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宁不知道这人是在卖蠢,还是学习能力真的很烂。
郁风峣扔出去的石头,就没有在水面蹦跶超过三下的,起初徐楚宁还很认真的在教他,可一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他都有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教好了。
郁风峣缠着他,还手把手教了两次,明明动作都对,连石头都是徐楚宁挑好了捡给他的,可就是不成功。
玩到最后徐楚宁都没有什么兴致了,干脆也不教了,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玩,等到玩累了就喊一声喵喵。
“不教我了吗。”男人站在一旁看着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点水。”
“你是不是在装不会?”徐楚宁后知后觉的问。
郁风峣原先不打算承认,但还是在他沉静的眼光中说了实话,“嗯。”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郁风峣不说话。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的。”徐楚宁轻笑了一下,眼神略有一些玩味。
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所以郁风峣也有些意外,心脏轻轻的颤了一下。
“我想你用对待学生的那些态度对待我。”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不喜欢你的那些学生。”
“你不许对他们做什么。”
“我知道。”男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俯身拾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侧身,弯腰抬起手臂,然后借着巧劲儿将石头甩出去。
扁平的石头极速飞出,旋转着在水面上擦过,迅速击打着水面,擦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水花,又稳又疾的往前飞去,直到停下,悄无声息的坠入湖水中。
很漂亮。
徐楚宁默默的看着他技术比自己好很多的动作,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抬起手臂逗弄小狗。
喵喵现在被教的很好,服从性很高,敏捷,健康矫健,也没有丢掉它爱玩的天性。
喵喵能听懂很多的命令,有时候还知道主人的语气和脸色代表什么,越来越有灵性了。
看他一门心思逗狗,都不理会自己,郁风峣心里有点不痛快,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默默站在一旁等着。
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主动开口,“我的确骗了你,但是你也没损失,不是吗?”
还在争辩。
想让他真心实意的承认自己做错了,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徐楚宁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一点想笑。
拍拍手,挽起袖子,徐楚宁也从地上捡起一枚鹅卵石,朝他笑了一下,“我们来比赛吧。”
郁风峣怔愣地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我不想跟你比赛。”
他一直都在跟宁宁较量,这几乎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精力。
“你不敢比吗?”徐楚宁直接问。
“我不敢。”
“你怕输给我?”
“对。”
“这个时候倒挺诚实的。”徐楚宁将石头放在手里掂了两下,然后轻巧的甩出去。
石头打在水面上发出细脆的声响。
“九次击打。”郁风峣说。
“是吗?没数。”徐楚宁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把遛狗的牵引绳在掌中又绕了几圈,又说了句,“走了,回家。”
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就被男人握住。
“比一下。”他说。
“也行啊,随你。”徐楚宁转身折回来。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男人隐晦的看着他,觉得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变得像以前一样温柔、宽容,可越是这样男人心里越是不安,好像抓不住他了似的。
徐楚宁在地上挑了很久的石头,才找到一个趁手的。
“到底比不比,不比我回去了。”看着他还没有动作,徐楚宁催促了一下。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儿,随便捡起一个,站到他旁边,“行了,来吧。”
“那我先来了。”徐楚宁活动了一下肩膀,还真的摆出一副认真应战的姿态
郁风峣就站在旁边,认真的看着。
宁宁虽然看着有一些漫不经心,但动作都是十足十的专注,没有丝毫的懈怠,用力甩出去,石子飞出之后,其实冲击力并不大,击打在水面的次数不算多,但距离很远,几乎一直飞到湖对面的芦苇丛中,才不见了踪影。
“嗯……我们是按照什么规则来玩的?”徐楚宁这才想起来问了一句,“比距离还是击打次数?”
“不知道。”男人随口说了一句,也紧接着把手里的石子甩了出去。
石头飞快的在水面上擦过,如同打点计时器一样,砰,砰砰,砰砰砰,连续跃动了十几下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湖水中央,并没有到达彼岸。
“这怎么算,谁赢了。”郁风峣问。
“没人赢。”徐楚宁耸耸肩。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听上去像是我输了一样。”郁风峣拍拍手,拂去掌中的灰尘。
“随便你怎么想吧。”徐楚宁的脸色还是非常平静,低头将牵引绳的环扣扣在小狗的项圈上。
“或许你可以说我们都赢了。”郁风峣跟上去。
徐楚宁实在是忍不住了,摇了摇头,笑着叹气,“你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文字游戏很好玩吗?”说完轻轻摊手,“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较真呢。”
“意思是我在较真吗”
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徐楚宁只是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影,郁风峣张了张嘴,但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回到学校的时候,恰巧遇上学生放月假,三三两两的往校门外走,看见徐楚宁的时候,都或热情或腼腆的跟他打招呼。
徐楚宁记得他们每一个人,便微笑着回应。
抬头的时候,看见方栖从教室里走出来,趴在阳台上,边吹风,边望着远山。
山风吹动他的头发,让他的眉眼变得有些模糊。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里的目光,方栖低下头来,和徐楚宁对视,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就被一个身影阻隔了下来。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靠得极近,强硬又没技巧的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面前凑过来一个人,徐楚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点,“干嘛?”
“你们不要对视。”男人盯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我不高兴,我们说过的。”
徐楚宁没说什么,略加思索了一下,探头从他的身躯越过,朝着教学楼上的人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牵着狗回了自己的寝室。
居然没骂我,男人面露疑惑。
宁宁今天到底怎么了,好像突然沉了下来,如同一池子无法被搅动的潭水。
他说不清楚这样好还是不好,但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一整天,徐楚宁的心绪都淡淡的,无时无刻不是一副走神的样子,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郁风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不像以前那样驱赶,甚至已经完全当做没看见。
放假之后,学校里就没什么人了,到了傍晚,老师们也收拾收拾下了山,只有几个长期住宿舍的老师还留着。
“你在想什么?”郁风峣终于忍不住了,走到阳台上,看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阳台发呆的人,蹲在他旁边。
突如其来的靠近,徐楚宁却没有被吓到,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模样,随口说道,“方栖……”
“什么?”郁风峣一下子就炸了,脸色黑得跟地雷一样,声音也高了几度。
他还真是对宁宁太仁慈了,一退再退,现在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当着自己的面说在想另一个男人,蹬鼻子上脸了……
徐楚宁回头,看着他,又莫名其妙喊他,“哎。”
“我没名字吗?”郁风峣不悦。
“……”徐楚宁面露无奈,“你知道我不想听见你的名字。”
屋子里安静下来。
一会儿,郁风峣才问:“怎么了。徐老师,找我什么事。”
听着他阴阳怪气又不甘愿的语气,徐楚宁想笑,撑着下巴坐在凳子上,又什么都不说,喊喊就算了。
郁风峣很不耐烦,想问问到底叫他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打扰了。
徐楚宁目光失焦,嘴里喃喃自语,“他为什么不怕呢……”
“怕什么?”郁风峣皱着眉,强忍着恶心追问。
跟宁宁谈论另一个男人,还是他极为讨厌的男人,跟吃苍蝇有什么区别。
他还不能不吃。
徐楚宁脸色渐渐变得有些疑惑,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言语,“他很厉害,但是不会过于自信了吗……为什么呢……”
郁风峣忍不下去了,直接把人拎起来,往床上扔。
嘴里念念不忘别的男人也就算了,想方栖想得走火入魔了,自己跟他说话他都不听。
被扔到床上,徐楚宁还是淡淡的,逆来顺受的样子,像团棉花。
男人知道里头包着钢针。
真一拳砸在棉花上,谁也落不到好。
徐楚宁好久才醒神,扭头看向他,嘴皮子动了动。
“郁风峣。”
男人伸出的手停滞片刻,手掌贴在他脖子上,而后又撤了回来,转而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
“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徐楚宁问。
“什么话?”
“工具。”徐楚宁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
郁风峣没明白,稍微想了一下,才知道是上次。
「既然把我当工具,那你就多用。」
轻轻笑了一下,“是真的,怎么,宝贝现在要用?”
“你给不给?”徐楚宁直言。
“给。”郁风峣几乎是一瞬间给出了回答,像是不服输的语气。
他以为徐楚宁还在跟他玩“看看谁先认输”的游戏。
徐楚宁二话不说,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下去,主动吻上来。
男人眸色变幻,想说点什么。
“闭嘴。”徐楚宁突然抬手扼住他的颈,没什么力道,但十分骇人。
他提着男人的衣领,眼眶不知为何泛起红色,咬着牙,似乎在竭力忍耐强大的情绪起伏,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工具不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