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歌洛雅，看起来并没有昨日的那种凌厉的气势与精明。
在霍德的眼里，刚刚苏醒的她显得有那么一点呆，看起来蠢蠢的。
不过他倒是也明白这是什么状态。
这是从最深层、那种连梦都不会做的镇静休眠之中苏醒过来后产生的那种瞬间的空白。
因为在这个时候，平时高速运转的头脑也需要重新恢复启动。
说白了就是‘预热’一下，而且这个过程并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
霍德自己是需要耗费那么两秒的时间的，而这个女人的时间则更短。
大概只有那么短短一秒，她本来茫然的目光就此有了焦点。
这个女人的脑袋就这么缓缓挪动。视线先是停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霍德身上，接着则是瓦利，最后才摆在了因为不知所措所以站的反而最远的那个女性侍从的身上。
“歌洛雅大人。”
在注意到那位女巨人就这么望着自己后，女人不由开口唤着。
“嗯，已经可以了，格莉。”
“大人……”
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见到自己的主人缓缓抬手。
“你先出去吧，辛苦你了。”
她微微一笑。
而那个叫做格莉的女人也只是重新注视起了那两个男人。
瓦利和霍德。
她就这么看着他们，然后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女主人。
“没事的。”
她所见到的是歌洛雅那温和的笑意。
而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本来还有些担忧的格莉最终只是行了一礼。
“我明白了，大人。”
她缓步后退了两步，接着就此走出了书房。
不管她本身有着什么样的想法，至少她应当是接受了最为基本的礼仪教育。
所以，也根本不需要歌洛雅再下达什么命令，她自己便将门带上了。
‘咣’
她其实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但因为周边并没有其他的声音，所以房门闭合的声响仍然回荡了起来。
而就在这样的声音之下，歌洛雅的神色变了。
她那本来还透着温和的神情就此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目光就此凝视着霍德二人。
不过准确来讲，她看的更多的应该是瓦利。
她就此注视着他的眼睛、注视着他的面容。
似乎是想要剖析他，但与此同时，那视线却也流露出了一抹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怀念。
很明显，歌洛雅是在现在的瓦利身上找那种熟悉的感觉。
而处在这种状态之中的歌洛雅看上去就不会是想要先开口讲话的样子。
最终，打破了沉默的人还是霍德自己。
“所以真就是家长呗。”
他就这么撇了撇嘴。
“对待那个女人与我们明显是两张不同的脸呗。”
这番话其实只能用无理取闹来形容，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讲，他其实都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要求歌洛雅。
态度什么的，这是歌洛雅自己的决定。
不过，他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因为正因为它显得可笑，所以才能吸引足够的注意力。
而也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歌洛雅将视线挪到了他的身上。
“我想，我对待她们的方式与态度，还轮不到你操心吧。”
歌洛雅平静的说道。
她言语之中无悲无喜，但却充斥着一抹凌厉。
不过这种纯粹的威慑却吓不到霍德。
“确实，我也没想管这种破事情，只是现在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能看到那正对着书桌的落地大钟，而上边的指针则指向了中午的时间。
“总之，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你应该想清楚不少事情了吧？”
主动权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但他却也不能将话说的太死。
说白了，霍德这种问话算是留了那么一丝颜面了。
因为真正要说实话的话，他就不是疑问了。
对这种事情，他其实有着百分之一千的把握。
因为这个看上去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书房已经出卖了不少事情。
比如说那些胡乱摆在地上的书本。
因为它们显然不是从书架上掉下来的，而综合起它们的位置来看，这明显就是被它们的女主人扔出来的。
而且，这个女人之前明显处在一种强制性镇静、就连外界的讯息都很难接收到的休眠状态。
而综合这两点几乎可以想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痛苦、愤怒。
紧张、不安。
即便是现在，霍德也能从她的视线之中看出这些情绪。
它们就此糅合、混杂，形成了一种一般人难以理解的情绪。
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放下。
伤口太深，那么便会发炎、流脓，即便表皮看上去好似愈合，但只要撕开那层外壳，便能嗅到内部那乌黑的恶臭。
“嗯，我知道。”
最终，歌洛雅也没有再否认什么，他没有继续装傻，而是接过了霍德给予的那块遮羞布。
这算是维护了最后的尊严了吧？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一点了。
“那么，你又知道了多少？”
这问题并不是在问霍德。
此刻，歌洛雅的目光直接投向了瓦利。
而这直白的提问则让瓦利脑袋嗡嗡的，他就这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看上去好像在思索。
对他来讲，有些事情他想要再确认一番。
这是属于他的感性，因为他真的不想将这种事情搞得这么麻烦，他甚至希望自己的身世清清白白。
但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从他选择怀疑、并且想要重新到约顿海姆之中调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卷进了一个庞大的漩涡之中。
而现在的话，他也只是看着这个漩涡越来越大，甚至大到无法逃脱。
“差不多都知道了吧。”
他开口说道。
“昨天那个叫做乌特加德的巨人，还有他都说的差不多了。”
他瞄了一眼霍德，接着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我的母亲那天为什么会死？你们为什么要追捕我的母亲，将她逼上绝路！”
他双手直接拍在了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歌洛雅。
“她当时还那么年轻，在铁森林之中走投无路……”
他一时语塞，声音逐渐哽咽，眼眶发红。
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样。
“告诉我为什么！”