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乎天空之上的女武神们的‘悄悄话’。

而对地面上的那些战士们来讲，他们所在乎的只有之前的那一声宣判。

本来正处于劣势之中的精灵战士威提格赢了，而占尽了优势的匈兰大王却败了。

这算什么？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如同重锤一般轰在他们的大脑上，所以一时之间，匈兰的战士们大多都无法接受这一点。

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大王就这么败了。

毕竟那可是他们的大王啊，那个能与魔兽角力、宛如山岳一样统治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的大王啊！

“不可能的”

最终，匈兰的战士们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而那第一声质疑只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他就像是一块被投掷进了平静湖泊中的巨大石块，顷刻之间便掀起了浪涛。

“这不可能！”

“大王怎么可能败！”

“大王怎么可能死？！”

“站起来啊！大王！”

“大王怎么可能到在这里！”

逐渐的，在匈兰战士们的面面相觑之下，这种质疑的声音逐渐汇聚起来。

而质疑一旦汇聚，便会流传着各种猜想。

“这其中绝对有黑幕！”

“有猫腻！”

“女武神的判决有问题！”

最终，当某种的敏感的声音传来后，为首的赫恩伯格的面色迅速变化。

他回过头去，发现那是一个年轻人说的话。

但还没有等他呵斥什么，与他同为千夫长的吕迪格尔直接扇了一巴掌上去。

‘啪’

清脆的声音就这么回荡起来。

吕迪格尔毕竟是一个暴脾气，但作为千夫长活跃的他的思路自然也相当清晰。

他之所以出面直接扇了那战士一巴掌。

目的并不是为了泄愤，恰恰是为了保护他。

而很快，吕迪格尔便瞥了一眼天空上的女武神。

他发现那些女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下边的状况。

但是，她们或许注意到了，只不过不在意凡人的看法而已。

一时之间，吕迪格尔突然感觉到有些进退两难。

他本来都做好揽责任道歉的准备了。

但是，那些女人却没有注意他。

所以在犹豫了片刻后，他开口了：“女武神是公正的裁判。”

吕迪格尔缓缓开口，不过在此时，他的声音却显得莫名的干涩、冰冷。

“没有人能质疑她们的抉择。”

紧接着，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大王。

“而且，我们的大王可是会魔法的，仅仅是抹脖子这种伤势，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吕迪格尔没好气的说道。

那些底层战士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这些千夫长还不知道吗？

要知道包括赫恩伯格在内的这些千夫长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陪伴着那位大王崛起的。

他们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存所以聚集起来的小部落，后来则四处征战、用纯粹的力量压制了其他的游牧聚落，最终才形成了如今庞大、臃肿的匈兰帝国。

他们这些‘老人’对自家大王的水平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对我们来讲，这场战争输了其实比赢了更好。”

注视着那躺在地上、仿佛死了的埃策尔，赫恩伯格缓缓开口说道。

“依照最初的约定，即便是输了，我们也能从哥特获取一笔不菲的‘赔偿金’，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还有种子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敲一笔矿产。”

“但是，大王的荣誉被玷污了。”

对此仍然愤愤不平的自然是那些刚刚才加入军队的年轻战士了。

而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赫恩伯格只是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荣誉？那种东西能干什么？它能帮助你在这东部平原上活下去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赫恩伯格又长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能让我们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永远是手上的烤肉、流淌的河水，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荣耀，而所谓死亡，也应当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这便是东部平原的价值观。

这就是匈兰帝国的战士们应当具备的生存观念。

不惧生死是因为他们值得奋战之物，那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荣耀，而是为了让他人更好的生存下去。

“我去看看大王。”

最终，赫恩伯格就这样一个人甩下了大部队，一个人朝着竞技场的中央飞奔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哥特的战士们已经将自己的领袖围绕起来。

这一刻的他们根本没有在意女武神宣布的结果。

胜利的喜悦或许存在，但很快便转化成了挥之不去的担忧。

“威提格先生！”

“执行官大人！”

他们很想要去触碰那个站立着的男人，甚至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但围绕之际，他们却又没有那个胆子。

不因为其他，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伸手没轻没重的，而威提格如今的状况看上去又格外的凄惨。

“你们在这里着急又有什么用！让开！”

而就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天空之上传来的声音让他们下意识的退开。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女武神从天而降。

她的美丽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而当她靠近的那一刻，战士们觉得自己甚至嗅到了一股独特的香气。

不过，女武神却没有看那些战士。

由头至尾，她的目光都只是放在威提格的身上。

她注视着他那带血的面容、注视着他那扭曲的手臂与塌陷的胸膛。

但对赫尔薇而言，最重要的仍然是那面容。

威提格是一个英俊的人。

但比起母亲而言，他继承更多的却是父亲的容貌。

也因为他的面容与他的父亲维兰德相像，赫尔薇心底突然翻涌起了酸楚与疼痛。

“我……”

气息微弱之余，他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

但就在赫尔薇下意识靠近时，她听到的却仍然那宛如魔咒一般的言语。

“我还不能倒下……”

威提格就这样低语着。

而他的这番话语不免让女武神为之动容。

“你有一个优秀的孩子，维兰德。”

此时，赫尔薇的心情很复杂，她只是抬起了手中的卷轴，接着将其展开。

下一刻，卷轴中封印着的魔法迅速发散开，紧接着，魔法缓缓流淌进了他的身体之中，简单的修复了身上绝大部分伤势。

断裂的血肉重新连接，粉碎的胸骨也开始复原、一团糟的内脏也就此复原。

魔法……

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的霸道。

但它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的精神与灵魂会承受更为严重的负荷。

而且，身体的潜能也终究有限。

“好好睡一觉吧。”

赫尔薇低声说道。

但是，那个男人却仍然没有闭上自己那早已没有了神采的眼睛。

“我还不能倒下……”

“……”

也许，他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如今能站起来不过是一种刻录在身体里的本能而已。

即便疲惫、即便苦痛，他依旧屹立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