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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夫郎家的温润书生 木风雨 2931 2024-07-19 10:30:44

谢见君满心欢喜,大步流星地穿行过摩肩擦踵的人群,张开手,一把将自高台上跳下来的小夫郎抱了个满怀,“何时过来的?等多久了?”。

“刚、刚来、”,云胡借力站稳身子。从家中走到贡院,少说得有两刻钟,担心谢见君出来第一时瞧不见自己会失落,他早早地就关了铺子往这边赶,但即便如此,来时,这贡院外也都等满了前来接考的人。

“昨夜寒露重,你可有受凉?”,乍一见着心心念念之人,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关切。

昨个儿骤然降温,半夜被冻醒后,他从斗柜里翻出两床厚被子给自己和身侧熟睡的满崽盖上,正要歇下,又忍不住惦念起在贡院里考试的谢见君,怕他白日里吃不熨帖,夜里睡不安稳,自己翻来覆去折腾到很晚才睡着。

“还好,号房里有府役分发被褥,算不得冷…”,谢见君缓缓说来,只是那被褥经久不曾晾晒过,刺鼻的霉味熏得他头晕眼花,本不想盖,可号房里偏偏着实冷得厉害,幸而云胡给他带了件外衫,才得以裹住上半身,凑活着对付了两夜。

他蜷缩着身子在号房里窝了三天两晚,衣裳上满是揉搓出来的皱褶,这会儿好不容易能舒展开腿脚,只觉得心神困倦,连走起路来都轻飘飘呢。

“我、我走前熬了姜汤、回去、先喝上两大碗、”,云胡将人从头到尾扫了一眼,他先前听来买豆腐的老秀才提过,那贡院里的号房不是能住人的地儿,遭罪着呢,现下看谢见君眸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处还挂着青茬,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心里是止不住的心疼,“我来时还、还烧开了热水、你等下可先行沐浴再歇着、家里、家里的活计有我和满崽忙活、明日你只管休息、养、养精蓄锐……”

“好好好,都依着你……”,谢见君强撑着精神头,扯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来时只花了两刻钟的路,回去愣是走了近半个时辰,等进了门,二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云胡将滚热的水悉数倒进浴桶里,招呼谢见君过来沐浴,“你先洗着、我去、我去再烧些热水来、”,正说着,他转身就要出屋,不成想被人一把拽住手腕给扯了回来,木桶脱手,掉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谢见君不由分说地将小夫郎笼罩在怀中,沉甸甸的脑袋抵在他的颈窝处,“云胡,我好累呐……”。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云胡的耳廓,酥酥麻麻的有些痒,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却被搂得更紧,几乎连呼吸都要被剥夺,他抬袖抚了抚他的脊背,劝慰道,“要、要不先去、去睡会儿?”。

谢见君既不应话,也不见动作,只抱着他不撒手。

静谧的屋中,呼吸声愈发沉重,好似有什么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在滋生发芽。

“水、水要凉……”,云胡张了张口,未尽的话语悉数淹没在铺天盖地的亲吻中。

谢见君宽厚的掌心桎梏住他的后脑,细碎的亲吻转瞬化作了唇齿间的纠缠,强势地攫取着小夫郎的香甜。

二人隐于水中。

平静的水下氤氲着汹涌的爱意。

水潮涌动,忽而泛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良久,归于安宁。

“骗、骗子、嘴上说着累、却、却还这般胡闹、”,云胡小声嗫嚅道,声音里隐隐浸着些许的潮意,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亲昵而已,可自己偏巧就着了他的道,大白日在堂屋里不管不顾地闹腾起来。

谢见君侧耳听着他有气无力地嗔怪,一脸无辜,“我何时骗你?单单你说受不住,我便停了不是?”。

“你、你这人、”,云胡磕磕巴巴,好半天道不清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觉得自己那位端方持重温文儒雅的夫君倏尔不见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笑眯眯大尾巴狼,“嗷呜”血盆大口一张,便将他都吃抹干净。

他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提着木桶就要出门,临到门口又担心“大尾巴狼”受凉,复而回来扔给他干爽的手巾,才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瘪着嘴走了。

谢见君无声地笑了笑,半靠在浴桶的边缘,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疲惫如滚滚洪水翻涌而来,他拿过搭在一旁的帕子拧干净了身。

在号房里窝了三天,满身都沾染了沤馊的难闻味儿,这一番沐浴后,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刚将水津津的堂屋收拾好,被季家马车送回来的满崽恰恰进门。

“阿兄,你首场考得如何?”,他兴冲冲地推开屋门,凑到谢见君跟前问道。

紧随其后的云胡一把握住他的嘴,“不、不可以问!”。

“为什么不可以问?子彧也问了,宴礼兄长说能考状元呢。”,满崽不明所以,仰头看向云胡,稚声稚气道。

“总、总之不能问、我做了你爱吃的菜窝窝、帮我去、去端来…”,云胡迅速岔开话题,将一脸好奇的满崽支了出去,回头瞧着谢见君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他抿抿嘴,颇有些难为情道,“你别有压力、状元不状元、都、都无妨…”。

左右如今豆腐坊的营生还能说得过去,每日都有固定的三五百文进账,再加上膏火银的补贴,他想,即便谢见君这次考不中,再等三年也不是等不起,若是此时太急于求成,怕是要让他有负担了。

谢见君见小夫郎这般的小心翼翼,心里一软,“没事,可以问,我自觉这首场,答得还尚可呢。”

云胡轻点了点头,转而说起旁的事儿来,没再将这个话茬子接下去。

炕桌上,

等不及吃完饭,刚坐下,满崽就将自己写的大字从柜子里翻找出来,拿给他家阿兄瞧,“阿兄,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每天都坚持习字呢!”

“是嘛,我们满崽居然这般勤奋刻勉,着实让阿兄意外!”,谢见君接过纸张,捏在手里打量了两眼,这一连学了大半年,小崽子的字总算是脱离了狗爬,看起来有点正经模样了。

“我可没趁着阿兄你不在家就偷懒耍滑哦!”,满崽挺着胸膛,眉梢飞出一抹小得意,丝毫不提云胡是如何对他威逼利诱,盯着他将课业写完才肯放他出去玩的。

云胡倒也没揭穿他,还顺着谢见君夸奖他的话跟了两句,直乐得他眉眼都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连梨涡里也盛满了欢喜。

————

短暂的休整了一日后,初十一早,谢见君提着考篮又入了贡院。

这第二场,考的是试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经由夫子数次指点,他一路答下来,还算是顺畅。

其实不然,三场乡试最为注重的是首场的经义题,后两场的策论只要行文通畅,落笔工整,引经据典均为属实且避其忌讳,在主考官那儿都能挂得上号。

初十四的末场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在此之上还加了三道算术题。

谢见君拆开考卷时,先行将题目从头到尾都扫了一眼,见着有算术题才宽下心来,心道夫子和山长的消息来源果真是可靠,但听着考场中随处都是考生们的嗟叹声,他又不免有些唏嘘。

并非所有考生,都能从先生那儿提前得来这“算术复兴”的消息,从四方镇过来的卢笙也是首场考试结束后经他提醒,才闷进书铺里临时抱佛脚,翻看了几天的《算术简章》,但也有部分来自于闭塞地方的考生,乍一见到这突如其来的算术题傻了眼。

“肃静!”。

巡逻的府役厉声呵斥,原是杂乱的考场霎时都安静下来。

谢见君深吸一口气,借着研墨的功夫将那五道试经史时务策大致通读一遍,理清思路后,再利落地提笔作答。

题量不多,加之他在时间上分配得均匀,第一日就将这五题答完,晾干考卷上的墨汁后,都搁放在一旁收整好。

天色渐渐昏暗,他问巡视的府役要了碗热水,将干饼子泡软了,凑活吃上几口便歇下了。

只等着第二日起早,养足了精神头,才开始专注于算术题。

前两道是乘分和经分题,只肖的看懂题目,将自己熟悉的解题步骤,转换为当代通行的文字即可。

第三题是追及题。

所谓的追及题,便是后世上学时,曾在课本上学过的甲乙二人,速度差与路程差的题目,不外换成了善行者与不善行者。

谢见君扫完题目后,一时没着急答题,而是用手指沾了水,在案桌上轻轻地比划了几笔,抬眸见巡考府役怀疑的目光,不住打量着自己,他抬袖一抹,案桌上的水渍糊作一团,再看不出旁的来。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考试用的草稿纸,到末了时都是要被收回的,还要经专人检阅,以防有考生作弊或者给旁人传阅答案,担心被考官瞧出了端倪,他象征性地在草稿纸上,又胡乱写了几笔步骤,才仔细誊抄到考卷上。

一晃三日过后,最后一声锣响,预示着为时九日六晚的秋闱乡试正式结束。

雨吸湪队Y

考生们自龙门鱼贯而出,或胸有成竹,或愁眉苦脸。

谢见君拎着考篮出门时,贡院外人满为患,熙来攘往,但他还是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云胡。

并非是云胡打眼,实则是季子彧和满崽一左一右地扯住他的衣袖,吵得不可开交,惹得周围人频频相望。

“我家阿兄可厉害了,此番乡试定然是解元!”

“解元有什么了不起,我家阿兄都是要考状元的人呢!”

“说的跟谁考不上状元似的!区区一个状元罢了,我家阿兄定然是手到擒来!”

“那又如何?我家阿兄不仅会做豆腐会种地,还会哄云胡高兴,你家阿兄到这般年纪,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满崽嘴皮溜,又极会戳人痛点,两句话就噎得季子彧哑了声。

莫名被卷入这场争斗的云胡默默地垂下眼眸,只恨不得告知旁个看热闹的人家,自己同这两小只是真的一点都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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