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所谓的布雷达先生与南娜殿下的这件事的问题并不少。
而且归根究底,这还是因为一个问题:种族。
人类的婚姻关系毕竟是建立在平等的种族地位上的,因为哪怕双方就身份上来说有些悬殊,但至少在其他地位上来说是相同的。
但神明却是特殊的。
布雷达喜欢南娜是一回事,但他对人类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生活在那种团体氛围中的人会有其他良善的想法——也许有,但对此寄予希望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虽然神明绝对不会当着人类的面如此宣称,但格里泼尔却知道,人类对于神明而言也只是蝼蚁罢了。
由神创造、由神主宰,这种地位甚至比米德加尔特之中的奴隶阶层都低。
而奴隶这种存在自然是被奴役的了。
他们中一部分是战败的俘虏,一部分则来自其他的种族,不过在中庭世界,大部分的奴隶还是人类。
这些人一部分是竞技场中供人赏玩的角斗士,另一部分则在各行各业工作。
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好像没什么区别,每天早起贪黑的工作,但他们却没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普通人工作有着工钱,即便是在王公贵族家里工作的侍女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有薪水。
但是,奴隶没有。
他们是属于主人的私产,身心自由当然都归属于主人。
即便他们跑去其他的什么地方工作,从其他地方获得的报酬也不属于他们自己。
听起来是不是与之前描述的某个职业有点相似?
对,隶属于王室、英雄的盾女实际上也属于奴隶阶级,她们身心都属于抚养她们长大的王室。
不过,因为王室与英雄们本身的地位超然的缘故,王宫之中工作的盾女本身的地位理论上也极高。
但是,这种地位也只是相较平民来说的。
奴隶就是奴隶,这一点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在米德加尔特的传统之中,夫妻之间的婚姻虽然容不下背叛,但却允许奴隶的存在。
只要主人许可或者命令,那么奴隶就必须承担主人发泄出的一切。
嗯,当然了,如果引起主人的嫉妒,那么就要做好死的准备了。
奴隶是没有自主权利的,就像是货物一样,主人有权利砸碎自己家的所有东西,当然也有权利随意的杀死奴隶。
神明与人类的关系大体上类似如此,但奴隶主普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杀死奴隶。
为了不激起什么同仇敌忾的怒火,他们普遍会找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便是‘规则’。
奴隶主会给奴隶制定规则,毕竟比起某个特定的人物,人们更喜欢服从于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神明与人也是如此。
虽说南娜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格里泼尔却明白,布雷达这只不过是一种生活习惯罢了。
但是,神明对人类许下的诺言又能做什么数呢?
一旦联想起某些事,格里泼尔心底不由浮现出一抹澎湃的怒意。
对现在近乎心如止水的老国王来说,能激起他怒意的事情很少,但与他妻子有关的事情却是他永远的痛。
甚至,如果不是他已经上了年纪,那如同海啸一般袭来、将他完全吞没的愤怒之潮就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的理智就像是暴风雨中的蚂蚱那样摇摇欲坠。
但最后,他还是坚持住了。
“呼……”
书房之中的国王陛下双手紧握着木椅的扶手,他最终还是完全冷静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侍女也敲了敲门。
“陛下。”
“进来吧。”
然后,门缓缓打开,侍女缓步走了进来。
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国王陛下所在的地方,接着却又迅速低下了头。
因为她看得出来,国王陛下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格里泼尔平时的态度虽然非常温和,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
当他愤怒之时,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威势甚至将小侍女压的抬不起头。
“陛下……”最终,她小声开口说道,“南娜殿下已经睡下了。”
“睡了么?”
在听到自己的侍女这么说后,格里泼尔不由一愣。
而在此刻,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结果他发现,这个时候外边的天空已经无比暗沉,太阳已经落下去许久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在书房里静坐了很久,大概有四五个小时。
“她没说过要吃晚餐么?”
格里泼尔毕竟不会将自己脑海之中盘桓着的愤怒迁怒到其他人身上,所以到了后来,他又恢复了周边人熟悉的那种温和的态度。
而在这之后,有些胆小的侍女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胆子大了,只是国王陛下恢复了她熟悉的那种温和的长者态度后,她觉得自己说话也能流利一些。
“她让我们拿了点甜点与零食,并没有说要吃晚餐。”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侍女不由顿了顿,接着则露出了有些同情的表情。
“看起来被打击的不轻。”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和其他的一些侍女都对南娜公主殿下相当羡慕。
毕竟自称未婚夫的布雷达先生无比英俊,谈吐也相当优雅。
对这些经常在王宫里工作、平时接触的男性也无比有限的侍女来说,英俊优雅的布雷达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引人注目的温润气质,就像是温暖的光辉那般。
不过,人与动物毕竟是有区别的。
他的那种纯天然的气质的确令人心生好感没错,就连训练有素的盾女见了他都会脸红心跳。
但好感归好感,她们同样受到了中庭教育的熏陶。
对这样的她们来说,布雷达那样的行为也是无法接受的,因为这意味着他本人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没关系,让她认清楚也好,婚姻毕竟是终身大事。”格里泼尔开口说道,他缓缓用手指叩击着桌面。
在这富有一定节奏的叩击声中,侍女逐渐放松了下来。
悄无声息,她之前的紧张感就此消失了。
“布雷达先生怎么样了?”
“他好像喝得很醉,现在已经睡下了。”
这个前来汇报的侍女的年龄毕竟有些小,都没成年,所以说这些的时候,她的面色涨红。
毕竟布雷达先生之前闹出的动静不小,隔着一面墙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当然了,那些侍女的声音也不例外。
“那么其他人呢?”
“嗯?”
“有多少姑娘参与了?”
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国王格里泼尔的这番过于直白询问实在是有些刺激,她半晌都没缓过来,直到最后,她才深深吸了口气。
“20个……”
“她们还有力气么?”
“服食了补品与药物,现在在喘气。”
“你让她们过来吧,我给她们做个检查。”
“??”
这个侍女毕竟太小了,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国王陛下在说什么,不过在这个时候,国王陛下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了。
“我亲自走一趟吧。”
“陛下?”
“你们都是我的侍女,冰岛的‘盾牌之女’,我需要你们时刻保持在健康的状态。”
“多谢陛下关心。”
在听到格里泼尔这么说后,侍女深深弯腰行礼。
国王格里泼尔、逝去的王后贡露还有他们爱情的结晶:公主希路达。
这三个人对她们这些生活在王宫之中的女孩来说是必须效忠的对象,不因为其他,仅仅是因为在战乱席卷了整个王国的时刻,是他们给了吃不起饭的她们活下去的希望。
不过,这些侍女、盾女们相信的这番言辞虽然的确是真的,格里泼尔的确关心着她们,但现在却不是这样。
“有能怀孕的就好了。”
国王的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