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走了小半个时辰,面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哥哥,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听着季子彧粗重的喘气声,以及愈发蹒跚拖沓的脚步声,满崽又一次开口,不过是伤了腿罢了,让这么个平日里只知道提笔习字的家伙,背着他爬山涉水,一路不停歇,他着实有些难为情。
“弄疼你了?”季子彧以为自己的姿势不对,故而将他用力地向上托举,背在身后的双手牢牢地搭在一起,好让他那条受伤的腿垂在外侧,不用跟着吃劲儿。
“我不疼。”因着被颠了两下,满崽本能地环住季子彧的脖颈,后知后觉二人此时的动作在外人眼中看起来诸多亲昵,他没撒手,半晌红着脸小声道:“这都走了好久,怕累着你。”
他声音放得再轻,也没逃过耳力惊人的庄生。
庄生回眸望了二人一眼,嗤笑道:“你兄弟俩感情还真好,无非多走几步路而已,这做弟弟的,竟然心疼起哥哥来了。”
季子彧听出他话中的揶揄,掩去眸中的冷意,重新挂起了无辜的神情,“我们俩打小一起长大,亲近得很,若非感情深厚,内弟也不会大老远地跑来上京投奔我,大哥,您说是不?”
庄生轻啧了一声,没再吭声,径自往前走了两步。
原本沉默着赶路的李大牛忽而凑了过来,看似是热忱地聊闲话,一会儿问老家是哪里的,一会儿又打听干农活的事情,实则是为了探底。
满崽担心季子彧露馅,抢在前头真假掺半地回着话,他是真的在村里生活过,哪怕离开福水村已有数年,但幼时的记忆不会湮灭。
这一路上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着博弈,总算是在进村子之前,把俩人的身份给糊弄了过去。
临近村口,庄生停驻脚步,“在这儿等着,待我禀告村长,再引你们进村。”
季子彧一怔,他空不出手来行礼,遂低了低眉,客气道:“有劳大哥了。”
庄生没搭腔,朝李大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好这两个少年,自己则快步没入夜幕中。
漆黑不见光亮的村子里倏地亮起几盏光,是有人提着灯笼走近。
季子彧微微垂眸,庄生和李大牛或许认不出他是谁,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认不出,如今他和满崽为鱼肉,人为刀俎,凡事都得谨慎着点。
幸而被庄生引来的那几个汉子只是草草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又不知背过身去犹自商量了什么,不及一刻,便有领头之人站出来,说容他们歇息一夜。
季子彧连忙道谢,跟着众人穿行过村口,没走出几步,就被带到一处低矮的小院门前。
“你们兄弟俩今夜就歇在此处吧。”庄生随手指了指,冷声嘱咐道,“你也瞧见了,我们村子四面群山环绕,夜里难免有野兽出没,记得把屋门落锁,半夜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凑热闹,小心小命不保。”
“多谢大哥提醒。”季子彧附和两句,顺口问起这村中可有行医的大夫。
“有大夫,这个时候也已经歇下了!”庄生侧目瞄了眼他身后的少年,语气愈发不善:“他这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明早你们出山再寻大夫!”
季子彧背在身后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他尚且可以忍受这些屈辱,但满崽不行。
“哥哥,我没事。”半混半醒的满崽轻扯了他两下,似是方才与李大牛交涉透支了精神头,话毕,整个人便止不住地往下滑。
季子彧一路负重走过来,现下也是累极,撑着最后那点劲儿,他把人打横抱起,径直跨进小院。
小院破旧不堪,看得出来有年头无人住过了,屋中更是简陋,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一个掉没了木漆的齐腰高斗柜。
他从斗柜中翻出条薄褥子,拿到院子里抖了抖,混着霉味的尘土袭来,他弓身打了个好几个喷嚏。以往这样腌臜的东西,府里下人断然送不到面前来,但当下这般境地,容不得挑剔。
抖落干净的薄褥子被铺在了硬邦邦的板床上,他扶着满崽小心翼翼地躺下。
满崽受了伤又淋了雨,这会儿像个火球似的,烧得浑身滚烫。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回忆起刚刚在院中看到有生火的炉子,便起身出门寻了些稍稍干爽的柴火,回屋中把炉子升起来。
那群人能留他二人在村里住一宿已然是让步,必不会想到拿些吃食过来,他们得靠自己。
等待水开的功夫,他撕下衣角的碎布,濡湿了冰凉的井水,覆在满崽的额前。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睡梦中的人挣扎起来,扑在半空中乱抓的手被扣进掌心里,满崽缓缓睁开眼眸,“季……哥哥。”
即便是在病中,他也没能忘了二人临时的身份。
“我在呢,你且再忍一忍,待退了烧就好了。”季子彧眉心紧皱,落在他身上的眸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满崽脸颊一阵发烫,他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只觉得被扣住的手无端燃起一片燎原,“你莫要拿哄祈安和大福的语气,同我说话。”他干巴巴地嗔怪了一句,好似刻意在隐藏什么。
“好。”季子彧眼眸微弯,口头上应着,说话的语调还是温和得不像话。
满崽甚少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总有点别扭劲儿作祟,扫了一眼四周后,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我觉得这地方甚是奇怪。”
“的确。”季子彧应和,“过来路上,我瞧过李大牛和庄生走路的步伐,应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练家子。”
尽管这两人竭力地假装自己是庄稼户,但手上的厚茧骗不了人,那是常年握刀拉弓留下的痕迹。不仅如此,他还发现方才冒出来的那几个汉子,言行举止,打眼来看都是训练有素的守军,只是不知道谁在城郊的深山里养了这么多人,更不晓得这些人,和他们跟踪的杂耍班子又有何关联。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他便想着趁夜黑深高时,在村子里去打探一番。
“你在想什么呢?”满崽伸手抚平他眉间的沟壑,好奇地问出声。
“在想明日怎么下山。”季子彧回得飞快,他神色自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满崽以为他当真是这个想法,有些着急道:“那这个村子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离开?还没找到那些凭空消失的人的踪迹呢!”
他实在在意,在南巷看到杂耍班子众人身上系着的腰牌时,他就觉得不对劲,这才贸贸然跟出城,谁知不光被甩开了,自己还在林子里迷了路。
“别想这么多,治伤要紧。”季子彧扯下被浸得温热的碎布,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烧得这般热,理应好生歇着,明日我带你下山寻大夫,至于这里,待咱们回城禀告给阿兄后,从长计议。”他一时着急,语气难免强硬了些,垂眸瞥见满崽惊讶的神色,他又忙不迭找补了一句,“这样安排,好不好?”
“行吧。”满崽抽回被紧攥的手,讪讪地躺平,将季子彧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衫拽过头顶。
屋中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二人浅浅的呼吸声。
“太、太晚了,你也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早醒来咱们再商量。”半晌,闷闷的声音从衣衫下传出,紧接着,满崽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示意季子彧上板床。
且不论小小的窄仄的板床能不能容得下两个人,单说这身份有别,季子彧也不能逾礼僭越,他挨着木板床席地而躺,“我睡这儿就行,拢共还有半宿光景,凑活凑活。”
后背抵着湿凉黏腻的地砖,他很是不舒服,来回翻了两下身,才闭上眼眸。
满崽自觉好心被拂,麻麻索索地有点不得劲,适逢今日又是淋雨,又是摔山,颠簸得精神头都碎了,他蒙着脑袋,一歪头就睡熟过去。
季子彧心里揣着事儿,自是不会睡着,强压着想要侧目的念头,他默默地背起了心经,一直等到身侧的喘息平稳下来,才重新坐起。
不同于寻常时候的张牙舞爪,板床上闭目的人如今瞧上去有几分安宁乖巧,季子彧心头柔软得厉害。
拿外衫将满崽身侧都掖紧实后,他悄悄地拉开门栓,垫脚往屋外去。
彼时雨已经停了,乌漆墨黑的村中几盏灯笼闪烁,那是四处巡逻的人。
寻常的村子,即便夜间有野兽下山,也断不可能安排这么多壮汉巡夜,季子彧愈发断定此处有问题,他借由夜幕掩藏住自己的身形,避开巡夜的队伍在村中转悠起来。
村子不大,整个呈回字状向中心并拢,几乎没费多少功夫,他便沿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青砖瓦舍,摸到了村中间的一处高深的屋子。
这儿巡逻看守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里里外外少说也得十几人,都是威猛魁岸,肌肉虬结的壮汉,同他们相比,李大牛和庄生等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季子彧在角落里蹲守了一刻钟,也没能寻到合适进去的时机,利落地歇了心思。他尚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不晓得村子里是何情况,若是贸然行事,不仅打草惊蛇,还会害了满崽,怎么合计都得不偿失。
正要转身离开,借着零星漏过来的那点碎光,他瞥见外围一间屋舍中,正满满当当地堆放着一人高的木箱,隔着一堵墙,都能感受到木箱中透出来的森然寒气。
趁四下无人,他拉开窗户一道缝儿,侧身猫了进去。
屋里四四方方的木箱摞了有几十个,无一例外都牢牢地上着锁。
季子彧从袖中摸出个细小的铁钩,三下五除二撬开了木箱上的铜锁。说来这撬锁的手艺活儿,还得归功于小时候,身边照顾他的嬷嬷得了那妇人的授意,不肯给他吃食,夜里饿得睡不着觉,他便偷偷摸摸地跑去灶房,撬开锁偷馒头。有一段时日,家中管事儿总抱怨府上遭了贼,后来还是灶房婆子看不过眼,悄默声给他留门留饭,才得以让他填饱肚子,不用继续当个见不得人的小贼。
思绪回笼,他一面提防着巡逻的士兵,一面轻手轻脚地撬掉锁头。
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吱悠”声,面前的箱盖被揭开,他俯身摸索了进去。
这一摸索不打紧,季子彧吓了好大一跳。
弄了半天,这木箱装的根本不是什么杂物,全都是打磨得锋利的四面刃戟头,还有黑沉沉的长弓和利箭,不仅这一个木箱如此,他一连撬开了好几个,个个皆是泛着寒光的刀剑武器。
难不成京中有人要造反?他被自己这个莫须有冒出来的念头惊得浑身发凉,以至于提着箱盖落下时松了手,闷出一声沉甸甸的重响。
“谁!谁在里面?!”这动静迅速引来了巡夜的士兵,周承平接过底下人递来的钥匙,迅速解开了库房的门锁。
明亮的火光迅速蔓延整间屋子,士兵们有序进门搜索,一刻钟后纷纷回来汇报,“将军,已经检查过了,屋里没人,箱子也都完好地缩着。”
“没人?”周承平显然不信这说辞,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厉声道:“无人怎么会有声音?难不成是屋里着了鼠灾?”
“兴许呢……”李大牛躲在后面嘟囔了一句,立时就被耳尖的士兵拎到前面。
“你说什么?”周承平目光阴鸷地望着他,似是在等他的解释。
“将将将将军,小的小的……”李大牛知道自己多嘴惹了祸,哆哆嗦嗦地回话,“这几日村子里的确有老鼠出没,兴许方才的动静,就是老鼠弄出来的……”他一遍说着,一遍偷偷去瞧他们这位将军的脸色。
周承平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讥讽从唇边溢出,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惊慌开口道:“你带回来的俩人安置在何处了?”
“回将军,离村口并不远的小院里,小的不敢让他们住的太近,所以……所以……”,李大牛话音未落,周承平已经冲了出去。
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脚步迈得极快地同时,还不忘吩咐紧随其后的士兵们,让尔等从即刻起,加强库房周边的巡逻,以及去把村医叫来,说自己要去会会今夜借宿的俩人。
从村中往村口走,不过一刻钟的脚程,沿途都有士兵撒网式搜索巡夜,他信心满满地笃定了,若今夜库房里的动静是那外村人不小心发出来的,必然逃不过自己的火眼金睛。
来到小院门前,他先是让士兵们将院子里里外外地包围起来,甭管什么蛇虫鼠蚁都不放过,这才阴沉着脸上前叩门。
“邦邦邦”沉重的叩门声响起,在寂静夜中显得尤其刺耳。
周承平接二连三地砸了好几下都没听到回应,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准备抬脚踹门时,屋门忽而被拉开一道缝。
“你们是谁?”门后阴影处现出一张秀气的脸颊,正是病中的满崽,他手紧扣在门板上,警惕地望着院子里乌泱泱的壮汉们。
“怎么就你自己?你那哥哥呢?”庄生上前一步发问。他微微踮脚,妄图避开满崽屋中的情形,奈何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满崽侧了侧身,挡住了他不怀好意的眸光,“哥哥照顾我辛苦,已经歇下了,请问有何事?”
“我们村长听说你被猎户的夹子夹伤了腿,特地带着宋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庄生说着就想往里面闯,奈何满崽一步也不肯让,二人在门口僵持起来。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赶紧让开!”庄生面子挂不住,原本不善的语气愈发刻薄。
“我的腿没事,明日哥哥会带我下山找大夫,不劳烦您了,如今夜半更深,您们请回吧。”满崽话音刚落就想要关门,不成想一只手伸过来抵在门框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周承平语气冷冽,“小子,你没听明白吗?老子带村医来给你诊治!让老子进去!”
“咳咳,阿淮,还不快请村长和宋大夫进门,你现今有伤在身,怎能拂了人家的好意?”本该歇下的季子彧忽而出现在门口,瞧他睡眼惺忪,里衣凌乱的模样,倒真像是被吵醒一般。
满崽不情不愿地让开身,甩开他搭过来的手,一蹦一跳地坐回板床上,将受伤的右腿一搭,“喏,就是这儿了。”
周承平早在看到季子彧的那一刻,心中的疑虑便消了八成,这会儿留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担心自己遭了糊弄,他朝村医扬了扬下巴,“去给这小子看看伤得如何?”
村医也是深更半夜被人从榻上薅起来,此时困得五迷三道,揭开满崽腿上简单包扎的碎布后,他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倒吸一口凉气,上手捏了两下后,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破了点皮,未伤及到骨头,没什么大碍。”
那猎夹扎得有些年头了,咬合力也欠火候,满崽一脚踩下去时,虽疼得紧,但并没有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季子彧稍稍使劲便掰开了。
宋大夫从随身背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倒在伤口处。
山與~息~督~迦T
满崽疼得脸色煞白,额前冒起细汗,原本下意识去抓身下床板的手被牢牢地扣住,他一时受不住疼,俯身啃咬上季子彧的胳膊。
季子彧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自然抵抗不住,片刻雪白里衣便洇出了血,然他面色并未半分不耐,甚至还腾出另一只手抚了抚面前少年的脊背,“听话,哥哥陪着你,这上了药,受伤的地方就会好起来。”
周承平瞧着二人相处,隐约间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他撇撇嘴,见村医有条不紊地给满崽包扎伤口,转身往门外走。
“回吧。”他摆摆手,顷刻间,站满人的院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荒芜。
村医也收拾好药箱,跟着离开。
这次季子彧主动将人送到门口,目送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返回屋里。
满崽侧卧在板床上,面朝着土墙,一声不吭。
早在自己搭过去的手被甩开时,季子彧就知道“炸毛咬人的小狸奴”生气了,但不得不说,得亏“小狸奴”机灵,同周承平交涉,争取了片刻时辰,使得他顺利从外面赶回来,将这一出戏完完整整地唱完,打消了那群人的怀疑,不然,被发现屋里少了人,他们俩今夜都得交代在这儿。
“满崽,对不起……”季子彧故作乖巧地老实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错哪儿了?”满崽问出这句话的刹那,忽而想起自家阿兄也这般跟云胡道歉,他愣怔一瞬,耳梢漫起来一抹红。
季子彧还没意识到,自顾自地做起了检讨,“我不该不知会你一声就私自行动,也不该让你帮你我这么危险的事情,更不该……”他顿了顿声,试探着说道:“更不该惹你生气。”
“我、我才没生气呢!咱们充其量就是朋友罢了,我哪有立场生你的气,你莫要乱说!”满崽受不了此时老夫老妻的暧昧气氛,慌乱地挑起旁的话茬,“你此番出门,可是打探到什么?”
一说起这事,季子彧正了正神情,他刻意压低声音,“我发现村中一处屋舍里堆着数十个木箱,箱子里放着弓箭和战戟。”
满崽大惊失色,“你确定看清楚了?”
季子彧种种颔首,“我估摸着,除去最中间那座高深的屋子,周围的屋舍里应该都是兵器。”
“这、这、”满崽咋舌,他是觉得杂耍班子那些人佩戴的腰牌看起来奇怪,但没想到背后竟然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东西,一个深山里的村子藏着无数兵器,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等不及细想,他一把攥住季子彧的胳膊,“明日、明日咱们一早就下山回城。”
季子彧眉心微不可察地闪动了几下,被攥住的位置,刚好是“小狸奴”情急之下咬破的地方,虽算不得很疼,但也令人无法忽视,他哽了哽,唇角微扬,“行,我听你的。”
将将消散的那暧昧劲儿迅速汇集起来,满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既然咱俩都想到一处去,今夜就先歇下吧,养精蓄锐,明日怕是要走好些路呢。”
话了,他“咣当”一声躺回到床板上,被硌得肩背生疼,都没再发出丁点动静。
季子彧见状,也识趣地席地而躺。
————
这一觉睡得不很安稳,差不多天亮时,二人便相继醒了过来。
季子彧刚拉开门闩,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就被李大牛连同几个汉子堵在了门口
“哎呦,小子,我们村长发话了,说山里刚下过雨,林子瘴气浓重,你带着弟弟下山委实太危险了,适逢有宋大夫在,等你弟弟腿上的伤好了,再下山也不迟。”
听完这名正言顺的理由后,他哑然失笑,自己和满崽这是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