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切迷惑都迎刃而解,事实就此变得清楚明晰起来。
霍德已经不需要继续剖析下去了,因为泽布尔自己已经将事实全部道来。
她已经承认了这件事。
而在这之后,霍德也没有再继续拐弯抹角。
“人间的凯旋王。”
他只是念叨着这个称呼。
“可能我个人看到的记载有误,但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并不没有什么哥特王国。”
“……”
在听到霍德的话后,她那银色的眼睛突然一颤。
但是,公主却并没有生气。
只是她久违的有些失神,思绪就此飞向了精神的深处、进入到了那名为‘回忆’的世界之中。
“维罗纳王国……”
泽布尔低声念叨着这个词。
而在听到巨人公主念着的那个词后,霍德的表情不由变得微妙起来。
维罗纳(Verona),这个词他其实并不陌生,毕竟他书上看到的就是这个词汇。
维罗纳之王狄特里希。
一般来讲都是这么称呼的,但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之中却不一样。
如今的米德加尔特之中并没有什么维罗纳王国,有的仅仅是位于中庭世界中心地带的哥特王国,而霍德熟悉的则是维罗娜(Verona)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作为那个叫做黛德丽的女孩外出游历时的化名所使用。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名讳仍然属于她。
该说这是可憎却又奇妙的命运呢?
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霍德不知道。
即便他心底隐约有了这方面的答案,甚至对此有深刻的了解,但他仍然不想谈论这方面的话题。
反正,现在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狄特里希……”
霍德就此念叨着那个与黛德丽名字的发音几乎一模一样的名讳。
“狄特里希·冯·贝安,来自贝安城的恶魔之子,他才是你真正深爱的人吧。”
听到这里,泽布尔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许是在上个时代,又或者是更久远的时期,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反正绝对不是这个时代。”
说到这里,霍德不由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
此时此刻,他心底其实浮现出一抹不忍。
但与此同时,他又明白自己必须彻底明确这一点。
“说到底,你也不是在与黛德丽的相处之中对她产生了好感,而是在与她相遇之前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而在与她相遇的那一刻,这种感情便爆发了出来。”
终于,霍德就此说完了全部的一切。
考虑到了泽布尔自己的心情,他也没有说的太过分,但言语之间却也暗示了她的那番作为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后,他就这么凝视着泽布尔的面容。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种明显直接指向内心的话题却并没有让泽布尔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该怎么说呢,现在的霍德还是有些庆幸的。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前这个女人发怒的准备,毕竟直接被点穿心底的那些秘密什么的,这是一个人都会感觉到恼怒。
但是,泽布尔却并没有这样。
该说她冷静至极?
还是涵养好?
甚至只是单纯脾气好?
也许,什么都不是。
当泽布尔重新睁开自己的眼睛后,霍德便已经得出了结论。
因为现在,他从这位公主的神情上察觉到的是一抹茫然。
然后,他知道了,泽布尔感受到的是纯粹的迷惑。
“也许……可以那么说。”
犹豫了片刻后,泽布尔开口说道。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确实是打从一开始,她就对那个白发的姑娘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
“只是现在的话,我自己也很难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泽布尔就此缓缓向后靠着,那银色的眼睛则注视着天花板。
“也许我真的是因为狄特里希的事情才对现在的黛德丽抱有好感吧,但与此同时,有些记忆也不一定完全属于我。”
“怎么说?”
“因为我自身是无法跨越时空的,我的身体就在这里,所以我生活在这里,但与此同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又知道过去和未来的那些事情,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说到这里,泽布尔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迎着巨人公主的注视,霍德则稍稍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说实话,泽布尔描述的那些状况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本来,他其实想的很简单。
无非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巨人因为某些原因近似全知。
她甚至可能有着超越罗斯的天赋,目光遍览整个世界,就连时间都没有放过。
所以,即便蒙迪尔法利与奥丁重启时间,她也依然记得那些事情。
这就是霍德最初对于泽布尔的判断。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状况似乎更加复杂也说不定。
甚至,这种事情换个角度来看也非常残忍。
只是……
“你对那些记忆有着最基本的感受,你明明对这些记得很清楚,不是单纯的‘知道’。”
“嗯,但正因为这样,所以显得糟糕,我单单是梳理自己的经历就要花费很长的功夫。”
也许泽布尔明白自己说的这些很难让一般人理解,所以她很快又补充了下去。
“现在还好,最糟糕的时候,我甚至难以分辨过去、现在、和未来。”
轻描淡写的,泽布尔就此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分辨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说我现在在这里和你交谈,谈论这些事情,但我有时候会分不清这是过去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甚至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有时候会搞不清楚这些。”
听到这里,霍德本来那还算是放松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
说实话,对他这样‘平庸’的人而言,这种事情是很难想象的。
泽布尔这个女巨人就像是立于世界之上,她无时无刻不俯瞰着这个世界。
但与此同时,她又脱离不了那层桎梏。
近似全知。
这种仿佛恩赐一般的力量在这种时候就此成了一种诅咒。
“明明正在经历,却好像是从整个时空之中被剥离出去那样。”
然后,霍德就这么抿起了嘴。
他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原本准备的那些劝解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就这么保持着僵硬的沉默态度。
最终,阶梯之上响起了一个声音:“早上好啊,霍德,今天吃什么呀?”
楼梯上,那个如同孩子一般的女孩兴冲冲的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