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的猫崽有一点难养,喂食需要少量多次,到了新的环境,小猫还有一些应激,习惯不过来。
徐楚宁一直守着,过两个小时就喂一次温热的羊奶粉,一直到天亮透了都没休息一下。
“要不要吃点东西?”郁风峣站在客厅的门边,看着他照顾小猫。
徐楚宁喂奶的手停了一下,没回头,轻声说,“我没胃口。”
“多少吃一点吧。”郁风峣说。
“好。”徐楚宁淡淡地顺从了他。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开火的声音。
徐楚宁的眼神变了几分,默默地喂完猫,起身走到厨房,“你会做饭。”
“嗯。”
徐楚宁“呵”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自己会做饭,做的还不差,却让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饭。
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只被他当成笑话,徐楚宁就觉得荒诞。
很快就端出来了一桌子轻食,清爽可口,营养俱全,还有几个鲜虾蛋饼。
“要喝点粥吗?”男人问。
徐楚宁缓缓移过视线,盯着他,笑了:“你觉得我要喝,就给我盛啊。”
郁风峣目光深邃难查:“好啊。”
转身给他盛了一大碗粥,还在盘子里夹了三个虾饼,放在他面前:“吃吧。”
“你喂狗呢?”
“快吃吧。”郁风峣答非所问,揉揉他的脑袋,“吃完了还要喂猫呢。”
徐楚宁就沉默了,低头拿着勺子搅了搅粥,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
郁风峣在他对面坐着,低头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徐楚宁沉默不言,一股脑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吃饱了还在继续塞,脸色渐渐难看,眼神里却有着一股倔劲儿,吃完了粥,又开始吃蛋饼,表情十分机械空洞。
郁风峣盯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怪异,疑惑,似乎没明白他在做什么。
徐楚宁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继续往嘴里塞东西,略低着头往上看的样子很擦边,眼神却锐利的如同箭一般插在男人的眼睛上。
沉默的对峙着,似乎紧紧绷着一张弓,一触即发。
看见他眼角几乎要弥漫出来的绯红,男人突然怔了一下,“别吃了。”说着伸手过去拦他。
徐楚宁猛往嘴里塞东西,差点吐出来。
看见他这近乎自虐的行为,郁风峣冷笑了一下,掐住他的后颈,“你知道自残的把戏对我没用。”
徐楚宁没说话,咬牙切齿,强忍着喉咙里的不适,眼睛被生理泪水冲刷得格外清晰锐利。
他会一直记住这一刻的感觉,这是他自己赐予自己的耻辱,只有痛苦才能被永远铭记。
把剩下的餐食都收起来,郁风峣在厨房里洗碗,哗哗的水流冲刷着他的双手,他闭了闭了,用力抓紧冰冷的瓷器。
虎口收紧,手里的碗“咔”一声在掌心碎掉,锋利的边缘割出一条血痕。
他抬手,在水流下面冲刷伤口。
徐楚宁又在喂猫,那三只猫恢复了一点元气,连叫声也健康了很多。
他蹲在旁边,一直小心关注的小猫的身体状况,同时他还在网上积极寻找着小猫的主人。
但很多人都不想从奶猫养起,有些甚至还怀疑他是专门卖猫崽的那种不良商家。
徐楚宁唉声叹气,一抬头就看着男人远远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把那一窝小猫挡在了身后。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几只猫送养出去,让他们跟郁风峣同处一室,不是好事。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们。”郁风峣戏谑的笑着。
“别开这种玩笑。”徐楚宁颤声打断他。
“嗯,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别一副很在乎我的样子,你我都清楚,何必继续演戏?”
“清楚什么?”男人反问。
徐楚宁不再说话了,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认真发布领养帖。
盯着远处瘦削的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安的烦躁,男人垂眼,望着夹在指尖的香烟,伸手,指腹狠狠碾在燃烧的火光上。
“汪汪汪!”
突然响起尖锐的狗叫声,徐楚宁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护住那一窝猫。
徐楚宁还不知道这里有一条狗,席落危出门的时候,又让嘟嘟跑出去了,郁风峣说过几次,旁边有一口大湖,随便让狗跑出去,容易出意外,席落危就是不听。
看见他吓到了,男人立刻走过去,拉开阳台的门,俯身拽起狗,拎回了狗窝。
看见他提着狗的项圈,徐楚宁眼神警惕,又有些惶恐。
余光瞥见他不安的表情,郁风峣心中竟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有些堵。
“嘟嘟,坐好。”郁风峣淡声命令。
小狗哈着舌头,乖乖坐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郁风峣。
郁风峣拿了给狗洗澡的东西,先细细把他身上的泥巴全擦去,又帮他干洗了一次毛发。
坐在狗窝旁边替他吹毛发,小狗很乖,吐着舌头往他身上扑,郁风峣拿了零食,坐在地上逗它。
“乖狗狗,握手,真棒。”
“来,转圈圈,好狗。”
被狗叫声吓到的不只有徐楚宁,还有窝里的猫,徐楚宁轻轻抚摸着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跟小狗互动的男人,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眉头皱的很紧。
他还没有为这些小猫找到主人,那条狗在家里的话,这些猫崽的命都有危险,该怎么办……徐楚宁紧紧攥着拳在掌心的痛中平复理智
“这不是我的狗,是屋主的。”远处轻飘飘传来一声。
徐楚宁睁开眼。
郁风峣正在用梳子的小狗梳理毛发,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平时会栓起来,你不用怕。”
徐楚宁抿唇,没说什么,却本能的不再相信男人说的话,好在猫箱是可以关门的,那他白天的时候就坐在这里守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郁风峣还在逗狗,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湖边小屋气候潮湿,他入睡浅,体温低,晚上很痛苦。
郁风峣给他买了助眠的香薰蜡烛,给他换了人体工学床垫,抱着他哄睡,体贴至极。
而一旦徐楚宁有一分一毫的不听话,男人就会立刻变脸,只剩下阴冷和狠戾的压制。
他认错示弱,男人就会百般温柔,轻轻抱着他,在他颈边亲吻嗅闻,亲昵如同多年恋人。
阴晴不定的态度只让徐楚宁心力交瘁,越来越心悸,好几次都忍不住掉眼泪,又被男人吻去。
循环往复,不见尽头。
过了几天,湖边气温渐渐降低,徐楚宁坐在地上也觉得有些凉了。
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坐垫垫在身下,没有找到,便只好做罢。
“坐沙发上吧,地上凉。”
“不用我,我觉得还好。”徐楚宁不想离开这些猫,他害怕自己离开了,就会给男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狗出去玩了。”
“跟狗没关系。”
“意思是跟我有关系?”
“你只会跟狗比吗?”
软绵绵的话语中却藏着针,不再乖顺的宝贝,似乎变得更有魅力了。
男人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去。
眼看他过来了,徐楚宁眼神躲闪,把猫箱的门关起来,锁上,又拿身体挡在前面。
郁风峣一伸手就把猫箱拎起来,抖了两下。
“别!”徐楚宁压低声音,按住他的手臂。
“狗应该会做这种事吧?”男人微微笑了,认真的看着他,眼中是纯粹的毁坏欲,不掺杂丝毫杂质的黝黑。
“别这样,我错了……”
“你每次都说错了,但每次都不改。”
看着他的手指散漫松垮地拎着猫箱,下一刻就要摔在地上,徐楚宁慌了,“我再也不那样说你了,我保证,真的……”
男人单手捧着他的脸,“真的吗?”
“真的。”徐楚宁哽咽。
男人这才高抬贵手,把猫箱还给了他。
徐楚宁将猫箱紧紧抱在怀里,又猝不及防被抱起来。
郁风峣把他抱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而后将茶几挪到他旁边,“坐这儿吧。”
徐楚宁还是紧紧抱着猫箱,有些心有余悸的呆滞。
“宝贝,你可以喜欢猫,但你不能太喜欢,我会不高兴。”
徐楚宁闭了闭眼,睫毛颤抖,“你放心,等养过这段日子,我就帮它们找主人。”
“你知道就好。”
傍晚的湖边起了浓雾,郁风峣泡了茶,给他端了一杯,里面加了红枣,枸杞和姜,很暖身子。
湖面的可见度很低,在雾中,像深海一样,神秘危险,似乎藏着不可言说之物,让人忍不住恐惧会从那浓厚的雾中伸出触手来,卷着一切生灵,吞入深渊中。
徐楚宁为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冷颤,看见他的小动作,郁风峣不禁笑了,“宝贝想去湖上划船吗?”
徐楚宁立刻摇头,“不想。”却又在一瞬间想起男人根本就不会听自己的意见,忍不住有些难以言喻的畏惧,盯着湖面上的雾气,咽了咽口水。
郁风峣轻轻喝了一口茶,却很反常地说:“不想去就不去了。你不去,有人去。”
徐楚宁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湖水,本能有些排斥,而后又听见男人慢悠悠的说,“比如,那个小男孩儿,他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徐楚宁听见湖中传来“咚”的一声,泛起巨大的波澜。
盯着波澜的中心看了很久,才看见在里面扑腾的人,徐楚宁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人掉水里了!”
“他早就该掉下去了,”男人笑了笑,不以为意:“我看他够着身子在水上探了十分钟,现在才掉,也算是命大。”
徐楚宁心慌着急,把腿上的毯子扔掉,想翻出阳台去救人,却被拦住。
男人搂抱着他,不让他走,“现在外面很冷,水里更凉,别去了吧。”
“他,他掉水里了!会淹死的!”徐楚宁口不择言的吼着,“你怎么这么冷血!”
郁风峣看着他,眼神平静,“宝贝,乱跑出去的人就是有被淹死的风险,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记得吗,我们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疯子!”徐楚宁尖叫着挣脱他的怀抱,拼命跑出去,想也没有想,一把跳进湖水中,拼命朝着小男孩儿的方向游。
看他跳下去,男人脸上才有了一瞬间的慌张,但更多的是不解,忍不住追出去,皱着眉看着湖面。
徐楚宁跳下去后湖面就没了动静,片刻才从上面探出脑袋,努力往小男孩的方向游。
看见他浮起水面,郁风峣扶在栏杆上的手才松了一点,眼神又恢复了冷漠淡薄,转身把毯子拿上,打开阳台栅栏门,过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