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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衣饰兽

君为客 洬忱 2726 2024-11-12 10:31:40

栾汜在宫门外候着,领着仨人回了寻着的酒家。他已给那仨人定好了三间挨着的屋——那屋子宽绰绰的,一间屋睡四人还宽敞的很。

这叫做“谓雨楼”的,虽是挂着寰余的名号,掌柜却是魏人。这楼里平日就做些正常生意,如若来了魏贵客,就给他们备个安地,派人小心伺候着。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四人的心眼可不少,哪怕已有人暗地相助,他们也总归觉着不安。

四人将那些个无用的包袱往两侧的俩间屋里头一抛,一齐挤进了中间那屋里,好相互有个照应。

“方才身侧行过一人,一身锦衣华服,行路来目不斜视,袖中揣金蛇,想必应是所谓真皇。”季徯秩坐在椅上吃茶,轻声道。

“是了,余国金蛇向来只容国君与太常卿碰,旁人摸了可要折寿的。”宋诀陵说着从门外接过几条衣裳来,顺带对那递衣的栾汜道,“你先去……”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喻戟那唇方要触及杯沿,见状又抬手将杯拿远了些,张口问道。

“瞧不出来么?衣裳啊。”宋诀陵莞尔,将一叠衣裳往喻戟腿上摆,“怎么?喻公子难不成想身着奇装异服在余国招摇过市?”

“招摇?那你俩拿布将脸蒙起来不比换一身衣服来得好?”喻戟满面嫌恶,道,“他们那叫什么衣裳,不就是用几条薄纱往身上一搭?”

“将军怎么夸人还要拐弯抹角的?”宋诀陵拿含着笑的凤眼瞧他,道,“您还是快些换罢!一会儿我们可还要出去采办采办。”

季徯秩也抱着臂朝喻戟笑道:“入乡随俗不是?阿戟,忍忍便过去了啊!”

“我是何等痴顽,要你把我当三岁孩童哄?”喻戟的笑眼没眨,淡定地拿起宋诀陵搁在他腿上的的薄衣,“侯爷都屈尊来哄我了,我不像个黄毛小儿般闹一闹,是不是忒给脸不要脸?”

“喻将军的嘴,又刺又利,上辈子恐怕在砧板上磨了许久!”

“宋将军,您可是真谦虚!”

喻戟将衣服搭在左臂上,走屏风后更衣去了,宋诀陵和季徯秩还在呆在屏风前玩什么坦诚相待——季徯秩那是真不在意,宋诀陵却是硬着头皮。

宋诀陵眼神飘忽,看桌看杯看茶水,就是不往季徯秩身上瞟。

“二爷,您的眼神怎么躲躲闪闪?”

“真把你二爷当柳下惠?我又不像侯爷你——不好男色。”

“是么?那我不得小心点儿?”

季徯秩面上在笑,心里头也在发笑——宋诀陵刚下马时还在说他自个儿“瞧女不瞧男”,如今却又说起自己好男色来了。

不过宋诀陵说谎不做稿也就罢了,就连说的谎也懒得自圆。季徯秩向来喜欢同率真坦荡之人来往,可宋诀陵偏偏是个载满诓人之语的木匣,这也就罢了,还要时不时吐出几句来耍弄他,口中的话半真半假。

他俩能并肩走多久?

季徯秩真不知道。

“小心?小心有什么用,像我这种影子般整日在您身边晃荡的,您是躲也躲不了。”季徯秩正笑,宋诀陵又开口嘲道。

“二爷都不瞧我,干什么整日绕在我身边?”

“侯爷生了那样一张好脸,那样的好身段,我可是整日整夜地想,想得发疯。”

“那您又为何不瞧我?”

“做人还是得懂得‘渐进’二字……我这不是怕吓着您。人啊,见不着宝,会想得发疯。见着了宝,又怕弄碎了。我正是因此才没敢把疯劲往您身上使。”宋诀陵笑得放肆,“再说,侯爷是忘了,我虽好你这脸,可侯爷终究是男子。”

“喜欢便喜欢,何必在意什么女子男子?”季徯秩朝宋诀陵走去,宋诀陵这回倒是没再退了。

喻戟忍不住了,厉声道:“你俩到底有完没完?”

喻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那余国衣裳将这清风君子衬得更好看了——他的眉眼柔和,薄唇含笑,仔细瞧来却依稀可见些许冷淡愤懑在那笑意间流淌。

这落凡的天上幽兰配这锦衣薄衫正好。

他的好身材在那衣服的勾勒下尽展,隐隐透出胸前的几道细小刀疤来。然美玉难无瑕,这些刀疤削不去这具身躯一星半点的魅力。

“这衣服可真雅致,像极了我家那床纱,二爷好眼光。”喻戟扯着那开得极阔的衣襟道。

“栾汜挑的,喻将军夸错了人。”

季徯秩没再逼近宋诀陵,旋了脚尖,开口道:

“欸!阿戟你可莫要再嘲,穿上这衣裳后可叫人挪不开眼呢!我是因为与你已是旧相识,才毫不心动的,换作一些好男色的,眼睛指不定就固在你身子上了!”季徯秩笑着奉承,“是不是,二爷?”

还不待宋诀陵挽尊一番,喻戟已张了口。

“是么?我也喜欢他们的眼睛。若多瞧几眼,我便那些瞳子给收了,揣在怀里头暖。”喻戟说罢还冷瞧了宋诀陵一眼。

“喻将军干什么这么瞧我?”宋诀陵眯起凤眸,道,“侯爷还杵这儿呢!这美人侯爷我尚且不瞧,瞧您作何?”

“衣冠禽兽哪懂得挑人?”

“喔!您还懂这个呢?不像我,我就不知禽兽懂不懂挑人。我只知,禽兽是禽兽,人是人。您懂这么多,难不成是禽兽?”

喻戟仍旧盯着他,道:

“可不是您叫我开了眼界么?”

宋诀陵笑着挽起袖子,一副要那笑面公子吃瘪的模样。

季徯秩忙用手将喻戟往自己身边揽,道:

“二爷干什么?”

“逞什么能呢?侯爷?我俩若真打起来,你可拦得住?”宋诀陵眸光暗的很,伸手攥住了季徯秩的手腕,笑道,“侯爷想拦架,怎么能拦君子?怎么都该拦禽兽才是。”

“二爷莫要再……说笑,龛季营的大将军怎能是禽兽。”季徯秩察觉到宋诀陵的无名怒意,只得任他握着他的手腕,顺带松了揽着喻戟的手。

宋诀陵愣了一愣,松开季徯秩的手来,道:“我去换衣裳。”

“莫名其妙……”喻戟捋了捋衣裳,拍了拍季徯秩的肩,坐下接着吃茶。

季徯秩则站在原地瞧着玉扳指愣神,好一会儿才道:

“办正事要紧,夜里我们仨去趟‘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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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陵乃为余国声名远播的黑市,不过这黑市所处之地可难寻,余国曾派出不少人马寻其址,却在将寰余翻了个底朝天后都没找着这地方在哪儿,只得任它在这土地上肆意生长。

余国西北临海,那儿布着其国第一大渡口。各国商船往来频繁,四方来客那是数也数不清。

且不说这一国,单论蛇陵,便已混杂了这几家天下的江湖人。

蛇陵里头的消息买卖皆遵照着这黑市百年前定下的规矩运行着,风媒探子往来不绝。

那儿虽多些性情烈得很的江湖中人,却不兴争吵打闹,有序得很。

这活了百年有余的黑市,在外人瞧来同土匪山寨差不了多少。可这么多年来其址却不被外人所知,便足以可见其自有独到之处。

如若想瞧可透彻,便接着听来。这是因入陵者多是极明江湖规矩的老江湖,遵着那百年不改的三条规矩:

壹,往来者皆为贵客。

不论衣衫褴褛,或是锦锈华服,位同尊。

贰,相逢即是陌路人。

不论何等江湖名士,身份不可显露,更不可结友寻仇。

仨,消息禁售于官人贵胄。

江湖人瞧不起什么?瞧不起那些搜刮民脂民膏,靠民养起来,还喜瞎摆阔气的贵人——他们好容易得来的消息,怎能卖给这些伪君子?

再说,“欲知天下事,蛇陵无不知”的名声响亮,但也因其贩卖的皆是各家秘闻,单拎几条出来都可叫一家颜面扫地,又岂能为各流权贵所容。

不过,虽说在这儿能得到些秘闻,但有关权争的东西也不兴卖。是故,该地所得之消息虽能薄他家之面,却也没本事改朝换代。

江湖中人求的是知人知面知心,根本不在乎权争那些俗玩意儿。

若问宋、季、喻他们仨缘何知其址,还是仰仗季徯秩他师父柳契深。

那人柔得像稷州垂柳,却是个闲不住的江湖浪子。再加上他性情豪爽,重情重义,友人遍天下倒也真不稀罕——这蛇陵之址与仨块通行令更是不难取得。

季徯秩正想着蛇陵呢,宋诀陵已换好衣裳了。

他没像燕绥淮似的,换个衣裳老对着铜镜东瞧西瞧,怕哪脏了,又怕哪歪了;也不像喻戟,东拉西拉,嫌这嫌那,说这短了,那儿薄了;当然他也不会像贺珏那般,评这块缎子如何好,如何坏,何时再寻一块送佳人。

他手上托着换下来的衣裳,淡然地坐在了喻戟旁边吃起了茶,好似方才剑拔弩张的不是他俩似的。

季徯秩松了口气,刚伸手解了腰封,那俩吃茶的便全扭头去瞧他,逼得他没辙,只得笑着走到屏风后头去了,嘴里还嘟哝道:

“怎么了嘛?都是男子,何必弄成这样?我又不怪你们毁我清白?”季徯秩笑道,“真就好似你俩一个怨妇,一个泼妇,满屋子里头就只有我一个男子似的。”

“季——徯——秩!”喻戟喝道。

“还说呢?侯爷,你若真不在意,不如来我跟前换?我也再好好瞧瞧侯爷身子。”宋诀陵道。

喻戟一口茶险些没含住,道:“你说什么‘再’?”

“二爷又乱说话。”

“侯爷敢做不敢当啊?”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喻戟瞪着宋诀陵。

宋诀陵用手托着脸笑着不说话,季徯秩也没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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