的,眼下北邙没有粮草,西姜也没有粮草,撑到开春都是叶文常给他们面子。
再有不久便过年了,也就是说还有一两个月时间西姜的粮草就要供应不上了,而苏青云呢,闲时叫兵丁在关山城开垦农田,又有秦家暗中相助,单粮草上大燕完胜,只要苏青云脑子没病,光是拖也能拖死西姜和北邙的军队。
“战场上,不光比较哪个兵更英勇善战,也要看谁有底气撑住后勤,西姜北邙快要到弹尽粮绝,北邙国战必败。”叶文常下了个结论,叫面如漆黑的大王子握紧手中的长弓,却又迟迟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叶文常说的有道理。
或许大王会在粮食耗尽之前要贵族掏粮食出来支援,但西姜贵族手里又还剩多少粮食呢?想必也是不多的,因为大王手里的粮食都不多。
“北邙国战一败,西姜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大王子只需要叫朝中一二重臣在大王面前提此计乃小王子所献,为了西姜,大王必会惩罚小王子。”
大王子闻言沉默良久,最后神色复杂的抬头。
“你们大燕人果然攻于算计。”
“大王子谬赞了。”攻于算计?西姜人难不成一点算计都不会?不过是西姜人自衬骁勇善战,不喜读书,所以才在大燕读书人的对比下显得呆头呆脑,但真把人逼急了,也不见得不会用阴谋诡计,顶多手法粗糙稚嫩些罢了。
“我弟弟身边也有一个大燕人,此计若成,你认为他身边的大燕人为如何应对?”大王子此言已经表明会采纳叶文常的计策,但他弟弟身边的大燕奴隶不可不防。
“我得先了解这位大燕人的行事,方才能判断。”没想到已经有大燕人投效西姜王子,也不知道此人他是否认得,“此人可在大燕取过功名?”
“哼,他不过是个哥儿,是我弟弟在奴隶市场买来的奴隶。”大王子看不上他弟弟身边的大燕奴隶也是有原因的,一个被卖到西姜的奴隶哥儿,在身份上就与王子天差地别。
哥儿,叶文常半眯起眼,他可听金护卫长说过,大王子吃了不少小王子的亏,要是这些亏都是那位哥儿出谋划策,此人必然多智。
“小王子对这位哥儿好吗?”
此人被贩卖来西姜,又跟着西姜小王子,只怕对大燕仇恨不浅,大当家惜才,若是此人能够拉拢,或许可以做做文章,要是拉拢不得,他得想办法除掉。
“奴隶就算是再讨好主人,也只是奴隶。”大王子还算满意他弟弟并没有将那个奴隶哥儿提拔为宠妾,不然西姜王族的脸都要被他弟弟丢光了。
是吗?叶文常心底有了成算。
不知这位小王子是不喜奴隶,还是不喜大燕人,不过端看小王子的手段,也能看出来此人只是借了西姜大王对他母妃的宠爱才有资格和大王子争王位,不然连笼络人心的手段都没学会,如何能够跟羽翼丰满的大王子争权。
“既然这位奴隶如此厉害,大王子为何不将人抢过来?”叶文常一副笑相,左右是个奴隶,即便大王子真的强抢,告到西姜大王那里,也不会为了个奴隶惩罚大王子。
“抢过来?为了一个奴隶伤了我和幼弟的感情,大王可是会生气的。”大王子当然想过把人抢过来,但那人不过是个哥儿,如今在幼弟帐中当娈宠,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大王子拒绝,叶文常自然不再提,不过这位小王子身边的哥儿他须得找个机会接触接触。
叶文常一走,大王子不再拉弓射箭,招手让早在账内藏着的金护卫长出来。
“大王子,此人是否可用?”叶文常是他举荐,要是大王子重用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要是此人不可用,他就要亲手处理掉,不然泄露了西姜情报,他万死不足以抵罪。
“暂时先留着。”通过方才的交流,别的不说叶文常肯定是有真本事的,现在他好弟弟身边那个奴隶还没除掉,他若再不寻一个帮手压制他的好弟弟,难保朝臣不会倒戈相向。
“那咱们的人还要继续监视吗?”到底是大燕人,虽然人家表明身份过来,是坦诚相待,但大燕人狡诈,万一以此蒙蔽他们眼睛呢?还是不得不防。
“继续盯着。”大王子说着在账内走来走去,“他要是想知道我弟弟那个奴隶的事,尽管告诉他,甚至可以叫他们见一面。”
“是。”
那个奴隶因为被贩卖到西姜,正对大燕恨的牙痒痒,叶文常要真是大燕的探子,不用他动手,他弟弟那位奴隶自然会动手。
要是不是,他也正好借叶文常的手除掉那个奴隶,不管如何他都不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