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矜活过千万年，第一次这么直白又无助的示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当年，他第一次领天兵大战魔族，被砍的浑身伤痕，有些疤甚至深入骨髓，到现在都难以磨平，没流泪。

被老天君利用，和他同归于尽，灵魂被卷的四分五裂，没流泪。

天神监狱的五百年没流泪，四十多个位面的艰难没流泪。

可到了现在，却被小阿渊一个不明所以的吻，击的溃不成军，弃甲投降。

他不让杜临渊松手，杜临渊便说“好”。

答的干脆，却没问一句废话。

只是将他的脚捂热了，缓缓放进被子里，又从身后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环的紧紧的。

双手捧起了他的手，轻盈爱抚，一刻也不舍得松。

可矜矜哭了，矜矜在掉眼泪。

怎么办？

小皇帝为帝多年，从未遇见这样不知所措的情况。

即便是十二岁时，权臣谋反，兵围皇城，他都能率部下淡然应战，杀的人头滚滚血流遍地，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可现在，却慌的连呼吸都无法安定，手在微抖，一颗心绞着，疼到浑身不适。

他的矜矜啊。

不能松手，没办法擦眼泪，要怎么办呢？

不过片刻，杜临渊竟是低下头，轻吻起了司矜的眼角，用一个一个清浅的吻，去抚平他滚烫的泪。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吻矜矜的眼泪，却是第一次觉得这样苦，可即便苦，也不会停下。

矜矜在难受，他就要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

时间仿佛被系上了一根细线，渐渐拉到了傍晚。

外面的门敲响了，司矜正靠在他胸膛上，仿佛在思考什么极重要的事，一时之间竟也没察觉。

这好歹让杜临渊松了口气，他知道刘公公的习惯，敲门三次后，便会在外面等。

索性，就动了动身子，把司矜同自己微微拉开些距离：“宝贝，不是要戴平安符吗？”

司矜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杜临渊便倾身吻他，尽量摆出个平和的笑脸：“我去给你拿，你挑个最好看的，好不好？”

司矜点了点头，杜临渊才放心的起身。

可是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衣襟被矜矜揪在了手里，月光下，神明的手在微微发着抖。

好像生怕自己骗他，生怕自己这一走，就能跑掉，再也不回来了。

杜临渊鼻头狠狠酸了两下，终于，还是回身握住了司矜的手，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

矜矜喜欢他这样温雅的吻，他知道。

“我去拿平安符，不走，你在心里默念，数到五，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司矜思索片刻，还是点点头，松开了他的衣摆，缩在了床脚，默默念了起来。

杜临渊慌忙走出去，一开门，便压低声音道：“封不离处死一切按律法行事，以儆效尤，不得有误。”

“明日早朝取消，所有奏折由你接管，送到寑殿。”

“还有，朕今夜不回去了，让暗卫全部撤走，谁敢停留，斩立决。”

帝王陈词，一番话说的凶狠，声音却压的极低，连关门的动作也是轻到不能再轻。

其实，暗卫守在三里之外保护皇帝，是霁月王朝的基本底线，古往今来，无一个皇帝会像他一样，撤去暗卫，抛却自己的安全。

可矜矜对暗卫似乎很敏感，他不舒服，杜临渊便什么都可以舍弃。

拿了平安符，杜临渊很快就回到了屋里，摆在司矜面前，伸手将人圈进了怀里。

靠的很近时，听见司矜在低头，小声呢喃着：“0.000003。”

这么长时间，杜临渊也好歹了解了一些现代的东西，忍不住笑了一下，贴在司矜耳边问：“我让你数到五，哪有人从零点零零零开始数的？”

司矜长睫微动，神思依然很凝重，只是声音不像最开始那般干哑，好歹恢复了几分人气。

对他说：“这样，我就能多等你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