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被夺走了注视那美好风景的能力，虽然这还不至于影响到日常生活，但要说能够毫无芥蒂的适应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以后自己真的要以这种方式生活下去了吗？
一连串的自我提问下，霍德的心底甚至翻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恼怒。
说来好笑，明明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药水也是自己喝下去的。
但当那‘成果’确确实实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恼怒。
那该说自己是贪得无厌呢？
还是其他的什么？
此刻，霍德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他只是沉默着，留在原地深思。
该怎么说呢？
只能说自己早就有所觉悟？
一阵情绪与思想方面的潮起潮落后，霍德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哪怕深处黑暗、哪怕就连意识与灵魂都被那种混沌的触感所包裹，但他却已经没有了其他多余的想法。
唯一拥有的只有哪一个念头：
他需要这份力量。
是的，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需要这些，所以抱怨什么的全然都是无用之物。
而与其考虑这些，不如考虑一下该如何面对其他人。
当然不是海拉或者黛德丽，而是其他的那些女人。
“来了。”
感知到了那些气息的靠近，霍德就此抬起头来。
仍然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的景象，但霍德却感觉得到，那些女人正逐渐靠近。
曾经的云端女神们显然是感应到了什么，原本还在各地忙碌着分配给他们任务的女神们已经集结到了一起。
生产女神贝尔莎。
医疗女神埃尔。
守护女神赫琳。
真理女神席恩。
她们只是自觉站在那资历更老的罗芙的身后。
在共同行动的过程之中，她们一向以那资历更老、也更有话语权的爱情女神为中心。
比起她们，罗芙更加落落大方。
只是现在，即便是一向乐观开朗的爱情女神也有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而想起与他们面对面这事，霍德便感觉到一阵头大。
如果她们依然维持着那种疏离态度也就罢了，但自从到来后，她们确实帮了不少忙，根本没有什么架子可言。
埃尔忙碌着接手研究的同时，也已经带出了一批普通的人类学生，而以他们为基础，中庭也迅速在这三年多的时间将医疗的概念完全普及开来。
医疗团队的建立虽然充满艰辛、磕磕绊绊，但仍然成立了。
贝尔莎的职能对人类而言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她却可以照看着王庭中的孩子们，偶尔也会负责照料、教育那些婴孩，也会将自己的心得传授出去。
赫琳与席恩训练了不少战士。
罗芙则履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夫妻与情侣发生争执时帮忙调解、解决问题。
总之，这些女神的存在确实解决了不少麻烦，而她们所拥有的那些知识、她们本身的职能所带来的阅历与知识能很好的填补如今的中庭王国缺少的那些生活感，让那名为中庭王国的庞大机械运转的更为流畅。
但这些都是有着前提条件的。
霍德很清楚，单单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中庭王国还不至于让值得她们给予自己的帮助，更不得让她们贡献出自己的力量、用实际行动表达立场。
她们是有着自己的诉求的。
但是，自己注定没有办法满足她们的愿望与期待。
哪怕他头脑之中确实存在着有关她们的回忆，即便那只有一些记忆中的对话与声音存在，但他依然记得。
但是，他的选择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双方就这么对视着，哪怕有罗芙在这里，氛围依旧没有多活跃，反而充斥着一种难言的诡异。
而最终，还是罗芙第一时间打破了这种状态：“殿下……”
她只是如此低声唤着。
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笑意与轻佻，更没有什么调侃。
那声音之中似乎充斥着一种脆弱试探，也蕴含着一种微小期待。
但面对这渺小的期望，霍德摇了摇头。
“我不是他。”
刹那间，云端女神们的期待被击碎了，无论是幻想亦或是希望，在这来自事实的否定之下被完全击溃。
“我也许继承了他，但绝不会作为他活下去，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一点。”
好吧，这话其实也就是随便摆在台面上说说而已。
霍德其实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所谓的理解，他的存续就意味着曾经的黑暗战神的消失，这对这些女神们而言本来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她们就此离去的准备。
但是，他却听到了一阵无奈的叹息。
“果然是这样……”
“什么果然？”
“萨迦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们与女主人所期待的那种完美结局注定不会到来，女主人希望殿下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对过去完全认同，但萨迦却对此表示了否定。”
霍德不清楚天后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同样作为天后化身存在的圣诗女神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他只是思考着那番话本身具备的信息量，而好一会儿后，他才真正回过神来。
“……所以呢？你们是在知晓结果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到我这里来？”
他开口询问道。
“是的，这是我们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罗芙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缕笑意。
她是在笑没错，但霍德却隐约能感受到那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似乎并没有明面上那样开心。
“其实，我也并不是在执着于那种事情。”
假的，她不可能不执着于这些。
“该怎么说呢，女主人碍于身份问题，有些事情她并不怎么了解，但我们不一样。”
罗芙的语调上扬着，似乎是在竭力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只是，内心的失落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了那样，就连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我们……我们一直陪着他，看着他长大，对我们而言……”
“我知道。”
终于，霍德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番话。
“有些事情，即便是我也依然记得。”
霍德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我依然记得当初的那份与相处，也记得你们孜孜不倦的教导，所以……”
面对着那些云端女神，他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从小陪伴他。”
没有任何宽慰的意思，他真心实意的表达着感谢。
“因为你们的存在，他的世界不再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