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霍德是幸运的。
当他抵达这蒂罗尔的大玫瑰园时,矮人劳林的地穴早已被同样身为人类的黛德丽破坏的干干净净。
而那个时候,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种莫名的萧瑟感。
毕竟这里已经有数年都没有人居住了。
但是,当他手上的那源自格尼塔海德之王赫瑞德玛的戒指与劳林的戒指产生了共鸣后,眼前的景象仿佛跨越了时空一般。
这两枚戒指将它带回了这间地穴小屋曾经的时光。
至少,在看到那好像仍然活着的矮人战士时,霍德心底的确有着这种微妙的想法。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好像有点问题。
因为在此刻,充斥在他的视野之中的只有一个词汇:
颓废。
地上摔着各种各样的瑰丽酒瓶,而那坐在椅子上的矮人则在大口喝酒。
甚至,单单看这副模样,霍德都不会认为他是一名战士。
因为他连最为基本的自制力都没有。
毕竟他现在可是孤身一人,喝的烂醉如泥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察觉入侵者的靠近?
但是,在知晓他的一部分经历的情况下,这似乎不是不能理解?
但要说可怜的话,那似乎也不太可能。
倒不如说,现在的霍德看见劳林就有一股微小的愤怒。
“开什么玩笑呢,既然选择了出卖自己的朋友,就别在这装的可怜兮兮的。”
霍德冷声说道。
“这种受害者的模样装给谁呢?”
而在此刻,劳林突然抬头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听到了那贤者的话语。
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段留在戒指里的留影而已。
而且一般人是打不开的。
理论上来讲,只有持有赫瑞德玛的雾魔之戒的人才能触发这段影像。
那么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段录像明显是劳林留给赫瑞德玛本人的。
但是,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你明明知道他们绝不会放过格尼塔海德。”
注视着那好像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矮人战士,霍德低声说道。
“那又为什么对此抱有期待?难不成你认为赫瑞德玛能从格尼塔海德中活着出来吗?”
事实上,贤者很清楚,劳林毕竟早已死去。
而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降下了笼罩整个花园诅咒的他甚至连灵魂都没有剩下,理论上来讲甚至都没有追溯、沟通的方法。
但是,对他这个所谓的旁观者来讲,有些话如果埋在心底的话会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更别说,他的立场本来就不是中立的。
首先莱金是他的朋友,其次他仍然记得格尼塔海德遭遇到的噩耗与灾劫。
赫瑞德玛与法弗尼尔的孤注一掷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以一个无关路人的身份去注视着这一切。
“你是赫瑞德玛的朋友,两枚戒指上投射出的影像证明你们相识许久,被视作挚友的你应该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
是的,就是这样。
不说知根知底、宛如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知道赫瑞德玛的每一个想法。
但是,劳林应当对赫瑞德玛的性格有所了解。
所以,他至少应该明白在这种极端的状况下,那个男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至少,他本人应该是不会活下来的。”
“我其实知道。”
最终,带着那种令人感觉到反感的醉意,劳林终于开口了。
“你绝对会为了你的家庭付出一切,所以大概不可能看到这一点。”
此刻,劳林开口说道。
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注视着那仿佛发散着辉光的戒指。
“但是,我……”
话语说到这里的时候,劳林的声音却就此停滞了下来。
明明是一个大男人,也应当是一个心性坚毅的战士,但他却突然抽泣起来。
“扑通”
突然之间,他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是从椅子上直接摔下来了。
看上去好像是因为喝的太多了,所以有些站不稳、甚至分辨不清方向。
而一时之间,他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能守住那个秘密,面对他们的威胁,我屈服了。”
这是一段痛哭流涕的忏悔。
通过戒指记录了下来,而且是劳林留给赫瑞德玛的。
即便他心底很清楚,以赫瑞德玛的性格大概率是看不到这种留言与忏悔的。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为了稍稍缓解一下那已经被绝望与懊悔折磨的内心吧。
现在看起来,除去这些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唉。”
耳边徘徊着矮人战士所留下的忏悔哭号,霍德不由叹着气。
因为各种各样的局限原因,他不知道劳林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留下这种用以表达歉疚的忏悔留影的。
但是,站在他这边的角度却没有办法表达任何看法。
他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替代真正遭受到那种痛苦与伤害的莱金去原谅这个家伙。
而与此同时,莱金那边也是一样的。
如今作为新生的尼伯龙国王,阿尔贝里希虽说可以代表自己,但他却没有办法代替他那无辜枉死的弟弟。
他没有办法代表他那背负着弑父之名、只为撒下一个弥天大谎、将一个‘大杀器’传承下来的兄长。
阿尔贝里希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替代逝去的亲人们做出这种选择。
而在此刻,霍德甚至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一方面是因为劳林这种痛哭流涕的忏悔模样让他感觉到不快。
这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弥补那份伤痛了。
而比起这种看似无可奈何的忏悔,他打心底里希望看到一个诸神的走狗嘴脸。
那至少能尽情嘲弄不是么?
而另一方面,贤者也察觉到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因为言语之间,劳林都表达了一个态度。
他本人并非自愿,其中甚至透露出了那种不可抗争的无力感。
严刑拷打?
又或者说,他本人曾经尝试保守?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透露出了一些消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但是,我并不是告密者,他们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了。”
听着劳林那无力却又歇斯底里的声音,人间的贤者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有点意思。”
听他这说法,或许告密者不止他一个?
那又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