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仆从。

那些没有人身自由可言的奴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至少，在一般人的认知之中，这绝对是一种苦难，因为米德加尔特之中的那些见闻塑造出的便是这种认知。

他们不仅没有自由，有时候可能连饭都吃不饱，说不定也就大户人家、贵族与宫廷之中的奴隶能过的好一点。

但是，如果他们能吃上肉呢？

准确来讲，他们只需要有着重复性质的劳动，但却提供了充分的食物。

不仅有着休息时间，而且这些仆从的主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就因为这些，你觉得他们过得很好么？”

就在黛德丽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的耳边徘徊起了海拉那幽幽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她不由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疼。

如果单单看表面的话，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现在，对她而言，所以有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这完全就与自身的认知还有三观发生了冲突。

更何况，她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很清楚所谓的仆从、奴隶与一个正常工作的普通人之间到底有多少差别。

所以……

“我以前并没有过多的询问过这一点。”

迎着海拉的视线，黛德丽最终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以前的话，我只是看到巨人的城市之中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是么？”

对此，黛德丽也是哑口无言。

“确实。”

这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现在仔细想想，黛德丽发觉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印象大都只是浮于表面。

“我并没有在巨人们的城市、村庄之中停留太久，而是很快便略过了，最后便前往了约顿海姆中央的智慧之巅。”

“然后，长期与巨人相处的你也自然忽略了这里的人类。”

隐约之间，黛德丽突然感觉到海拉的语气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不，其实她说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虽说海拉从一开始的情绪就显得有些不大对，但她却也没有展开人身攻击。

而自己却突然感觉到她在讽刺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黛德丽很明白。

她不仅明白，而且能直面这一点。

“当时的我能看到的东西很少，因为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黛德丽突然感觉到有些头痛。

一种莫名的耻辱感在心头开始翻涌。

明明以前没有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偏偏出现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已经变了吧。

“要按照霍德的话来讲，那是因为人类的文化教育之中从来都没有种族层面的认知。”

至于为什么？

这一点即便是海拉这个外人都很明白。

因为米德加尔特内部的人类都在相互打来打去的。

在诸神的操弄之下，中庭世界的战争从未减少，甚至会愈演愈烈。

杀戮与战争层面的那种利益与对内心的拷问被名为‘荣誉’的外衣遮掩，“至于我的话……”

黛德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海拉却替她将那番话补完了。

“你很强，所以眼里看不到那弱者，而与你为友的当然也是强者。”

她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至于那些脆弱的人……”

“铛”

突然之间，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传来，这不由吸引了黛德丽她们的注意力。

在她们的面前，那个本来盛放着菜肴的大锅就这么碎了。

它碎的毫无征兆，根本不知道任何的缘由。

而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则让那些人呆愣在原地，他们开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甚至面露惊恐。

“不好……”

此刻，无论是黛德丽还是海拉都感觉到大事不妙。

“等一下！”

但还没有等她们开口，那本来之前还和颜悦色的巨人就这么走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在意黛德丽她们这样的‘冒险者’，而是注视着洒了一地的菜肴还有碎裂的大锅。

一股怒火在酝酿。

“你们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工夫么？”

他在愤怒。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连顿饭都吃不好！”

‘轰’

某种力量就这么震荡了起来，而在猝不及防之下，那些还端着碗筷的人类就这么拍了下去。

由上至下施加的一股压力将他们直接压成了肉饼，血浆蔓延了一地。

“死了……”

“不，没完全死透，不然这些人该到赫尔海姆去报到了。”

海拉摇了摇头。

“这些人的身体里本来就有些古怪，有魔法的力量将灵魂封了起来。”

“那还有机会复活么？”

“有，但想要重新激活身体的活力没有那么简单，除非像是你那样利用起其他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那种震荡与此同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来往者就这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无论是那些有说有笑的人类，还是巨人们都是这样。

“啊，对不起啊各位！”

而在发泄了怒火后，他转过头来对那些人说道。

与此同时，他也将目光投向了黛德丽她们。

“对不起啊，让你们看到这种事情。”

“乌特加德！都说了几次了不要影响市容！”

然后，一个声音就此响起。

而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缓步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在这白蜡树之城有着超然的地位，而且当初次入眼时，即便是黛德丽这样的女人都感觉到有些惊艳。

“好漂亮……”

不过，这也不是判断身份的依仗，真正让她做出身份层面判断的是另一个巨人的动作。

那个叫做乌特加德的巨人一开始虽然有些不满、看起来想要胡搅蛮缠，但仿佛顾虑着什么一样，很快便低下了头。

“对不起对不起，歌洛雅。”

这一幕其实有些滑稽，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身形上而言并不高大，甚至与人类近似，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所谈论的内容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反而是市容一类的话题。

“别在这废话，给你30秒的时间全部收拾好。”

然后，就在黛德丽她们的注视之下，巨人乌特加德扔出了几十根树枝。

紧接着，特殊的力量开始涌动。

血肉之躯从树枝之中发散了出来，接着成型。

“进到你们的新身体里去。”

然后，这些仆从就这么原地‘重生’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却开始倒在地上打滚。

“好痛！好痛啊！”

“主人对不起！”

“我们以后会小心的！”

“别丢人了！都爬起来打扫干净！”

巨人乌特加德冷声说道。

由头至尾，这件事都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探讨，虽然的确有人窃窃私语，但针对的却是那个名为乌特加德的巨人，而讨论的还是脾气暴躁一类的事情。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考虑过，那些被‘杀死’的人类仆从。

至于为什么……

“巨人的世界里，魔法好像是万能的，生与死好像在这里不值一提。”

黛德丽就此长叹一声，她突然感觉到有些无力。

“你说，复活的他们，还能算是原来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