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仙人寨的道士被这敬王收拢了去。”周肆看过京城送来的消息,心里有了判断,仙人寨有三百善炼丹的道士消失,离开的时候还送了黑熊寨好一份大礼,这些周肆都记在心里。
“原先大当家你和郑队长还想到底是哪方势力专门过来祁州把仙人寨的道士弄走了,现在他冒出来,也懒得让大当家你再惦记不是。”仙人寨救回来的小道士可有不少都被送去火器坊了,听闻新研究出的弹药就有这些小道士参与的手笔,瞧着这些小道士们一个个机灵能干,想必老道士们更厉害。
“大燕起义的势力有多少?若非南境每一处县城都有兵丁巡逻,黑熊寨治下的起义也不会少。”这还是周肆没让天下乱起来的情况下,真要是天下大乱,说不得大燕境内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多敬王一个不多,少敬王一个不少。
“可敬王好歹是吴燕皇室血脉,在时下读书人眼里占了大义,要我说干脆让江庄把他弄死算了。”这个主意简单粗暴,但要说起来还是有用的,至少死了敬王这个牵头人,世家那边想要蹦跶,还要看看黑熊寨还给不给他们脸面。
“算了,刺杀一个亲王倒是给他留了好名声,叫江庄尽快把敬王谋反的证据收集齐,送到皇帝御案上,再让秦家看着点,把敬王给拿下吧。”京城太远,周肆能够伸的手不多,弄死一个亲王难免被拿去做文章。
如今黑熊寨还没打去北面,北面的文人多是有恃无恐,到时候上下嘴唇一碰,可不得毁了黑熊寨经营的好名声,还是让吴燕自家人打为好。
“那世家呢?”江庄可是把与敬王有联系的世家名额也送过来了,虽然这些世家到底有没有同意敬王的提议还不晓得,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家主动送人头他们还能不要么。
“敬王联系的世家名声过大,皇帝一口气吃不下,秦家那边也传消息过来,说是京中已经有不少世家送自家子弟离京,想必这伙人便是答应与敬王联手,等敬王被治罪了也成了散沙一盘,不足为虑。”
才拿下一个蜀中,就吓破了不少人的胆子,等他发兵北面,这京中世家只怕十不存一,只是不晓得这些世家到底打算跑哪儿去,虽然各地他都有人脉驻扎,但到底不能像在黑熊寨治下一样掌控全局,世家的势力又多经营北面,送自家子弟要瞒过他的眼线也不难。
最好,是去本州岛。
许粽见大当家三言两语定了这样一件让京城各方人马都寝食难安的大事,心里颇为佩服,说到底还是京城那伙人本事不够大,不像大当家,远在千里之外,照样把京城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对了,大当家,君凯之那边让我问问你,今年过年回祁州么。”说完正事,许粽还惦记着今年要在哪儿过年,他看今年大当家多半是离不开蜀中。
“蜀中眼下的情况离不了人,祁州那边让君凯之多看顾。”今年两个主事人只怕都回不去过年,算时间绥之的好友应该也在过来的路上,有林家郎君陪绥之,他倒也放心。
“君大人办事稳妥,便是大当家不嘱咐肯定也是用心办事的。”
“你这么会说话,下回见着君凯之得让他请你吃上一顿。”许粽这张嘴很会说话,便是去大燕,要是能攀附一门权贵,光靠拍马屁的本事也能得荣华富贵。
“那还是算了,君大人请吃的东西都是用来塞牙缝的,我俩同桌,外人看见我吃饭更觉得我是个猩猩了。”
周肆的亲卫都是武夫出身,虽然已经比寻常武夫要精致许多了,但比起黑熊寨的文人,又是天差地别。
周肆想想那场面也跟着笑,招呼人下去,自个儿走到窗户跟前,看外头寒风凛冽,锦官这里冬天少有下雪的时候,现在出门踏青还能瞧见郁郁葱葱的树林。
若不是风吹的人脸疼,还以为是在春夏,打他和绥之成亲后,这一年时间比一年时间过得要快,明年他打算休养生息一年。
今年接连拿下两地,对黑熊寨来说也勉强了些,总得要让这些地方好好适应适应黑熊寨的管理,不然他前脚拿后脚这地方又开始复辟一些陋习,再想要根除就难了。
……
秦绥之收到周肆的回信,心里回荡着丝丝涟漪,要说他与周肆在一块,两人难免黏糊的像是新婚燕尔,这话他阿耶和嫂夫郞都说过。
而今分开,方才有几分矜持,知道周肆在蜀中无事,他也能安心继续管理琼州诸事。
说来琼州比起祁州要难管多了,除开琼州人口比祁州多外,就是琼州百姓大多比祁州百姓日子过得去,黑熊寨过来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远没有达到能让他们改掉千百年来的旧习的地步,所以民间冲突比祁州厉害的多。
自然,祁州能够被黑熊寨轻而易举吞噬,其中也有钱宝来的‘功劳’,他让祁州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时候出来一个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势力,可不是黑熊寨说什么是什么,就这最开始在祁州推行政令的时候,祁州还有一二百姓阻拦,更不提琼州了。
更有甚者,因为秦绥之初到琼州没有表明身份,纵然身边有徐大头和黄娘子时常跟随,但不见他参与处理政务,也只当他是黑熊寨某个身居要职官员的家人,所以前不久秦绥之上街,还难得遇上一回调戏。
琼州纨绔虽然被家中人三令五申不得在这个时候冒尖,但有些人恶习难改,若是一般容貌的姑娘哥儿也就罢了,像秦绥之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整个南境都找不到,可不叫许多纨绔心痒痒。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当街抢人,毕竟现在街上黑熊寨的巡逻兵实在不算少,这些兵虽然都是榆州过来的,瞧着没打过仗,但身手都极好,要不是练家子,少不得一二回合就被拿下。
如今被拿下便不只是丢人的事,黑熊寨正等着他们这些逃过一劫的海商豪族露出马脚,但凡要是犯了事,只怕黑熊寨祖宗十八代都要给你摸清楚了。
所以这些纨绔言语调戏也极为谨慎,大家族出身,到底还是念过几本书,这文人笔下的淫词秽语也不少,要是不通文墨的,被调戏了都不晓得。
但秦绥之是谁?京中有名有姓的公子,便是哥儿,其才貌也是独一等,到了黑熊寨,因为周肆从不拘束他,平日里父亲兄长不许他看的书也都一一过目,说不得这些调戏他的纨绔都还不及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自然没叫人讨得好。
被美人当街羞辱,是个男人都要恼羞成怒,若不是看着秦绥之身后跟着的亲卫个个不好惹,恐怕当即要热血上头,事后这些人也没过去,还商量着要给人教训。
“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秦绥之过来前,徐大头已经杀过一波鸡了,只是这琼州的猴子与旁的猴子不一样,泼辣的厉害,光是杀鸡不管用,还要多多的杀上一些猴子,方才能叫琼州的猴子晓得厉害。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没弄清楚公子你的身份,如何敢擅动。”空青晓得公子上街竟然被戏弄,可是憋了好大一股气,在京城,便是无赖纨绔到了公子跟前,也都规矩的很,哪里敢这样戏弄人,也就是过来祁州,才被周大当家戏弄了一回。
但周大当家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平日里对公子再规矩不过,这些琼州的纨绔,他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如今城里巡逻的勤密,指不定要如何对付他们。
“不动倒是叫人为难了。”秦绥之上街也不是没有钓鱼的意思,当然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本也没指望有鱼上钩,不然这鱼也太蠢了些。
可谁也没想到琼州就是有蠢鱼,还不止一条,只是这些蠢鱼胆子还不够大,他得适当再给这些蠢鱼喂上一些饵。
“公子,可不能再以身犯险,我读了这么久的书,也明白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公子那日上街已经是冒险了,可不能再干些傻事,不然公子出了事,我、黄娘子还有徐大人如何跟大当家交代。”
空青是怕了公子了,有时候公子着实是想一出是一出,便是亲卫不离身,也要防着万一,偌大的京城还有名门贵族家的姑娘哥儿出事呢,更何况这偏远的琼州。
“我以身相诱一次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再去让周肆知道了,后果可比现在严重。
空青听到公子承诺,心下松了口气,公子一向说话算话,只要不冒险,这些纨绔他是乐见公子好好教训的。
琼州这么多府县,真没有一处好管的,也就是村里人穷,仗着黑熊寨吃饭不得不改掉旧习。
琼州惩凶除恶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而祁州一辆京城过来的马车悄无声息的到了。
林知樾不算是第一次出远门,幼时也跟随母亲回过林家祖地,京中大部分世家的祖地都在外州,不过许多世家扎根在京城上百年,这祖地也便不常回去了。
此次过来祁州,路上虽然有颠簸,但没遇上什么打劫的,尤其是入南境之后,京城世家子弟,便是不关心政事,在父兄耳融目染下也是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南境被提及最多的,都是跟流放相关,犯了错的官,抄了家的官,都送到南境这不毛之地,对京城的人来说,去南境无异于前程尽毁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可他一路过来,就说才入黑熊寨不过一年的榆州,都已经大变模样,从前榆州什么样林知樾是不曾见过,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沿途路过的州府,除去风俗习惯,其是都大同小异。
到了榆州,却能实实在在感觉自己离开了大燕境内,听绥之说黑熊寨治下开办府学县学,便是连村子里的乡童也是要念书的,这等骇人听闻的事要是换个人同他说,他保管认为是骗人的。
可到了榆州过后,他亲眼见过榆州各处州府都有官府开办的学堂,尤其是每日到了下学的时间,一大群孩子从官邸学堂出来,真可谓壮观二字形容。
光是实现有教无类,黑熊寨便能将天下有识之士都入囊中,难怪父亲抱怨近来参与科举的书生少了,可不是少了么。
江州紧邻榆州琼州,便是琼州才被收复,但榆州已经能够让江州不少人见识黑熊寨的本事,甚至他到榆州,去黑熊寨官府开办的茶楼吃茶,还遇上不少江州书生过来,在茶楼高谈阔论,这样的场景只有京城和江州才常见,出现在榆州,便能看出黑熊寨文气不浅。
只是一路过来,听闻许多黑熊寨的事迹后,林知樾难免思考他能做些什么。
听绥之说他掌管律法,按照最安稳的打算,他也该随绥之一块从事律法,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在律法方面有什么建树,但他还算好学,只要他愿意学,总归也能学得一二本事。
但怕就怕黑熊寨大当家认为他与绥之共同从事律法,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如此岂非是叫绥之为难。
所以律法一道他便是划去了,而绥之的嫂夫郞崔郎君,在管审核书籍分发刊号的事,这个要上手其实不难,但一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好叫人专门为他开一个坑出来。
如此想了一路,还没有什么眉目的林知樾便到了祁州,他收到绥之来信,晓得绥之目前不在祁州,过来接他的人是宋叔。
这几年宋叔不在京城,他也好久没有见到宋叔了,从马车下来,远远瞧着,好似宋叔还比几年前看着要年轻。
“宋叔。”林知樾已经过了活泼的小儿时期,如今见到故人也不会说蹦蹦跳跳的下来。
“知樾你可算是到了。”宋清央眼神一亮,他收到绥之来信,说知樾与夫家和离,一时心疼人的不行,知樾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算半个亲生的都不为过。
“叫宋叔久等了,入南境后,沿道有许多新鲜东西,难免迷了眼,耽误了行程。”本来他该早一旬到的,就是因为在榆州多有滞留,方才耽误到今天,本也不算胡闹,但在长辈面前提起难免有为了玩闹耽误正事的嫌疑。
“你还未来过南境,路上瞧着新鲜多留一留也是合该的。”宋清央拍拍知樾的手,目光充满慈爱与怜惜,到了祁州,真要是被他那周扒皮的女婿盯上,还想再去游玩是不可能的,顶多叫你出公差的时候过去走走。
不过出公差也只有忙的脚不沾地的份,到时候别说看看沿道的景色,只怕每日但凡有个休息时间都恨不能闭上眼睛睡觉。
亏得他是绥之亲阿耶,周肆那小子还有几分敬重,不然也早被拉去帮周大当家干事了。
“路上见识黑熊寨治下的府县,越靠近祁州越繁华,鹿鸣府作为祁州首府,想必更热闹,还劳宋叔带我见识见识。”
“哈哈,鹿鸣府好吃好玩的的确不比京城少,今日知樾先到家里休息一番,明日我便带你到鹿鸣府里走走。”说到吃喝玩乐可是对上宋清央的路子,他在鹿鸣府清闲的很,平日里需要照料的小孙儿也乖巧,白日无事便去各个茶楼听说书先生说书,要不就和府里清闲人家一块打叶子戏。
当然了,整日待在城里也难免束缚,时常觉得无趣了,还能去城外马场跑马。
黑熊寨这几年收购繁育的良马甚多,又因为南境多是山战,骑兵发挥的余地有限,许多不够格上战场的马要么被送过来做公共马车,要么就开了马场叫城中有些余钱的年轻人相邀出来玩闹。
说来现在马场也能打马球了,从前是会骑马的人不多,打马球的人都凑不齐,宋清央便是难得心痒痒也只能忍着,这会子骑马的人多了,到了休息时候,偌大的马场打马球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也亏得黑熊寨叫百姓手中有了余钱,才叫许多年轻人在休息的时候能够出来玩乐,不然马场再便宜,也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