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人等着,看都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徐楚宁抬头看他,郁风峣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而后停顿,抬起,看向他身后。
身后,是谈完事情,往外走的几个人,成执也在其中。
“走吧,面试挺顺利的。”徐楚宁耸耸肩。
“那就好。”郁风峣颔首,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视线又抬起来。
一行人与徐楚宁他们擦肩而过,成执还侧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浅淡:“宁宁,再见。”
听见这个称呼,徐楚宁感受到身边的男人一下子沉了下来,气氛都降至冰点。
徐楚宁想也不想,抬手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打断前摇。
“我知道。”郁风峣回应了一句,但是语气有些不善。
这个态度徐楚宁很久没听过了,一瞬间有些愣,瞥眼看他,下一秒,郁风峣立马恢复正常。
“抱歉,刚刚走神了,不是吼你。”
“随便你。”徐楚宁的态度也冷了,扭头就走。
男人跟上前,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琴盒,“我帮你拿吧。”
“不用你管。”徐楚宁躲开他的手,脸色冷淡。
郁风峣跟在他后面,看他脸色,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宝贝生气了?”
徐楚宁本来想说点什么,又想起以前自己搭腔,反而被他绕进去的经历,还是闭上嘴,不搭理。
“行,那我也不说话了。”郁风峣也不是老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这会儿也有点窝火。
坐上车不到三分钟,才到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等车的三十秒,郁风峣都忍不住了,还是退让一步,道了歉:“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吼你。”
“哦。”徐楚宁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敷衍地答了一句。
郁风峣看看远处的红灯秒数,又看看副驾上的人,开始没话找话:“面试结果不错,是表现不错吗?”
“马马虎虎吧。”徐楚宁其实不愿意多去回忆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的水平远远不到能通过这个乐团面试的地步,每次想起来,他都会觉得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根本配不上这个地位。
还要说点什么,绿灯亮了。
徐楚宁还会在家里练琴,也是躲着人,邵学长打来电话,或者男人在家的时候,就很局促,像是不希望别人听见他拉琴。
可到时候在乐团排练,或者真正到了演出的时候,他这个位置又很容易被人看见。
徐楚宁焦虑到整夜睡不着,或者整个下午都待在琴房里,死磕,却一点进步都没有。
看见他偷摸哭了好几次,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就忍不住摔乐谱,而后又抹着眼泪去捡,默默地收拾好。
郁风峣想过要不要再给他用点安定的药物,可实在是不敢再欺骗他,只能作罢。
第一次排练的时候,徐楚宁整晚没睡着。
郁风峣受不了了,撑起来把夜灯打开,问:“宝贝,你怎么了?”
徐楚宁红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说:“吵到你了?那我去客厅待着,这总行了。”
说完,就真的要走。
他很少有这种阴暗锋利的时候,突然爆发,也是吓了郁风峣一跳,愣在当场,眼神都变了变,不知道如何反应。
徐楚宁要走,郁风峣脑子一热,先伸出手拦住他,“我又没说让你走。”
“你不是要睡觉吗?我不吵你了。”徐楚宁没回头,用力缩着手臂,想要挣脱。
这人拗起来实在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郁风峣心里的火也是往上冒,手都伸到后颈上了下意识想收紧虎口掐住拽回来,又一瞬间反应过来,收了力气。
转瞬的功夫,徐楚宁已经起身了,男人下意识伸手够了一下,扑了个空,整个人狼狈地滚到一旁,照着床头柜的一角就磕下去,手臂上瞬间就是一道血口子。
“嘶,好疼。”郁风峣顿时皱眉。
听见声音,徐楚宁回头,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也一下子兜头冷水浇下来,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冲过去,“你——”
血很快留下来,滴到洁白的地毯上。
徐楚宁“啧”了一声,脸上流露出自责,转身跑去客厅找医药箱。
郁风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渐渐敛了神色。
他刚刚是故意的,本来可以躲开,但他不仅没躲,还故意用力磕上去,让伤口更深。
用力攥拳,血珠子滴在地毯上,洇染出破碎的一滴滴,郁风峣感觉不到痛,他甚至有些高兴。
脑子窜过疯狂的想法,要不把伤口再撕大点,好让宁宁更心疼一些……
但没机会,徐楚宁回来了。
给他伤口消毒,上药,裹上纱布。
“我怎么觉得,爱上宝贝之后,我身上就没一片好皮肉的。”郁风峣开玩笑。
徐楚宁正在包扎,都没听他说话,探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发现侧面居然有金属部分,也不知道刚刚剐蹭到没有。
“你刚刚有没有磕到那个?”徐楚宁指了指露在外面的金属片。
郁风峣坦然,“不知道,好像有吧。”
徐楚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天去打破伤风吧。”
“好,听你的。”
徐楚宁收起医药箱,这么一出,也冷静下来,甚至比刚刚更冷了。
郁风峣拉下袖子,打开大灯,“你怎么了?明天第一次排练,睡不着?”
徐楚宁还在钻牛角尖,“嗯,我去隔壁,你睡吧。”
“你怎么好赖话听不出来呢。”郁风峣牙都要咬碎了,攥着他的手腕,把他拖回床上,“我说的是这意思吗?”
“那你什么意思?吵死了。”徐楚宁脾气又来了。
“你……”郁风峣胸口一股子气堵着,又不好发出来。
他真觉得自己是在拿命爱宁宁,有气忍而不发,对身体无异于慢性自杀。
但还是忍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想帮你解决问题。”
徐楚宁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我不想去排练。”
“为什么。”
“我不想别人看见我。”
“……为什么。”
徐楚宁不说话了,皱着眉,不停地摆弄手里的小物件,缓解焦躁。
“你被谁批评了吗?”郁风峣眉峰微蹙。
“没有。”徐楚宁摇摇头。
“那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你?”
“……也没有吧。”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郁风峣其实不太理解,但仍然放平语气,试着去安慰他,“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不知道!”徐楚宁突然暴躁起来,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砸在地上。
小摆件砸在坚硬的地板上,瞬间碎开。
郁风峣怔愣片刻,然后立刻压下,伸手轻抚他的手臂,“好,我明白了。”
好在徐楚宁的情绪爆发只是一阵一阵的,也持续不久,冷却一下就好了。
他忍不住,咬着牙,眼泪还是掉下来了,默默地哭。
看着他这个样子,郁风峣也是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要不要打我?”
徐楚宁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打你?”
“发泄一下情绪,发泄完情绪好解决问题。”
“你是不是有病?”徐楚宁眼睛红红的,很错愕地像看傻x一样看着他,“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郁风峣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他其实不懂徐楚宁的情绪,但经验告诉他,这时候装哑巴,至少不会让宁宁更难过。
郁风峣也是心烦了,失去掌控感对他来讲很难受。
“要不然你还是打我吧。”
“烦死了。”徐楚宁被逼急了,还真就抬手一耳光过去,不算重,但也够响的。
郁风峣垂眸,望着地毯,脸上掌印很快就浮起来,喉结滑动,半晌,才转头望向徐楚宁,“好点了吗。”
徐楚宁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都快给他跪下,“我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男人愣住,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我不是——”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徐楚宁吼他。
“宁宁……我没有。”声音干哑无力。
徐楚宁受不了了,捂着脸,闷声哭腔,“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不行吗?非要逼我吗……”
郁风峣盯着他,而后站起来。
徐楚宁以为他要走,结果男人反锁了卧室的门,然后将钥匙从窗户扔出去,掉进了泳池里,冷漠又无情。
“你出不去了,我也出不去,你今天晚上必须跟我待在一起。”
徐楚宁哑口无言,眼里带着泪,瓮声瓮气,“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郁风峣不置一词,才置物柜里拿出来一对手铐,一把锋利的开刃匕首。
“不要!”徐楚宁霎时尖叫起来。
郁风峣慢悠悠走近,而后把匕首放到他膝盖上,“给你的。”
徐楚宁瑟缩了一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玩游戏。”郁风峣语焉不详。
匕首被男人放在了徐楚宁面前,手铐,利落地锁住自己的双手手腕。
“告诉你,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困难。”郁风峣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撑着额角,眼神懒散,抬了抬下巴,“你如果实在不相信我,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随时拿刀捅我,正好明天要去打破伤风,一起打了。”
郁风峣晃了晃自己被锁住的双手,语气轻飘飘,“反正,我现在已经没有反抗你的能力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玩游戏,宝贝,建立信任的游戏。”郁风峣说,“哦,不是,是验证信任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