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的心底就此浮现出了浓烈的吐槽欲望。
而伴随着这种吐槽的想法，他的心底徘徊着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在这个叫做泽布尔的女人面前，他完全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你这不是全都知道么。”
这么说着，霍德的面容上不由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而在他那诡异而迷惑的目光之下，巨人公主的身体突然向前卧倒。
她仍然坐在椅子上，但那巨大的身体就这么压在桌上。
她的双手交叠着，支撑她那庞大的脑袋。
说实话，这动作不由让霍德想起了自己以前上课睡觉的动作，大概就是这样的。
只是，泽布尔却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
她那漂亮而神秘的银色双眸就这么眨了眨。
“这种事情重要吗？”
泽布尔就这么问着。
难道不重要吗？
几乎是下意识，霍德就想要吐槽回去。
但仔细想想，这种事情好像确实不怎么重要。
泽布尔是否知晓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这其实根本没什么所谓的。
因为重要的是霍德自己心底的那些想法。
他想要倾诉。
“你只是想要通过‘诉说梦境’这种行为来排解内心的不安而已。”
与此同时，霍德的耳边就这么响起了泽布尔的声音。
这让他有些无奈，因为恰好命中核心。
“是啊，就是这样。”
“所以没什么好纠结的不是么？”
“确实。”
最后，霍德也放弃了继续在这方面的事情上扯皮。
没办法，泽布尔与其他人都不同。
如果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乌特加德或者洛基的话，他倒是没有什么压力。
诡计之神又如何？
比拼的无非就是谈天说地、胡乱扯淡的能力而已。
在这方面，霍德永远是不虚的。
但泽布尔却不一样，她永远占据着‘洞察’的制高点。
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这也意味着她所有的话语都意味着一针见血。
撕去所有的伪装外壳，只能将最为真实的内心暴露在她的面前。
“哈……”
抬头注视着那个庞大的女巨人，霍德就这么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泽布尔眼眸之中发散的银辉实在是太刺眼了。
但在女巨人直视他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彻底回避掉这目光。
所以，他干脆就不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之前我梦见了以前的那些朋友，还有那个糟老头子。”
说到这里，霍德拿起了一块饼干，接着咬了一口。
声音嘎嘣嘎嘣的，显得无比酥脆。
但因为泽布尔秉持着沉默的态度，这种啃饼干的声音显得无比响亮，所以不免透露出了那么一丝凶狠。
霍德也没有急着一股脑的将心底的那些话掏出来。
他只是咀嚼着那甜甜的小饼干，然后又喝了一口热茶。
由头至尾，他都注视着女巨人的面容。
至于究竟是在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可能只是想看到泽布尔的一些表情变化也说不定。
观察已经算得上是霍德的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但问题在于那个女巨人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她只是注视着、聆听着。
而在观察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后，霍德最终还是放弃了。
“然后吧，我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观察那个女巨人了。
他只是伸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手指揉捏着自己那黑色的发丝。
“你感觉到了迷茫。”
泽布尔明显明白‘谈话’的精髓，那就是不能当一个纯粹的木头。
哪怕是作为聆听者，也必须要给予回应，也需要让当事人明白自己明确在听，而不是在发呆。
但问题是，她给出的回应一时间让霍德很难接的上。
该怎么说呢？
太直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虽然霍德其实挺喜欢耿直，但是……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说的委婉一些。”
“没有办法更委婉了。”
迎着霍德那无奈的神情，泽布尔只是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这就是你现在的心态，一直走在这条路上的你，前方是一片阴霾，而后方则是断崖，即便是后退那么一步也会就此跌入万丈深渊。”
说到这里，泽布尔的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了她所知晓的那些景象。
“说起来，你的意志力哪怕放眼整个九界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也许这算得上是夸赞吧。
可能是因为泽布尔一直展露出的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霍德一时间甚至无法断定她的态度。
所以，他只是抬头看着那女巨人。
“别那么看着我。”
她半眯着自己的眼睛。
“我认真的，因为你的状况远比其他人要复杂。”
究竟有多复杂呢？
有些事情即便是泽布尔自己想起来都有些复杂。
“人生的经历构成的是‘回忆’，而脑海之中的那份回忆则是精神的支柱，这份支柱我个人觉得还是蛮重要的，它有时候甚至能让一个濒临绝望的人重新恢复勇气、振作起来。”
然后，霍德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失去了继续聆听的想法，但又不能直接离开。
所以，他的目光就这么从泽布尔的面容上挪开了，接着又拿起了饼干与茶杯。
但是，这些动作其实都是徒劳的。
他没有任何能力、也不可能阻止泽布尔说出那番话：“但你却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
这声音就这么在人类的心底回荡着。
哪怕饼干再甜，哪怕茶水再热都没有办法阻止他那逐渐发凉的内心。
“呼……”
深呼吸着，霍德就这么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是啊。”
突然之间，他就这么笑了起来。
但泽布尔却能看出来，这是一种苦涩、自嘲、近似自暴自弃一般的笑容。
“我现在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
他手中就这么捏着半块饼干，而那眯眼观察的模样就好像这饼干有什么值得观察的精美纹路一般。
只是，这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烦躁就此在内心徘徊、发散，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驱散。
“我没有回望过去的权力，因为过去的记忆已经七零八落。”
随手将那半块饼干丢在桌上后，霍德突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我相信情感依然存在于心底的某处，而在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它依然会显露，但是……”
他抬头注视着那女巨人。
“我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