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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我帮你养它,行吗?”

宠儿 良月十三 2943 2024-07-25 10:14:15

后山有一口湖,很深的湖,湖边还有一个小栈,木屋,离湖几百米的森林里,有一幢很突兀的房子。

砖房,三层,水泥筑起,在四周杂草丛生、枯枝败叶的环境里显得十分诡异。

猪肝色的大门,泛着绿色反光的窗,锃亮带斑的防盗网,打眼一看,总觉得穿越到了二十年前。

徐楚宁双手插兜,盯着面前的建筑看了很久,走近,还能隐约看见里面半途而废的装潢。

柜子打到一半,柜门都没装上去,几袋子水泥叠着放在客厅里,不知搁置了多久。

他还不知道,在这个深山老林,还能有三层小洋房,还是钢筋水泥结构的。

“这原本是土砖房子,后来推了,重新打地基盖新楼。”郁风峣见他看出了神,也没去拉他,慢慢走到他身边,“那口池塘也是这家人的,老人一个人看着,养点鱼苗什么的。”

徐楚宁应声回头,郁风峣给他指了一下,“那边的渔屋,老人生前常住。还有猪排,栈桥,那个桩子磨损很严重,估计以前栓过看门犬。”

“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天没事做,四处转,走到这里了,就跟当地居民打听了一下。”郁风峣说,“这个房子也是老人的女儿出钱盖的,结果还没修好,老人就去世了,这个房子也就荒废在这。”

徐楚宁久久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喵喵呢。”

“来。”郁风峣手指掐着他的袖口,把人往房子阴面带。

徐楚宁这次没反抗,跟着走过去,房子后面还有一排小屋,算是生火房和柴房。

一走过去,徐楚宁就吓到了。

“你……你居然在这生火。”

“很冷啊。”郁风峣一脸坦然,推着他过去,按着他坐下,“反正这里没人住,能烧火算我的本事。”

“你砖头哪来的?”徐楚宁皱着眉打量面前的火堆。

“房子外面捡的。”

“这个罐子呢?”徐楚宁发现火堆里居然还煨着一个土罐,就是老家经常过年用来煨粥的那些。

“找人借的。”郁风峣说,拿着一个铜色勺子,放进去搅了搅,“好像煮得差不多了。”

说完,还真盛了一碗出来。

徐楚宁正要说什么,身后汪汪几声,一个白毛团子兴奋而快乐地扑来,还脚底打滑滚了两下,差点窜进火堆里。

郁风峣眼疾手快,挡了一下,嫌弃地把它推开,“蠢狗,不知道看路啊?”

徐楚宁把喵喵抱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别对它这么凶。”

郁风峣本来想习惯性反驳,他确实是看不惯对一个横冲直撞的蠢狗这么宽容,但宁宁的语气好像平静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他也就忍下来了。

“我也是担心它,万一下次它冲进池塘里怎么办?万一它冲到别人车底下怎么办?”郁风峣实话实说。

徐楚宁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控制欲很强,不仅是人,是狗,他甚至会想去控制风往哪边吹,雨往哪边下。

以前天气一差,郁风峣的脾气也变得难以捉摸,徐楚宁吃了不少哑巴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每天小心翼翼伺候着,安抚对方的情绪变化,他对自己都没有这么好过。

徐楚宁脸色又淡了些,低头轻轻抚摸怀里的狗崽,“我会教,不用你操心。”

“你也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郁风峣见缝插针,“我帮你教吧,也有养狗的经验。”

徐楚宁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生火煮粥的时候,把喵喵放哪了?”

郁风峣有些想回避这个问题,但宁宁一直盯着他,他也只能说,“拴在门上了。”

“你……”徐楚宁气结,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怕它跑到池塘里去。”

“那你也不能就把它拴在那啊。”徐楚宁叹气,挠了挠小狗的肚子逗它玩,“活着本来就有风险,难道要连门都不出吗。”

“你现在喜欢冒险了吗?”郁风峣突然问。

他记得以前的宁宁喜欢安稳,向往平和温馨的生活,所以自己精心制造的骗局才能奏效。

徐楚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端起碗,用勺子搅了搅粥。

粥还不错,不单单只有米,还有点青菜和肉沫,味道也不错,很香,不腻,很清淡爽口。

郁风峣直勾勾地盯着他,喝了半碗,才问,“味道怎么样?”

徐楚宁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评价,但实在是不想对上他那么直白的眼神,垂眸避而不答,轻飘飘“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好吃还是不好吃?”郁风峣蹙眉,追问。

“还行。”徐楚宁被缠烦了,只好说这么一句,而后移开话题,“你哪来的玉米和肉?”

山上没有摊贩,要买新鲜的食材得去山下的集市上,一来一回就是三小时。

“偷的。”郁风峣说。

徐楚宁瞪了他一眼。

“当然是买的。看网上教程做的,本来想炖汤,发现太难了,还是粥好做。”郁风峣觉得没意思,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你觉得好吃,那有机会我再给你做。”

果然是这句话,徐楚宁都预料到了。

明火就是比取暖器热乎,在这边坐一会儿,脸颊就红彤彤的,整个身子都热腾起来。

天也越来越黑。

郁风峣望着身侧人的脸,分辨不清到底是他真的红了眼睛,还是只是倒映了猩红的火光。

他又说,“你平时上课,忙学生工作也没时间,我帮你教喵喵。”

话说得笃定,看似不容置喙,实际上还是在问询的语气,甚至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不安,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郁风峣捏着打火机,眼神落到火中,忍不住心里讥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

三十多年从未感受过什么叫退缩,现在在这人身上全找回来了。

徐楚宁没说话。

郁风峣继续循循善诱,“这样你也不用分心,能更好地教学生,我帮你养喵喵,它也会受到更好的照顾。”

“你什么时候走?”徐楚宁答非所问,反问道。

郁风峣心里那点压到极限的耐心一下子炸了,当即吼了一句,“我说了不会走!不可能!”

爆发而出的话语,响彻空荡荡的荒无人烟的森林,显得萧瑟而寂寞。

男人清楚地看到他失控的一瞬间,宁宁抖了一下,下意识抱紧怀里弱小的小狗,肩膀也紧绷起来,足尖挪动,下一秒就要逃走。

“对不起,我——”郁风峣捏了捏眉骨,哑着声音道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事,我故意惹的。”徐楚宁悠悠地抬眼瞥他,“现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郁风峣恍惚了一下,“什么?”

“明知道这样会伤人心,还故意这么做,的感受。”徐楚宁眼眸冷淡,直直地盯着他,完全不见刚刚那转瞬即逝的胆怯和恐慌。

郁风峣沉默了好一会儿,垂首,又拾起一根柴火扔进去,“嗯。”

徐楚宁把碗放下,“你哪借的碗和罐子,洗干净给人家送回去。”

“知道。”

喵喵也上蹿下跳的玩累了,趴在徐楚宁腿上睡觉,靠近火也暖和,睡得安稳。

小狗脖子上的铭牌就在火光下面一闪一闪的,反射出莹润色泽。

“这是什么材质?”徐楚宁手指捏着铭牌。

“锆石。”

“哦。”

“你冷不冷?”郁风峣见他开始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就没话找话想继续聊下去。

“这有火。”徐楚宁一句话就把他堵住了。

“晚上还有工作吗?”郁风峣又问。

“没。”徐楚宁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声音干涩,有些疲惫,“明天要去镇上开会,下午吧,下午……后天要上课,明天上午备一下教案……”

提起那些孩子们,徐楚宁话总是会多一些。

郁风峣就听着,其实他挺没兴趣的,但他喜欢宁宁侃侃而谈时候的松弛和舒展。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郁风峣问,“琴是怎么坏的?”

徐楚宁睁开眼睛,眼神渐渐涣散,手指也不自觉地缩了缩,“小孩不懂事。”

其实追根究底,是那群针对他的老师,想故意看他不痛快,就使坏,让学生把琴拿走,小孩子懂什么,就不小心弄坏了。

“说不定就是那些小孩故意弄坏的。”郁风峣也有些不满,“现在孩子很多很坏的。”

“我知道有这种可能,但是后来我也接触过那些孩子,他们本性不坏,我相信他们真的是无意的。”徐楚宁叹气。

难得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个模样,郁风峣心里再多疑,也不会说出来了。

“坏了,再重新买一把。”郁风峣看着他的侧脸,“你之前那把用了很久的琴,琴师我找……”

“不用你在多此一举。”徐楚宁冷声打断他,“我不需要琴了,那把琴坏了我跟你道歉,不用买新的。”

“我不是要你道歉。琴给你了,就是你的,怎么处置都是你的自由。”郁风峣耐着性子解释。

一提起重新买一把琴,宁宁就变得非常应激,似乎不想继续聊下去。

郁风峣本想问问他就这么放弃了吗?以前不是很想继续演奏生涯吗?

但怕说错话刺激到徐楚宁,还是作罢。

火烧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徐楚宁先站起来,把喵喵裹进怀里,“走了,回去。”

“嗯。”

郁风峣把砖头抛进火坑里,起身,瞬间感受到腿上的疼痛,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抓住徐楚宁的手臂。

“怎么了?”徐楚宁吓了一跳回头。

郁风峣半天没说出话来,见他没把自己推开,就更加得寸进尺,拽住他的手臂锁在怀里,靠上去,“疼。”

徐楚宁正要骂,打眼一看,他裤腿上好像确实有渗出来的血迹,忍了忍,也就算了。

一路上郁风峣都靠在他身上,走得很慢,徐楚宁也不能判断他到底是真的疼,还是只是想装疯卖傻抱着他,他想过把他推开,可山里的夜实在是太静太黑。

每次起心动念,他都会想起在悬崖的那个雨夜,他欣喜万分地将妹妹推到安全岸边,回头,目睹男人坠河,那个场景他至今都不知如何形容感受。

那时候的郁风峣比现在还疯,死到临头了,大腿上还深深插着折断的锋利树枝,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枯败灰白,跟抹了一层劣质腻子粉似的。

可他望着自己,眼睛比河里的漩涡还深。

“别想了。”郁风峣直接拉住他的手,“不会再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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