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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夫郎家的温润书生 木风雨 6415 2024-07-19 10:30:44

洞里黑压压的,眼前似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黑雾,只听着此起彼伏急促的呼吸声。

本是打算进来躲躲那不长眼的落石,谁知竟然会把自己困在这囹圄里,谢见君有些烦闷,他背靠在岩壁上,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仰着头望着雾蒙蒙的洞顶出神,洞外的闷雷一记接着一记在耳边炸开,连山洞都跟着颤动起来。

几个孩子紧靠在他跟前,纷纷扯着他的衣角,好似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阿兄,太黑了……”,满崽低低地嗫嚅了一声,这洞里昏昏暗暗,要使劲瞪大眼睛,才能瞧着一点点光影儿。

谢见君摸索着揉揉他的后脑勺,温声安抚道,“等下阿兄去找点干柴来,看能不能生火,有了火就不黑了。”。虽是这般说,但他身上没带火石,即便找到了干柴,也不过就是干瞪眼罢了。

寂静的山洞里,“嚓嚓嚓”声骤然响起,他神经猛地紧绷起来,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洞多数都有野兽盘踞,现下他腿脚行动不便,身上又全然泄了劲儿,若真是要来个黑瞎子,可就麻烦了。

他当下就张开手护住这几个孩子,摸索着身边的位置,想找块趁手的石头。

“大虎,你是在生火吗?”,满崽猝然开口,他如今倚靠的地方,恰恰能瞧着大虎,就见他闷着头,不知在搓些什么,隐隐有火星子一明一灭。

“我试试……”,大虎头都没抬,不停地摩擦着火石,意图要点燃手里的干草。这山洞里似是前不久有人刚刚来过,他方才进来时,见到有烧过的干柴堆,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火石,便盘算着生起火来。

片刻后,山洞里忽而有了光。

“有了有了!有火了!”,他高声呼喊着。

“还得再找点柴火来,这干草烧得快,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谢见君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身子沉重,使不上一点劲儿,也只能将找柴火这事儿交给旁人。

小山和二柱立时应了一声,借着这微弱的火光,将临近洞口处的草木枝叶都一并扯了下来,许是有凸起的石壁遮挡,这些树枝摸上去还算干爽,大虎还把烧过的干柴堆也找了过来,勉勉强强地维持着这点小火苗。

眼前乍一清明,几人心绪都放松下来,纷纷围坐在小火堆旁。

“大虎,你上山带火石作甚?”,满崽拨弄着火堆里的小细柴,随口问道。

“想烤鱼来着,这刚下过雨,山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肯定不会像烧麦垛那样,一点就着……”,说这话时,大虎有些心虚,前年那麦垛虽然不是他点的,家里却也是给松哥儿和林叔赔了钱,自己还捡了好几日的麦穗。

万一等会儿他们从山洞里出去了,谢见君回头再告诉他爹娘咋办?

只他想多了,谢见君没心思给他告状。

因着洞里有了光,他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

被落石砸伤的腿还是不太能动,这会儿只感觉麻胀不堪,他试探着摸了摸小腿骨的地方,倒是真没伤着骨头,只是瞧着血肉模糊的,有些吓人。

想起那会儿石头砸下来时,他当真以为自己腿要断了,还琢磨着八月的院试怕是要赶不及,现下看来,稍稍休养上一段时日,应该能来得及去参加院试,他并不想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腿伤,再多等上个一年半载。

摸清了情况,他犹自松了口气,将外衫褪下来,撕扯成布条,先将腿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了一下,余下的又缠了几处手指上的伤口,方才从山壁上坠落时,手下没抓稳当,两处指甲被掀翻了,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疼得厉害,但好在伤的也不是写字的手。

满崽蹲在他面前,小脸紧皱在一起,担心得不了得。

“没事,等出去了找董大夫帮忙瞧瞧便是。”,谢见君挪了挪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包拿树叶包起来的满地青。

这是他捡柴火时在草堆里瞧见的,紫红紫红,一看就是熟透了,便摘了一些,本想着回去带给满崽和云胡尝尝,谁知就被困在山洞里了。

浓郁的果香味立时就将几个孩子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折腾了这好一会儿,又途径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命,他们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各个都看着谢见君手上的满地青猛咽口水。

谢见君将果子给他们几人挨个都分了分。

“我不想吃野果子,我想吃我娘包的包子……”,二柱捧着果子,也不吃,抽抽搭搭地念叨着想回家。

满崽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野果子都夺了过来。

“哭什么哭!这满地青还是我阿兄摘来的,我阿兄到现在都饿着肚子呢,你不吃,就没有力气走路,到时候我们可不等你,就把你扔在这山洞里面,等黑瞎子来把你掳走!”。

他说得言重,把二柱吓得愈加哆嗦,眼眶里蓄满了泪珠,愣是不敢掉下来,他努力地将自己的哭腔咽下去,“你们……你们别丢下我……我不要黑瞎子!我害怕!”。

“二柱,别怕,我们会出去的。”,谢见君拍拍他的肩膀,抚慰道,“我来时,就已经让云胡去寻里长了,想来他们这会儿正在想办法找咱们呢。”

“可是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云胡会来吗?”,二柱抹着眼泪,呜呜咽咽地问着。

“他一定会来的。”,谢见君笃定。

“云胡,你确定谢见君和几个孩子,上的都是这个山头吗?”,谢礼身穿着蓑衣,站在山下四处查探,坍塌的石块将上山的路全都堵死了。

大雨倾盆而下,山林间笼罩着白蒙蒙的水雾,什么都看不清。

“就、就是这儿!谢见君走时、就说的要来这儿!”,云胡连蓑衣都没穿,这会儿上不了山,他急得来回踱步,心里似是油煎一样。

几个孩子的家里人都赶了过来,小石头今日碰巧在家里帮忙,没跟满崽他们一起出来玩,正正好躲过一劫,但得知自己的小伙伴都被困在了山上,他还是冒着大雨,跟着他爹也来了。

可如今巨石挡路,一行人一时半会儿都上不去,谢礼也很是着急,眼见着谢见君八月就要院试,现在闹这一遭,怕是要误了考试。

前几日,县令大人还特地将他叫到县衙里去,说谢见君的府试名次排在前列,有望争一争那案首位置,嘱咐他好生敦促着这小子温书呢。

谁能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这谢家小子就出了事儿。

他一个劲儿地直叹气,要是赶不及院试,到时候要怎么跟县老爷交代!

“云胡,你别急,等下雨停了,咱们就上去看看……”,柳哥儿给云胡撑着伞,追着他到处跑,想要将人拉住,叫他歇一歇。

云胡哪里能歇得住,谢见君和满崽都在山上,尚不知出了什么事儿。

偏偏他又走得着急,只说让自己去找谢礼上山找孩子,旁的提都没提,自己还是过来后,才知道走山了。

这山脚下都已经是这般骇人的情况,他不敢想象山上又是如何光景,他们会不会被落石砸到了……会不会受伤了……会不会……再往深里,他便不敢想了。

一颗心似是被人紧紧地攥着,他经受不起这折磨,当下就跪在地上,低声祈祷起来,将脑袋里能想到的神佛统统都求了一遍。

只要、只要这俩人能平安无事地从山上下来,哪怕是折自己的阳寿,他也愿意。

其余几个孩子的家里人也跟着,纷纷跪地祈祷,

谢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福水村的里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能干看着。

他冲着福生招了招手,将人叫到跟前来,“福生,你跑趟腿,去镇子县衙报案,找县老爷,说咱们福水村走山了,有村民和孩子被困在了山上,望县老爷派人下来帮着找找。”。

福生应下话,当即转身就要跑。

“等等……”,谢礼又将他叫住,“你去时,同县老爷说,是谢童生,谢童生被困在山上了!”

福生一怔,讷讷地点了点头。

谢礼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足够让大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谢见君如今是童生身份了,如果县老爷知道是他被困在了山上,说不定马上就会派人过来。

几人似是约好了一般,眸光齐齐地落在正跪伏在地上祈祷的云胡身上。心道这云胡,瞧着人傻不愣登,平日里畏畏缩缩大气不敢出,却当真是运气好。

福水村连带着四周围的三四个村子,几年都出不了这样一个谢见君,竟是让这小结巴给捡了现成。神算子说他命格硬,克父克母,可没算着小结巴旺夫啊,瞧瞧打他进了谢家的家门之后,那谢家小子也不傻了,摇身一变还成了童生。

照这个架势,说不定八月过后,人家就是正经秀才老爷了,这高枝儿谁能攀的上?

但倘若谢见君知道这些人心里想法,必然会严肃纠正他们,旁人只见他科考顺利,却没瞧着云胡在后面付出了多少。

逾D豀D郑D立……

他白日温书,夜里习字,县试府试一走就是大半月,家里活计都是云胡自己撑起来的,谈何旺夫?分明是他沾了云胡的光。

然而他现在人在山洞里困着,也不得而知。

雨声渐渐弱了,稍作歇息后,他和大虎分两路,在山洞里转悠起来,寻常山洞都是四处相连,他们想着到处走走敲敲,兴许还能找到别的出路。

腿伤的剧痛一跳一跳的冲击着神经,谢见君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上一会儿,被碎石子划出来的细小伤口丝丝拉拉地扯着疼,涔涔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触手一片黏腻,分不清是汗还是血。

他拿着石块,一路敲击着石壁,碰撞声听上去闷闷的,都是结结实实的一整块石头,连缝隙都没有。

与大虎碰头后,得知也是他那边这样的情况,谢见君长叹一口气,看来他们想找出路,没这么简单。

倒是县令得知福水村走山,立时就让衙役带着人跟福生赶了过来。南阳村造桥一事儿,因着谢见君出的主意,他得了上面好一通的夸赞,如今任期将近,他就指着这小子能争得案首的位置,自己好博个政绩出来,年底活动活动,往上再走走。

这同去府试的这十来个书生里面,可就属谢见君的名次最为靠前了,他自是拿着更要紧些。

衙役一到,为首的是这县试和府试来给谢见君传喜榜的人,因着回回都是谢礼帮忙引的路,故而俩人更熟悉些。

来得仓促,便是连寒暄都免了,听谢礼简述了大概情况后,这赵衙役便派使着底下人和村民一道儿开始挖路。不管山上现下如何,总归得先把上山的路给挖通了再说。

云胡也跟着帮忙,他一个哥儿本身没有多大的力气,却还跟着汉子们身后搬着数斤重的石头,连走路都踉踉跄跄,手上都磨起了血泡,柳哥儿想让他歇歇喘口气,几番都劝不住,干脆将人拽到一旁。

“云胡,你那口子是个聪明人,又比咱懂得多,定然会没事的,你且歇上一会儿,别是到时候,人找到了,你又垮了!”。柳哥儿将云胡强按在平整些的石头上,拧开水囊,递给他。

云胡接过水囊,仰面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水,他没搭柳哥儿的话,兀自望着手上的血泡出神。

自谢见君走已是大半日过去了,这会儿太阳快要落了,山上没吃没喝的,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人要怎么熬。

衙役和村里汉子都在倒替着挖路,可忙活了这么久,却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两侧的石壁还在不停地往下滚着土块和落石,刚挖开一个缺口,转眼又会被倒塌的土坡埋起来。

但好在大伙儿也没有泄气,村里农户陆陆续续,还帮忙送了吃食。

赵衙役带着人,捡着块头大的石头,都围在了两侧土坡处,说是先挡住滚落的石块,才能接着挖,否则挖上半天,就都是在做无用功。

他听着吩咐,喘匀了气后,不顾柳哥儿劝阻,毅然决然地提上铁铲,跟着去铲土搬石头。

不妙的是,谢见君发起了烧。

他侧倚着石壁,双眸紧闭,嘴唇干裂得一道一道儿的,浑身一会儿冷得打寒噤,一会儿又热得焦灼,偶时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凑近能听着他极力克制着的微弱呻喑声。

大虎用树叶接了石洞顶上滴答下来的水,小心地喂给他,又把衣裳濡湿了,敷在他滚热的额前。

满崽红了眼眶,靠在他家阿兄身边,一语不发,默默地守着他。

二柱也不哭哭啼啼地闹着想要回家了,他知道,谢见君若是醒不来,他们很难从这个山洞里出来,故而跟着小山,俩人四处翻找干柴草叶,想让这小火苗能燃得更久一些。

谢见君烧迷糊了,一整夜都听着云胡在耳边唤他。

他想去应和他,叫他不要担心,自己很快就能出去了,却是什么话都都出来,喉咙里似是针扎一般。

一阵痒意翻涌上来,他猛地咳嗽了两声,从梦中抽身出来,睁开眼,自己还在这黑咕隆咚的山洞里,满崽枕在他腿上,紧拧着眉头,睡得不很安宁。

“谢家大哥,你醒了!”,大虎听着动静,凑了过来。

谢见君昏迷之后,他便和小山、二柱,三人轮换着守在火堆旁,现下正好轮到他当班。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眸,将树叶里存留下来的水递过来,“喝点水吧,你烧了很久了。”,洞中昏暗,见不着外面什么情况,但他估摸着他们困在这里大概有一日一夜了。

“辛苦你们了……”,谢见君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便将水放下了。这么一滴一滴的接着,能存这么多,必是几个孩子谁也没舍得喝,都给他留着呢。

缓了缓神,他托着满崽的脑袋,将这小崽子抱到一旁平摊些的地上,又把外衫搭在他身上,回眸瞧着小山和二柱凑在一起,脑袋对着脑袋,呼呼大睡。

他扶着石壁,慢慢地站起身来,“大虎,我再去瞧瞧,看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谢家大哥,你的腿……”,大虎满是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昨个儿谢见君摔下去时,他可看得清楚,那落石就不偏不倚地砸到他腿上,当即就铺了一地的血,骇人得很。

“不妨事……没伤着要紧地方。”,谢见君抿抿嘴笑道,他手撑在石壁上,一瘸一拐地往石洞深处去。

走了不知道有多远,隐约感知到石壁间似是有风吹过,他忙不迭停驻脚步,身子贴伏在石壁上。

的确是有风。

他乍然心底扬起一抹欣喜,手指细细地摸索着石壁,只觉得这处地方,同别的石壁不一样,他拿着石头猛敲了几下,隐隐有石块松动。

“大虎……满崽……”,他双手合拢,向着来时的路,大声吆喝起来,很快便听见了孩子们的回声。

“过来,这儿能出去!”

不多时,大虎带着几人赶了过来。

他们手头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便只能拿着石头猛砸,一人累了就换另一人,一刻也没停,不知忙活了多久,面前的石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一条只能过一人的小路。

“阿兄,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满崽喊道,方才掌心被磨破了,他也忍着没喊疼,这会儿瞧着有路,便忍不住兴奋地大叫起来。

几人眼眸都微微发亮,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挖通的小路呢。

“走走试试……”,谢见君没敢给孩子们希望,怕小路走到头又是死路。

但四个孩子还是有些高兴,跟在他身后,摸着黑,一个接一个钻过了山洞。

山下连连挖了将近一整夜。

云胡满身都是土,脸颊上沾了脏污,衣衫有几处都是树枝石块给划破了,整个人瞧着乱糟糟的,似是路边不修边幅的小乞丐。

但没人会笑话他,搬了一夜的石头和土块,这会儿,大伙儿都同他差不多模样。

“再加把劲儿,这路就快要通了!”,谢礼此时也是蓬头垢面,一晚上没休息,他眼底满是青色,下巴处的胡须犹如杂草一般凌乱。

大家都盼着能将这条路挖通,如今听了谢礼的话,原是在休息的人也都站起身来,嚷嚷着要一鼓作气,等着挖通了路,找到了人再歇。

————

谢见君带着四个孩子在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走了许久,前路忽而变得明亮起来。

他拿手挡了挡被光刺到的眼睛,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才确信他们是真的走到了出口处。

大虎和小山见着光亮,便飞快地跑起来,二柱也一步一崴地跟着他俩朝外跑,只有满崽不为所动,扶着他一点一点挪着向洞口走。

眨眼间柳暗花明。

他们从洞口出来,眼前骤然开阔,虽不知眼下是在山的哪一处,但总归已经逃离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山下被落石堵死的路也终于被挖通。

谁也没提想要歇口气休息休息,赵衙役大刀一挥,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柳哥儿本不想让云胡再跟着上山去寻人,他已是够累了,只堪堪一夜功夫,便瞧着身形单薄了些,眼圈熬得通红,脸颊也跟前内陷进去。

但上山的路一通,云胡眼眸中乍然有了神采,他挣脱开柳哥儿,拼命地往山上跑,似是一点都不知道疲累。

无人晓得他心底,那股几乎要将他灼烧起来的炽烈的火。

一日一夜的分离,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无数次缥缈朦胧的雨雾中,他都仿若看见了他的身影,伸手去抓,却只有虚空一片,而后兀自又陷入愈加深沉的思念中。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见到谢见君。

“谢见君……大虎……二柱……”,山林间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阿兄,好像有人在找我们……”,满崽停驻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

谢见君强撑着精神站稳身子,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已然看不清脚下的路,满崽连连说了好几遍,他才勉强能听清。

大抵是谢礼带村里人找过来了吧,这儿到处都是碎石子,云胡这个小傻子可别跟着上山来,就他那身量,在这种路上恐怕总是摔跤……这么长时间找不到自己和满崽,他肯定急死了……要真是跟着上了山,走路可得慢点……

他很想见云胡。

“我们在这儿!在这里!”

大虎和小山爬上高处的石头上,扯着嗓子,高声吆喝起来。

很快,山林里就有了回应,听着像是福生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回应蔓延过来,脚步声乱糟糟的,好似来了很多人。

但谢见君已经看不清了。

他向着朝自己飞奔过来的熟悉身影伸出手,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在给他细细地擦洗身子,他握住那人的手,用力地攥紧,几乎要将身体全部的力气,都寄托在这双细软熟稔的手上。

“我、我在、我在呢。”,云胡被捏得骨头生疼,也没有挣脱开,一遍遍安抚着昏迷的谢见君。

从他被抬下山,已经又过了一天一夜。

他实在太累了,连董大夫清理他血淋淋的伤口时,都只是见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要醒的迹象。

赵衙役是在他下山当日离开的,一直等董大夫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处,确认没伤着要紧处才走,大夫说没事,他此行这一趟回去,也好跟县令大人交代。

柳哥儿和大虎爹相继都拎着东西过来瞧过,见谢见君还没醒,便没进门,只嘱咐云胡辛苦些,将他照顾好,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尽管开口,地里的麦子他们都照看着呢,过两日收麦子时也不用担心,谢礼出面,同村里几户人家说好了,大伙儿都会搭把手。

一直到第三日下午,谢见君才幽幽转醒。

得知他醒了,家里乌泱泱的热闹起来,成日里没断人,连许褚都得了消息,特地拄着拐过来了一趟。

问起他院试的打算,谢见君没作犹豫,当即就说自己会尽快修养好,左右不过离着院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能赶得上。

许褚原是要劝他再等一年也无妨,如今看他这般坚定,也只好作罢,走时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别太逼迫自己。

谢见君打定了主意要去,便是谁都拦不住,余下的两个月,他一面继续夜以继日地温书,一面小心修养着受伤的腿。

大虎和小山几乎日日都会过来,偶时帮着云胡喂喂鸡鸭推推磨,偶时会扶着他在院子里走走。

去董大夫那儿换药时,福生会掐着日子过来,若是不得空,就会有旁个村里人来搭把手。

一来二往的,云胡反倒成了那个最无事的人,偏偏他又不肯闲着,便时常给谢见君按摩腿脚。

八月初,

临近院试,县令包了马车,由镖队护送他们这些个童生去参加院试,虽是只管接送,不包食宿,但比起考生们三三两两地自己张罗,已然是方便多了。

谢见君只须得到镇子上同卢笙碰头,等着车夫驾着马车到赵家私塾来接上他俩便是。

谢礼担心他腿伤未痊愈,让尕蛋赶着牛车,要将他送去镇子上,省下他自己多走这一段路。

一大早,

云胡和满崽将他送到了门口。

“阿兄,你要保重身子呐。”,因着走山受伤的事儿,一向最心大的满崽都不免有些担心,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只听着谢见君耳朵里都生了茧子。

“放心,最多不过半个月,我就能回来了。”,他微微躬身,还是想从前一样,抱了抱这小家伙。

回眸,瞧着云胡就站在不远处。

他大步穿过院子,冲着小少年张开手。

这一次,他终于名正言顺地抱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等我回来,云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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