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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夫郎家的温润书生 木风雨 2728 2024-07-19 10:30:44

山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时良跟前,“拿出来!”。

原是专心攻克那道算术题的考生们纷纷抬眸,题也不答了,都抻着脖子瞧热闹。

“把手里东西拿出来!”,山长厉声呵斥道,他方才看见时良从衣袖里掏出来一抹白色,神色踌躇,一瞧就心里有鬼,怕是自己带了小抄进来想要作弊。

衢州学府的学规中可是规定得明明白白,凡考试作弊者,皆以开除处理,终身不得再录取,居然还有学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山、山长。”,时良脸色煞白,磕磕绊绊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涔涔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案桌上,他不得已抬袖擦了擦汗。

“把你作弊的小抄,给我拿出来!别想蒙骗过去,我都看见了!”,山长眉头紧拧,语气愈发凛冽。

“山长,我没有作弊,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作弊!”,时良忙替自己辩解道,这作弊的帽子一旦盖下来,他这辈子就完了。

“那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山长冷声质问,见时良垂眸怎么也不肯开口,他又转头看向谢见君,“你离他最是相近,你来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其实早先常修然给扔时良纸团时,谢见君就已经瞧见了。

大抵是那常修然等得不耐烦,踢凳子又不见时良回应,便想着催促一二。

他在答题卷上誊抄算术题时,时良正往这个被丢过来的纸团上写东西。

但是……

谢见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斜后方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一脸事不关己的常修然,若是时良这会儿把纸条拿出来,怕是能借由这个机会,向山长说明所谓作弊的真相,坐实常修然和赵瑾霸凌他一事,那纸条上定是能分辨出常修然的字体。

他张了张口,盘算着要不要顺水推舟,侧面提醒一下山长那常修然有异,但话临到嘴边,他又兀自有些犹豫,担心自己倘若把握不好分寸,必定会引火上身。

余光中却见时良极其轻微地冲他摇了摇头,眸光中满是急切的恳求。

可让他更为诧异的是,时良在情急之下,借由擦汗的动作,竟是将写满字的纸团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谢见君轻叹一口气,罢了。

他微微躬身,向山长拱手作揖,“学生只专注于面前的算术题,不曾分神于旁的东西。”。

山长一时无言,打眼瞥见谢见君面前的考卷上,正有誊抄了一半的答案,便挥挥手,让他坐下了。

“山长,我没有作弊,我、我就是饿了,偷摸吃了点饼子。”,时良猛地咽了下口水,随后连忙颤颤地从衣袖中,掏出半个已然捏碎的白面饼子,递于山长面前。

这白面饼子是时良一直装在身上的,他气血虚,时不时便眼前发晕,每每发作,只稍稍吃上点东西,歇息片刻便能缓过劲来。

随堂授课的夫子自是知道,当下见那掰碎的饼子,便立时上前凑到山长身边,同他耳语道,“山长,该学生体弱,常有晕眩之事,故而带些吃食,我等上课的夫子都了解他的情况,想来小考时定是那晕眩发作,才不得以如此失礼,还望山长莫要怪罪于他。”。

山长半信半疑地扫过时良,时良咬紧了牙关故作镇定,不敢让山长瞧出自己有半点的异样。

半刻,山长淡淡开口,“即使如此,那便好生作答,你在小考中吃东西,有辱圣贤,若是答完,可提早交卷,别误了自个儿身子。”。

“谢山长体谅。”,时良拱手道,他神色无异地坐下,执笔的手微微发抖,无人看见之处,他拳头紧攥,指甲已然深钳进了肉里。

然则整个过程,常修然就像一个局外人,连同其他几位考生,乐呵呵地抱臂,看着这场本该他才是主演的荒诞的戏。

谢见君心生不适,只觉得眼前一幕恶心至极。

他强迫自己回神,将这道算术题余下的部分,誊抄在考卷上后,举手示意交卷。

————

小考后,便可自行散学。

他收拾好书袋,头也没回地走出学斋,没多时,时良竟追了出来,张手拦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谢见君怔了怔,他心绪复杂,一时没有搭话,只瞧着时良张了张口,似是还要再说点什么。

果不然,时良见他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了。他轻咬下唇,蓦然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事儿,

“我是被我们县衙举荐而来的,我娘担心我身子不好,在府城无人照顾,便跟了过来,经邻里介绍在常府做工,好赚些银钱供我在府学读书。也不知那常修然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便私下里拿我娘来威胁我,逼我答应考试的事情。”。

谢见君了然,点了点头,只是不解,常修然好歹是院试的第三名,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作弊,如若事情败露,时良破罐子破摔,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等不及细想,时良继续开口道,

“我娘这些年一直盼着我能出人头地,若是让她知道我在学府过得这般狼狈,定然是承受不住。”

说这话时,他乍然想起,某一日他娘提了好些东西回家里来,眉开眼笑地同他说,“那常少年当真是个好人家,我只同他说,我儿跟他在一个学斋读书,他便让人给我送了好些吃食,说是看你太瘦弱,让娘给你补身子呢,还让府里人给娘涨了月钱。”

一想到这,他额前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只恨不得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生吞活剥。

“我娘那般聪慧之人,但凡我说让她离开常府,她必然能猜到些什么,我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难不成要看我娘一个柔弱的妇道人家,替我去常府讨公道吗?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来府学,也只是想要读书,我自知身份不敌旁人尊贵,一直兢兢业业苟活,尽量避免同他人冲突,可为什么?”,时良眼圈通红,几欲崩溃。

谢见君吐了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你莫要这般怀疑自己,被欺辱,并非是你的过错,是这些人品行不端。”

“你不懂的”,时良一把将他推开,语气里尽数绝望,“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常修然他爹是衢州通判,没人敢管他,你没瞧见小考时,连夫子都让他三分……”。

“夫子不敢,你就告知山长,山长不管,你就告知知府大人,如若没有人肯替你讨这份公道,那你就学着靠自己去反抗。

他们是世家子弟,承得是祖上的荫德。你我身为寒门学子,必是要比他们更为艰辛些,但如今只在这里怨声载道也不能改变什么的,说到底,你唯有努力地往上爬,爬到他们不能企及,只能仰望你的位置,你想要的公道,才能被人看在眼里。”。

谢见君一时被感染得情绪激昂,不免多说了几句,

一番话了,时良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才点了点头,“我知你所意,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围。”。

“无妨。”,谢见君摆摆手。他凡事尚且都要考虑一下云胡和满崽,又有什么立场,可以高高在上地对时良的所作所为做评判?他只希望时良能跳脱出眼下这困局,莫要因为常修然误了自己的学业。

二人于学府门口告别。

————

谢见君心中沉重,回了家,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鲜少会表露出这样的情绪,从来脸上都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意,任谁见了都觉得亲近好说话。

但眼下这样的沉闷,让云胡有些不知所措。

“可、可是今日小考不顺?”,他借着俩人一起收整铺子的功夫,小心问出心中的顾虑。

谢见君勾唇笑了笑,“小考不难,答得尚可,若是夫子善心,还能给我评个优。”

“那你、那你为何愁眉不展?”,云胡担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如若是为了小考,他尚且还能安慰一二,但谢见君说不是,他便有些着急,怕他是在外受了欺负。

谢见君将手中的杆秤收进竹匣里,随即握着云胡的手,将人拉到跟前来,枕在他的颈窝处,低低道,“只是初觉有些无可奈何,身处这吃人的世道,大家都权衡利弊,身不由己。”。

“那、那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吃饱穿暖、还有书读就行、”,云胡轻抚了抚他的脊背,小声安抚他道。

良久,

颈窝处传来几声笑意,谢见君翘首,望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夫郎,心底生出些艳羡,“书读得多了,这脑子都跟着迂腐了,倒是不如你想得开阔。”。

“书、书还是要读的、但日子、也得过、老木匠说人活一世、就得、就得跟自己过得去。”,云胡不懂那些个劳什子大道理,只因老木匠话虽糙些,但细品之下却是在理,便挑挑拣拣地拿来说于谢见君听。

“还是我们云胡透彻,为夫比不得你,给你添忧了。”,谢见君伸手环住小夫郎腰际,揉进自己的怀里,却又舍不得用力,只小心翼翼地拥着他,“近日来,是不是胖了些?”。

云胡霎时脸颊发烫,挣扎着想要躲开他,却被他一把抱起,抵在墙上。

谢见君护住他的后背,不由得收紧手臂,垂眸轻蹭了蹭云胡的鼻尖。

“阿……”,满崽蹦蹦跶跶地进门,见状,连忙捂住身后之人的眼睛,“快闭上眼!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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