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天生就是这样吧。
小黑龙尼德霍格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多好听。
再加上那略显丑陋、明显没有长开的外貌，它倒是格外的引人注意——不过是负面的罢了。
不过现在，即便那漆黑的小邪龙多引人注意，声音又有多沙哑，这都无法引起黛德丽的注意。
此时，公主殿下的目光摆在了霍德的身上。
而且，她还在思考。
说起来，这小邪龙到底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来着？
此刻，黛德丽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有些事情她明明了解，但思考、回想什么的对她来讲好像有些困难。
直到最后，她才缓缓憋出了那么一个问题：“那么你到底是……”
“我不直到具体，但我大概有了一点点猜测。”
霍德低声说道。
他就这么摊开了手掌，而小黑龙乖巧的跳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问题仍然出在这个小东西身上。”
“嘎！”
“嗯？”
“我之前说过了吧，它现在算是独立出来了，有着自己的躯体、也能进食，说是一条小生命也没问题。”
“嗯。”
此刻，黛德丽好像变成了一条应声虫一样。
其他的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在那边应答着。
不过霍德也不在意，他只是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好像在诉说着某个故事、又像是在倾诉什么。
“但是，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么？”
他从汤锅里捞出了一片咸肉，接着喂给了那小小的邪龙。
但还没有等他递到嘴边，那小龙便很不给面子‘动手’了。
它先是起跳，扇着自己的小翅膀拍飞了霍德勺子上的咸肉，接着又将脑袋探到锅子里去、捞起了菜叶子。
“……”
面对这一幕，霍德只能保持沉默。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怎么这破龙就喜欢吃素呢。
难道是因为煮汤的菜叶子更入味吗？
“我知道。”
此刻，黛德丽回应道。
她注视着那好像完全在状况之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龙。
“它好像不一定要进食。”
“是的，它并没有完全独立，甚至营养不良。”
霍德用手指戳了戳那小龙的脑袋。
这动作显然让尼德霍格感觉到了不满，所以它开始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嘎！”
已经有了牙齿的它就这么叫唤着。
而那张嘴的模样很明显是要咬人了。
但是，不比之前分神思考的状态，这一次的霍德明显是已经集中注意力的。
在这种状况下，尼德霍格就没有了什么伤害性。
它生气的张嘴，直接咬向贤者的手指。
但贤者却每一次都能避开。
“甚至，现在我还能隐约体会到它的心情，感应到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轻轻抚摸着小邪龙的脑袋，霍德低声说道。
“这……”
“这意味着我并没有与它完全分离，它依旧依赖着我，甚至是和我共享着‘生命’。”
“……”
黛德丽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她已经了解这一点了。
至于理由什么的，好像也很容易想到。
“为什么生命不完整呢。”
“你先等等……”
“首先排除光明之神的问题，他毕竟是阿萨神族的光辉之神，不论性格，神职与神力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有等黛德丽阻止些什么，他自己便开口说道。
“那么这样一来，问题只能是在我身上，也许是因为力量不对等吧，所以没能让这个小家伙成长起来。”
那么，贤者霍德本身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也许我只是一块碎片也说不定。”
最终，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黛德丽。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刻好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激动，反而是无比平静。
而那种平静似乎具备着某种感染力。
因为很快，黛德丽也安静了下来。
她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再急躁，只是在叹息。
因为她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面前的贤者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了。
虽然在此刻，她心底突然有那么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觉得有些微妙，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疼痛。
“你在害怕。”
“嗯。”
然后，没有任何的否定，霍德只是缓缓点着头。
“我的确在害怕，因为我自己都感觉到迷惑。”
“……”
“我究竟算是什么？假设有一日，苏尔特的封印完全解封，那么我究竟是否仍然是我自己。”
然后，霍德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与那些他必须暂且隐瞒的秘密什么的无关，单单就这件事上而言，他的确抱有疑问。
“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改变’，我可以确信，我不是他，就像是人类与尤弥尔是天差地别的存在一样，我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与那黑暗之神相提并论。”
“嗯，我知道。”
黛德丽也没有说其他什么多余的话。
她只是缓缓起身，接着又在贤者的身边落坐。
“我知道你是谁。”
声音徘徊着。
甚至几乎到了一字一顿的地步。
“你是体内流有神血的人类，你是伏尔松格一族的贤者。”
她的神情无比认真、就好像是在诉说着某种神圣之言。
“我知道这些，我会铭记这些。”
而最终，霍德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谢谢。”
这就够了。
他本来可以完全不用通知她，而是自己一个人前往阿尔贝里希曾经说过的那个地方。
因为通知了她好像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哼……”
突然之间，霍德就这样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本来显得有些压抑的氛围直接被冲散。
而与此同时，黛德丽自己也感觉到有些怪异。
甚至是羞耻！
之前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笑什么！”
她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而对此，霍德只是略微摇头。
“没有，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脆弱，觉得好像自己不该这样。”
然后，哥特的公主殿下笑了。
“不，我觉得，这其实正好，因为我们两个扯平了。”
“嗯？”
此刻，她缓缓起身。
初生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本该透露着苍白意味的发丝闪闪发光。
“你曾经见过我最为落魄的样子，而我现在也见到了你的弱点。”
换言之……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而我也知道你是谁。”
没有什么嘲笑、也没有什么安慰，她只是这么开口说着。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也放松下来了。”
“嗯？”
“你也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完美无缺嘛。”
“哼，瞧你这话讲的。”
也许，这就是自己在追求的吧。
为什么要刻意通知她？
霍德隐约之间有了这样的感觉。
也许他为的就是这种面对面的交谈，为的就是听到她的宽慰。
“真是的……”
软弱是真的，而且不可否认。
但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