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的事正着急处理,容州新消息就掐着点递过来了,先是景昌府传来消息,道刺杀之事成功,成王已死眼下景昌府由成王身边的幕僚叶文常掌控。
燕瑾说叶文常和景昌府府尹官平青关系不错,两人相互打着配合,短时间内容州其余官员该是察觉不了成王已死。
且他们去的及时,虽然城外兵营已经开始养蛊式培养军队死了一些青壮,但叶文常当机立断叫跟在成王身边兵丁回去制止,之后怎么处理,叶文常想看黑熊寨的态度。
而第二则消息也从容州传来,是之前派遣去容州接人的情报队送来的,刘老实一行人在去最后接人的点遇上黑熊寨在容州的大夫们,又恰逢那些大夫弄出了痘粉,已经在土匪身上试验过了,目前未出现死亡,孙大夫他们便打算带着病牛和痘粉跟刘老实他们一块回来。
两则消息对如今的黑熊寨来说都是好消息,至少年后出兵长鹿县,不必担心天花了,不过叶文常——
“堂明,你认为叶文常这是打算做什么?”周肆可没预料到叶文常会是这个反应,都让他有点琢磨不透此人的想法了。
“要说他已完全投诚大当家,就该将景昌府的事宜全部交给咱们的人手处理,但他不光没有,还暗地里联系景昌府的府尹官平青联手,看似替咱们隐瞒了成王身死的消息,可景昌府此刻只怕也全然落入叶文常的手里。
可要说他假意投靠,将计就计借咱们的手除掉成王自立景昌府,便不该让燕瑾传回消息,问兵营怎么处理,大当家要问我叶文常有什么打算,我一时间猜不透。”
邢堂明的分析与周肆的想法一致,看来这位叶幕僚颇为棘手,不可置之不理,于是忙着打算盘的秦襄,处理文书的君凯之,甚至去工地走动的莫昭旭都被邢堂明派人叫了过来,打算集思广益瞧瞧叶文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说叶文常已经年到不惑,又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比起秦襄这几个纵然有本事但经验不多的毛头小子,他算得上事真正的千年老狐狸。
要把此人的想法弄透彻,没那么简单,只是信却不能拖着不回,还得尽快回,不然他们的人极有可能和叶文常起冲突。
“我看燕瑾来信对叶文常颇有几分赞赏,可见此人做事必然干脆利落,景昌府外的青壮,暂时放不得,毕竟成王大张旗鼓搜刮来这么多人,为的就是练兵,若是这时候把人放走,怕是本来没有怀疑都要引起怀疑了。”
成王要起事,兵是必然要练的,容州的其他地方官跟着成王为虎作伥,捉拿治下百姓就是晓得不抓人进兵营,如何能与朝廷对持。
“但要是不放,景昌府没有那么多粮食供养这些青壮,难不成要他们活活饿死?”他们是不可能援驰景昌府的,不说眼下特殊时期真送粮食必然逃不过容州其他势力的眼线,就说要供养容州那么多青壮吃喝,黑熊寨出了这笔粮又有什么好处?
“既然兵营都是青壮,屯兵即可,容州虽然地势多山岭,却也不是没有耕地,这么多青壮开荒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我想成王手中一定还有余粮,足够支撑这些人等到下一茬粮食长出来。
就是粮食不够,各府不还有仓禀府库,眼下容州各地乱成这个样子,仓禀府库里囤的粮食肯定不会便宜百姓,既然如此不如假借成王的名头把仓禀府库的粮食要过去养容州的青壮,不然仓禀府库的粮食也只会便宜了各府县的官员。”
“仓禀府库的粮食一旦动了,各府县表面恭敬把粮食交出去,私底下怕要借其他名头向容州百姓征粮,本来抓青壮已经让容州民不聊生,此刻再施暴行,只怕会引起民乱。”
他们本来的目的只要稳住容州的局势,等他们把祁州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再腾出空打理容州,要是容州生民乱各地活不下去的百姓集结成起义军,便是乌合之众也会使容州乱成一锅粥。
这就又回到了当初是要杀成王能保容州还是不杀成王能容州的情况,如今成王已死,到头来还是没保住容州,他们不是白费功夫。
“叶文常这是给我们抛了一个难题。”秦襄听见邢堂明和莫昭旭之间的辩论,是听明白了,叶文常这是在考验他们黑熊寨的本事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回信我已经写好了,此事不必再争论。”周肆一边听几个谋士先生唇枪舌战一边笔墨一挥,一封回信书成。
秦襄几人凑过头去看,上头只有六个大字——叶先生看着办。
“这……烫手山芋扔回去是没错,但万一叶文常是想看看咱们的本事,结果咱们把难题又扔到他手里,会不会一气之下改投他人。”君凯之斟酌回话,毕竟像叶文常这种在成王身边干了多年的谋士,傲气可比他们这些毛头小子高的多。
“不,就这样回,我看着叶文常心底已经有了谋算,想要探一探咱们这边的根底,便是我们不出法子,难不成他会置之不理让容州继续乱下去,要真是这样,他又何必同燕瑾联手刺杀成王,要是东窗事发,不是平白惹了一身骚。”
显然邢堂明认为大当家这一手推诿实在堪称破局的妙笔,只要叶文常能保容州不乱,管他是不是忠心。
“大当家,你怎么看?”秦襄突然抖机灵,话一出口就被周肆锐利的目光扫视,大概这话大当家也想说,不过被他抢先了。
“倒着看,有句话堂明说的不错,叶文常若是真的想袖手旁观,以他的本事出海也好回北面也罢,多是的法子摆脱成王,可眼下此人选择和我们合作杀死了成王,就说明他还是想蹚这趟浑水。”即如此在双方没见面之前,给各自留点悬念日后才好相见不是。
“好吧,你们说服我了,看来容州的事我们之后也不必插手了。”君凯之晓得大当家这封信送出去,就是把容州全权交给叶文常负责,即便叶文常有异心总归还是盼着容州好,到时候叶文常真要是不肯归顺,他们正好也腾出手能够收拾容州的宵小。
“说起兵,郑铁带人去江远府围剿钱宝来的军队也好些日子了,就算来回步行也该有个结果了才是,怎么还不见人回来?”秦襄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他们寨子里好像有一只兵丁队伍被派遣出去了,江远府距离桥头县也没有那么远,按照军队的行径速度,不会比马车慢多少。
“江远府那边应该出事了,一月一来的信件这个月月初并没有按时送到。”
“要加派人手过去吗?江远府和钱宝来两边的人手咱们都能对付,怕就怕蜀地的人突然出兵,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江远府位置特殊,蜀地真要出兵打外头,过江出蜀可比步行要便捷。
“无妨,真要是蜀地出兵,江远府的人会动用信鸽。”且这回郑铁带兵离开,是带了火器的,虽然不是钢炮那个程度的东西,但保自身安全还是没问题。
“那就是郑铁故意拦住了回程的人?怎么,难不成这个莽夫又给大当家准备大惊喜了?”秦襄抽搐嘴角,千万别告诉他江远府被那个莽夫打下来了,不然不用大当家,他都要想法子把这个莽夫给弄死。
“他回来就知道了。”周肆倒是不担心郑铁给他搞事,毕竟大家伙一同长大,虽然不至于熟到父母常说的屁股一撅,就知道放什么屁,但按周肆对郑铁的了解,只怕去江远府有意外收获,推迟了郑铁回来的步伐。
“行吧,只要他不是再给大当家抢个媳妇回来,我也没工夫管他,回去继续打算盘了。”秦襄是不会瞎操心的,既然大当家都这样说了,他总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肆眉心一跳,郑铁要真是这样乱来,他一定把人扒光了吊在城门口示众。
秦襄转头,不顾邢堂明和君凯之的挣扎,以在山上锻炼三年强健的身板一手一个把人给拉走了,别看只是打算盘,其中牵扯的事情还多,但凡有一个项目不对,都要推翻重来,像是户部这么精细的计算,不几个户部官员熬上几天几夜能出成果才怪。
“咳,昭旭你也继续忙去吧。”周肆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见莫昭旭面无表情的离开,心底对莫昭旭升起淡淡的敬意,这人就像是天生面瘫一样,沉默寡言踏实办事,也不知道怎么和秦襄这三个不牢靠的家伙玩到一起去的。
得空偷闲的胡思乱想很开被周肆抛开,是时候把古老头私底下叫过来一趟,上次人送了信过后他也没回音,只怕等的着急上火了。
正好,新的舆论该借古老头的嘴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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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头一早从县里住的窝棚出来,十一月祁州越发冷了,织坊那头上工的娘子郎君织了不少棉布出来,搁县里周家布行挂着,不过那价不便宜,县里咬咬牙能买的起的没几家。
不过听布行的人说,赶在过冬前给黑熊寨做事的工人都有福利,说是到时候每人买棉布都能便宜价,不用费钱在布行买,这里头出的棉布都是给外头购货商贩的价。
这话放出来大多数百姓也就不眼馋了,毕竟每家每户基本都有个劳力给黑熊寨做事,棉布肯定能便宜买着,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从乡下农户手里买点棉花,弹成棉被冬日盖着不知道比柳絮保暖到哪儿去了。
可买棉花的人多,农户即便自家余留了一些,也是不够这些人买卖的,更不要说谁家还没个亲戚。
按如今还靠姻亲关系抵御外界风险的百姓来说,有好东西肯定还是先给亲戚分,这会子就算能靠抠搜卖点棉花挣几分银子,那能比的上和亲戚往来的情分吗?
于是想要买棉花的桥头县百姓没了门路,又求到周肆跟前,左右织坊的棉花压库里还多,分摊给桥头县的百姓一人五斤,也不过十来万斤,抵红叶村一年的产量。
更不说一家子肯定是合两人盖一床,有节省的年轻妇人郎君,肯定也只打算给老人孩子置办,他们自个抗冻,真要买也到明年去了。
听街上妇人郎君商量要买多少尺布裁衣,多少斤棉弹被,古老头心底都是高兴的,因为用上棉花,今年冬天桥头县只要不是断手断脚都能活下来。
更不提他已经暗地里被大当家召见,被聘用成了县学山长,那棉花和棉被都是免费当福利发给他的,这会他那窝棚里不知道多温暖。
“古老头,你最近的衣裳咋瞧着都好看了,是哪家娘子郎君给你裁的。”一旁的商贩缩手在衣袖里,闲来无事眼睛尖的瞧见古老头这百八十年不换回新衣裳的人竟然穿了身新衣,那可不是大新闻。
难不成古老头老树开花,被哪家老妇郎公瞧上眼了不成?
“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古老头反问,他距离知天命的年纪也没几年了,早年是成过婚,但媳妇嫌家里太穷跑了,之后便再没娶亲,这多年写字也仅仅够糊口,哪里有钱置办新衣裳。
“要是夏天你说我还信,冬日里你不多攒钱买炭去买新衣裳,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冬天冷,光靠柳絮是熬不过去的,尤其是近些年冬天那股子冷更像是钻进骨头缝一样,壮年汉子都撑不过,更别说老人孩子。
如此再穷的人家也要咬牙攒一笔炭火钱,不必用好炭,孬炭只要能点燃有个热度也成,只是用这样的炭呛人,得靠着窗户烤,古老头这样独居的更要买,不然一个冬冻死了,还要翻春人出来串门才晓得,等到那时候尸体只怕都叫耗子啃完了。
“日子还是要过,不过我寻了份新差事,比街上写字挣的多,不置办身体面衣裳如何叫东家满意?”古老头也不恼,他这样的穷老头突然乍富旁人肯定是要问过,正好宣传宣传大当家说的什么舆论。
“差事?你这老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难不成也随咱们巷子的赵家婶子去扫街?”
扫街这差事也不是说不挣钱,只是比起工地卖苦力挣得少,也就适合身子骨还硬朗又没事做的老头老太,古老头虽然身子骨差点,真要扫街大抵也行,只是这扫街的差事早就招满了,要是没有老头老太病了或是去了轻易不会换人才对。
“扫街我那些老旧衣裳穿着就是,置办新衣裳扫街我是闲钱太多了?”古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商贩往日看着机灵,怎么今个儿这么不开窍。
“那是——”商贩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县学有着落了?”
县学的事县里已经传了小半月,私底下不是没人认为大当家不打算开县学了,甚至有热血上头还打算去县衙门面见大当家,要人改主意。
只不过这伙人也就是一时半刻的胆子,等真走到了县衙门口,看着县衙门口值守的黑熊寨汉子,又一个个胆颤心虚的迈回步子。
古老头矜持的点点头,不过没把自己已经任职山长的消息传出去,不然怕是他窝棚的门都要给踏扁了。
“唉哟,可了不得啊古老头。”商贩激动的手舞足蹈,紧接着又像是做贼一样悄悄靠近古老头,还用手挡着嘴,用气声询问,“那大当家可有说入学的束脩怎么给?”
“你家是打算两个都送还是只送一个?”
“我家小的还不满岁,只送大的。”小的要不要送去县学,他还是打算看看县里其他人是什么打算,人都讲究个从众,他是不想做出头鸟给人议论的。
“哦,你家大的是儿郎,得要十两银子,你家小的是哥儿,要是满岁送去,不足二两。”古老头半点没说要是两个孩子都送去会有减免的事。
“什么?咋差这么多?”姑娘哥儿只收二两,儿郎要收十两,哪里有这样收束脩的。
“还不是县里百姓不想把家里姑娘哥儿送去县学,大当家原本都不打算开县学了,没成想消息先走漏了出去,眼下县里百姓都眼巴巴盼着,逼得大当家不开不行。”
“那也不能这样收束脩啊,这样收县里几个百姓给的起。”
商贩愁啊,他家条件是好了些,可他们在县里还租房子住,黑熊寨过来后县里的租子又涨了不少,这还是有黑熊寨插手的缘故,方才没叫房东漫天要价。
如今买卖得钱虽然比从前多,但他还想着凑钱等城南那边修好后,卖套自家的小房子,如今束脩要这么贵如何给的起。
“那有什么办法,姑娘哥儿念了书出来都是要给黑熊寨做事的,人收二两是给自家培养的,便是不送等到了年纪进工坊也教就是费点劲罢了。
可儿郎读出来不去工坊也有的是活干,那不给黑熊寨干活费那么大劲培养出来,给他人做嫁衣,傻子才干,十两已经比从前县里私塾便宜,毕竟黑熊寨是包笔墨纸砚和书本费的。”
“可大当家这样安排,只怕原先想送姑娘哥儿去书院的,也给不起了。”一家子肯定是想方设法先让儿郎读书,有的人家疼孩子,自然也是愿意把家里的姑娘哥儿送去县学的,现在儿郎束脩这么高,如何还能再掏出钱给别的孩子念书。
“也是,这个情况到时候我给大当家说说,眼下告示还没发出来,还有转圜的余地。”古老头为难的看向商贩。
“诶,劳烦你了古老、呸,我这张嘴,什么老头该叫你古先生才是,如今你是县学钦定的先生,定然比我们这些人容易见着大当家,劳你跑一趟给大当家说说,要是把儿郎的束脩也调到和姑娘哥儿一样,保管大家伙都送家里孩子来念书。”商贩这个功夫已经拍上马屁了。
“只怕不成,还是我方才那个道理,你们这些人光是嘴上说说哪里顶用,不消大当家,我都是不信的,到时候束脩一减,结果你们又偷奸耍滑只送儿郎过来念书,加上人多势众,大当家能奈你们何?
如果你们打这个主意我劝还是尽早打消,咱们这位大当家说一不二,要是晓得你们偷奸耍滑,便是人多不能把你们全抓了,直接把县学一关,银子一退,你们还能和黑熊寨说理不成?”
古老头这话说的实在,便是商贩不这样想,其余县里人少不得有这样的人,先把狠话撂下,知道没有余地才能叫这些人服软。
“哪能?我家娘子可是说了等我幺儿到了岁数也是要送去县学的,古先生你尽管去,我这就回去把话告诉我媳妇,让她给各家说说。
开个县学可是大大的功德,是对咱们全县都好的事,眼下工坊的娘子郎君都还要认字呢,姑娘哥儿如何不能入县学,你只管告诉大当家,但凡有一家这样干,只管收他家十两。”
商贩拍拍胸脯保证完,就急急忙忙收拾小摊子的杂货准备回去,今日不买卖也就损失几十文,撑死了二三百文,可要是把这事给大家伙都说,那能省下的就是八两银子,孰轻孰重这点商贩还是看的清楚。
商贩一走,古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此事成了一半,还是大当家有法子,想必等这个消息传遍县城的时候,大当家和大当家夫郞再出面,县学种种安排便能顺理成章的执行。
商贩一走,古老头也不在街边守着了,不然等会铁定有一伙人过来问东问西,还是先躲躲,家也是不能回的,于是古老头干脆往县里荒废许久的县学走去。
县里的县学地盘距离县衙门并不近,虽是官学但里头读书的秀才又有几个能当官,隔远些也免得平日里一些心术不正的书生特意围堵县令攀关系。
听大当家的意思,之后的县学也是在眼下荒废的县学上重建,县学的占地面积算大的,盖因县学除了学堂还有不少给学子准备的宿舍。
县里孩子过来读书,宿舍用不上也能改成学堂,容纳县里这些孩子绰绰有余。
乡里的就麻烦些,有的村子距离县里实在远,要么一个村派牛车每天接送,要么就要在县学给人置办住宿的位置。
五岁住宿到底年幼了些,估计还要请几个婆子郎公照看,如此算县学的地盘就不够大了,而县学周围的地也都是住宅,从前许多书生住不惯县学的宿舍,有钱的干脆搬出来到附近租住。
要是把周围都民宅都占了,大抵是要给人补偿城南那边的房子,按古老头对县里百姓的了解,多半是巴不得如此。
城南的房子小部分有了雏形,许多人远远在外头一望,都晓得城南修的房子是顶好的房子,现在县里的百姓都顶顶羡慕在城外小楼暂住的城南百姓,恨不能以身相替。
不过黑熊寨也不亏,县学外头一条街是能匀出地方修铺子的,到时候这里的铺子租金可不得了。
正畅享未来的古老头不知道先头他的话被商贩说给自己娘子,他娘子又给同巷子的妇人郎君口口相传,不过一个上午,不说县里的百姓就是县外住的百姓都晓得县学的事了。
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骂黑熊寨黑心肝,有人愁万一旁人不按规矩办事会不会影响自己孩子入学,十两实在太多,按二两算,把家里全部孩子都送进去,才四六两。
吵吵嚷嚷一上午,还真有气不过当街闹事的,直接被街上巡逻的汉子一人一手把人一架,拖走了,如此还有想闹事的当即消停下来。
黑熊寨是真土匪,从前官衙门都不与他们小老百姓讲道理,说要多收秋税都要多给,不给就要下大牢,那时候可没见谁敢反抗,官府尚且如此,土匪难不成会比官府更和善?
匪就是匪,惹了人不高兴,一刀把你砍了难不成一家子还要跟土匪讲道理,果然是黑熊寨入桥头县后对县里的百姓太温和了,把县里从前没胆子的怂货都给惯的胆大了,再不立一波威,恐怕县里百姓人人都要骑到黑熊寨头上作威作福。
抓人的事闹的人心惶惶,可好在黑熊寨还是讲规矩,没说喊打喊杀,又叫他们略略放心,只是县学的事是必须按黑熊寨说的办了,也好,左右也是家里孩子得便宜。
等手下的人过来给周肆汇报完消息,周肆冷笑一声,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事古往今来有之,他的确因为自己处于平民阶级对待百姓有不同于别的势力的温和,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政令都无法执行。
一个势力只有仁善还不够,还要有威信,所以也不怪眼下衙门多是恐吓百姓,毕竟真要同人说理还不如威胁人下大牢有用,谁还会费那个劲?
他要改变眼下的格局还任重而道远,不过这一代不行,不代表下一代不行。
正好,又过了几日,该问问绥之政令是否完善了,趁着眼下舆论到风口浪尖,须得趁热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