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欣赏到一出精彩的变脸。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海拉的神情开始飞速变换。
从一开始的无奈到之后的惊愕，而最终，她的面容上浮现出了那么一种混杂了各种情绪的复杂思索。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不对，我们刚刚到底在讨论什么话题来着？！
在某一时刻，她的脑海之中真的浮现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说她不善交际也好、说她涉世未深也罢，但一时之间，幽冥的女王陛下的确没能跟上那个叫做霍德的男人的思路。
她就这么呆在原地，脑袋空白了好一段时间。
而在‘断线重连’之后，她的思绪才逐渐恢复正常。
不过饶是如此，她心底的那种震惊依然挥之不去。
到了最后，海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对方的态度而震惊、还是单纯的被他的脑回路吓到了。
她自己当然不是什么正常人，因为她是统御幽冥的女王、是亡灵们的‘神’。
无论生前有多少丰功伟绩、无论生前又有什么样的力量，善良也好、邪恶也罢。
只要步入死亡的状态，而且没有被诸神选中进入神域，那自然要归她管辖。
虽然因为厌恶着神族的缘故，海拉从不以神自称，但她本身却与神明无异。
但即便是这样的她都被面前的那个男人吓到了。
“你说什么？”
半晌后，她终于问出了这么个堪称‘睿智’的疑问。
而对于这一点，霍德好像没有多在意。
“我没说清楚么？我说这种事情不重要。”
“但这是布伦希尔德的雕塑啊？”
也许是因为霍德的语气过于自信，即便海拉的确持有着布伦希尔德的记忆，甚至可以从女武神的记忆之中得到某些答案。
但现在的她的确在怀疑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准确来讲，她所怀疑的其实是自己的定位问题。
毕竟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是的，仔细想想这也太奇怪了！
拥有布伦希尔德记忆的人可是她啊！
理论上来讲，主导这次搜查的不应该是她吗？
因为拥有全部的记忆，她本人在布伦希尔德的宫殿之中应该是如鱼得水才对。
如果说之前从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伪装才一言不发的话，那在被戳穿伪装后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海拉脑海之中思绪变得愈发奇怪起来，甚至到了最后，她不得不将视线重新摆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而在此刻，那个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觉得很奇怪？”他回应道。
虽然他不曾注视过海拉、目光仍然凝视着那雕塑，但他的确做出了回应。
而且，他好像也没有等海拉再回答什么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他就这么自顾自的将答案讲了出来。
“事实上我已经和你讲过这种事情了，因为这不重要。”
接着，霍德的声音就此停顿下来。
他低下了头、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在筹备着用来应答海拉的话。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在当事人都已经‘重生’的情况下，留存下来的记忆并不完全靠谱，我不想被这些干扰判断。”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海拉却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
她毕竟不是她的父亲洛基……
虽然海拉并不愚蠢，但作为幽冥女王的她却很少与他人沟通交流。
在霍德的猜测之中，她的父亲在与她沟通的时候也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一方面是因为父女亲缘，另一方面则是立场相同的原因。
所以，海拉在这方面的经验完全不足。
虽然霍德与洛基并没有过多少正面沟通，但他们之间的确有着合作与博弈，甚至还相互坑害。
所以，他相信，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诡计之神，而不是幽冥女王的话，那么他顷刻之间便能戳穿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虚构之言。
因为，霍德的这番话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布伦希尔德，希恩达尔高峰的这座女武神的城堡、宫殿都属于布伦希尔德。
如果霍德真的不相信布伦希尔德那番记忆的话，他会感觉无比苦恼、绝对不会如此游刃有余。
说白了，他最终还是得依靠布伦希尔德的记忆来追寻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而一旦想到这里，霍德心底便不由松了口气。
毕竟海拉虽然聪明，但涉世未深，她可比洛基好糊弄多了，毕竟只需要三言两语、甚至不断转移话题，她的注意力便会迅速被转移开，甚至遗忘了对话之中至关重要的主导权。
说白了，即便海拉统御着幽冥世界、心底也酝酿着令人震惊、恐惧的怨毒。
甚至，掌控着‘死亡’的她只要发散出自己的力量的气息，那就会令包括巨人、神明在内的生物不自觉的感觉到紧张。
因为生物对死亡的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是，她从某种状况上来讲还仍然是一个孩子，一个智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智者的孩子。
她的那种稚嫩并不会轻易体现，但却会在方方面面之中展露出来。
说白了，正因为在这里的是海拉，所以霍德才能如此顺利的将她当成一个没办法完全信任的‘信息检索装置’。
他会将关键词压制到最低限度，只检索一些必要讯息。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海拉有什么样的想法，也没有办法将她想要表露的虚假讯息表述出来。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既然布伦希尔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得不到神明的信任，甚至因此愤怒、悲哀，那么她的大部分记忆都没什么意义，因为这是她自身的‘认知’。”
霍德说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铺垫了许久的东西。
虽然有些是当时为了应急才讲的、但他现在的确能将它们完全串起来。
“比如说这座石像……我们需要搞清楚的并不是它对布伦希尔德的意义，而是它是的来源与身份。”
说到这里，霍德停了下来。
他很自然的转过身、战盔下的双眸也注视着女王陛下。
“所以，你有什么答案么？”
说到这里，霍德伸手拍了拍那雕塑的狼头肩甲。
“这个世界上，双狼似乎只象征着一个人……这该不会是某个老头子年轻时候的面目吧？”
奥丁……
就现在而言，整个九界之中只有他拥有凶残的双狼。
嗯，至少就现在而言的确是这样。
“不。”
就在霍德注视着那狼头肩甲的时候，海拉直接否定了这一点。
“这是一名勇士赠给布伦希尔德的。”
“他叫什么？”
“英格维。”
“谁？”
在听到了那个名字后，霍德战盔下的面容突然没有绷住。
“英格维，一个人间的勇士，貌似是希吉的孩子来着？”
海拉看起来对这个词的来源不太清楚，所以她不由开始思索。
“不不不，这不对，根本不对，英格维可是最为……”
最为神秘的伊尔芬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