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徐楚宁忍无可忍,爆发地扑过去,把人抵在门上打,一边打一边掉眼泪,“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
“宁宁……”
没料到他会打得这么凶,郁风峣连抬手挡一下的机会都没有,闭上眼,偏头任由他单方面殴打,腿上也是撕裂地疼,整个人站都站不稳,靠在门上往下滑。
“别哭……”
“我恨你!”
徐楚宁见他滑到地上,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扑过去按着他的领子把人压在地上一拳拳砸下去,直到血液混着唾液从男人裂开的唇角流下,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滩。
门突然被敲响了。
“徐老师,你咋了,咋这么大动静?没出什么事吧?”
徐楚宁霎时清醒过来,瞳孔放大,呆滞地望着身下的人,拳头还举在半空中。
他在做什么……
徐楚宁吓了一跳,好像刚刚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男人脸上到处都是血,瞳孔失焦,鼻息也很微弱,就像——
死了。
“啊!”
徐楚宁尖叫一声,崩溃地看着自己拳头上的血,顿时脑海中劈过一道雷,让他失去理智。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哐哐哐”地敲门,“徐老师?徐老师!”
徐楚宁慌了,手都在抖,腿也是,想从地上爬起来,都做不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双目通红。
一只手抬起,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往下一按。
他就摔在了男人身上。
另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他脸上的泪和溅起来的血,擦不干净,又用袖子给他擦。
“别哭,能瞒过去。”郁风峣揉揉他的脑袋,声音很平稳,却有些气息不足,“你现在去开门,假装是小狗快死了,先别让别人看出点什么。”
徐楚宁整个人都吓呆了,屋外雷雨大作,他头很疼,鼻腔口腔到处都是血腥味,惹人干呕。
郁风峣手肘撑在地上,也没有起来的力气了,尝试几次,还是不行,只能虚虚地靠在墙角,拍了拍怀里瑟瑟发抖的脑袋。
“快去开门,不然人要直接冲进来了。还想不想在这儿干了?”
徐楚宁秉着一口气,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恢复了一点理智,跌跌撞撞往狗窝边跑,抱起瘦小的狗崽。
“擦……擦一下脸上的血。”郁风峣抬手勾了一下他的裤脚,喘着气提醒。
徐楚宁就对着衣柜上面的反光,胡乱用手臂抹了抹脸,然后才红着眼睛出去。
“徐老师,你没事吧?”屋外是电工,跟他住同一层。
徐楚宁抱着狗,拢了拢,哑声说:“对不起,打扰你了,我的狗刚刚……刚刚吐了,还一直抽抽,我怕它会死,才……”
“我看看。”电工闻言,也皱了眉,伸手拨开裹着狗崽的旧衣服,忧心忡忡,“这大冷天的,这么小的崽子能不能捱过去哟……可怜的,你先别喂它吃食,免得消化不好,等天晴了,再送去镇上兽医看看。”
“……嗯,好。”徐楚宁点头。
电工见他没大事,是自己误会了,就摸着脑袋回了自己房,还跟听见动静要上来的人解释,说徐老师太担心小狗了,不小心弄出动静的。
小狗正安稳在怀里睡着,甚至还听得见微微的呼噜声。
徐楚宁转身回房,关上门。
地上的人已经自己爬起来了,一瘸一拐地去了阳台,洗出一池子血水,一声不吭的立在那,徐楚宁偏头看过去,男人向来高大健壮的身躯此刻竟然略显佝偻。
过了一会儿,郁风峣直起腰,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他唇角裂开,红肿着,跟上火了一样,纸巾擦过,还是能擦出血来。
“下手真重。”郁风峣抬眼瞥他,微微叹气,“我是不介意跟你玩点刺激的,但把我往死里打还是免了。”
徐楚宁:“……”
把狗放下,徐楚宁背对着他,“你走吧。”
“不走。”郁风峣直接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要跟你一起住。”
徐楚宁吸了一口气,眉心胀痛,用力揉了揉眼睛,身后没动静了,他才回头,就看见这人直接躺在他床上了。
“喂,你脏死了。”徐楚宁呵斥他。
“洗过澡了。”郁风峣半躺在他的床上,大有一副要赖下的姿态。
徐楚宁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许久,才开了口,缓缓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他的脸色阴沉严肃,郁风峣也不逗他了,坐起来,微微抬头,“想带你回去。”
“不可能。”徐楚宁直接否认。
“可能的,只要你给我机会。”
小屋子里的电灯闪了两下,变得有些昏暗,屋子里寂静一片,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刻意。
“……神经病。”
“骂我神经病也行,说我是疯子也可以。但你不能离开我,否则我真的会一一兑现,宁宁,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我不清楚。否则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搭理你。”徐楚宁冷声反驳。
“那你以后就慢慢清楚。”郁风峣丝毫不在意他的反驳,自己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这样不好吗?”
徐楚宁打断他,严厉道:“不要再说这种话。”
郁风峣皱眉,“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
徐楚宁冷着脸转身就走,往门口走。
“别走,不说了。”郁风峣起身拉住他。
宁宁确实是说一不二的,他如果要走,现在就真的会走。
这扇门如果在自己面前关上,死皮赖脸,百般纠缠地撞开,也不会有好结果。
他让郁风峣有些陌生。
以前的宁宁是柔软的,甚至让郁风峣以为他没有底线,只知道一味付出,殊不知徐楚宁是绵里藏针的性格,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带着年轻人的热头脑和拗性子。
他想要为母亲争口气,就考上了好大学;他认定了郁风峣作为爱人,就能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努力付出;他要留在这个山旮旯里,再多苦难都不会动摇他。
他或许会被蛊惑,被蒙骗,但不会屈于暴戾镇压。
还挺一根筋的,以前他都没有发现宁宁是这样一个人。
以前宁宁爱他,什么委屈都能受,让郁风峣误解他本身性格懦弱才会这样,却没有认清那是宁宁在为他们的关系努力。
现在温柔褪去,只剩下尖锐的钉子,直往他心里扎。
郁风峣甚至偶尔会后悔,若当初这场骗局能一直持续下去,是不是他的宁宁就会一直爱他。
那样在后来的某一刻,不动声色地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
但他就是得意忘形,自负到了极点,不想藏,不想演,不想被徐楚宁揭穿,便满不在乎,即便那时已经陷进去了还不自知。
“宁宁,你对别人也这样吗?你现在说话做事都好伤人。”郁风峣沉默了一下,问。
“你大可以自己去打听。”徐楚宁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我想听你自己说。”郁风峣不松手。
徐楚宁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用力把他的手推下去,“我没耐心了。”
“别撒谎,你不可能没耐心。”郁风峣不接受这个理由,“你教那些不识字的蠢货都有耐心,怎么对我——”
“不准这样说他们。”徐楚宁突然揪住他的领子,扼住他的颈抵在墙上,咬牙切齿,“不准这样说任何人。”
郁风峣闭了闭眼,有些厌倦于徐楚宁冷漠的眸色,片刻,妥协了,“我不该这么说,刚刚口不择言了。”
徐楚宁这才把他松开。
“你自己在地上睡。”徐楚宁把衣柜门打开,“被子自己拿。”
“我不想睡地上,硌人。”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徐楚宁很累了,掀开被子坐进去,拿起一沓卷子,开始改。
这里学生基础都不太好,经常会出现很令人不解的错误,徐楚宁一边改,一边对比学生以往的答案,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着卷子翻来翻去的声音,郁风峣知道他不想跟自己浪费时间,就去了衣柜翻被子。
翻着翻着,看见藏在最深处的琴盒。
“你把它带上了?”郁风峣有些惊讶,把琴盒提出来。
徐楚宁习惯性抬头,霎时变了脸色,“别动我东西!”
话音刚落,琴盒一抖就开了,里面的琴掉到地上。
郁风峣也愣了,完全没料到琴盒是坏的,下意识伸手去接,但都是徒劳,小提琴从半空摔下来,砸在地上,空心木头的声音有些清脆。
郁风峣也有点惊愕,他以为是自己弄坏的,顿时看向徐楚宁,“我……”
“算了。”
徐楚宁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捡起琴,塞进盒子里,然后再把琴扔进衣柜深处,一套动作略显粗鲁,让郁风峣都有点不可置信地睁了眼睛。
他的宁宁以前对琴有多珍重疼惜,他是知道的,如今怎么……
“你不拉琴了吗?”郁风峣问。
“嗯。没空。”徐楚宁不想多说,把被子抱出来,塞进他怀里,“自己去铺。”
“我想睡床上。”
“有意见就滚。”徐楚宁特别暴躁。
见他情绪不对,郁风峣也就没多话,自己抱了被子坐到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