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京的路上,谢见君特地让马夫在沐阳城落了落脚,之前听闻沐阳城美味遍地,好不容易途径此地,怎么也得过来尝尝。
许褚年事已高,又跟着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身子骨吃不消,只在客栈入住后便歇下了。
谢见君唤小二去房间里送了梳洗用的热水,和几道清口的热菜,将许褚安顿好,才带着云胡和满崽出门找吃饭的地儿。
他们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一家据说是经由几代人传承,自开国皇帝在位时就成立起来,至今已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酒楼。
这前脚刚一进门,店小二将手巾往肩上一搭,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三位客官里面请…”。
“可还有余座?”,谢见君草草扫了一眼座无虚席的大堂,开口问道。
“有有有!”,小二连忙应声,搭着毛巾的手往楼梯口一指,“二楼还有一处临街的小包厢,原是别人定下的,如今因旁的事儿绊住了脚,来不了,这包厢就空了出来,地方虽不大,但容您三位吃饭是足足够了”,说着,他就引着谢见君往楼上走。
走廊尽头便是他说的临街包厢,刚进门就闻着有淡淡的熏香,谢见君草草扫了一眼,随处可见的精致木雕,将整间屋子都装扮得古朴素雅,看上去倒真有几分百年老店的模样。
入座后,他招来小二点菜。
因着不是沐阳城本地人,他对这儿的吃食也不甚了解,便让小二帮着推荐了几道酒楼里的名吃,
没多时,小厮端上来一盘切得极薄的羊蹄肉,娓娓介绍道。
“三位客官,您们请先尝尝,这道菜,名为鲜虾蹄子脍,是取自我们沐阳城的鲜活河虾,经大师傅精心处理后,与羊蹄一道儿烹煮,取其两味之鲜,将其羊蹄肉剔骨脍切而成,得趁热吃!”。
谢见君先行给云胡夹了一筷子,自个儿叨起一片尝了尝,细切的羊蹄肉闷炖得恰到时候,肉质扎实软弹,吃起来并不腥腻,入口还浸着河虾的鲜香,不愧为这百年酒楼的招牌菜。
后面陆陆续续端来的几道菜,他也挨个都吃个了遍,凉拌的青绿爽口新鲜,炙烤的猪肉焦脆丰腴,连清蒸鱼,听说都是当日渔民现捕捞上来的鲈鱼,味美肉嫩。将挑去鱼刺的鱼肉碾碎后,混着汤汁,拌进冒着涔涔热气的米饭里,连一向不爱吃主食的满崽,都禁不住多吃了半碗。
三人一口接一口,撑得个顶顶饱。
半晌,
谢见君放下筷子,对着没停嘴的两小只,试探着提议道,“等会儿咱们去河边走走,消消食儿?”
“阿兄,我累了,我不想去溜达,我想回客栈歇息!恰好你和云胡已经好久没有相处过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好好玩玩,我给你们二人腾地儿!”,满崽咽下口中的鱼肉,忙不迭回绝。
他带来的画本还没看完呢,这眼瞅着就要入上京,可不得抓紧时间。
谢见君没搭腔,微眯了眯眼,直瞧得他心里一阵阵发虚。
“阿兄,我是真的累了!”,他干巴巴替自己找补两句,还适时打了个哈欠。
“行行行,等下就送你回去……既是累了,就早早歇下,别再干些有的没的事儿。”,谢见君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满崽倏地松了口气,脸颊霎时就挂上讨巧的笑意,“阿兄放心,我肯定回去就睡觉,绝对不干别的!”。
等到三人途经入住的客栈时,他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往二楼房间跑,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他阿家阿兄突然改变主意,提溜着去河边散步,这散步,哪有看画本有意思!
谢见君立在客栈门口,直直望着满崽的身影消失在二楼,他转身同一旁的小夫郎说道,“云胡,等会儿咱们回来,你去他房里瞧瞧,若是还掌灯看画本,你只管将那画本都收走,他要是闹着不给,你就过来寻我。”。
年幼者这点拿不出手的小心思,哪能瞒得过做阿兄的人。
谢见君早就发现满崽偷摸看画本的事了,想着等回了上京,便再也没有这样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出来玩了,索性就对这小崽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他掌灯熬夜时,担心小小年纪伤了眼睛,才会让云胡过去敲打两句,让他收敛一点。
晚些散步回来,依着谢见君的嘱咐,云胡见满崽屋中还亮着,便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许是今个儿吃饱喝足后真的累了,满崽躺在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圆鼓鼓的小肚皮露在外面,随着轻微的鼾声起起落落,那看了一半的画本就被随手丢在地上,也不见得有多么爱惜,倒是比书院里读书的课本拿着要紧一点点。
他低低地轻叹一声,小心跨过散落的画本,尽量保持着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上前给满崽掖紧被角后,才垫着脚离开了屋子。
“睡着了?”,谢见君正忙着铺床,听着云胡进门的动静,压低声音问道。
“睡了有一会了,给他盖被子时都没醒呢,怕他明早起来发现端倪,那画本,我都没敢动,扔成什么样,就搁那儿什么样…”,云胡说着,褪去身上繁琐的外衫,将两人的衣裳都搁放在一处,以备明早穿时,拿着趁手。
闻声,谢见君走近,抬袖捏了捏小夫郎的鼻尖,纵容着笑道,“你呀,就宠着他吧”。
云胡抿抿嘴,微微红了耳根,下一刻,自己身子骤然腾空而起,一时失重,他猛地环住谢见君的脖颈,“你吓死我了!”。
“是吗?”,谢见君轻啄了下他的嘴角,“那这样算是安抚了吗?”。
云胡羞赧不已,佯装用力地推了推他,“快放我下来,你今天赶路也累了,别闹了!”。
谢见君笑而不语,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个儿到底累不累。
小夫郎神思迷离之际,才惊觉双手不知何时,已然被发带交扣在床帏边。
他挣了两下没挣开,茫茫然道,“干、干什么?”。
谢见君将他垂在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关切地问起,“好好的,怎么又结巴上了?”
云胡被噎了一嘴,哽了哽,“你先放开我,你绑着我作甚?”,他手腕不停地扭动着,想要挣脱开桎梏。
谁知,他没等来谢见君的回话,自己却忽而被翻了个身,身后乍然一下清脆的声响。
小夫郎霎时两颊通红。
谢见君将人摁得严严实实,手随意搭在他的腰际处,“来,咱们来算算账!”。
这话听着温温和和,同往常无异,云胡却从中细品出几分危险,他讷讷道,“你要跟我算什么账?”。
两声脆响后,谢见君才缓缓开口,“当然是你那日不管不顾,提刀去砍人的账,我原是都不知我们家一向乖软的云胡,也有那般勇猛的时候,竟是连我都拦不住你。”。
云胡默默地吞咽了下口水,被像大人教训孩童一般对待,这难以言喻的羞耻感霎时席卷全身,他不安分地动了动,换来柔软又挨了不轻不重的两下。
难怪近日来,他总觉得谢见君待自己一副极力克制的隐忍模样,没想到,居然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我当着你的面,对满崽耳提面命的那些话,看来你是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谢见君说话不紧不慢,但这铺天盖地的威压,还是让云胡心里咯噔一下。
他勉强回过身来,扯着他的衣角,学着小满崽撒娇讨饶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这就完了?”,谢见君忍着到嘴边的笑意,故作严肃道,“一句轻飘飘的错了,就没了?”。
“那…”,云胡满脑子都在回忆,之前这个时候,小满崽都是怎么做的,思来想去,他晃了晃被桎梏的双手,一脸的难为情,“你先松开我!”。
谢见君配合着解开发带,而后靠在墙上,静静等着小夫郎的下一步动作。
云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谢见君当他这破釜沉舟的姿态是要作甚,冷不丁眼前一暗。
云胡捂住他的双眸,颤颤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处轻吻,而后被回过神来的大尾巴狼扑倒在床榻上。
再一次陷入迷离之时,他听着谢见君在耳边轻声道,“下回再这般莽撞,可不是这么容易就算了…”。
小夫郎仰天长叹,什么下回,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