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风暴女神就这么走出了这栋屋子。

‘咔哒’

回荡在客厅中的也只有那清脆的门锁声响。

斯露德并没有多打扰什么，似乎正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是想在这里多看看。

看看这里的变化、也怀念一番自己过去的回忆。

而从客厅这边也能轻易从窗户观察到她的行踪——大大方方、没有任何的隐藏，她真的就只是站在那边。

而注视着那位风暴女神的身影，黛德丽轻轻挑起了自己的眉头。

“所以，我们的‘贤者阁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的话语之中充斥着一种调侃的意味，而那抑扬顿挫的运气听起来也会令人感觉到不适。

有些像是在阴阳怪气，又像是在纯粹拱火。

至少，海拉感觉自己已经嗅到了那股蔓延开来的那种淡淡的火药味。

“是打算回顾一番旧爱么？”

她的目光忍不住就此投向了那黑袍的贤者。

她其实很好奇，面对黛德丽的这种问题，霍德到底该如何回答。

或者说，他会选择哪边？

说实话，她还是很乐于见到这个男人吃瘪的。

但遗憾的是，他却没有直接落到黛德丽那刻意混淆概念的陷阱之中。

“你没看出来？”

虽然同样看着窗外的那个身影，但他只是无奈的回应着。

面对着那几乎摆在眼前的那个大坑洞，他直接选择了绕开，看都没看一眼。

“我可不信你没有看出来。”

而在听到霍德的那番回应后，黛德丽也收敛起了面容上的那种调侃。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在等你，如果你现在给她一句回应、或者依照她所想的那样，要求她此刻选择站队什么的，或许她还能好受一些。”

你疯了吧？

你在说什么？

黛德丽那无奈的话语落在海拉的耳朵里则完全是另一种效果。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用那么一种看待‘外星人’的目光看待和自己相处许久的恶魔之女。

好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恶魔对于九界而言确实算得上‘外星人’。

不过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态度。

虽然海拉一时间没听懂黛德丽究竟在说什么，但她至少能明白黛德丽在为斯露德说话。

“黛德丽你在说什么啊？”

倒不如说，以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态度，她为什么会突然为那个风暴女神考虑这些事情？

她不理解。

甚至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抹茫然。

只是现在，黛德丽却没有给予什么回应。

在瞥了一眼海拉后，她的视线仍然汇聚在霍德身上，仿佛不得到一个结果便誓不罢休一般。

这种目光炽热而专注，这不由让霍德无奈了。

他就这么苦笑着摇头。

好一会儿后，他才叹了口气：“那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在等我？”

没有任何避让的想法，霍德也回望着黛德丽，注视着那仿佛被鲜血所填满的暗红宝石。

“你应该知道的吧？她现在只是想要求得一个平衡……或者说平稳的结果罢了。”

“确实……”

这一点，黛德丽当然也能看出来。

“所以，你并不打算给她回应？”

“与其说是对她放置不管，不如说是我没有办法给自己这样的交代。”

“……放不下么？”

黛德丽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也透出那种无奈。

“你能放下么？”

霍德问道。

“我当然也放不下了。”

她的回答很快、也很干脆。

“说我小心眼也好、不懂大局也罢，反正我没有办法放下那些事情……虽然我的父亲确实做了不少错事就是了。”

黛德丽不是那种不知羞耻的人。

她深刻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自己的父亲做到那些事情。

但是，要说众神想要在其中扮演什么白莲花的角色来洗脱自己的责任，那纯属想多了。

这完全就是曾经的作为而引发的一连串的结果。

布伦希尔德、安格纳。

当初哥特的灾劫起源便是在这里，而更早甚至能追溯到西吉尔的事情上。

而如果说追溯过去没有意义的话，那也是众神摧毁了她父亲的统治。

“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他一直都对我很好，霍德。”

这份仇怨想要了结，完全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说咯，有些事情没那么容易放下，也不能就此放下。”

霍德就这么举起了手中的茶杯，他啜饮着。

“而她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的族群被摧毁。”

他太了解斯露德了，这个女孩内心所拥有的那种责任心让她拼命去维持如今的状态。

“所以，你不愿意给出什么暗示或者回应么？”

“有些事情我做不到，给出承诺与暗示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这种事情毕竟很难做呢，再怎么继续走下去，我们说不定连心底的‘大义’都握不住了，到头来大家都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私欲。”

名为复仇的私欲……

“你们怎么回事？”

就在霍德和黛德丽看上去都在唉声叹气的时候，海拉则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说实话，当话题进展到半当中的时候，她就有些听不懂了。

“怎么感觉话题唐突变得沉重起来了。”

“因为很多事情吧。”

看着那好像仍然处在茫然中的海拉，霍德只是如此说着。

“什么事情？”

海拉如此问着。

但是，霍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可能希望我能将所有的矛盾集中，进而解决掉那个矛盾集合体……不对，准确来讲是我和她认知的敌人或者罪魁祸首不同吧。”

“嗯……”

“听懂了吗？”

“嗯……”

海拉忍不住拉长了自己的语调，但正因为这样，才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完全理解。

“总之，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纠结，无论是你还是黛德丽、还是外边的那个。”

她忍不住看向了窗外，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看到了斯露德的那种眼神。

明明是阿萨神族中人，明明是风暴女神，但她的眼里却没有海拉认知中的那种傲慢。

虽然这种形容可能并不是特别合适，但在这一刻，海拉确实想到了那种街边见到的小狗。

注视着大门，渴求着某种回应。

至少，海拉觉得自己是不讨厌她的。

而且……

“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和她说两句吧。”

说到这里，这位本该冷酷无情的幽冥女王就这么站起身来。

她看上去好像要往外跑。

“你有要和她说的话？”

霍德问道。

“嗯，关于布伦希尔德的事情，我想和她聊聊。”

“……那去吧。”

“嗯。”

然后，海拉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

注视着她的背影，霍德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有的时候也会羡慕这种‘纯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