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送,我自己买的。”
徐楚宁望着死死盯着那几朵可怜鲜花的男人,十分无力地解释。
但其实解释起来也有点心虚,视线擦过玫瑰花的边沿,又躲避似的移开。
听了这话,男人就像变脸一样,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宝贝挑的花真好看,哪里买的呢?”
走过来抱他,蹭蹭他的脸颊。
徐楚宁低头,有些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你去洗澡。”
“哦,行。”
“别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身上好多灰。”徐楚宁扭头不看他,但就算不看,也知道他现在脸上挂着怎样让人想揍人的表情。
他应该中途都没有休息,衣服上沾染的都是旅程的味道,很特殊,不像是飞机的,也不是车子的,就是夹杂在一起的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很听话地去了浴室。
但并不乖顺。
一会儿让徐楚宁给他拿毛巾,一会儿又说自己来得太匆忙,没有带衣服,徐楚宁只能挑了两件自己的尺码合适的,稍显宽松一点的,递给他。
晚餐很简便,本来也是随便做来垫肚子的,晚了也不想跑出去。
端来两个盘子来餐厅时,就看见男人站在柜子边,伸手摆弄他刚刚才插好的花。
“别动。”徐楚宁扫了一眼。
“哪里买的?”
“玫瑰小镇,要坐火车过去,跟同事一起。”
“那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
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郁风峣也不再问了。
安静吃饭,却似乎又各怀心事。
“你发的消息我都看到了,最近太忙,没空打电话,有空我就直接过来了。”
“嗯。”
其实他也没发什么信息,就一周前发了条,没回,也就算了。
“你在跟我赌气吗?我没回你,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没有。”徐楚宁低声否认。
“对不起。”男人走近抱他,“我也很想你。”
“我没。”徐楚宁耳尖微热,男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笼罩而来,那么熟悉。
“不想我吗?有点伤心了。”
“我忙得很。”
“是吗?宁宁都在忙些什么呢?”
“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我天天的很多事要做的。”
“比如?”
“……”徐楚宁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半天没想到说什么。
看来是真的很忙,宝贝都忙懵了。”郁风峣淡淡一笑,话语之间都是止不住的戏谑和调侃。
徐楚宁扭开脸,压根儿都不想再看他。
身后贴上来一具身躯,抱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悬空了。
那幅油画前,一套复古风格的桌椅,圆形,深胡桃木色泽莹润,男人把他放到桌上坐着,低头吻他。
徐楚宁余光迷迷糊糊瞥见油画上的景象,似乎是文艺复兴时期,又有点不像,他形容不出来。
一群赤裸身躯的人类,围着篝火欢呼歌舞,篝火上是一个巨大的缸,里面煮着另一群萎靡的人,手臂像是死掉的蛇,软软的搭在大缸的边缘。
纵欲过后付之一炬的生命。
郁风峣见他不专心,有点不满,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不准看别处。
“明天请假吧。”郁风峣说。
徐楚宁偏头望着窗外,城市夜景,片刻,才说:“明天周末。”
-
半夜的时候,徐楚宁半梦半醒,好像听见了手机铃声,还没睁眼,额头被摸了一下,手掌轻轻压在他眼皮上。
“你睡你的,不用管。”
轻吻落在鼻尖上,哄了一会儿,徐楚宁就又睡着了。
床榻塌陷了一侧,而后又恢复正常,卧室门开关,然后卧室里才重新昏暗下去。
徐楚宁是凌晨醒的,身边的床还是空的。
下床,去客厅,客厅灯亮着,一如以往的很多次。
坐在沙发边的男人手里拿着笔,膝盖上摊着文件夹,眉头紧锁,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你说的我知道,但我不想把他扯进来,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了,就帮我修改一下……”
无意间抬头,看见卧室门口站着的人,瞬间噤声。
“宁宁。”郁风峣不动声色挂断电话,“醒好早,还有一会儿,不继续睡吗?”
徐楚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还不睡吗?”
“好,现在休息。”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徐楚宁回头问。
“没有。”郁风峣低头看他,“一些小事而已,交给别人办也一样。”
“……也不用。”
郁风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过两天有演出,我想看。”
徐楚宁慢慢眨眼,没再接话了。
“明天休息,可以多睡一会儿。”郁风峣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被拂开手臂,微微笑了一下,这么久不见,宁宁的个性倒是没变。
“你觉得这里住着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男人的声音在夜里听上去格外深沉,带着倦意和慵懒,漫不经心的撩拨。
徐楚宁双目微阖,眼睫颤了颤,胸膛起伏,轻声说,“能。”
“听阿缈说你前些时候生病了?”
“是啊,不是前些时候,有段时间了。”
“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
“我没能陪着你,是我不好……”
“恶心人的话,不如就此打住,好吗?”徐楚宁幽然睁开眼睛,盯着他,“不如早点休息?”
郁风峣垂眸,视线从他眼睛上落到嘴唇上,仿若自言自语地喃喃,“嘴巴变厉害了。”
徐楚宁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嗯。抱。”
“别——”
没有拒绝的余地,就被抱了个满怀。
“你不热吗?”徐楚宁很是不解。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滴”“滴”两声,郁风峣居然把空调打开了。
徐楚宁心里开始郁闷。索性闭上眼,安静下来,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呼吸平稳下来,慢慢变得匀长,男人先是一愣,诧异地低头,伸手去掰他的脑袋。
真的……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
片刻,失笑,眼神又慢慢柔和下去,略显痴迷地望着熟睡的人,手指抚过脸颊,颈侧,还有喉结,一一摩挲而过,如同在怜爱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低头,吻了一下,没醒,然后再吻一次。
只有在宁宁这么安静的时候,才能包容他的无理和得寸进尺。
真好。
想给他下点药,熟睡一整天,这样就可以亲久一些。
但遗憾的是,不行。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宝贝会不高兴。
他不希望宝贝不高兴。
注视着怀里这人平和静谧的睡颜,素日来奔波操劳忙碌的疲倦也袭来,下意识把人往怀里又搂了一下,一夜无梦。
-
徐楚宁不知道自己脖子上这些吻痕都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镜子前面,荒谬到笑出来。
“怎么了?”听见他的声音,男人走到盥洗室门口看他,有些下意识的担忧。
徐楚宁也不忸怩,直接扯开家居服的领子,一脸阴沉地指着脖子上的吻痕,“这哪来的?”
“昨天亲的。”郁风峣一脸坦然,手肘随意撑在门边,轻轻耸肩,“宁宁这么快就忘了?昨天,在那幅油画前……”
“胡说八道。”徐楚宁打断他,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是那时候弄的。”
他一直很忌讳隐私问题,昨天久别重逢,这人是有点疯癫了,压着他在油画前,在落地窗前,甚至在阳台的那一墙的绿植前。
徐楚宁尚存一丝理智,手指尖胡乱抓在男人背上,颤抖着抬手,扯住他后脑的头发,不许他咬自己的喉结。
“不让亲?”郁风峣不悦,反而更像反骨,偏偏强硬凑去,吻他攒动喉结。
“别留下痕迹……”徐楚宁欲哭无泪,修长手指拽着男人的头发,扭着身躯乱躲。
“哦,行。宝贝放松。”郁风峣担心他心怀担忧,不能完全享受其中,便很快答应下来,顺着他的意思来。
当时确实是答应了,毕竟答应宁宁的事他都会做到,但昨天晚上偷偷亲的,就未必要顾忌那么多了。
徐楚宁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只能自己生闷气。
“你就是故意的。”
“是,因为太喜欢宁宁了。”
“我不喜欢。”
“不喜欢我吗?没关系,我会等到宁宁喜欢我的那天。”
徐楚宁不说话了,但拿放东西的力道都大了些,默不作声地赌气。
他知道自己嘴笨,一直都不会跟人吵架,又碰上这么个无赖,多少逻辑道理事实都无计可施。
眼看着他快哭了,郁风峣这才有点后悔了,伸手把他手里的瓶瓶罐罐轻轻接下来,放到一边,“你要是不想,我想办法帮你遮一下,化妆品效果可以很不错。”
“别管。”徐楚宁猛地伸手,又把那些东西抢回来,自己收拾。
郁风峣看他确实是生气了,唇线微抿,眼神也深了几分,而后才不由分说把人抱住。
“离我远点!”徐楚宁低吼了一声警告。
“我不。”男人收紧手臂,不要他走,旋即,不情不愿低声道,“行,我错了。”
“……”
徐楚宁不挣扎了,沉默很久,才克制地警告,“今天不准你说话了。”
“那主人要不要给我带个口枷,把我的嘴堵住?”
“啪!”
男人话刚说完,手掌就拍到脸上,力道不大,但突如其来,还是轻轻抽得男人脸偏向一侧。
“我说不准说话,是从现在开始。”徐楚宁指了指他鼻尖,“听懂了就点头。”
男人眼神中浮起惊愕,回过头来,望着面前这个人,半晌,才轻轻笑了一下,盯着徐楚宁,点了头。
“嗯。”
“嗯也不准说。”
刚说完,电话就响了,徐楚宁接起来,说了两句。
“没工夫陪你玩了,乐团有点事,要临时加班。”徐楚宁一边拿起外套,一边扭头往外走。
郁风峣没说话,只是跟着他往外走,把人送到玄关。
这人乖得有点太不像话了,倒是让徐楚宁心慌慌的,回头的瞬间,就被按在玄关柜上,吻了个结实。
渐渐喘不上气,才用力把人推开,徐楚宁舔了舔唇角,抬腿足尖踢了一下男人的西装裤腿,“晚餐自己解决,我不回来吃饭。”
男人依旧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了然。
徐楚宁不相信他有这么乖,但还是怀着疑惑出了门。
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发来一条信息,看得他突然释怀地笑。
是啊,怎么可能变那么乖,会演罢了。
郁风峣问:【那今天晚上,我也自己解决吗?】
徐楚宁暗暗骂了句“神经病”,关手机塞口袋里,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